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月 第48章

作者:宇宙第一红 标签: 宅斗 重生 复仇虐渣 成长 穿越重生

  柳烟黛不疑有他,清脆的应下,转头就跟着丫鬟去开库房了。

  等柳烟黛走了,秦禅月则命丫鬟推下,随后招来旁的私兵进来问话。

  不过片刻,门外便行进来一个身穿甲胄的私兵,隔着珠帘跪下,与秦禅月回话。

  “启禀夫人,那一日,白姑娘翻窗进了二公子的厢房,与二公子在床上亲热后,白姑娘说,二公子在侯府之中受尽了委屈,而她有办法来帮着二公子翻身,但是具体是什么法子,白姑娘并未明说,她只说,她有贵人相助,叫二公子养好身子,还说她日后会想办法进府门来,帮着二公子翻身。”

  当日白玉凝进府的时候,秦禅月就安排了私兵跟上,这些私兵们个个儿都身怀功夫,虽然不是那样顶尖,但是跟一个白玉凝轻轻松松。

  白玉凝根本就不知道,她与周驰野的对话全都落到了私兵的耳朵里,后续又顺着私兵的口,传到了秦禅月的面前。

  秦禅月听了半晌后,神色越来越冷。

  这个贵人,想来也就是二皇子了。

  上辈子,二皇子这边利用白玉凝偷走了战略图,这辈子,秦禅月将那战略图换了,二皇子那边偷走了假的,但二皇子这边并未收手,他显然是还准备做点旁的事。

  只是,她并不知道白玉凝想做什么。

  “二公子如何说?”秦禅月问道。

  珠帘外的私兵缓缓低下头来,低声道:“回夫人的话,二公子说,他在这个家里受尽了委屈,说侯爷与夫人都压迫与他,说,不管白姑娘做什么,他都愿意听。”

  在周驰野的眼中,现在全天下就只有白玉凝一个人是好人,其余的人都是坏人。

  这侯府养他十来年,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尊贵,在他眼里却都成了压迫了。

  眼下周驰野肯来和他们服软,也并不是真的认错,只不过是不想再被关着,而是想来接近他们,软化他们,然后再找机会来报复他们罢了。

  秦禅月冷冷的扯了扯嘴角,道:“下去吧,继续盯着二公子。”

  私兵应声而下。

  ——

  等到私兵离开之后,秦禅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思索应对之策。

  只有防贼一时,没有防贼千日,既然二皇子一直死盯着他们侯府,那就让她跟二皇子来过过暗招。

  既然要来,那就让他们来!

  她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姑娘,在朝堂之上打不过那些人,但是在后宅这一亩三分地里,她可不让半分。

  秦禅月心底里筹谋许久,想着想着,觉得迟则生变,有些事还是得快点解决。

  比如秋风堂那个。

  只有周子恒死了,这侯府里她才能真的说了算——在与二皇子争斗的这件事上,周子恒一定会和她持反对意见的。

  上辈子,她为大兄奔走的时候就看透了,周子恒这个人骨头里就是极度自私,他只在乎自己的安全,任何涉险的事情他都不去,比如白家,比如镇南王。

  白家完了,他说是白家自己做错了事,他不去帮忙,镇南王完了,他说是为了侯府考虑,他不去帮忙,等秦禅月跟二皇子打起来,他肯定还要找理由推脱,然后用冠冕堂皇的话一遮盖。

  到时候秦禅月不仅要跟二皇子打,还要回来对付周子恒这个扯后腿的,岂不是难上加难。

  所以,当日,秦禅月又让丫鬟送了一碗药汤过去,只说是补身子的药,霞姨娘利索的喂了,当夜,周子恒便发了一场高热,险些直接烧死过去。

  纵然是没死,他日子也不好过了,活生生烧成了命悬一线,之前是昏沉沉的,醒不过来,这次高烧后倒是醒来了,只是醒来之后,话都不会说了,只能干巴巴的伸手比划着。

  秦禅月现在忧心于二皇子,一次都懒得去看他,连最后的场面活儿都懒得做,至于剑鸣院里那个,秦禅月已经放出来了。

  她允周驰野去给周子恒侍疾了。

  周驰野的一条右手还没有完全好,说是侍疾,其实也什么都干不了,就只能在床前跪着,与父亲说说话,但是这对病重的周子恒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周子恒便费力的笔画几个字来,周驰野跪在榻下面猜,一时之间,两人过去的仇怨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但这并不能阻碍周子恒的病情恶化。

  他的病越来越严重,有时候要昏睡上一整日,之前大夫说他还能活几个月,现下看来,竟然是只有几天的样子。

  时日无多了呀!

  周家的人听闻了这件事,特意来侯府里看了一趟。

  秦禅月听说周府来人了,生怕叫这群人瞧出来什么不对,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扮出来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来了秋风堂一趟。

  这一日,正是八月末。

  八月末的长安燥热难消,秦禅月将霞姨娘与周驰野一道儿赶出去,自己守在秋风堂亲自照料周子恒。

  周子恒现在人正醒着,是难得的清醒,抓着秦禅月的手,偶尔还能说两句话。

  “我,我——我还能活。”他这些时日苍老了不少,鬓间多了些许雪白,一开口,声线断断续续的:“叫大夫,多给我,开开药。”

  他真不明白,他还未曾到不惑之年,怎么会突然就病的这么重呢?

  他不愿死啊!

  而他端正温柔的妻就坐在床榻旁边,轻柔地替他掖上被角,与他道:“我知道,放心,我大兄那边请了最好的蛊医,正在诊治,过几日,我就将这人请来替你来看一看,这大陈的大夫看不好,说不准蛊医有用呢。”

  听着妻子那温柔的话语,周子恒顿时热泪盈眶。

  旁人都是靠不住的,这病榻前头还是妻啊!

  两人正是言语间,门外便来了丫鬟通报,说是:“周家大爷来了。”

  周子恒茫然了一瞬。

  他这几日一直在病中,都不知道自己的大兄来了。

  倒是秦禅月赶忙站起身来,与他道:“大兄是特意来看你的,递过拜帖了,只是因为你病重了,所以不曾与你细说,我去将人迎进来。”

  一旁的周子恒便也跟着缓缓点头,只是眉头略有些拧紧。

  旁人不知道,其实他与周子期关系没那么好,早些年两人因为爵位的事儿闹得很不开心,大兄其实也甚少来见他,不知道今日为何过来。

  他侧着头,看向门外。

  片刻后,他果真便瞧见秦禅月与周子期一同进来,秦禅月在前,周子期在后,两人正说着话。

  周子期与周子恒有六分相似,从门外行进来的时候姿态从容端正,恍惚间叫周子恒瞧见了未曾生病的时候的自己。

  瞧见了周子恒的模样,周子期的面上却瞧不出来什么“心疼”、“难过”、“感同身受”的模样,反而隐隐带着几分庆幸。

  一旁的丫鬟端过来两个圆面凳子来,周子期与秦禅月缓缓落座之后,周子期便与周子恒言谈了半天。

  这对兄弟感情淡薄,说的话也基本都是套话,等套话说尽了,周子期便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侯府现下,实在是出了不少事情,大房那头害了人,被送去了庄子里,二房这头伤了手,三房也是被发卖了,人都不剩什么了,日后,大房的人就算是重新回侯府来,怕是也很难服众,二房伤了手,也不能承爵,眼下你又病重了,后继无人——”

  周子期那张与周子恒相似的面上浮现出了几丝淡淡的、势在必得的笑意来,他道:“既如此,母亲的意思是,不若,叫你的子侄来侯府,认作你的儿子,来承你的爵位。”

  躺在床榻上的周子恒与床榻旁边坐着的秦禅月都是神态一冷。

  好么,人还没死呢,就等着过来接遗产了。

  大陈袭爵一向有规矩,身残者不袭,心恶者不袭,爵过三代而不授,便是要求这爵位只能传三代,而且传的人必须根正苗红,不能作恶,要手脚俱全。

  侯府的三个儿子,废了俩,还有一个因为害人,正在庄子里关着呢,硬要算起来的话,还真是一个袭爵的都没有。

  周子恒没想到他人还没死呢,这算盘竟然就被人敲上了,他一时被激怒,声音都磕绊起来,怒目圆瞪的躺在床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什么、什么叫后继无人?我大儿,是,是世子,渊渟他只是犯了个小错——”

  周子恒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周子期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咱们大侄子只是不小心做了点错事而已,可是,这外人怕是不这么想啊,若是大侄子真要袭爵,被仇家给捅出去,将这件事一宣扬,怕是这爵位就要丢了呀,咱们还不如直接找个稳妥的孩子来接呢,反正从周家出来的,都是你的儿子,还跟你姓周,对不对?”

  周子恒几乎要被气晕过去了。

  无缘无故的,谁会去捅他儿子的爵位?这分明是周子期夺爵的手段!

  当初周子期的爵位被周子恒想办法夺走了,周子期便一直惦记着,现在周家出事了,他赶忙来重新夺回去,若是周子恒不愿意还回去,到时候周子期就自己往上边捅,将周渊渟在外做的恶事告到礼部去,礼部一核实,哎呀,是真的哎,那周渊渟的爵位就不能给发了。

  侯府一共就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不能用,那这爵位还是要落到周家人的身上呀!还不如现在周子恒就识相的低头认了呢,省的给自己儿子添麻烦。

  周子恒被气的脸色都白了。

  虽说是周家的子侄,但是那子侄也不是他亲手养大的,那是别人的儿子,凭什么承他的爵位?而且,爵位给出去了,家里的田地资产是不是也要分出去?他这偌大的家业,岂不是叫别人来捡了个便宜?

  绝不可能!这爵位他宁可烂在他自己家里,也不可能给出去!

  周子恒怒斥了几句,几乎与自己的亲哥当场破口大骂。

  而周子期毫不在意,他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道:“这是家中的长辈们的决定,父亲虽去了,但是尚有祖辈在的,你不同意也无用,等你病重去了,族中自有长辈向礼部、向皇上请封我们周家自己的子侄的,你的儿子不行,周家还是行的——这爵位是从周家手里传给你的,没道理就活生生浪费在你家这里,弟弟,你要死了,你的孩儿们却还是活着的,我们周家这颗树,他们也能靠上,对不对?没必要因为一个用不上的东西,和家里人彻底翻脸。”

  说完,他面带得意的从厢房中起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气的翻白眼的周子恒。

  托周子期这趟过来的福气,周子恒当天晚上果真病重了,被活生生气的,当晚就气若游丝,瞧着估计马上咽气。

  秦禅月这一碗接一碗的鸡汤都没能弄死他,周子期两句话就做到了。

  周子恒咽气的那一晚,整个侯府上下都紧绷着一根弦。

  侯府要变天了呀。

  这一回,不只是周驰野请求来见,就连远在庄子里的周渊渟也托人带了话来,都想在父亲临死前尽孝,只不过前者被秦禅月留在了秋风堂隔壁厢房,后者直接被挡回去了。

  周子恒死的这一晚,秦禅月亲自陪着他。

  她要亲眼送他走。

  ——

  这一夜,秋风堂灯火通明。

  即将死掉的周子恒只剩下最后一口弥留之气,他试图伸手去握秦禅月的手,呢喃着说:“我想看看咱们的儿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过去的那些恨都没有力气计较了,只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就算是再没良心的人,这时候也能说一点好话。

  坐在他床榻边的秦禅月没有去立即起身去叫,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周子恒也这样看着秦禅月。

  今日的秦禅月格外艳美,坐在灯火辉煌处,让他恍惚间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那一日,他说了什么来着?

  他的手渐渐碰到了秦禅月的手臂,他说:“我们成亲的那一日,我发誓——”

  秦禅月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渐渐地勾起来了一丝笑,像是讥诮,又像是嘲讽。

  “你发誓,要一辈子对我好。”

  “那,你还记得,在那一日之前,你与方姨娘私会的时候,又发过什么誓吗?”

  周子恒愣了一瞬,随后面上浮出来了一点宽慰与得意的笑容来,他道:“你还在吃味?真是小孩子脾气。”

  他都要死了,她还记得这点仇怨呢。

  她这人,没什么别的毛病,就是太爱他了,所以显得太记仇了。

  “既然这么怨我,那就别忘了我,带到下辈子去吧,下辈子去找我算账,下辈子,我还要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