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首辅 第530章

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标签: 女扮男装 升级流 成长 穿越重生

  “衣服好软,穿起来肯定很舒服。”

  老伯一边洗一边感慨着,碰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仔仔细细洗了脸,只是看到白帕子上的污渍和血痕,呐呐说道:“帕子也好软,就是不干净了,好贵吧。”

  “没事,回头抹抹柱子也行的。”诚勇笑说着,随后好奇问道,“这位是谁?”

  “我办的一个案子的家人。”江芸芸笑说着,“等会我要和他一起出门,也不知道晚饭能不能回来,让楠枝先自己吃,明天早上我一定早点爬起来。”

  诚勇点头:“那我到时候在锅里热着饭,回来你直接拿出来吃。”

  江芸芸点头,想了想又说道:“有馒头或者蒸饼吗?拿一个给这位老伯。”

  “今日做了白面蒸饼,我那两个来。”诚勇拿了出来,递给江芸芸。

  江芸芸转交给老伯,老伯看着那又白又软的蒸饼连忙摆手:“好贵重的白面,不要了不要了。”

  “拿着拿着,我们快走,早去早回来。”乐山看了眼天色催道,直接塞到他怀里,“给你吃就是,我都听到你肚子叫了好几次了。”

  三人就紧跟着出门,在城门口租了一辆牛车走。

  “这牛车比我们村长的牛车干净多了。”老伯没话找话说道。

  驾车的也是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人,戴着斗笠,嘲笑着:“我这可是专门拉人的,牛也都是年轻的牛,车轱辘里面还垫着布呢,脚程快还稳,你说的那种都是拉货的,自然又慢又脏。”

  老伯讪讪地没说话,只好悄悄看了一眼江芸芸。

  “刚才给的蒸饼怎么不吃。”江芸芸和气问道。

  “和那个糖一起,等会给我孙子吃。”老伯说起自家小孩才有了一点自信。

  “我孙子可聪明了,上次跟着我们去城里买东西,那天就站在人家私塾门口看了一会儿,回来竟然都记住了,我这一打听,一年竟然要五两银子,嗐,真贵啊。”

  “您别看他这么小的年纪跟着我们下地都不喊累的,他还没吃过白面饼呢,那个糖也没吃过,我这个带回去给他吃,他一定喜欢,回头我一定带他来给您磕头。”

  如今已经黄昏,天色逐渐发红,夏日长,连带着夕阳时刻也格外悠长。

  江芸芸看着两侧郁郁葱葱的稻田,这一片都是上等田,若是在琼山县,有一户人家有这样的好田,只要好好种地,靠着每年的出息,那定然是吃穿不愁的。

  “你们要去这片竹林啊。”驾牛车的中年人摸了摸脑袋,好心劝道,“这竹子长得有点密了,都要晚上了,过去很危险的。”

  “我知道的,谢谢您了,天色不早了,您也赶紧回去吧。”江芸芸付了钱,笑说着。

  车夫见状也不久留,调转方向就走了。

  老伯看着不远处的竹林,整个人又变得局促不安起来,搓着手,来来回回说道:“我孙子很乖的,他们回来我一定带他们来给你磕头……”

  “你要跟着进去吗?还是先回家?”江芸芸收回视线,扭头问道。

  老伯呆住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先回家吧。”江芸芸说道,“我自己进去。”

  老伯犹豫。

  “叫你回去就回去,谁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你过去添什么乱。”乐山不高兴说道,“快走快走。”

  老伯哎哎两声,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

  江芸芸也不再理会,抬脚走了进去,乐山也赶忙追了上去。

  北方的竹子大都高大浓密,春天的一阵雨便齐刷刷长了出来,如今密密麻麻连成一片,挺拔修长,四季青翠。

  夕阳西下,视线有些阴暗,江芸芸走了几步,就猛地停了下来。

  乐山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抱紧江芸芸的胳膊,脸色大变。

  一具具尸体被人挂在竹枝上,因为重量,竹竿被弯成一根紧绷的弧度,这些不得而终的人都成了一片枝叶,树影飘动,人好似也跟着晃动起来。

  夕阳之下的竹林,那一张张苍白痛苦的面容也跟着染上红晕。

  一声尖叫声响破云霄。

  本应该离开的老伯竟然偷偷跟了进来,此刻连滚带爬跑了进来,抱着其中一个小孩的小腿崩溃大喊:“小祖,小祖!啊啊啊,小祖……”

  他越用力,套在小孩脖子上的绳子就越紧,那竹竿好似下一秒就要断裂一样,发出吱呀难听的声音。

  乐山回过神来,下意识拉着江芸芸就要走。

  “是你,都是你害死他们的。”那老伯回过神来,冲过来大骂道,“你为什么要来我们村子,你为什么要找我说话,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们了,你把我孙子害死了,你不是人,你们这些当官都不是东西……”

  乐山把人推开,想要骂人又看着他濒临崩溃绝望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和我们公子有什么关系啊,杀人分明是把他们抓走的人。”

  “都是你害的,你来我们这里做什么,我们村子本来很安静的。”老伯愤怒叫喊着,“都是你,都是你!”

  天边的黄昏终于落了下来,竹林的天色彻底消失,只剩下一道道将夜未夜的昏暗光亮,那一道道影子被拉得极长,落在三人脚边。

  老伯跪在地上,好想彻底没了魂一样,嘴里喃喃自语着。

  乐山害怕地贴了过来:“我们走吧,我们回去报官吧。”

  江芸芸回过神来,眨了眨眼,酸涩的眼睛几乎要红的滴出血来。

  她的视线终于从那一具具尸体上移开,看向乐山。

  乐山被她看一个激灵,就差也哭出来了:“别,别这么看我,我我,害怕。”

  江芸芸便又移开视线,盯着脚尖尸体的影子。

  这是一具老人的身体,被拉得极长,像是屋檐下悬挂的那块肉。

  “可我就是那个官。”江芸芸伸手,想要轻轻握住拿到影子,却看着自己手穿过那片虚无,手指在微微发抖,“我只是想要解决漳州的问题而已。”

  乐山听不懂,只觉得夜风吹的他浑身都冷,后背汗毛直冒。

  他觉得那些人都在看他。

  可他不敢抬头去核对这个事情。

  ——尸体,他还没见过尸体。

  他甚至觉得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让他想吐。

  “我以为……”江芸芸握拳,却也谁知沉默了。

  她以为什么?不,她太自以为了,她根本没想过这些人会杀人,会用这样血腥的手段来恐吓她。

  是了,她忘记了,在这个时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野蛮血腥的年代,完完全全的权力年代。

  江芸芸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疼得厉害,好想要流出血来,她甚至觉得睁眼都是痛苦。

  ——这些人因她而死!

  “是我的错。”许久之后,江芸芸闭上眼,近乎平静得自我反省着,“我不该,不该……牵连上无辜的人。”

  “没,不是的……”乐山紧紧握着自家公子的手臂,他似乎听到哽咽之声,可悄悄看了过去,却又见公子近乎漠然的神色,便只能胡乱安慰道,“你是好官的,不是的,和你没关系……”

  “自然是你这个江侍读的错。”一个畅快的笑声在竹林中响起,“您看看,这是我们国舅爷送你的礼物,喜欢嘛,就当是送您当年考中状元还有这次高升的礼物了,多体面,多用心良苦啊。”

  江芸芸缓缓抬眸看了过去。

  锦衣华服的管家挺着个大肚子从竹林中施施然走了出来,一脸含笑得看着面前站在原处不动的三人,啧啧两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藐视着这个过分年轻的小官员。

  “为官之道,你还要多学着点啊,我们京城可不比穷乡僻壤的地方,规矩多得很。”

  管家慢条斯理走了过去,好似欣赏一般看着面前悬挂着尸体:“你知道他们临死前哭的有多大声嘛?你知道他们挣扎的样子吗?你知道他们临死前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死吗?”

  “江侍读。”他抱臂,神色鄙夷,“是你害死了他们。”

  乐山大怒:“你放屁,明明是你们杀的人。”

  “我们?”管家轻笑一声,凉薄说道,“他江芸不来查皇庄,不来掺和皇庄的事情,我们和这户人家还是好好的关系呢。”

  “皇庄,你也敢碰。”他声音倏地变冷,“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

  “我要杀了你们……”安静了许久的老伯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举着一块石头就朝着他冲过来。

  江芸芸伸手想要去拉人,却眼睁睁看着那件细麻衣服从指间滑了过去。

  一把刀捅进老伯的胸口。

  刀身铮亮,在夜色中泛出渗人的寒意。

  “啊!!”乐山尖叫。

  老伯低头看着面前的刀,只是还未看仔细,就被人一脚狠狠踢了出去。

  “呸,老东西。”拿刀的侍卫一脸横肉,恶狠狠说道,“拿了钱还不滚。”

  老伯重重摔在江芸芸脚边,一口血溅湿江芸芸的衣摆。

  那张被捅穿染上血的蒸饼狼狈摔在地上,滚了一层泥沙。

  乐山想要拉着江芸芸赶紧离开。

  江芸芸却低下头来,把人扶起来,甚至脱了外衣,冷静堵住他止不住血的胸口。

  她太冷静了,脸上没有悲戚,也没有痛苦,甚至惊惧。

  “你要救他?”管家恶意说道,“你现在救的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只是打听了一下你的动向,他开口问我们拿了五两银子,说可以主动把你带过来,我们可没这么粗鲁打他呢,是他说为了逼真一点,自己摔的,摔了好几下呢。”

  江芸芸安安静静地听着,怀里的老伯已经发出喝喝的声音,沾满血的手指无力都挣扎着,目光已经涣散,目光却又艰难盯着一处。

  “跟过来做什么。”江芸芸低声说道,“你不是说,这年头能活着就不错吗。”

  老伯整个人好似案板上的鱼整个人抽搐着,面目狰狞,半截手指埋在土里。

  “我知道的。”她继续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是做过县令的,审过很多很多案子的,琼山县也整天有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是被人打的,还是自己摔的,我能不清楚吗?”

  老伯眼睛瞪得极大。

  “我愿意来,和你没关系,我是和他们有纠葛,所以你确实是无妄之灾,你骂我骂得也没有错。”江芸芸平静说道。

  老伯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要去找说话的人。

  江芸芸伸手握住他的手。

  老伯嘴巴张了张,却是再也发不出一个声音。

  一块沾满血的杏干重怀里掉了出去,那只手也彻底没了动静。

  江芸芸伸手合上他的眼睛,大概是心有不甘,那双眼睛迟迟不肯合上,她便使劲给他闭上,任由泥沙和鲜血沾满袖口。

  “哎,死了也好。”管事叹气,“免得回头我也不知道如何处置他,你说人人都想他们这么听话就好了,活着的时候乖乖干活,死了也听话去死。”

  江芸芸抬眸,安静地看着面前之人,好似要把面前之人的样貌仔仔细细记下来。

  “怎么也打算杀我?”管事并不害怕,居高临下打量着面前之人,嘲笑着,“也就那些太监会害怕,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还会怕你这么一个小小的江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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