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徐阶叹气。
“我知道。”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如今夏首辅虽然被我们从牢里捞出来,却失了权柄,我们翰林院……如同三岁稚童抱金而行,小心保全自己才是要事。”
非翰林不入内阁。
弄死一个,就空出来一个位置。
徐阶在心里疯狂辱骂内阁。
因为——
隔日他被擢为礼部尚书。
翰林院众人:?
这一招,让徐阶的政策成了笑话,整日里让别人低调保全自身,却偷偷努力,被擢为礼部尚书。
所有的愤怒和痛惜,都像是一场借此上位的演戏。
这样的官职,离内阁一步之遥了。
他愈加焦躁起来。
张白圭劝他:“旁人越想你气,你便越不能气。”
徐阶忧心忡忡:“我刚升完职,这再升,有点不对劲。”
“是对夏首辅一系的补充。”张白圭猜测:“这样病重的夏首辅就不用再起势了。”
要不然,总得给个说法。
“我知道,但我不愿意踩着首辅上位。”徐阶抹了一把脸。
他怒了一下,然后怒了一下。
该做什么还要做什么。
他只有踩实手中的权柄,让自己更上一步,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而不是这样被动无助。
*
回家后。
张白圭将这些跟赵云惜讲了。
“嗯,知道了。”
她仔细盘算现在能做的事,修仙垄断的局势被打破,剩下的先让子弹飞一回。
嘉靖是公认的奇葩皇帝。
前期有多英明神武,后期就有多昏君。但是现在打断昏君施法,看看具体情况如何。
“如果修仙的银票,花在军费上,到时候蒙古和倭寇入侵,尚且有一挡之力。”
赵云惜吸了吸鼻子。
但愿吧。
她在修仙小说里,夹带了很多私货,比如枪杆子里出政权、比如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这样的话。
若能听进去,大明朝会不一样的。
第114章
瞧着天色好,赵云惜在给叶珣收拾行李,他该去金陵做学差了。她想着能用上的都给装上了,银子也备了许多,银票、碎银、铜钱……
恨不能把锅碗瓢盆都带上。
毕竟古时真的出门很不方便,有些地方,拿钱都买不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要自己备着才成。
“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嗯。”
“钱财乃身外之物,若遇强盗匪徒将碎银撒远些,你自己钻人堆里就跑。”
“嗯。”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家里有钱。”
“嗯。”
“多顾念着自己的身体,我们都在家等你。”
“嗯。”
“别逞强,世间的魑魅魍魉你打不完。”
“嗯。”
赵云惜絮絮叨叨地交代着,总觉得一万个不放心。官场要命,只知金陵文风颇盛,然人生地不熟,一切都要他自己去衡量。
叶珣眉眼柔和,这样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他真的舍不得走。
分离了,他鼻头酸酸的。
“姐姐,我走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凡事多想想自己,别顾忌他人,你总是让自己受委屈……”叶珣立在码头上,脊背挺拔地立着。
身后是船员大声呼喊快上船的声音。
叶珣一步三回头。
赵云惜拍拍他的肩膀,冲着他摆摆手。
叶珣唇角微动,片刻后,才垂眸低声:“等我回来。”
赵云惜点头。
一旁的张白圭满脸艳羡:“好兄弟,等你回来。”
叶珣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摆摆手。
金陵,是个好地方。
他却舍不得姐姐。
赵云惜也有些不习惯,偶尔会在小院喊他帮忙,却无人应声。
特别是白圭下值时,只剩他一人了。
桌上摆着叶珣练了一半的大字,惯用的茶盏,他常坐的椅子。
好几日才习惯家里少个人。
感觉都冷清了不少。
明明他不爱讲话,存在感并不强。
赵云惜吃着剥好的橘子,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悠闲地翘着腿。
晚霞蔓延千里,云缝透金,游云就在头顶。
这样好的景色……
“叩叩。”有人敲门。
赵云惜连忙起身,整理好衣袍,问:“谁呀?”
“娘,我带裴寂来吃饭。”张白圭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赵云惜回。
裴寂提着一兜橘子,用布袋子装着,鼓鼓囊囊。
“来都来了,还那么客气,带东西作甚?”赵云惜寒暄两句,把人往客厅引,又烧水煮茶,照顾地很是周到。
“赵娘子安,母亲前几日还提起江陵旧友,说想念一口乡音,盼着赵娘子能过去玩呢。”裴寂素来懂书知礼,他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带着世家子弟的和缓。
赵云惜笑着应下,她整日里忙着店里的事,鲜少和人走动,也就年节时会顾忌礼仪,来走礼。
“既然裴寂来了,那把荠菜拿出来,做成春卷,再包盘饺子。”
那是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反季荠菜,天天放在炭盆旁,生怕冻着荠菜,恨不能睡觉都抱着。
裴寂连忙笑着回:“春在溪头荠菜花,如今也算是窃取些许春色了。”
黄绿的荠菜很嫩,想必吃着也香。
赵云惜将荠菜洗净码好,快刀切成碎,还要添肥瘦相间的好肉,不至于太素。
在寒冬时节,能吃一口报春菜,亦是极难得。
春菜原就鲜美,在万物稀缺的冬日,更是将这种滋味推到了顶峰。
让厨娘包春卷、饺子,赵云惜拿出羊上脑,打算做个炙烤鲜羊肉,这样有炭盆在一旁,吃起来也暖和。
赵云惜开始炸春卷,锅中油温正好,春卷下锅,便滋滋作响,薄如蝉翼的春卷皮瞬间变得酥脆透明,露出内里翠绿的荠菜。
闻着香味,裴寂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知道赵娘子手艺好,做出的吃食极好吃,还开了几家炸鸡铺子,至今无人能出其左右。
纵然有模仿者,却始终没有人家那个地道的味,吃着就是不如人家好吃。
榨好的荠菜春卷外皮金黄,整齐地码在白瓷盘里,瞧着就好吃。
赵云惜尝了一个,油炸食品吃起来就是香,还烫,让人就算只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反而更绝鲜香。
时令菜固然鲜香,但冬日里的一抹绿,更是吃到了人的心头。
裴寂吃了个肚圆。
他咂巴着滋味,对白圭报以万分艳羡,笑着道:“真羡慕你能天天吃这么好。”
张白圭骄矜地轻抬下颌。
他娘最最最好。
*
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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