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还是师兄做得好啊。”她谄媚笑说着。
刘大夏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王太宰为人虽然严肃,但于吏部考察上确实没有私心,只是作风太硬,行事太急,前脚因为停纳粟例得罪了这么多人,如今有在京考中不留任何情面。”
“被免的有一千四百人,被降的有一千一百人,自来朝觐考察,称职者约是十之一,不称职十之一,有劣迹者十之一,其余皆是无功无过的平常者。”
“那这次考核的总人数多少?”江芸芸问。
刘大夏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总不会超过两万人。”
“听着好像确实多了点,但难道这些不合格的人数还是死数,难道就不能不作为的官员比较多,再者在之前就没有人比他还多?”江芸芸不服气说道。
刘大夏点头:“自然是有的,成化二十三年就罢斥了一千五百多人,成化二十年,罢斥三千五百余人。”
江芸芸不解:“那不是都比这次多吗?”
“其实每次罢斥都在一千人以上,以下的次数非常少。”刘大夏冷不丁又说道,“一直如此。”
江芸芸看着他,突然沉默了。
按道理,王恕这次的做法并没有问题啊。
刘大夏没有继续说下去。
“陛下不喜欢他了?”江芸芸迷茫说道,“但我听说陛下登基之处,也是几次请他入朝为官的。”
刘大夏依旧没说话。
江芸芸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事情了,低下头没说话。
“王太宰这是退了一步。”刘大夏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柔声说道,“与你无关,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若是不退,只怕此事只会难堪收场。”
江芸芸叹气。
“还是你劝的他退了一步。”刘大夏注视着她,和煦说道。
江芸芸丧气:“我就是跟他说刚过易折,没劝他要……”
“江!芸!”刘大夏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棍子,幽幽说道,“你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芸芸跳了起来,拔腿就要跑。
—— ——
会试结束后,众人都回去狠狠睡了,睡得不知天昏地暗,直到十五才陆陆续续开门走出来,恢复了点精神。
“太难了。”徐经焦虑得不行,焦虑地拉着江芸芸直哭,“我觉得我不行。”
沈焘和王献臣也一脸菜色,不说话,但是连连叹气。
顾清和毛澄虽没有说难,但神色格外焦虑,时不时在发呆。
黎循传只是一声不吭地挨着江芸芸坐,一说起考试就两耳不闻的死样。
只有祝枝山是开心的,也是当时睡了一觉,立马飞出去玩的。
“没事的,下次努力就好。”他笑脸盈盈地如实安慰着其余考生。
但是无果,还被骂了一顿。
祝枝山只好飞走了,去外面找其他人玩了。
“什么时候出成绩啊。”江芸芸随口问道。
“大概是下月了吧。”徐叔小心翼翼说道,“今日诸位可有想吃的菜,我让厨房去做。”
“肉肉肉。”顾幺儿立马出声,眼巴巴说道,“好多好多肉行不行啊。”
徐叔一脸柔情:“好好好,等会我们亲自去厨房点菜。”
“行。”顾幺儿飞快爬起来,走到他身边。
“随便吧,有什么做什么,都是吃的。”顾清等人自然没有胃口,又不忍辜负徐叔的好意,只好勉强说道。
“芸哥儿可有想吃的。”徐叔问。
江芸芸拍了拍黎循传的肩膀,笑说着:“给我们的楠枝准备油炸的,不要肉,来点花花草草就行,给士廉准备素菜,就那种寺庙里的那种,给宪清准备万三蹄,就是去骨的红烧猪蹄,至于良德,准备一些药膳来,敬止怕是只吃精致的,你只管送面子菜来就好……”
江芸芸有条不紊点着菜。
原本还神色沉闷的众人忍不住吃惊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猪蹄。”毛澄吃惊。
江芸芸笑眯眯说道:“观察过,你不爱吃肉,但每次要是上了猪蹄就会多吃几口,至于士廉,很少看你吃肉,你说你自小生活在寺庙里,我猜你应该更喜欢斋菜,至于亮德,每次对徐叔送的炖乌鸡评头论足,还能吃出里面的药材,想来是吃过不少吃,至于敬止,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自然是什么贵吃什么。”
顾清笑说着:“怪不得楠枝对你言听计从,你也是在太厉害了,哪里像十二岁的小少年,我这个三十岁,有两个小孩的爹,还不知道我儿子喜欢吃什么呢。”
江芸芸笑说着:“那可要知道的,可以促进父子感情呢,你信不信你只要说几句,你儿子能高兴得不得了。”
“听你的,半仙。”顾清心中紧张也驱散了不少,笑说着。
“行了,我们出门逛逛吧。”公子哥王献臣大手一挥,“走,今日买东西我全买单。”
“待在家里不像话,不如都出去走走。”徐叔也说道。
众人只好哗啦啦都走了。
只有黎循传依旧坐着不动弹。
“你肯定行的。”江芸芸见状,大力安慰着。
黎循传叹气:“许是吧,好歹是乡试第三呢。”
江芸芸用力夸道;“你写的卷子这么好,怎么可能不行。”
“我现在在想别的事情。”黎循传突然说道。
“哎,说来我听听。”江芸芸热情当着解花语。
黎循传看着她,幽幽说道:“你这个记性还挺好,不管用在读书上,别的也厉害啊,谁都能记住啊。”
江芸芸一头雾水。
黎楠枝睨了她一眼,哼哼唧唧没说话。
江芸芸回过神来,突然笑眯眯凑过来说道:“你可是我天下第一好啊,寻常人比不过的,我还知道你喜欢吃油炸鲜花,你放心,等我们回扬州,那个兰花要是开花了,我就摘了炸给你吃。”
黎循传脸色一黑:“别动你的兰花。”
江芸芸哎哎了一下,可怜说道:“我这不是哄你嘛。”
黎循传见了她这个敷衍人的态度就来气,只好一脑袋撞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算了,我还是担心我的成绩吧,不想与你说话了,真是烦啊。”
江芸芸也没生气,还是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给他到了一盏茶。
“你肯定行。”她把茶盏递过去,如是说道。
—— ——
考试成绩还没出,但两部重臣打嘴炮的事情终于赶在冬季彻底过去时,落下帷幕了。
最先挑事的院判刘文泰被贬为御医,被除名的都御史吴祯被要求立马离开京城,永不复用。
一位礼部尚书,一位吏部尚书,各打三十大板,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吏部尚书王恕加封了东阁大学士。
一般来说入阁才会加封大学士,可王恕却又没有入阁。
“别是丘阁老不乐意,陛下怕两人打起来才不让他入阁的。”沈焘打趣着。
“入不入阁又有什么区别,只要陛下听得进王太宰的建议就行。”顾清实际说道,“而且他是吏部尚书,入了阁反而不好。”
“总归是平静下来了。”王献臣煞有其事说道,“你们不爱出门都不知道,这两月外面有多热闹,说是沸反盈天,都不过分。”
不过大家很快就没了心思,因为据说马上就要出成绩了。
这下好了,大家彻底都不睡觉了,最忙竟然是没有考试的江芸芸。
她几乎没法睡个好觉。
因为太多人找她谈心了。
徐经压力太大了,拉着她的手就是哭。
顾清和毛澄见了她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一起,唉声叹气的。
王献臣和沈焘时不时提着酒菜来,也不和他说话,就是两个人对喝,喝着喝着也想哭了。
黎循传更是三更半夜来敲她窗户。
江芸芸总是聊着聊着,能直接睡过去。
——太困了!!
几日后,顾幺儿突然觉得肩负起重任,每每有人晃悠过来说要找她聊天,就被他打跑了,江芸芸这才能安心睡觉。
三月二十,礼部张贴公告。
癸丑科的会试名单要出了!
当时江芸芸正站在院子里拉弓,每天一百下,一日也没停下来,刚数到一百,正准备运动运动跑个步,突然直接被人一把拉走了。
“出成绩了,我太紧张了,你给我去看。”黎循传板着脸说道。
江芸芸哎哎了几声:“让我换个衣服。”
顾幺儿在后面急得直跳脚:“他还没跑步呢,不能走。”
黎循传充耳不闻,只是继续碎碎念着:“要是考中了你就跟我说,没考中你就不要和我说。”
两人刚出了自己的小院,隔壁院的顾清等人也都出来了,就连祝枝山也一改之前一个月的快乐,手中的扇子被来回倒腾着。
众人对视一眼,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了。
“快走,现在走,还能找到好位置。”徐叔招呼道,“先坐马车,等堵车了再走路过去。”
江芸芸的马车格外畅销,人人都想和她挤一下。
“随便坐,随便坐,先去榜前再说。”徐叔强势把人分开,“我带了很多家丁,不用怕等会有人抢你们。”
马车坐到一半果然堵车了,众人也不耽误直接走路去,江芸芸因为人小走得慢,黎循传和祝枝山一人抬着一个胳膊,直接提溜走了。
顾幺儿觉得好玩,拉着顾清和毛澄,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他们简直是没脾气了,只好也这么拉着顾幺儿走了。
榜单前已经围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