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江芸芸想了想也跟着点头,若是猫那肯定是能被人赃俱获的。
“难道有贼?”她又理性提出意见, 甚至觉得非常有可能性。
“衙门这么穷怎么会有贼呢。”乐山小心翼翼说道,“而且都偷走了怎么还有还回来的道理。”
“这倒也是。”江芸芸皱眉, 突然看着紧贴着自己坐的顾仕隆, 又看着不知何时也坐到另外一边的乐山, 不解问道,“这世上没鬼,你们到底怕什么?”
顾仕隆大声说道:“我自然知道,我才不怕呢。”
“可不行胡说的!呸呸呸,鬼神无忌,鬼神无忌。”乐山慌里慌张,神神叨叨地到处张望了一下,嘴里碎碎念着。
江芸芸感觉两边的肩膀都重了起来。
“而且我今天白天也老觉得有人盯着我看,可我每次回头都没有人。”顾仕隆警觉得看向周围,“这个院子瞧着也不小,怎么没人啊,看上去空空荡荡的,跟话本里的鬼怪变幻的荒院一样。”
“前任知县孤身上任,而且听上去比较廉洁,估计也就没请什么人来。”江芸芸安抚着,“说起来,有厨房那我们今天的晚饭也有着落了。”
她一站起来,哦,没站起来。
“松手啊!”她一个踉跄坐了回来,看着被紧紧抱着的胳膊,面无表情。
乐山和顾幺儿面露犹豫之色。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天边是一大片红彤彤的夕阳,照得院子里落败的花花草草格外凄凉,晚风吹过,能听到咽呜之声。
那声音连绵不绝,细听之下还真好似有人在幽幽哭泣。
好可怕!!
顾幺儿和乐山抱得更紧了。
—— ——
江芸芸总算是见到了来送晚饭的厨娘了。
“我是前前任知县的时候找过来做饭的,衙门可真是抠搜啊,我一个人要做那一大家子的饭,还要被各种挑剔,不是说我们琼州这不好,就说琼州那不好的,我瞧着他也不怎么好,要是好的话,怎么还来我们这不好的地方了,折腾了我一年总算是走了,结果这中间一年多没人来,我又去外面打工了,不过上任知县人还不错,听说我没工作还带着孩子,就又让人把我请回来了,不过这个知县也不好,一个人上这里,时常忙得顾不上吃饭,衣服也穿的跟个咸菜一样,还要我帮忙洗,弄得我整日忙死了,偏做菜这一身手艺又施展不出去。”
厨娘是个急性子,说话好似一个机关枪,江芸芸就说了一句,她笃笃笃说了一大堆还停不下来。
江芸芸只能含笑听人抱怨着。
“那你可见过上一任知县的那个女儿?”江芸芸适当接过话题,打断她喋喋不休的抱怨,笑问道。
那厨娘一顿,勉强点了点头:“是个非常调皮的姑娘,县令捡来也才两岁,瞧着还没这腿凳高,可是花了好多心思才养活了,长大了些就整日跑上跑下,跟个猢狲一样,皮得很。”
“那县令出事后,她人呢?”江芸芸打量着面前的厨娘,依旧和气得问道。
厨娘想了想,好久之后才冷硬说道:“不知道,县令被送回来时人就已经不行了,当时整个衙门乱得很,谁也没顾上她,估计是跑了吧,县令常年忙的脚不沾地,养不熟也很正常。”
江芸芸沉默了。
“不会是那个小女孩在闹鬼吧。”乐山警觉问道。
厨娘嗤笑一声:“七八岁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又爱玩又爱哭,没用得很,县衙闹鬼是自来就有的,前院有个监牢,死人也是常见的,这院子来来回回这么多任,听说有一任县令喜欢打女人,打死不少丫鬟妾侍呢,我听说这间屋子就死过人呢,不过后来听说离任那天坐的船冲撞了水神,掉水里淹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乐山将信将疑,只是目之所及,只觉得屋内的重重影子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顾幺儿已经开始挤着江芸芸坐了。
江芸芸推不开,只好无视这两人,继续问道:“今天辛苦你了,这么久还没回去,早些回去休息吧。”
厨娘见县令说了软话,又开始得意起来:“我们做厨娘就是辛苦的,若是能加点银子那更好了!”
乐山不高兴说道:“你怎么这么和县令说话。”
厨娘横眉冷竖:“说起钱你们倒是给我摆谱了,我这一个月才五百文呢,整个厨房都归我管,我每天早起买菜很辛苦的。”
乐山觉得她是觉得江芸年纪小,再倚老卖老,不高兴说道:“可别欺负我们不懂,琼山县的粮价如今是一两银子两石,很正常的价格,也就比繁华地方贵一点点,码头上一个普通小工搬运货物,一日才三分,若是一个月干活二十一天,每个月就有六百文。”
“每月采买的钱都是另算的,除了一日三餐,我可不信你能呆在衙门里闲聊,你也说前任知县忙的脚不沾地,很少回家吃饭,你之前拿这银钱怎么不说拿的亏心。”
厨娘听得讪讪的,提高声音大声强调道:“这又不是我不给他煮着吃,是他不要的,我只是说说,现都不能抱怨不成,小哥好大的脾气。”
瞧着要吵起来了,江芸芸咳嗽一声,笑说着:“先吃饭吧,明日做些琼州的特色来看看,听说这里的肉类和海鲜格外与众不同。”
厨娘嗯了一声,随后又大声说道:“若是吃肉的话,现在价格就高了些的。”
“为何?”江芸芸惊讶问道,“是之前那波倭寇导致肉类少了吗?”
厨娘嘟囔着:“我哪知道,这不是你们这些大老爷要操心的嘛,整天涨涨涨,饭也吃不起了!”
“你这人说话好冲啊。”乐山回呛道。
厨娘睨了两人一眼,难得没说话。
江芸芸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厨娘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来。
江芸芸收回视线,笑说着:“你回去吧,今日辛苦你了。”
厨娘扭了扭腰,扭头就走。
“什么破脾气。”乐山见人走远了,立马抱怨道,“这琼山的人怎么回事,各个狗眼看人低,一个厨娘都敢给您脸色看。”
江芸芸看着厨娘离开的背影,推了推默默一个人吃完一碗面的顾仕隆:“这个厨娘会武功吗?”
顾仕隆头也不抬,摇了摇头:“不会,瞧着还是个体虚的,平日里没事该走两圈了,对身体好。”
“瞧着就没少偷吃油水。”乐山还是愤愤不平说道,“瞧着拿身板,我们三个加起来还没她一人大呢。”
江芸芸把面推到他面前:“别拿别人的身材说事,她能吃,前任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嘛,但他都没说什么,也就不管我们事情了。”
乐山却只拿了素面吃,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你之前见的都是读书人,你觉得他们对你彬彬有礼,谈笑风生,但他们未必真如你看得这么和气,你觉得他们好说话,不生气,是因为他们若是要为难人从不屑于在口头上。”江芸芸为厨娘仔细解释着。
“但你现在来的是一个更真实的世界,你觉得他们粗鄙,是因为他们真实,他们就是这样的人,生活已经让他们很难再温和和人说话了,这不是他们的问题,而且与你有话直说,也比在背后捅你刀子好,你说是不是。”
江芸芸想了想,又说道:“而且听厨娘的口气,琼山县有人在操控物价,所以她想涨月俸无可厚非。”
乐山听得怔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公子教训的是。”
江芸芸拿起筷子,笑说着:“我不是在教训你,我只是和你交流交流这个偏远地方的基本情况而已。”
乐山窘迫地低下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来之前我还信誓旦旦和诚勇他们说一定照顾好您,没想到还是您看得远。”
江芸芸呲溜索着面,闻言笑了笑,把自己碗里的肉丝拨了过去:“相互照顾吧,今日你也跑一天了,多吃点,晚上有得忙了。”
乐山好奇看过来。
顾仕隆也好奇地凑过来,顺便想要看看还有谁的饭有剩下。
江芸芸挑出一根青菜扒拉到边上去,随口说道:“晚上估计要闹鬼……咳咳,松手!”
—— ——
江芸芸想把顾仕隆赶去和乐山一起睡,奈何两人一个比一个倔,一个抱着被子说要在他床边打地铺,一个则牢牢扒着床板说什么也不肯走。
僵持了好一会儿,江芸芸只好妥协了,看着两个胆小鬼窸窸窣窣地越挨越近,就差又要贴在她身上了。
江芸芸眼一闭,心一横,一脚一个,都把人踹走了。
——好大的个子,好小的胆子。
“睡吧,万一今天不来呢。”江芸芸虚与委蛇了一整日有些困了,一沾上床板就困得厉害,随口安慰了两句,就闭眼睡了过去。
黑夜中,顾仕隆的大眼睛亮得吓人,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没一会儿就看到床上有一个小被子一鼓一鼓的。
原来这人又悄摸摸从床尾爬到江芸芸边上猫着了。
乐山本以为自己也会睡得不安稳,但到底也是累了,过了没一会儿也睡了过去,而且睡得很深。
屋内三人的呼吸声逐渐规律起来。
星汉西流,明月皎皎,微亮的光泽落在床沿上,窗户上倒映着花墙上的影子,屋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道高大扭曲的影子好似流水一般悄悄遮住屋内熟睡的三人。
其实顾仕隆是最早察觉到不对的,几乎在那一瞬间,他立刻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后下意识想要掀开被子,突然觉得屋内有点冷,心里莫名开始打怵。
他闭上眼,小心翼翼把脑袋重新埋回被子里,顺便借着被子的遮掩,悄悄伸手掐了掐江芸芸的腰。
可怜的江芸芸睡得最香时,突然被惊醒,一睁开眼,就和一张血脸猝不及防对视。
那张脸有一双空洞的眼,两道血痕从眼睛里流了出来,一张脸白到吓人,脸上是一道道错落的伤痕。
——你别说,有种非常真实又懵懂的吓人。
江芸芸和那人沉默无声对峙着,面色平静,但心跳却不争气地骤停一秒钟。
“顾仕隆!”但江芸芸几乎瞬间回过神来,大胆包天地想要伸手去抓鬼,“怕屁啊!是人!”
那鬼大概也没想到这人胆子这么大,但在江芸芸伸手的瞬间,和顾仕隆掀开被子的下一秒,整个人好似风筝一样往后飘去,然后眨眼间就消失在屋内。
“那个人好像不是鬼。”顾仕隆坐在床上总算是回过神来,掐了掐自己的手腕,“有呼吸声。”
江芸芸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回过神来。
“乐山呢!”
第两百一十二章
好大的一个人消失不见了。
江芸芸站在空荡荡的屋内, 眉心紧皱。
——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顾仕隆也顾不得害怕了,刺溜一下滑下来,在屋内谨慎张望着,最后茫然说道:“怎么被子也不见了。”
江芸芸一个激灵醒过来:“对, 人肯定还在这里。”
这么大的人连着被子一起带走, 肯定不方便, 可现在一点动静也没发出来, 以至于连幺儿都没发现,那这人十有八九人还在屋内。
就像那只失而复得的烤鸡。
江芸芸开始仔细检查这间屋子。
这是前任知县的寝卧, 她来之前衙门已经找人收拾过了, 但也只是简单的收拾了被褥,擦了擦桌子和柜子,把之前属于这个知县痕迹的东西扔得一干二净, 露出简单到近乎简陋的模样。
屋子的布局其实很简单, 连个花瓶字画都没有, 正中放着圆桌和几张圆凳, 门边放着洗脸刷牙用的架子和器具, 角落里并排放着两只衣柜。
江芸芸的目光一一扫过, 然后脚步一顿,朝着衣柜走去。
顾仕隆连忙跟上去, 神色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