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咳……开饭吗?”乐山咳嗽一声,站在门口,小声问道。
“开饭开饭!”顾幺儿端着一叠糯米糕火急火燎跑进来,“烫烫,好烫。”
黎循传下意识伸手给他接了过去。
“开饭吧。”他低声说道,率先转身。
“这个糯米糕是我和周六筛粉的,可好吃了。”顾幺儿小脚一翘,得意炫耀着。
他拉着周六等人夸奖,可面前两人都一声不吭。
江芸芸和黎循传没说话,各自选了一个位置。
顾幺儿大惊:“你们还没和好啊。”
江芸芸:“吃饭。”
黎循传:“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顾幺儿和周六对视一眼,各自焉头巴脑地爬上位置。
诚勇等三人站在后面,齐齐叹气。
大年三十天色刚蒙蒙亮,江芸芸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没一会儿就听到祝枝山热情的声音。
“我买了猪蹄,晚上红烧吃。”
“衡父马上就来,徐家买了一车好吃的,你们就不要买了,我跟你们说,今天的东西贵得很,我们薅大户羊毛。”
“士廉和宪清,两家一起过呢,就不来了,说年节时来一起拜年。”
“敬止和良德说要来呢,他们去买水果和炮竹了。”
“你就是周六吧,来来,这是给你的红封。”
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顾幺儿听到钱,咕噜一下爬起来,推开窗户,大声说道:“我也要,我也要。”
“小懒猪,还不爬起来。”祝枝山笑说着。
顾幺儿起床的动静格外大,甚至还左右跑去敲门:“江芸!黎循传!起床!”
江芸芸躺在床上,不为所动,甚至翻了一个身。
“让两位公子好好休息。”乐山连忙把幺儿带走,“走走,洗个脸刷个牙,要准备吃早饭了。”
“幺儿长得好快啊,过了年就十岁了。”祝枝山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十岁了,是大人了。”顾幺儿强调着,“和江芸一个岁数了。”
周六小声反驳这:“江公子不是十二吗?”
顾幺儿抱臂:“你不懂,他十岁的时候,我遇见他的,你看我现在也十岁了。”
周六惊讶地啊了一声:“那他现在十二了啊,你才十,不是同岁的。”
顾幺儿解释不来,只好故作深沉说道:“你不懂,你还太小了。”
“祝公子去堂内歇息一下。”乐山说道,“等会两位公子就起床了,黎公子昨夜回来很晚。”
“吏部最近很忙,之前顾将军提的归土归流的折子,没想到朝内意见这么大,陛下想看之前改土归流的官员述职情况。”祝枝山解释着,“估计楠枝都在忙这个。”
乐山笑呵呵端上茶水:“祝公子说的小人也听不懂,不过之前买菜的时候听过一耳朵,我看好多人都支持来着,还以为这事大家都没意见呢。”
祝枝山笑:“最近的邸报上都是这些内容,大家都是选自己喜欢的传播,可能民间对这个意见是真的觉得不错。而且之前不是有个书生匿名投稿支持这事嘛,破天荒得竟然被通政司收录发行了,那篇文章写得极好。”
“那句‘生苗可化为熟苗,熟苗可化为良善’当真是写得好。”门口传来徐经的声音,“我们户部当时人人都在传阅这篇文,里面还说可以衣冠礼义后丈量土地,清理户口,提供贡赋,我们都觉得很对,这可是一大笔收入啊。”
“要是真的成了,你们户部可要派人去了。”祝枝山笑说着,“苗蛮可不好相处,到时候响应的人可不会多。”
徐经坐在一侧,想了想说道:“若是需要我,我是愿意去的。”
祝枝山惊讶:“楚蜀两粤,滇黔之间,土民杂处,光是苗人的类别就有苗、徭、僮、仡佬,可不好相处,若是一个不慎,折在里面也是可能的。”
他想了想又说道;“你可是徐家的独苗苗啊,至今也没婚配,可别说这话吓到你家人。”
徐经没说话。
祝枝山心中咯噔一声:“你真的想去?”
“那篇文章说‘山谷不籍有司者为‘生苗’,附近郡邑输纳丁粮者为‘熟苗’’,我就是觉得和我见到的都不一样,他说的土司之子大婚,百姓三年不婚不娶,我也觉得吃惊。”徐经笑说着,“那人还说‘教化为重,乃为治夷之先’,文化驯服也为拓土开疆。”
徐经笑:“不瞒你说,我看得真是激动。”
祝枝山叹气:“年少人果然有血气啊,别说你这个户部的人了,我们礼部的年轻人也都是热血沸腾的。”
徐经腼腆地笑了笑。
“但也要慎重考虑。”祝枝山严肃说道,“就当为你母亲奶奶想一想,苗夷之地,瘴气就是一大危险,更别说彪悍的民情。”
徐经沉默了。
“在聊什么?”黎循传穿好衣服,笑问道。
“再说最近惹得朝廷议论纷纷的改土归流的事情。”祝枝山笑说着,“你也太辛苦了,适当摸摸鱼,瞧你瘦得也太多了。”
黎循传摸了摸脸。
“要跟其归一样,你瞧这小脸都吃出肉来了,听说你在国子监可是大出风头啊。”祝枝山笑问着。
江芸芸笑眯眯地谦虚着:“哪有哪有。”
黎循传没说话,坐在徐经对面的位置。
江芸芸想了想坐在徐经边上。
祝枝山多敏锐八卦的人啊,立马警觉起来:“怎么不坐在一起啊,吵架了啊。”
他热情说道:“吵什么啊,我年纪大,我给你评评理。”
江芸芸懒洋洋说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听说你在礼部摸鱼摸到礼部尚书都知道了。”
祝枝山立马义正言辞反驳道:“最近一无科举,二无藩属和外国往来,倒是和你们国子监打了几次交道,可你们的祭酒是真凶啊,我们这些小喽啰可招架不住,那都是侍郎他们去打交道的,我们侍郎你见过吧,人严肃得很。”
“还敢打趣你们侍郎。”黎循传淡淡说道,“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祝枝山笑眯眯说道:“我就说我们江小老师教得好啊。”
黎循传冷哼一声:“好的不学,学坏的。”
江芸芸偷偷睨了他一眼,然后摸了摸鼻子。
“真吵架了。”祝枝山惊讶,来回看着两人,“怎么了,大过年的,怎么闹脾气了。”
徐经也一脸担忧:“是因为没有钱吗?”
“不说话好久了!”躲在门口的顾幺儿苦着脸说道,“你们快劝劝,我吃饭都没心情了,他们要是闹掰了,我以后住哪里啊。”
周六也一脸严肃:“是会分家吗?”
“不知道耶。”两小孩手拉手坐在小板凳上,“分家了我要跟谁呢?”
祝枝山听得直笑。
徐经也笑着把人赶走:“外面有炮仗,去找徐叔要一些来,去玩吧,不要在这里了。”
顾幺儿心情沉重地拉着周六走了。
只是两人还没开始劝架,江芸芸率先岔开话题:“对了,那个小孩就是周六,你家是不是要在京城开店啊,他很机灵的,跟着你们跑跑堂,学学字,学点谋生本事来,只要别给他签死契就好。”
徐经惊讶问道:“你不留着?”
江芸芸更惊讶:“他才七岁。”
这年纪,就是童工都觉得太小了。
“七八岁开始培养成小厮最合适了。”徐经一本正经说道。
江芸芸看着他笑了笑:“不用,我有乐山就够了。”
徐经被她那一眼莫名看得红了脸:“我说错了吗?”
“没有。”江芸芸笑,“等开春了,我就交给你了,你给我好好养着,等我回来我可要看到他哦。”
“你要走……”徐经点了点头,随后惊讶问道:“你要走?”
江芸芸简单解释练一下。
“这不就是游学。”祝枝山点头,“很正常,按道理你早就该走了,可你都是解元了,寻常人都是一口气冲刺会试的,你倒好,到了会试门口反而不急了,想要去游学了。”
江芸芸笑眯眯说道:“这不是突然回过神来了嘛,游学还是要游一下,不然以后就没时间了。”
“可不是,休息的时间也太少了。”祝枝山小声说道,“根本没时间喝酒。”
“戒酒好啊。”江芸芸抚掌,“少喝点,我瞧着没了唐伯虎在边上拱火,你喝酒的次数也少了。”
祝枝山笑了笑:“他最近也很忙,估计没空喝酒了。”
江芸芸不解:“说起来好久没收到他的信了,是最近很忙吗?”
祝枝山想了想说道:“你到时回到扬州就知道了。”
江芸芸警觉:“出事了?!”
“没有没有。”祝枝山摆手,“不说这个了。”
“白鹿洞书院名气很大的,唐朝就存在的书院,朱子修建的学院,听说里面理学浓郁,读书风气很好,每年乡试榜里,可有不少他们的学生。”徐经及时开口说道,“而且山西一带书院众多,你多看看也是极好的。”
江芸芸只好半信半疑地看着祝枝山。
祝枝山对着她笑了笑。
“楠枝也去有学过,去过白鹿洞书院吗?”徐经好奇问道。
黎楠枝淡淡说道:“我自幼长在祖母膝下,一直跟着祖父祖母在京城,后来也是去了南京。”
“原来如此。”徐经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吃了一个软钉子。
祝枝山回过神来,意味深长说道:“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吵架吧。”
“哎。”徐经吃惊说道,“是因为要分开吵架吗?”
江芸芸和黎循传对视一眼,随后各自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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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江芸芸溜溜达达去拜年,今年认识的人多了,所以走到大中午才结束今年的拜年,幺儿拉着周六在小巷里结交了一班孩子,堆雪人,打雪仗,黎循传今年还是要维系祖父的关系,还有吏部的同僚,听说去王家的时候,还和王恕碰上了,聊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