作者:锈唐刀
陆景行仍站在原地没有动,蜷起的手掌中,不算锐利的指甲深深插进掌心,在上面留下深刻痕迹。
但他面上仍旧神色平静,仿佛情绪全然不受影响。
直到他开口,声音沙哑地叫屋顶上围观了全程,已经目瞪口呆,激动得快要上蹿下跳的陈升。
“陈升。”
“在!在呢,大人!”
沉浸在兴奋中的陈升猛地一颤,清醒过来。
“你去跟着她,送她出了这镇子,不,等她到家了再回来。”
“……啊?”
陈升呆愣着应了一声,面上是从未想到的茫然。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陆景行侧头,眉眼间神色在阴影中显出别样的冰冷。陈升猛地回神,立刻连声应是,接着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外追去。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陆景行一人站在廊下。
片刻后,大门再次被人推开,僵立在原地的人猛地转头,却听见一个熟悉的柔和声音。
“既然舍不得人走,为何不去追?”
莫名提起的心在听清楚来人身份的瞬间猛地下沉。
陆景行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人走近,他才说道:“没必要。”
白药向他解释了自己并不是故意偷听,而是因为刚好回来时碰到他们两人在吵架,所以才暂时没进来的,结果没想到过了一会,竟然看见沈长宁推开门气冲冲地离开了。
她想着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一边在心里想这两人日日同床共枕,竟然都是做戏一边忍不住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她我的身份?不用说我和你之间的事,只说我神医谷的事情不就好了?”
陆景行没回答她,只沉默着,片刻后才终于吐出一句,“走了也好。”
毕竟留在他身边,说不定会被什么人盯上,遇到什么危险。
说完他想起少女方才说的回家,心里一时间倒反而松了口气。幸好她当时那些话是骗自己的,否则她要是真回那个破庙里去了……自己会忍得住不把人带走吗?
陆景行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他摸索着回了屋子,白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想着那四个字,过了一会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人呐,但凡遇到男女之事,便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口是心非起来。
这边陆景行脸色阴沉,那边沈长宁还处在强烈的愤怒中没有回神。
从离开医馆直到现在,009已经听她不带半个脏字地骂了整整十分钟了。
009对此一点也不感到不耐烦,反而高兴得很:这么厉害的嘴皮子,它仿佛已经看见它的奖金在朝它挥手了。
倒是她身后一直隐秘跟着她的陈升被逗得乐不可支。
他是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这么有趣的姑娘,那嘴利索的,他估计就算他大人此刻就站在这里可能都没有什么还嘴的余地。
两人走了一路,而后终于停下。
“009,从这里回沈家怎么走?”
009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回去安心做任务,闻言立刻殷勤地给她指路:“出了这巷子,沿着街往前走,一路走到尽头便是官道,再顺着那官道一直向前走便能到了。”
沈长宁咬咬牙,向前快走了几步,突然又转头向后看去。
陈升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凑到了一旁的胭脂摊子前好一顿挑拣。
他一边挑一边偷偷转头去看,便见少女已经转过了头,连忙放开手里
的香粉盒便要追上去,却没想下一秒便被人猛地抓住了手腕。
陈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
胭脂摊的老板正瞪着眼睛看他。
“你这个人!把我的香粉都洒出来了,我还怎么卖?”
陈升低头一看,只见异香扑鼻,摊子上铺着的蓝布上洒了一层细腻粉末。而刚被他随手拿起来的那盒香粉正歪倒在一边,粉末洒出来,显得狼狈不堪。
他心虚了一瞬,又想着陆景行交代的任务,连忙笑眯眯地开始掏银子:“您瞅瞅,我这不正准备买嘛。”
老板见状,态度也变得温和起来。
等陈升好不容易付了钱,拿着那盒倒了大半的香粉钻出胭脂摊,才发现原本应该在前方不远处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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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
009见沈长宁突然停下脚步转头,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
沈长宁没回答。
她在看什么呢?沈长宁也不太确定,可能她不过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人偷偷追过来了而已。
但街道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想来怎么也容不下一个正被通缉的瞎子。
她目光一冷,转过头,终于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少女心里怀着一股莫名的怨气,脚步不停地向前,走了许久许久,直到路过某间珠宝铺子时,她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马车上的人刚好撩起帘子,沈长宁听见动静后转头,和帘子后面坐着的人四目相对。
一瞬间,一股浓烈的不安感蓦地涌上心头。
然后,她看着对方缓缓扬起嘴角,那张一看就肾虚的脸上逐渐泛起笑意,让人见了只觉得惊悚无比。
而这时,同样意识到了不对劲的009也立刻支配规则,紧急调看了资料。
熟悉的名字一出现,它便立刻在沈长宁的脑袋里厉声道:“他就是何岳书!快跑!”
瞳孔骤然一缩,沈长宁再来不及思考,掉头就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可是在那个瞬间,在一片头脑空白中,她的本能支使着她,头也不回地向某个方向跑去。
何岳书见状眼神瞬间冷了。
他屈指叩叩车厢内壁,坐在前方的何意便掀开车间探进脑袋。
“看见刚刚跑过去的那个人了吗?”
何岳书靠着车窗,懒懒道:“给我追上去,然后打晕了再带过来。”
“是。”
沉默寡言的男人应声,而后跳下马车,径直向前追去。
沈长宁很快便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路上众人纷纷投来目光,可或许是这画面太过司空见惯,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都只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狼狈地不停向前奔跑。
沈长宁的脸色几乎惨白。
她完全不敢想自己今天若是没有逃脱,而是不幸落到了这群人手中该会是何种下场。
009也察觉到了她过盛的恐惧,不断在她脑袋里安慰她。
“你不要害怕,他没见过你的脸,不知道你和陆刑是一伙的,你现在只要跑到一个地方,躲过他,就安全了。”
说得简单,可何意是何家的护卫,而沈长宁只是个闺阁千金,两人的体力本就有差,况且沈长宁上辈子死过一次,对于死亡有着剧烈的心理阴影。
在这样的双重因素影响下,两人之间原本那点就不多的差距被迅速弥补。
而身后的脚步却仍在逼近,且越来越响亮。
终于!那声音几乎就到了她背后,她控制不住地白着脸转头看去,身体却蓦地撞进一个怀抱。
闷哼声在头顶响起,是熟悉的沙哑。
第40章 担心(三合一)沈长宁愣了一下,随即……
沈长宁猛地僵住在原地,迟钝地愣了几秒,而后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心下猛地一跳,沈长宁眼前也跟着泛起一层层的眩晕感。她陷在熟悉温暖的怀抱里,一时间甚至分不清那眩晕感是由于自己疾速奔跑而形成的还是由于认出了这个怀抱属于谁,从而心跳莫名加快而形成的。
喉咙在许久的惊魂未定中哽咽一瞬,被吓跑了的理智也逐渐回笼。
沈长宁正想转过头去看一眼身后的人,却被陆景行误以为她要挣脱。
按在少女后背的手掌微微加大力道,陆景行半强迫地将人锢在怀里,沉声道:“别动。”
紧贴着耳朵的胸膛随着男人说话而一同震动,耳廓瞬间跟着泛起轻痒。
沈长宁瞬间僵住,原本预备转头的动作也硬生生地止住。她想解释自己并不是想挣扎,而只是想把脑袋转过来,可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于是她就这么保持着脑袋朝向后面的姿势被陆景行抱在怀里。
而随着紧绷的情绪变得松懈下来,那原本被她忽视了的事情也终于被她注意到。
只见原本紧跟在她身后的人此刻正和另一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人缠斗,刀剑相交间,动静之大,使得对方已经无暇再顾及自己。
“那是谁?”
沈长宁盯着那个身姿灵活,手持长剑的人看了一会,突然低声问道。
“谁?”
听着少女声音中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陆景行神色一冷,心中久违地生出冰冷的杀意和后怕。
他手上不动声色地轻轻安抚着怀中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答道:“跟着你的那个我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可你听他的武器声,用起来时破空声极大,浑厚闷钝,相撞更是会发出金鸣之声,显然是一把刀。”
沈长宁看着对方手里握着的那把与陆景行说的一字不差的大刀,哑言半晌,这下是真真正正地打从心底里佩服起男人的敏锐。
“而我虽然不知晓名字,可却记得何岳书身边有一人,是他父亲从他太守府的私兵中选出来的真正的高手,擅使的就是刀。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追你的人应该便是他。”
沈长宁点头,没有瞒他。
“他确实是何岳书身边的人,我刚才在街上撞见何岳书了。”
何家有私兵的事情他也知道,何岳书身边有些什么人,什么来历他也知道,一时间,沈长宁甚至不敢想象陆景行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她安静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你打探出来吗?”
陆景行隐去大理寺的存在,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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