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江芸芸笑说着:“原来如此,你怎么知道的?”
阿来哼哼两声:“秦通判最喜喝酒,喝了酒拉着人就吹牛,把自己小时候碰到一个算命的,说他官运极好这种怪话都要拿出来说呢。”
江芸芸无奈摇头:“促狭,小心秦通判听到了治你。”
阿来只好跟着憨憨地笑了笑。
这边秦铭气势汹汹走了,江芸芸也不会主动跟上去,背着小手溜溜达达回官署了。
“阿来,你会这边的方言吗?”
阿来点头:“会啊,我可是本地人。”
“那正好,我写了一个农事册,你给我用方言读一下。”江芸芸拽着阿来就回去了。
门口也有人看着江芸芸回去了,也不知在想什么,也跟着扭头跑了。
阿来好奇:“什么农事册啊,种地吗?你们当官也会种地?真是席嘛稀奇了。”
江芸芸一听他最后的明显带着地方特色的话,也跟着重复了一句。
阿来眼睛一亮,立刻变成方言来说:“mu像啊!一点也不错煞。”
他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太惊奇了,不过同知学这些做什么。”
江芸芸其实之前在逛街的时候就学会了一些,也听得懂简单的话,矜持点头:“要和当地百姓交流怎么能听不懂本地话呢。”
“那不是有衙役嘛!”阿来随口说道,“我们衙役都是本地人,他们会翻译给你听的。”
“万一翻译的不到位怎么办?”江芸芸笑说着,“我之前在琼山县时也学了很多当地的话,琼山一村一个样,我学的手忙脚乱,一开始审案子的时候,时常觉得左右为难。”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右边听得懂,左边听不懂。”
阿来听得直笑。
江芸芸安安分分在官署里学了一下午的方言,阿来最后一脸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苦着脸,声音都没了精气神:“背不住煞,乏死我煞。”
江芸芸倒是兴致勃勃,把做好今日的语言课笔记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也就是官话中的阴平,在兰州方言中依旧是阴平音。
但官话中的阳平变去音,上声变阳平,去声变上声。
比如兰州城有个五泉山,用方言读就成了无劝山,山成了去音,还多了山路十八弯的调调。
这些简单的句子倒是不难,只要调子模仿得到位,就能学得七八分像,只是兰州有很多语气词,还有自造词,一时间听上去让人摸不着头脑,只能靠时间去积累。
兰州人说话擅长打比方,用歇后语,嘴皮子翻飞,前后各有语气词,一句话说得颇为跌宕起伏,若是说起故事,因为格外上扬的调子,和偶尔下行的语气,还真有自带画面感的代入,又或者骂人那更是气势恢宏,因为发音靠前,开口就格外轻巧,骂起人来自然也是利索。
“谝闲传,真满福煞。”江芸芸开始磕磕绊绊练习起来。
她说长句子还有些奇怪,但语调和语气词已经格外像了,若是她能再说的快一些,囫囵一些,还真的挺像模像样的。
阿来崩溃说道:“人比人没活头,驴比骡子没骆头。”
江芸芸好学问道:“为什么不说小驴驴啊。”
万万没想到,粗犷的兰州人说话喜欢叠词。
“因为不押韵吧。”阿来语塞,最后选择糊弄道。
江芸芸收回脑袋,哦了一声,皱了皱鼻子:“敷衍我。”
阿来哭了:“真的不知道啊,我都不会说兰州话了,我现在觉得舌头打结。”
江芸芸自顾自复习今日成果,只是大眼睛一闪闪地看着阿来,别提有多无辜了。
—— ——
天黑之后,秦铭从外面回来,直奔江芸芸所在官署,结果就看到一只鹦鹉在学舌,不由气歪了鼻子。
“我在外面挨骂,你在衙门里做什么怪语。”他骂道。
江芸芸大眼睛扑闪了一句,突然把这句话用兰州话翻译了一下。
秦铭惊呆了。
“你这兰州话语调倒是对的,就是有点不伦不类。”他先是大为吃惊,然后又一脸打量,“你平日不是很忙嘛,怎么还有空学兰州话。”
——难道有人的时间不是十二个时辰不成。
“下午刚学的!”阿来悄咪咪告状着。
秦铭沉默了,随后咬牙叹气。
——人比人,气死人。
江芸芸笑眯眯地继续练习,拿着他的话用方言又重复了一遍。
还真是鹦鹉学舌。
秦铭奇怪又丢脸地闭上眼:“说官话!”
“都排查好了?”江芸芸一开口说正经话,也能把人气的半死。
秦铭暴怒,背着手在屋内来来回回走着:“哪里这么好相处,我拿着肃王的小印才勉强把肃王的产业都一一登记起来,他们还很警觉,生怕我们查账。”
“也很正常,手底下不干净,既防着我们,也防着其他人煞。”江芸芸又开始古里古怪的说着话,“就怕我们拿他去告状嘛,所以一直磨磨唧唧煞,看来瞒得有点过分煞。”
秦铭突然脚步一顿,一脸深思。
江芸芸不是会不好意思的人,见他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坐也坐不下去,就继续捧起书,开始重复下午教的俚语。
“老狗记得千年的屎香。”
“对啊,他们现在算什么东西啊,还是靠我们拿到棉花。”
“你是撒铜倒哈的烟锅子。”
“在我们面前这么嚣张,真是反了天了!”
他双手猛地一拍,扭头去看江芸芸,正好看到江芸芸捧着书,张大嘴巴念方言的乖乖读书人样子。
两人莫名对视一眼,然后大眼瞪小眼,屋内有一瞬间无语的沉默。
“怎么了?”江芸芸先一步闭上嘴,放下书籍,一本正经问道。
秦铭差点被迷了心智,只好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坏了,忘记了。”
江芸芸哦了一声,捧起书来,打算继续读。
“等会等会!”秦铭连忙把人拦下,揉了揉脑袋。
江芸芸不高兴了:“做什么煞,你自己都想不清,还耽误我学习不成。”
秦铭揉了揉额头,自己搬了个椅子拉过来坐:“等会,你这样像麻雀窝里捣了一棒子,吵得我想不起来。”
江芸芸更不高兴了。
“等会等会,我这不是做事煞。”秦铭也跟着说了一句,说完又觉得有失体统,讪讪说道,“这些人不配合,你说这可怎么办?还很是嚣张,哎,我就说这事办不成吧,你还有几分肃王的薄面,他们都这样,那些军痞子们开的店,谁家买我们面子啊。”
江芸芸不甚在意说道:“那我明日去军营帮你找找几个压的住场子的人来?”
“找谁?”秦铭随口问道。
江芸芸也随口说道:“谁愿意来就让谁来煞。”
秦铭皱眉,不悦质问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帮我,早上说的都是哄我的?现在有点困难,就开始敷衍我,你怎么变心变得如此快!”
江芸芸和他四目相对,见他又开始猛打退堂鼓,连忙继续哄道:“怎么会,我说的可是句句在理啊,你说你今日是不是很出风头,就连御史看你都是连连点头。”
秦铭一听,果然露出笑来。
江芸芸继续说道:“你看这个名气不就打出去了,事情遇到困难很正常,我们慢慢解决就是。”
“可其他人不配合我们啊!”秦铭不高兴说道,“做到一半,御史不是等会儿骂的更凶,那我还怎么办事,回头还要被人笑,这事你可要负责。”
江芸芸想了想,连忙保证道:“不慌,明日我给你找帮手来。”
“要找个厉害的,不然明日有了今日肃王那些店铺的打样,他们这些老滑头肯定能给你想出八百个阻挠你的办法。”秦铭索要保证。
江芸芸连连点头,大言不惭说道:“保证给你找个厉害的,吓得他们乖乖听话。”
其实秦铭也就是来找个办法的,要是江芸芸没办法,他就明日亲自去找肃王道歉,把锅甩给江芸,但现在又见她如此信誓旦旦,便嘴里又吓唬了几句,这才卷着袖子满意离开了。
——他才不管江芸到底行不行,明日要是还不行,就拖他出来自己收拾。
“让您帮忙做事还这么凶。”人走后,阿来不高兴抱怨着。
江芸芸嘴里还在叽叽咕咕练着话,大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着,左看着秦铭走了,右看向不高兴的阿来,张着嘴巴,鹦鹉学舌一般嘀嘀咕咕着:“狗不扯拉屎的,不慌煞。”
第二日的大中午,秦铭这才睡眼惺忪地来到衙门,一踏上台阶就觉得不对劲,顺势抬起头来,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人,立刻目瞪口呆,花容失色,拔脚扭头就想走。
“mu,别走煞。”说着奇奇怪怪方言的江芸芸,背着小手,笑眯眯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有些贼人天生胆大, 毫无畏惧之心,当真是令人痛恨至极。
秦铭也是做过县令的人,对此深有感触。
万万没想到,贼人就在自己面前。
秦铭咬牙, 却只敢恶狠狠地盯着江芸芸看, 对背后的三道人影看也不敢看一眼。
江芸芸是从外面回来的, 骑着小毛驴, 正好把打算溜的秦铭抓了个正着,见他们都看了过来, 也不下驴, 只是和和气气说道:“人已到齐,走吧,我们去给诸位大人讨个道理来。”
陈继不耐下了台阶, 他人高马大, 身形魁梧, 站在驴边也颇有威严:“什么道不道理, 你就说可以继续买棉花, 是不是真的?”
秦铭大惊失色。
江芸芸信誓旦旦点头:“自然是真的!我清清白白一同知, 何时骗过你们。”
原来站在门口,让秦铭如芒在背的就是三位指挥和参将。
“难道你又去买了棉花?”唐伦不解, “我怎么没听说消息。”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笑眯眯说道:“随我一道来不就知道了。”
三人都是收到江芸芸的信,说又有一批棉花, 瞧着你很需要,面见, 速来, 悄悄带走。
如此, 才让这三人放下军务赶了过来。
一份信给三个人,奈何三人撞在了一起,一对信息,才发现被人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