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大娘子 第84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穿越重生

  季蘅还没习惯她偶尔的亲昵,耳根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红,但已经比今晨自如不少,只微微垂首,感受着、看着问真的手。

  问真肌肤白而温润,手指纤长,指节分明,看着如莹白美玉一般,连指甲都透着莹润好看的粉色。

  这是一双一看上去,就没沾过阳春水的手。

  但她手上的茧子却比他还多,季蘅悄悄地在心里,一处处往自己手上比对,猜测那都是怎样留下的。

  握弓、提笔、提刀剑、骑马、弹琴……

  这些茧子,是她年少时勤奋苦学的象征。

  他这一年,算吃了许多苦,手上、腿上留下了的痕迹,当时认为已经很疼了,现在看到问真的手,他才感到一种更重的疼痛。

  季蘅指尖在问真手指上轻轻一触,小声道:“疼吗?”

  问真正是午饭后懒洋洋的时候,在晃悠悠的马车里,外表看着还算清醒,其实精神都要飞到周公殿里了,手里下意识地揉捏季蘅的手,手感还真不错。

  忽然听他一问,精神回笼,问真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就是要留下茧子才不疼,不然将十根指头养得吹弹可破,提弓箭、按琴弦的时候才要痛死。”

  况且,要练出真功夫,哪有不吃苦的呢?

  她若怕吃苦,自然可以舒适安逸地过十几年,需要用人时,自然有下属来替她做,可若碰到山穷水尽时,她的一线生机只会在自己身上。

  大长公主出生在皇朝辉煌繁盛时,幼年却深受生父夺储随时命悬一线的威胁,所以习惯给自己留足后路,她最大的底牌只会是自己,问真在这方面深受她的影响。

  见季蘅抿着嘴好像疼在他身上的样子,问真好笑地点点他,“其实没多疼,学出来的时候才骄傲呢。我刚能射中靶子红心的时候,整整一个月恨不得见人就展示,我舅舅还特地给我画了幅画呢。”

  季蘅随着问真的言语,在脑海中幻想年幼练习弓箭的小娘子,或许是七八岁大,或许更大一些,个头未必有靶子高,但一定很傲气地扬着头,绷着小脸,一双凤眼或许瞪得大大的,黑黝黝的眼珠盯着靶子不放开。

  射中了,就更加得意地扬起头,家人一定都爱极了她,恨不得将她捧到天上去。

  问真只觉得季蘅看她的眼光有点怪,似是炙热似是……慈爱?

  问真连忙眨眨眼,对着季蘅情绪收敛后如一池春水一t般柔软的眼眸,她轻轻点点季蘅的眼帘,“你这样看我,叫我想要对不住你。”

  她半真半假地吓唬季蘅,季蘅一下打起精神,问真轻笑道:“你还在孝期,我却想拉你入红尘,岂不是对不住你?”

  季蘅敏感地觉察到问真的弦外之音,一下便不只耳根子红了。

  问真看着他的脸与眼神便心底痒痒的,又有点无奈。

  她如此说,当然不只是为了耍流氓。

  季蘅的孝期还有一年多,她打算告诉季蘅的是,她目前很喜欢他,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这份关系至少会持续到孝期结束。

  然而季蘅大约是脑子被烧红了,已经想不到那一点,问真只能轻轻点他,“孝道礼节乃系人伦,不可触犯,待你出了孝期,我再设别宅安置你,可好?”

  这几乎算是明牌了,季蘅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考察期好像被延长,又好像已经过了?

  他顾不得茫然,先是连忙点头,又忙道:“兰苑日入斗金,屋舍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我在永兴坊本有别宅,宽阔幽僻,不引人瞩目,正合用。”问真笑道:“你若嫌如今的院子小,自己置一些房舍倒使得。”

  但她要做偶尔约会用的别宅,自然不能用旁人的屋舍,既不够安全,不够周密。

  为什么要不引人瞩目?

  季蘅思及方才的话题,心怦怦跳,连忙点头,又忙道:“家里人口不多,不用许多人服侍,如今的院子正好够住,左邻右舍又都和善,我怎会嫌弃呢?”

  他恨不得在问真的房子里住到地老天荒,这样至少代表他们的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

  他拉住问真的手,目光盈盈地看着问真,“娘子难道打算赶我们出去吗?”

  问真没想到他竟然无师自通这一招,她从小最顶不住圆娘、昌寿她们用这招式对付她,与季蘅如今又正在浓时,她如何抵挡得住?

  只能立刻道:“岂会,你愿意住多久都随你的心,我只怕地方小了委屈了你。”

  季蘅这会反应可快,不见小呆瓜的样子,“娘子不是说等我出孝,便另设别宅落脚约会,难道这么一会就反悔了?”

  他干脆将话挑明了说,问真倒不恼,看着他耍这些直白的小心思,倒很有趣。

  她笑道:“回头我将宅子的地址给你,明年你可以随着心意布置那里。”

  季蘅脸颊微红,却一本正经地点头。

  回到园子里时天色还早,问真却得与季蘅别过了,没办法,家里三个孩子,总是谈情说爱显得太不正经。

  季芷终于被叫来竹楼,见季蘅不在这边,才一边欠身一边笑道:“娘子如今春风得意呀。”

  “问星与你的身体若能再好些,我更得意。”问真抬手示意她坐。

  “十七娘子的身体已经好转许多了,她这几个月一直养得不错,入冬后因气候不适宜才愈见严重,这里气候温暖、湿润少烟,便好转得很快。毕竟人小,身体恢复得快,底子还算不错,如此再调养一二年,后续勤加锻炼,与正常同龄人都会一样的。”

  季芷对斟茶的含霜道谢,继续笑着道:“我嘛,您就更不必担心了。我就是医者,还能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

  问真细细看她一眼,气色确实比在江州时候好多了,脸颊丰盈一些,不像那时形销骨立的模样,但还是比一般人清瘦。

  “你这体型,在江州或许够用,在京城可抵不过寒冬。”问真握着一卷书,随口道:“至于还想去塞外,那就更是做梦了。你若还想要游历四方收集医方,对自己的身体就再上些心。”

  季芷知道她的关心,照单全收,“我明白,娘子为我费心了。”

  她并非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只是习惯了,医书、药方、病人比自己重要而已。

  但今年身体实在不好,她在改变作息,至少不会再熬夜秉烛研究方剂,动辄通宵读书。

  ……如果只看到亥时算进步的话。

  问真对她实在过于了解,懒得再多絮叨,总归凭季芷的医术,对自己身体总是有数的。

  问真被午后温暖的日光晒得暖洋洋的,说话怠懒,只交代好:“你这段日子若需要回城,只管和含霜说,让她替你安排。”便没有多的事了。

  季芷需要回城自然是因为家事,她与季母的交锋,不像她的身体,问真没有多问,虽然是稳占上风,但毕竟是与亲娘争斗,问真没那个戳人心窝子的爱好。

  季芷倒是一直很镇定稳静,闻言认真应下,并好心地替弟弟说了一句话,“阿蘅虽然稚嫩些,但经历过这番事,历练出来了,在家事上很明白,季家的家事绝不会烦扰到您。”

  问真闻言,侧首看她,笑眯眯道:“你这是替阿蘅说好话,在我这吹耳边风?”

  季芷听出她的打趣之意,“阿蘅毕竟没惹过我。他若惹恼了我,我会来您这说他坏话的,希望那时我的耳边风还能比枕边风好用。”

  “你的风永远好用。”问真不着调地随口答应着,含霜在一旁听着,满心满眼的无奈笑意。

  季芷一二日内并不急着回城,她与季母的拉锯战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她挺过了前面许多心烦的时候,直到忍无可忍才挺身宣战,就不会急于一时,自毁长城。

  但她还是提前说明:“到了要回去的时候,阿蘅可能得与我同行一次。”

  家里从上到下的态度必须统一,如此才能拧成一股绳,永远向一处用力。

  季蘅前期敲边鼓,安抚季母的情绪,如今到后期离开家里给季母独处思考的空间,等到一切要尘埃落定时,他得一起回家表明态度。

  问真当然理解,并好笑地道:“你带阿蘅回家,何必问我?倒显得我管得多宽似的。”

  “身份不同了,您不在意,我却得多留心些。”季芷半开玩笑,“不然影响了您和阿蘅的感情,他只怕恨不得咬我一口了。”

  她从前只烦心弟弟性子过于软绵,日后顶不起家业,经历剧变时,发现弟弟骨子里倒有一种韧劲,形势愈严峻,他愈能咬牙挺住,才稍微放下些心。

  当时只想着,万一她熬不住撒手了,家里至少能有个顶门立户的人,后来情况转好,枯木逢春,迁居京城,她引着、教着季蘅与人打交道、应对各种麻烦。

  剩下的一点心软,倒不算坏处,在关键地方底线清楚便足够了。

  季芷冷眼看着,季蘅若真是杀伐果决、说一不二之人,与娘子只怕一点走到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两把过于锋利的剑凑在一起,总会伤到对方的。

  如今这样最好。

  其实不止男女之间,兄弟姊妹之间是如此。

  季芷慢慢地想,如果阿蘅是个目中无人的冷硬性子,她又要多费许多周折,会失去许多东西。

  如今这样,倒是一切都刚刚好。

  晚膳吃得比中午更热闹,明瑞明苓和问星凑在一起,就如十几只小鹦鹉聚会,问真只听耳边不断有叽叽喳喳的声音,热闹得房顶都要被冲开了。

  幸而她对此早已习惯,陪三个孩子玩了一会,说一会话,便在窗边寻了个舒服位子坐下,中午没看完的一卷游记握在手里慢慢地继续翻。

  问星跟小孩玩了一会,就嫌明瑞明苓烦人了——她几乎每天都会经历这种阶段,刚见面时是互相都很想念的,亲亲热热地玩一会,她就嫌小孩不懂事,偷偷溜到一边,或者想个游戏哄明瑞明苓一起玩,她坐着当佛祖或者稻草人。

  这会问真在这,她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多费一点心思,将两个小的打发到另一边屋里玩,才跑到问真身边磨蹭,“姊姊这段日子都不陪我了。”

  “天地良心。”问真失笑,“前日陪你们吃的早膳、午膳,下午玩到天黑;昨日我出门去了,却陪你们吃了早饭,今日不过半日不见,就成了我不陪你了?”

  问星可不是讲道理的小娘子,满身都是撒娇的本领,蹭着问真不搭茬,“我想姊姊嘛,姊姊多陪陪我,我不可爱吗?”

  “是可爱。”问真捏捏她白皙柔软的小脸,“若再讲些道理,就更可爱了。”

  问星被评价为不讲道理完全不恼,甚至不胡搅蛮缠,昂首挺胸很骄傲地应下,一本正经地道:“不讲道理,才能多抢到姊姊一会。不然明瑞明苓可会抢姊姊了!”

  现在还多了个妖精!

  问星记着一饭之仇,彻底放下了老乡爱,愤愤地想t。

  本来她明年入学,恐怕就得从明德堂搬出去,和姊姊相处的时间就不多了,现在竟然还蹦出一个姊夫!

  可恨的、抢走姊姊时间的姊夫!

  那季蘅虽然还没有名分,但听闻姊姊今日下山骑马都是带他一起去的,想必是已经上位了。

  看的霸总小说和宫斗小说都比季蘅多的问星小娘子以己度人,鼓着小脸愤愤地想,这一上位,从此就大不一样了,还不狠狠排除异己,抢占姊姊的时间?

  问真全然不知她的小脑瓜里都在翻滚着什么宫斗经,伸出一指戳戳她鼓起小脸蛋,“怎么,昨日没能陪你吃午饭,就这样生气?”

  “我才不生姊姊气呢!”问星一本正经地保证,“问星永远不会和姊姊生气的!”

  这可是她从痛苦中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呀。

  是在这陌生的世界,将她庇护在怀抱下的第一个人。

  姊姊那样疼她,爱她,她怎么舍得与姊姊生气呢?

  问真揉揉她的小脑瓜,笑从眼角溢出,“你这句话,永永远远地记着才好,别到大了,又为课业、郎君与姊姊置气。”

  问星忙扑进问真怀里,嗓子甜得发腻地撒了一通娇。

  她总干把人支走过来撒娇这种事,明瑞明苓虽然屡屡上当,却已经有了经验,在那边屋里玩一会,叽叽咕咕商量两句就发现不对,连忙跑过来,怀里还捧着娇黄可爱玩具的大佛手、枸橼。

  一过来,果见问星在问真怀里撒娇,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扑了过来,“姑母!姑母!”声不绝于耳,问真眼里有一瞬的绝望。

  小鹦鹉们又飞回来了。

  好在小孩还是可爱的,尤其明瑞明苓小脸水灵灵、圆鼓鼓的,玉雪可爱,俨然是一副神仙童子模样。

  问真挨个捏捏小脸,将他们献宝似的捧来的果子接过,大手一挥:“咱们今日量尺寸,预备做年下的新衣,好不好?”

  明瑞明苓欢欢喜喜地笑:“好!”

  虽然前几日才得了新衣,可新衣服哪个小孩会嫌多呢?

  问星来了精神,把注意力从争宠上稍微挪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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