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首辅 第867章

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标签: 女扮男装 升级流 成长 穿越重生

  他也是一个老狐狸,事情一开始就故作镇定,扭头去问陈静。

  陈静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教谕和他四目相对,然后齐齐移开视线。

  “江……夫子。”教谕磕巴了一下,然后又问道,“可是有什么想法。”

  江芸芸自然是早有准备,对着身后的锦衣卫笑眯眯说道:“我先来听听,大家平时都说我什么?”

  这架势你要说是来关起门算账的都有人信。

  众人脸色果然一变。

  锦衣卫不亏是专门干听墙角的人,小嘴一张一合,就连声音都模仿地惟妙惟肖,最后总结来这几条被提溜出来当面凌迟的原因。

  “太难听的不说,有辱斯文;太无聊的不说,有辱脑子;太蠢的不说,有辱耳朵。”锦衣卫似笑非笑,“这些都算好听的了。”

  “瞧瞧我们锦衣卫多体贴啊。”江芸芸唏嘘说道。

  大家面色难看,面面相觑,没敢说话。

  “和锦衣卫也玩的这么好啊。”有人躲在人群中大声嘟囔着,“算什么好人。”

  锦衣卫抱臂,嗤笑一声,冷眼打量着底下的人,却没有说话,退到江芸芸身后。

  陈静借着喝水的时机,把一切尽收眼底,随后垂眸不语。

  教谕尴尬说道:“大家也都是时有讨论,并无恶意。”

  江芸芸表示理解的点头,转而说道:“你看,今日辩论的主题不就来了!我们读书既需要高屋建瓴,也需要脚踏实地,是为明理,又是行做人。”

  她看向众人各异的目光,微微一笑,“偏见!你们对锦衣卫的偏见,就是今日要学的第一课。”

  人群哗然。

  自锦衣卫建立之初,气焰之盛,从未有人敢当着锦衣卫的面说锦衣卫的话,因为有胆子说的人都没命活了。

  是了,锦衣卫自来就如此霸道,偏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这有什么好说的。”有人嘟囔着。

  江芸芸反问:“所以你们不敢?”

  这话一说,本来只是有些蠢蠢欲动的读书人立马觉得被下了面子,不高兴地议论纷纷,一个个充满不服气。

  自来大部分读书人都会保留着几分胆气。

  江芸芸自己就在国子监和白鹿洞学院度过无数‘快乐’的日子,所以对这些接触了社会,但还未深刻了解社会的读书人有更深刻的了解。

  “你们讨厌锦衣卫什么?”江芸芸先一步开口问道,“按照卫所制度,卫之下设镇抚司,主管本卫司法,设从五品卫镇抚;千户从六品。镇抚司之下设司狱司,主监狱之事,可见他们成立也是有章法的,他们的任务也是职擎执卤簿、仪仗及驾前宣召官员、差遣干办等。”

  “这一点,大家可有意见。”

  “那都是老黄历了。”有大胆的学生上前,一本正经说道,“现在锦衣卫遍布天下,可不单只做这些门面功夫。”

  江芸芸含笑看着面前敢于第一个站出来的人,点头说道:“确实,那是他们自己主动变化这个职责的嘛?”

  学生正想点头,突然又觉得不对劲,眉头紧皱,一脸严肃。

  “那,那也是他们占了三司的位置。”又有人站出来说道,“三司已有法律,官员甚至是场所,本来就足够了,但是锦衣卫的出现破坏了这个平衡。”

  此话一出,陈静冷汗直冒,教谕也跟着变了脸色,对着学生们打了颜色。

  “别拉着我!”第二个学生挣脱开同窗的手,大声说道,“既然是江芸先开的口,拦着我做什么,而且自来‘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我一直不懂锦衣卫的存在,今日来了这么一个大人物,难道我不能问一下嘛,读书不就是循序渐进,熟读精思,我翻遍律法,却没发现锦衣卫干预司法的道理,这才来问一下,为何要拉着我。”

  那人越说越慷慨激扬,很快就吸引了一大群支持者。

  “今且先议其所易者。”教谕硬着头皮,企图缓和气氛。

  “善哉论事,难易自行。”江芸芸安抚说道,“我既开了这个头,自然是要和你们说个明白的。”

  “还敢请教!”第二个学生伸手,大声说道。

  “锦衣卫作为嫡系亲军卫,具有常人难有的的先天优势,所以会在一个特殊时刻承担其并不属于他们的额外工作,那他们是自愿的,还是故意的?”江芸芸反问。

  “有命自然不敢不从,但后续也该归还才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不该还回去嘛。”

  “我养过一头小毛驴,自小就不怎么干活,性格娇气,之前搬家的时候,让它给我驼个包裹都不愿意。”江芸芸举了例子,“但因为我没有强迫它,我的家人更不好意思委屈了它,这些年就让他自由自在的生长,越发占据家里的好位置,连着我的小白马都只能住在角落里了。”

  “人如何能和畜生做比较呢?”有人质疑,“您溺爱小毛驴,难道国家大事上也能如此处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陈静听得冷汗淋漓,悄悄看了一眼江芸芸身后站着的两个锦衣卫。

  “成化十四年后,先帝专设北镇抚司理刑事,而南镇抚司则职掌军匠诸事。”江芸芸重新回到正题,只是看向台下众人,和气一笑,“可见他们的工作量变大了。”

  第二个学生犹豫不解,他想不明白这个事情的关系:“那,那,可这说到底也不是他们的事情,反而是一味扩大他们的权力,难道不该深思吗,您这些话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沙里淘金总是困难的,你今日严苛他们,明日也许自己就会被那一块金子迷了眼,众人行事论迹不论心,难道当今的指挥使历代读书人的事情,你们从未听闻吗?”

  这话有些偏题了,所以有人追问道:“所以如今的指挥使是金子,那又能说明什么,锦衣卫依旧存在,若是未来不是金子呢……”

  陈静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话,板着脸说道:“自然是说明锦衣卫职责乃是顺应自然,江夫子,你要说偏见,就说偏见,何来扯到锦衣卫,同朝为官,各有各的不易,你也是当过官的,怎么还打趣人。”

  他警告地看了一眼江芸芸。

  教谕也紧跟着对这些学生们打了个眼色:“就事论事就是,不过是了解一下江夫子的教学水平。”

  “智子疑邻的故事。”江芸芸看向那个似懂非懂,一脸严肃的年轻人,笑说着,“这位同学不妨仔细看看。”

  “江其归!”陈静眼皮子一跳,咬牙切齿喊道。

  江芸芸耸肩,微微一笑:“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人总是要跳离头顶的井口,去看更大的地方,才能消除偏见。”

  “如何断定我们的是偏见,而您的不是?”有人质疑,“锦衣卫形势人尽皆知,一桩桩一件件,可有一件冤枉了他们,何来是我们跳出井口,而非是他们仁心做人,难道老师说的就不是偏见。”

  “偏生迷,迷生执,执而为我,不复知有人,也许是老师走入这一步呢。”

  台下议论纷纷,各抒己见,江芸芸却是微微一笑:“欺人者易,自欺者难,我经过数次锦衣卫,也去过诏狱,想来也是有几分立场说几句的,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

  她看向台下的读书人,竟多了一丝为人师长的欣慰。

  思则睿,睿作圣。

  至少这群读书人在这一刻是真的践行了读书的真理。

  “山中人不信有鱼大如木,海上人不信有木大如鱼。”她低声说道,“天下之水,莫大于海,诸位,去看看大海吧。”

  —— ——

  “好端端提什么锦衣卫啊。”众人送去后,陈静拉着江芸芸抱怨着,“你想吓死我啊。”

  江芸芸背着小手,笑眯眯说道:“你不是想拿我去试探一下朝廷吗,你放心,过几天就能看到成果。”

  陈静和她四目相对,最后讪讪移开视线:“你,你,你还怪好的嘞。”

  “还行吧。”江芸芸摸着面前的桌子,兴奋说道,“哎,我以前都是站在这里听学长批改作业的,我现在自己坐在这里了,真神奇啊。”

  她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以后的同事。

  谁知,同事们一个个都避开她的视线。

  江芸芸失望极了。

  “你还记得你在守孝吗。”陈静忍不住提醒道,“以后有课就来,没课回家去。”

  江芸芸更失望了,小眼神跟个小水波一样,都要溢出来了。

  陈静欲言又止,然后把人丢下自己走了。

  ——实在是惹不起这个小刺头。

  学长们也都是有课的,夹了书,都溜了,也不敢和这个刚杀了满员锐气的小刺头说话,头也不回就跑了。

  江芸芸欲言又止,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好叹了一口气,准备自己先去府学逛逛。

  “江秘书,为何要替我们说话。”走到半路,锦衣卫百户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跟在她身后不解问道。

  江芸芸笑说着:“锦衣卫有锦衣卫的职责,只要你们不是弄权乱政,那不过是从皇宫里伸出的一根枝丫而已,我谴责你们,毫无意义,就像如今京城的风波一样。”

  百户注视着面前的女人,有一瞬间的哑然。

  他是早早就听过江芸的名字,实在是太有名了,十三岁的南直隶小解元鼎鼎大名,后来又从谢老大口中超级有意思的人,姜磊整日挂在嘴边的好官,就连一向严肃的指挥使牟斌说起她也是一脸敬佩。

  他这次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跟了过来。

  她很安静,时常一日说不上几句话,这和在京城时,几次三番和百官大战三百回合的气势截然不同。

  她很爱睡觉,一有空就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这有和京城百官口中好似不睡觉,整日处理折子的样子全然不同。

  但她还是很聪明,远在京城还能运筹帷幄。

  她还是很镇定,哪怕京城都翻了天,依旧沉默不言。

  哦,饭量还是很大,据说之前在内阁能把三位阁老的早饭都一口气全吃了。

  百户看她掏出几块糕饼,选了一个景色尚可的地方坐了下来,还盛情要求他一起来观冬景,甚至把手里的糕点递过来。

  “陈妈妈做的绿豆糕!可好吃了,以前常吃,现在反而吃的少了。”江芸芸怀念说道。

  “拿绿豆糕收买锦衣卫也太寒碜了。”百户接过来一看,故作不屑说道。

  江芸芸只是笑眯了眼,飞快吃完一块,便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杨柳依依的暮春之景。

  “我非要拿你们锦衣卫当靶子,也并非讨好你们,只是想着现在的京城也许需要第三股力量,也许,你们的指挥使也需要。”她笑说着,“但我更不想有人走错路而已。”

  江芸芸感受着扬州春日的微风,低声说道:“我不能看着他往下滑行。”

  —— ——

  弹劾江芸的折子果然如雪花般送到京城,包括那些众人自认大逆不道的话。

  ——为锦衣卫说话,那在文官眼里也是大罪。

  首辅李东阳看着那熟悉的场景,气笑了。

  焦芳冷嘲热讽着:“江芸这人去守孝还如此高调,就该直接把除名,整日妖言惑众,简直是大逆不道,说的都是是什么,不是锦衣卫结党营私的错,难道是我们的错,当今的错。”

  王鏊看着满满一大堆折子,不可置信说道:“这人走没走,我怎么日日都能听到她的消息啊。”

  同样是东宫讲师出生的杨廷和是在场四人中唯一和江芸关系淡淡,只有片面之缘的人,也是在场年纪最小的人。

  他是成化十四年中进士,年仅十九岁,后授官翰林检讨,在太子出阁时,又因为才学出众,当时是左春坊左中允的杨廷和被举荐为侍奉太子讲师,后来在弘治十二年四月,为祖母叶氏丁忧,直到弘治十四年夏,服丧期毕,等到同年冬,才被起复原职赶往京城。

  后来又因为修《大明会典》,太子的教学任务少了很多,因此和大名鼎鼎的江芸也就是几面之缘,又因为他性格文静,所以两人说话的次数更少。

  “这么多堆在这里也不像话。”作为资历最浅的人,他按道理是不开口的,但内阁气氛实在凝重,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李东阳淡淡说道:“她现在人都致仕了,革职要陛下手召,不知诸位谁能见到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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