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山长袁端就很好!
年纪大,学问好,最重要的幺儿对这类人都比较畏惧,会听话一点。
“我不想读书。”顾幺儿果不其然又说道,“我只想跟着你,打打架,吃吃喝喝。”
江芸芸面无表情说道:“不行,你爹把你交给我,你现在这样我如何和你爹交代。”
顾幺儿摸了摸厚实的屁股,破罐子破摔:“他已经打过我了。”
江芸芸不为所动,非常冷酷。
就在两人说话间,直学又带了个人走进来。
因为丙班人太少了,其他班人太多,老师们压力太大,所以这几天都在分流,时不时会有其他班级的人过来。
“这是我们新来的同窗,姓娄名素,乃是广信府人。”直学介绍着。
娄素对着他们含笑问好:“大家好,我是娄素,初来乍到,还请以后多多关照。”
江芸芸好奇地打量着新同窗。
他穿着素色的长袖,面容秀丽,眉毛修长,最值得注意的是他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
“找个位置坐吧。”直学说道,“中午去堂录那里领书,下午选好自己的宿舍,今后你就在这班读书了,有什么不懂可以问问同学和学长们。”
娄素点头应下,目光刚一动就和江芸芸的眼光对上了。
“同窗,你叫什么啊。”他坐到江芸芸边上,自来熟问道。
“江芸,字其归。”江芸芸又指了指顾幺儿,“顾仕隆,年纪小没有字,你叫他幺儿就行。”
娄素好奇看着两人:“你们是兄弟吗?”
江芸芸摸了摸脸。
顾幺儿也好奇地摸了摸脸。
娄素瞧着是个爽快人,直白说道:“你们瞧着不太像,幺儿虎头虎脑一些,你瞧着清瘦文弱一些。”
“他是我朋友,但我们却也亲如家人。”江芸芸笑说着,“如何称呼你啊,序齿如何?”
“我字美善,乃是我祖父在我六岁启蒙时为我取的字,今年刚十五。”
“我十三。”江芸芸没想到这人瞧着白白嫩嫩的,年纪不大,结果还是比自己大,只好不好意思说道。
“江弟。”娄素也不客气,直接说道,“你可曾科举,学到哪里了。”
“已经是举人了,会参加下一届会试。”江芸芸笑说着,“你呢?”
娄素大惊:“你已经过了乡试。”
“你是举人了!!”不知何时,背后也出现不少胆子大一些的同学。
他们早就对江芸芸好奇极了,见现在有机会,立马凑上来问道。
“江芸可厉害了!他可是第一!”顾幺儿果不其然立马大声炫耀着,小手一挥,“是应天府的第一哦。”
经过这些年的耳融目染,顾幺儿已经清晰知道,第一和第一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比如贵州的第一就不算太厉害,但要是应天府的第一那可不得了了。
所以,江芸最厉害了!
顾幺儿一脸得意地看着众人。
“我早就听说应天府出了一个大明最年轻的小解元。”身后的同窗惊疑不定问道,“就是你!”
江芸芸还没说话,顾幺儿立马激动点头:“就是他。”
丙班的同学顿时肃然起敬,原本还有几分矜持的人,也都跟着围了过来。
“你真的是那个小神童?”
“我看过你的卷子,写的可真好。”
“你怎么不去考试啊,怎么又来书院读书了。”
同窗们议论不休,一个个脸上都格外好奇。
一般来说,乡试过了大都是一鼓作气去考会试殿试的,若是寻常人还有考不上的风险,可这位可是应天府的第一,怎么会考不上呢。
“想要多学学。”江芸芸笑着解释着。
“好厉害。”娄素也惊讶说道,重新打量着他,“我也早早听闻你的神童之名,不曾想在今日见面了。”
“不敢不敢。”江芸芸连连摆手。
“我祖父曾说过‘学者须带性气’,我今日一见你也是如此。”娄素爽朗一笑,“江弟住在哪里,我可要跟着你一起,学学你那聪明性紧。”
“我也要和你一起住,我们学院可以两人间的。”有人异想天开说道。
“我可以打地铺啊。”
“我也可以啊。”
江芸芸还没说话,顾幺儿先不高兴了:“我要和他一起的,你们不能抢。”
“我要一个人睡,我觉浅,两个人睡不惯。”江芸芸解释着,顺手把活跃的顾幺儿按下。
娄素看得直笑:“幺儿可真有意思。”
“娄兄可是开始科举了?”江芸芸好奇问道。
娄素摇头。
“我祖父年少时,有志于圣学,一直与我说,若是读书之事应付科举,学问便不可能学好,要在读书中达成‘心身之学’的顿悟。”他笑说着,“我就想先好好读书。”
江芸芸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可读书不就是为了科举吗?”有人不解问道,“什么心身之学,听着就很深奥。”
“要是不科举,矜于名声,如何为民做事,格物致知。”也有人不赞同。
娄素认真说道:“才不是,是真正的修养自己,才能做你想做的,你的科举,你的为民做事,我祖父说的,不会有错的。”
众人还打算说话,只听到门口传来不悦的声音。
“不好好读书,聚在一起做什么。”教授礼记的学长面无表情质问道。
同窗们吓得一哄而散。
白鹿洞书院不亏是学风浓郁,首屈一指的江西第一书院,一个普通的教授礼记的学长也能讲解礼记时深入浅出,每一处的落脚点都格外不同,只是瞧着观点她不太认同。
他今日讲的是季孙之母死,说的是季孙的母亲去世后哀公前来吊唁,曾子和子贡也来吊唁。一开始因为国君在,守门人又见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所以不让他们进去,后来曾子和子贡到马圈里把重新整理了自己。
等这一次子贡先进去后,那个守门人就变了口气进去了通报。等曾子也来了时,守门人果不其然再一次让开了路。
他们神色镇定进入室中时,卿大夫们都站了起来,鲁哀公也从台阶上走下,向他们拱手行礼。
后世评论这件事:若是我们尽力整肃仪容,这样可以畅通无阻。
这句话一般解释就是君子收拾好自己的,就能让别人敬重一分。
但这位礼记的老师却又引申到以貌取人这个话题中,随后又衍生出很多例句。
“学生有一点不解。”娄素听得眉头直皱,到最后忍不住开口提问道。
礼记的学长点头:“这位同学有何不解?”
“既说不能以貌取人,刚才学长又为何要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娄素质问道,“夫子是不是把女子单独和阴私满腔的小人相提并论还未可言,可学长却已经如此笃定了。”
礼记的学长皱了皱眉:“为何不能?”
“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妇人有保西河之志。”,可见夫子不是并不觉得女子可以和小人相提比论,毕竟小人可不会保家卫国不是嘛。”娄素振振有词,“且我听说这句话的是夫子在见了卫灵公的夫人后才发出感慨,如何能一言蔽之,牵扯到全部人身上。”
头发花白的学长有点挂不住面子,板着脸说道:“世人皆是如此说。”
“那可没有。”江芸芸幽幽说道。
“汉唐儒子皆言‘女子’为全称,既为女儿和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小孩,而朱子的《论语集注》中又将‘小人’解为‘仆隶下人’,将‘女子与小人’解为‘臣妾’,也就是家里的女仆与男仆,不论如何说来说去,也不是单独的女子和小人。”江芸芸笑眯眯说道,“我们现在市面上倒是有几本注解到有先生这样的说法,但学生觉得他们既没有得到认可,那想来就是无稽之谈。”
“那与其说是女子和小人,不如说是通识教化的人和不通识的人,”娄素是个大胆的,立马大着胆子说道,“那便是先生说错了。”
学长脸色一沉。
“而且‘养’字,多指修身养性,可不是抚养照顾,且夫子若是大范围扫射,那女子和小人又和他有何干系,这里的养参考《大学》中的意思,那就是培养和修养,要一个人养出浩然正气,养身、心、性、命。”江芸芸继续说道,“可见一开始作为语录文,夫子批判的只是一件小小的事情,讲得也是仁爱修养之事,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果然是解元!”娄素竖起大拇指夸道,“博学。”
“孔子就曾痛骂:“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可见我们夫子是讨厌殉葬的,但自南宋的殉夫之风却越来越烈,想来也是后世的那些无稽之谈之辈,占据了口舌,让她们‘凛然殉夫,蹈死而不顾’。”江芸芸也跟着说道,“与其看当世,不如去看第一版的意见。”
“对!”娄素大声说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女子守节之事有妄议。”学长怒斥道,“此乃高皇帝期间就有的事情,何须你们黄口小儿置喙。”
江芸芸依旧微微一笑:“可英宗废除时,朝堂上可是称赞陛下仁善。”
“对!”娄素眼睛一亮。
学长嘴角微动,一肚子火却不知道如何反驳:“你,你,你们,大胆!”
“又是你啊,江芸。”门口传来幽幽的声音。
山长袁端站在门口:“有人说有学子和老师争执,我还以为是我们学院今年风水不好呢。”
江芸芸露齿一笑:“辩论辩论,朱子和陆九渊不就曾日日辩论。”
袁端气笑了:“你是自比朱子还是陆子静啊。”
江芸芸摸了摸脑袋:“不敢。”
——听上去也太狂了。
——我江小芸可是认认真真读书的人,可不敢这么狂。
“我看你敢得很,才第一天上课而已。”袁端说话间,外面传来敲铃的声音。
学长愤愤卷起书就走了。
原本大气也不敢喘的学子们也都松了一口气,飞快跑了,顺便宣扬一下刚才的事情。
江芸芸大眼睛眨巴着:“老师讲课夹带私货不好,而且我们都是要考试的人,我不是要纠正老师态度嘛,都是为了我们学校啊。”
“行啊,原来你觊觎的是我的位置啊。”闻实道慢慢悠悠晃过来,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