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首辅 第767章

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标签: 女扮男装 升级流 成长 穿越重生

  江芸芸抽回自己的手,摇了摇头:“也吃饱了,晚上乐山回来就有饭吃了。”

  “你这真是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啊。”李东阳看着蹲在小火炉边上的年轻人,喃喃自语,“怪不得老师总是担心你。”

  江芸芸吃饼的动作一怔。

  两人就这么围着一个小火炉沉默地坐在这里。

  江芸芸把粗粮饼吃得干干净净,这才对着陪她吃了一顿饭的师兄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改革太医院确实是我的初衷。”

  李东阳叹气:“那你吓唬刘文泰做什么?”

  “刘文泰明知虚不胜补的道理,还是给顾侯拿了人参。”江芸芸沉声问道,“他敢扪心自问是无心的吗?”

  “这事他也说了,说是自己学艺不精。”李东阳说道,“你也知道的,如今太医院的水平参差不平,难免有些失误。”

  江芸芸没说话。

  李东阳坐了下来,软下声来:“这人也确实有些本事,我说的不是医术上的,至少他是太医院唯一能和陛下说得上话的,你也知道一个衙门是很需要这样的人,不然太医院那一群人不是要被人排挤死。”

  江芸芸沉默地把火炉上的火灭了。

  “顾侯的事情……”李东阳又说,“后续钱财的问题,刘文泰是愿意全权负责的。”

  江芸芸抬眸看着自己的师兄,冷不丁说道:“幺儿才二十岁。”

  李东阳顿时语塞,甚至躲开江芸芸的目光。

  这个人情李东阳本不想受理的,奈何刘文泰托了不少人情过来,李东阳也考虑太医院现在的情况,不得不出面调和,可江芸的话他又无法回答。

  这事本就是说不清的。

  东西是陛下送的,陛下的初衷,来自内廷的人参,肯定不是为了要人性命去的。

  你说刘文泰是故意的,但治病本就有风险,如今太医院的医生本就参差不齐,满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可就是本事差,把人治死了,难道不恼人嘛,自然是气的,可就像生老病死一样,一定要人性命赔偿,也说不过去啊。

  “他十五岁已经没了娘,亦然凄苦。”江芸芸把火炉提起来要放回厨房,冷静说道,“如今没了爹娘,也没有手足,偌大的顾家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李东阳更是说不出话来。

  “那一年他七岁,还没大人腰高,独自一个人来到我身边,他爹要我照顾好他。”江芸芸下了台阶,站在李东阳面前,“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也很喜欢他,他是个好孩子,我与他虽无血缘关系,但情同手足,我不能漠视他的痛苦。”

  “刘文泰不是故意的……”李东阳低声说道。

  “那你让刘文泰发誓,对着自己学医的初衷发誓,对着子孙后代的前途发誓,对着病床上的顾侯发誓,他刘文泰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他敢嘛,他刘文泰心里清楚,家里的钱是哪来的,他不服我的土地清丈,事态种种,他若是真的冲我来,我也敬他和他后面的人是条汉子。”

  江芸芸冷冷说道,眉宇间的冷冽几乎要化成一把刀,在正午刺眼的日光下看得人心惊肉跳。

  “他不敢,不然也不会偷摸摸对顾侯下手,更不会求到师兄的门口,用您来压我。”

  李东阳脸色微变:“我没有这个意思。”

  “所以我要改革太医院,并非针对他刘文泰,只是他刘文泰本就不干净罢了。”江芸芸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也蓄满泪,又或者那双瞳仁本就太过耀眼,“师兄这都不信我吗。”

  李东阳落荒而逃。

  —— ——

  太医院的考试很快被提上日程,考试分为六步墨义、脉义、大义、论方、假令、运气。

  墨义就是默写的意思,譬如抽出《难经》中的“肝青象木”一次,考生则需默写原文。

  脉义则是考察脉学的学习情况,乃是方脉科医生必考的内容。

  脉义之后的考题都分为两部分,一个是文字内容,比如问“人之居处动静勇怯,脉亦为之变乎?”,考生则需要精通《素问·经脉别论》,且不单单是默写,而是需要写出理解的内容。第二部分则是挑选一名病人,切脉并写下结论。

  大义是考察天地之奥和脏腑之源。

  论方即考察中药、方剂。

  假令即考察辨证论治,根据试卷上的某种疾病的症候和表现特点,考生作出诊断病确定治疗方法。

  运气即考察阴阳及人身感应的知识。

  这是江芸芸查阅了大量资料后确定的考试范围,之后请了几个致仕的名医来确定考题,要求是每部分内容出题六道至十道,理论和实践各一半。

  报名的人中,太医院要求全部参加,外部报考人数的人也不少,出人意料的是,女子报考的人也不少,竟然有三十几人,坐满了一个考场。

  “我妹妹就来了。”沈墨是过来帮忙的,指了指其中一个姑娘,小声说道,“她妇科极好,之前还救过好几个难产的人,擅长针灸,除了说话慢慢吞吞,没别的毛病。”

  江芸芸头也不抬:“给考官上眼药是不是。”

  沈墨强调着:“她肯定能考上,我妹妹真的很厉害!我就是给你炫耀一下!”

  江芸芸笑了笑:“避嫌啊,你去隔壁太医院那边监考去。”

  沈墨不高兴地哼唧一声,卷了花名册就跑了。

  因为这次闹得动静不小,礼部的堂官也都悄悄来了,陛下那边也排了了大太监张瑜看着,内阁那边倒是装死,就让几个中书舍人来帮忙,三位阁老大门一关,处理政务去了。

  太医院那边就连院使,院判都要参加考试,批改卷子的人直接根据科举的招式,把人关起来出题目,批改卷子,力求一个透明的环境。

  其实太医院的人也有人不太想配合,一开始有人脾气不好,说太侮辱人,要退出太医院,江芸芸组团拉人去礼部注销了,可走到礼部大门口,那群人又都怂了,还有人找关系弹劾江芸的,奈何内阁装死,这么闹了一通下来,原本还骂骂咧咧的人也都认了。

  刘文泰坐在椅子上,又羞又恼,更多的是害怕不安,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江芸。

  试卷发下来后,他看着一看第一道题目又是什么阴虚阳实的,更是吓得冷汗淋漓,笔也要拿不稳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一场考试考了一天,午饭是太医院准备的,规格和科举差不多,有人速度快,有人速度慢,天黑后最多给一个蜡烛,考不完就收卷。

  刘文泰没做完,他被人收走卷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崩溃了,突然开始跪在地上大骂江芸。

  大太监张瑜看得眼皮子一跳。

  原本没考完试的其他人一开始也有些愤愤不平,被他这一闹全都吓蒙了,又看着那个冷面煞星江芸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台阶上,冷眼注视着刘文泰,青天白日愣是吓得打了一个寒颤,也不敢抱怨了,头也不回就跑了。

  “带下去。”监考的是锦衣卫,姜磊直接让锦衣卫把人拉了下去。

  “这考不出来就考不出来,还有别的办法,这心态坏了。传出去多难听啊”礼部的人看得咂舌,“虽说他水平确实差了点,但也不至于……”

  “行了少说几句。” 张升呵斥道。

  他看了一眼台阶上的江芸,敏锐察觉出不对劲。

  “焦侍郎今日怎么没来?”他临走前,突然问道,“他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凑这个热闹嘛。”

  “不清楚,不过焦侍郎这些日子脸色不好,估计是病了吧。”

  张升背着手忧心忡忡走了,只是赶走了几步,就被人拦下。

  “江学士说,太医院的考试关乎所有人的安全,礼部作为太医院直属衙署,不妨也一起参谋参谋。”锦衣卫把人拦下后说道。

  张升想拒绝,但看锦衣卫的表情又不好拒绝,就只好带着两个同僚灰溜溜进去了。

  “院判的卷子没考完,这如何评分啊。”考官为难说道。

  张升一听,脑海中就警铃大作。

  ——果然没好事。

  江芸芸看向站在门口不肯进来的张升。

  张升嘴巴泛苦,脸上还是大义凛然说道:“主持工作的是江学士,我们顶多是站边旁观,如何能插手。”

  “大宗伯素有伯乐之称,善于发现人才,成化十九年和弘治九年主持的两场乡试,举荐的人才不仅夺得当年会试头名,殿试上也有了二甲第一和一甲探花的好名次,如今出仕后也为官清廉,很有名声。”江芸芸轻轻给人带上一定高帽子。

  张升挣扎着:“江学士也是推荐过人才的慧眼之人,何来要我出面。”

  江芸芸认真说道:“到底是礼部的下属官署,这贸然决定院判去留的事情,其归作为晚辈,也太过僭越了。”

  老好人张升下意识想要去找焦芳来怼人。

  江芸芸绕这么一大圈不就是要礼部的背书。

  问题是礼部不想掺和到这件事情啊。

  但这事其实也绕不过礼部,不然张升这个尚书好端端来这里观看做什么。

  “院判是正六品的官职,江学士的折子不论如何都绕不过内阁和陛下的。”还是礼部的其他人委婉提走了皮球。

  江芸芸看向那人,微微一笑:“自然是要的,所以才想着请大宗伯来观看,以防陛下问政礼部。”

  陛下问政,若是上下答案不一,两边都要吃挂落。

  江芸把人请过来,一是避免这个事情,二是要礼部站队。

  ——他一定要把刘文泰赶走。张升已经看明白江芸的意图。

  刘文泰官职不大,但在京中这些年长袖善舞,也是有不少愿意出面为他说话的。

  京城对江芸好端端要考教礼部的事情舆论颇多,礼部的人对他越权一事也颇为生气,但不少人都觉得是为了顾侯。

  ——听闻顾侯被庸医耽误,已经快不行了。

  张升只是一个老好人但不是蠢人,这事管他江芸什么企图,但肯定不是什么能悄无声息落地的事情,且江芸这人做事出其不意,所以更不想掺和到这件事情上,免得两头不讨好,所以只能勉强露出笑来:“江学士素来体贴,若是陛下问政,我作为旁观者,自然是一五一十,不敢欺君的。”

  “大宗伯的秉性谁人不知道。”江芸芸伸手邀请着,“只求勠力同心,共清太平。”

  被高高架起的张升不得不脚步沉重入内。

  一直没吭声的考官见大家都坐下了,这才慢慢吞吞问道:“这个刘院判的卷子……”

  江芸芸看向张升。

  张升借故端起茶盏来喝水,装死没看见。

  江芸芸也不强求:“卷子没写完也不要紧,若是前面写完的题目道道都是对的,分数也不会差的。”

  考官在他们在门口虚与委蛇时,已经悄悄看完刘文泰全部的卷子了,对的题目寥寥无几,而且他的实践题可是一道也没做,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所以江芸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故作不经意地说道:“那我们按照顺序来批改吧。”

  江芸芸是个好主官,她虽然不懂医术,但从来只把控好大方向不出错,细枝末节是放心大胆交给请来的几位致仕的官员,很少主动插手,而且会积极为他们解决麻烦。

  这一个月的相处,几位医师其实还蛮喜欢江芸的。

  张升充耳不闻,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的,沉默是最会的事情,一盏普通的碎茶,愣是品出千金一两的滋味。

  出的题目其实都很基础,而且一半的实践题当场就出分了,所以卷子批的还挺快,酉时过半,卷子就都批改好了。

  江芸芸手里有一个名单,一个人念理论和实践的分数,一个填到表格上,并且算分。

  “刘文泰……”念分的人一顿,悄悄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几位官员,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卷面一百三,理论……不得分。”

  屋子里还是很安静。

  两位考官更是当无事发生,飞快念到下一个分数了。

  等所有成绩都写好了,酉时正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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