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宋仁宗 第52章

作者:御风流 标签: 天之骄子 种田文 爽文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却说是一副怎样的阵仗?

  旗猎猎,马嘶嘶,身形似熊虎,金甲耀银光,刀矛聚而成林,煞气凝而冲天。

  不仅让人眼前一亮,更觉得这天色似乎都明朗了一些。

  这些威风凛凛的兵大声呼喝人群让路,很快将开封府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给围了三层。

  有人疑惑:“咱东京城内何时有了这么一支健军啊。”

  只这份气势,就不像东京城的兵。

  也有懂行的看出了些门道,失声道:“能有如此气势,定是捧日、天武、龙卫、神卫这上四军!”

  依本朝军制,天下所有的军队原则上来说都是京军,地方上的厢军、团练之流只是预备役,在实际中也基本不承担军事任务。

  而占据着超百万京军顶点位置的,就是捧日、天武、龙卫、神卫这四军,合称为上四军。

  他们待遇最优,装备最精,如今训练也还未废弛,相较于其它平常忙着修路修堤挖水渠,帮着长官搬搬扛扛做牛马的普通禁军来说,兵味实在是太足了。

  足得不像是东京城里的兵。

  赵昕在听到他爹打算将上四军拉出来,陪着他去开封府的时候都惊得不轻。

  因为这是东京城中真正的军事力量,是他爹掌控朝局的底牌。

  所以哪怕是赵昕在见到这尚未被腐败掏空的上四军时馋得口水直流,也没敢仗着独子身份提出来抽一部分到自己手上,好学一学什么叫真正的战阵配合。

  因为这支力量哪怕仅仅掌握极小的一部分在手上,也足够来一场玄武门了。

  唯一的不足是军名听起来过于中二,如果能换成太祖时期的“铁骑”、“控鹤”、“龙捷”、“虎捷”就堪称完美。

  可当这四支上军真正到了他手上,为着开封府一行做准备时,赵昕才感觉到被欺诈了是什么滋味。

  毕竟所谓的充足兵味,必须得建立在庞大的军费开支上的。

  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父子间也差不多,而赵祯在提条件的时候那叫一个丝滑自然。

  上四军作为真正的天子亲卫,跟着你这个当太子的出趟外差,你好意思不给点出场费和补贴?

  而功不二赏,既然儿子你赏过了,那我就可以省下这一笔钱了。

  若仅仅是这样,那还没什么。因为父子承继,赵昕只当是提前犒劳了一把伟大的、忠诚的、必将属于他的、皇家卫戍部队。

  真正的问题在于东京城内很快就有了是他软磨硬泡才见到了上四军,并且一度着迷,赖在马场不愿走的传闻。

  赵昕现如今已经是整个东京城的舆论操控者,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传闻的源头和皇城司有些关系。

  所以老爹您这也是想要加重武事,制衡文官,但又不耐烦和文官们周旋聒噪,于是选择让我背黑锅?

  是瞧着我身上和文官不对付的标签足够多,属于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而文官们再怎么气愤难平,也定然说不出请官家废太子这六个字。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看在上四军足够帅气拉风,将来还要多借无良爹之力,顺带扯着当挡箭牌的份上,赵昕也都忍了,不做计较。

  换回的便是今日全面舆论氛围的稳中向好。

  “天子亲率的上四军果然看起来就不一样啊。”

  “说不得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呢,照我说,还是和夏人干仗的西军要更能打些!一帮连血都没能见过的雏儿能顶什么事。”

  “我是不懂什么上四军、西北边军的,我就觉得能跟着咱们太子殿下的兵错不了,家里的娘子都能沾光得一份活计。”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有人大泛酸水:“世道真是变了,你说那些军汉是走了几辈子的运才能遇到太子殿下?

  “往昔好人家的女儿都不愿嫁过去,都是他们内部互相约为亲家,要不眼巴巴的望着发下犯官妻女,僧多粥少,绝大部分要做一辈子光棍汉。

  “结果太子殿下建了羊毛纺厂,指明了要禁军家眷。活轻省,给的工钱也足,还包给诞下小儿启蒙,看诊开药。

  “结果这城里禁军的婚嫁行市一下就抖起来了,好人家的姑娘不说随便挑,至少上门了不怕被老丈人打出来。”

  “论谋略聪慧,咱太子殿下属这个!”有人伸出大拇指比了比,然后十分感慨道,“上回太子殿下册封,我在外地会友未能得见,也不知道今日有没有那个福气。”

  这也正是文官们气得鼻子都歪了,却拿赵昕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另一个根由。

  那就是赵昕根本不在朝堂上提提高兵卒地位这件事。

  而是通过合法合规,他们无从置喙的经济手段,竭力扭转固有认知印象。

  也是因为赵昕将眼看就要落到泥里去的军卒地位给抬了起来,东京城中的百姓才会他这个时龄只有七岁的太子拥有超强的好奇心。

  在无数人的翘首以盼中,哒哒哒的清脆马蹄声快速地由远及近。

  开始有人惊呼:“马,咱们太子殿下居然是骑马来的!”

第45章 新旧之争

  赵昕是特意选择骑马来的。

  因为他爹同意他来开封府主持审理区希范一案并不是因为心怀百姓,借机整肃朝堂风气,也不是因为边事紧要,需要安抚夷众之心。

  而是十分单纯地想让赵昕这个太子在东京城百姓心中留影,覆盖掉皇室曾经接养子入宫抚育的记忆。

  十三将军已经是过去式了!朕现如今有了一个比十三将军强百倍的亲生儿子,做太子做得相当好。

  如果你们觉得游街留下的印象不够深刻,听着各种消息又觉得影影绰绰,那朕就让他主持审理一场案子,让你们知晓何为真正的天授之才!

  我大宋是承天受命,天欲予之。我太宗一脉更是合理合法,合该坐皇位,太祖一脉少来沾边!

  赵昕在咂摸出他爹特地拉出上四军给他壮声势之后的第三层意思后,就坚持要选择骑马出行。

  因为太子作为继承人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将政策的延续性实体化。

  于民间叫不改父道,在天家称祖宗家法。

  为何现如今朝臣中绝大多数对陆陆续续施行的新政不满,也明确看出这就是官家的软刀子割肉,但就是没一个人敢大声嚷嚷着反对?

  就是因为扛起新政大旗的是赵昕这个太子。

  但凡对世间还有所留恋,就不会头铁到去违拗接连两代最高统治者。

  赵昕在明知道自己骑着马驹出场像极了大木桩子上插着个小土豆的情况下也要坚持,就是为了告诉世人,崇文抑武的风气要成为过去式了。

  本太子将一点点砸开多年来构筑的文贵武贱壁垒,识趣点的避让不言,机灵点的朝我靠拢,有本事的赶紧投效!

  不然到时候从你们身上碾过去,千万不要嚷痛。

  虽然绝大多数的东京城百姓感知不到其中深意,但也在见到赵昕流畅地偏腿下马后心中闪过朴素的念头:“他们现如今这位太子殿下,真是和历代官家都不一样,很有英武之气。”

  不似武人的粗豪猛鸷,而是内蕴文气的英武。

  好像能籍此想象一下说书先生口中的出将入相是什么模样了。

  却不知以曹评为首的护卫诸人在心中松了多大一口气。

  虽然太子殿下这半年多来练拳习武,身体强健了不少,但冬日天寒,雪天路滑,马驹非人容易出现不可控情况。

  这要是有个好歹,不说坏了在东京城百姓面前露个大脸的本意,官家必定把所有人都上溯三代地犁一遍。

  曹评方才仗着马术精湛,又关系亲密,方才一直是瞄准赵昕手中马缰的,时刻准备着若事有不谐,立刻把人给捞过来。

  好在一切顺利。

  在赵昕双脚踩到地面的那一瞬间,立时就有早盯着的捧日军兵卒大喝道:“太子殿下到,官民人等恭迎!”

  “刷刷刷!”甲叶的摩擦碰撞声不绝于耳,赵昕只觉目光所及之处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田,只一瞬间的功夫就低下去一大片。

  他想了想,扶正帽子,整理腰带,朝天拱手朗声道:“孤此次是奉官家旨意来开封府审理一桩案子,幸得诸位垂爱,在这寒冬大雪天气久侯了。”

  赵昕位置太高,现在外边站着的人也无一人敢接他的话,所以只能在最内层之人的带领下再度将腰弯得低了一些。

  赵昕只得压下自嘲的苦笑,抬抬手算是叫起,转身朝开封府的大门走去。

  虽然开封府的门槛比垂拱殿的只高不低,但赵昕已非吴下阿蒙,哪怕是穿着厚实的冬装,也自如地跨过了门槛。

  曹评王贡等八个伴读分列两班,随着他鱼贯而入。

  而在他离开后,议论声骤然炸开,将铅色的厚重云层给轰开一角。

  “这就是太子殿下?长得是好看啊,像画上的童子娃娃。”

  “你这不是废话吗,咱们太子殿下可是神仙托生,说是什么生下来就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还见过神仙咧。”

  “真的?怪道这么和气,不摆架子。”

  “那还能假了?我听瓦子里说书先生说啊……”

  “你们谁看清了太子殿下头上戴着的是什么帽子没有,看着和咱们的不大一样,怪好看的。”

  “你疯了!居然敢看太子殿下,戏里都说仰面视君,是有意刺王杀驾!”

  “你都说那是戏里了,可见是不保准的。再说我那是鼻子里进了灰痒痒,想打个喷嚏,无意中看见的。”

  “这位方才是说太子殿下的帽子?我方才抬头早,瞅见了跟着太子殿下一个小娃的背影,瞧着像是羊毛织厂新出的款,里头说是垫了一层长羊绒,可舒服暖和,就是要价不便宜,能抵得上寻常三顶了。刚开始出的时候我去看了看,没舍得买。”

  “再贵还能贵得到哪去,些许阿堵物,能比得上和太子殿下戴一样的帽子?肖四,休得啰噪,速回家取了钱,给我去买一顶来。太子殿下案子审结之前我要戴上,速去速去。”

  天底下的打工人皆是混同一理,开封府府衙外有被主家打断乐子,顶风冒雪前去买帽子的。

  府衙内就有被一众皇城司探子盯得浑身刺挠,一见赵昕入府就忙不迭上前行礼问好,以求暂时松快的高官们。

  今日能在开封府内侯着赵昕,获得审案旁听资格的全是穿紫袍的,若非为首的是梁适这个东道主,章得象与晏殊也托辞没来,赵昕都快觉得自己身处垂拱殿内了。

  唯一的不同是今日做主导的是他。

  赵昕好像又明白了点为啥他爹会放他出来审案。

  不过既已为主,那自然是当仁不让,赵昕挥挥手叫起之后就直切主题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升堂问案吧。”

  为他今日前来,梁适特地去换了小几号的桌案、椅子、签筒和惊堂木。

  而后随着赵昕一拍惊堂木,晏几道坐上推官位置铺开纸笔做好记录准备,两侧衙役齐点水火棍,鼓足了劲将胸腔中的声音拉长:“威——武——”

  俄尔声毕,梁适亲自充当了书办,对堂外道:“带原告!”

  不多时,穿着一身普普通通衣袍,瞧着像是个寻常士子的区希范就被带上堂来,因事前得了吩咐,很平常地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口称冤枉,并将冯伸贪墨功劳,打压异己之事给说了一遍。

  赵昕于是又命人传冯伸。

  很正常的流程,正常到在场每一个期待着乐子上演的东京城百姓只觉得寒风白吹了。

  而分坐两旁的紫袍们却只觉心如擂鼓,预感到事情不好。

  他们这位太子殿下最擅长的就是静悄悄作妖,无声处响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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