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鲤珠
姜夕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全身动弹不得。
脑袋还发着蒙,呆呆地看着天空,记忆一点点回笼。对了,她和谢缨一起掉下悬崖了。
姜夕想起身看看却发现自己被一双手牢牢地禁锢住,一只手揽在自己的肩膀前,另一只护着自己的腰。姜夕废了老大的力气才从谢缨的怀抱中挣脱,动了动手脚,除了有几处淤伤之外并无大碍。
而谢缨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今日穿得单薄,又护着姜夕一路滚下,姜夕一点点地回忆起摔落时的记忆,将谢缨翻了一个面,果然看见了他背上扎着的两根箭。将露在外头的一大**箭这段,以免造成更大的损伤。
做完这一切,姜夕有些脱力,坐在地上环顾四周的景色。
姜夕不知道距离自己坠崖过去了多少时间,头顶上的雾还没有散去。好消息是底下也弥漫着雾气。说明他们没有跌落多少的距离,应该只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姜夕忽然记起,这个方向是谢缨带着自己来的,或许他早就知晓了地形,知道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这些细节已经不重要了,姜夕左右环顾,在附近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勉强可以避雨溶洞,然后折返蹲下,拍了拍谢缨的脸颊,“还有气吗?”
谢缨睁开了一只眼,“借六公主吉言。”
“那你使点力。”要知道,背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人和清醒的人完全是两回事。
谢缨听话地照着姜夕的要求调整姿势,大半的力量压在了姜夕瘦弱的肩膀上,压得她忍不住踉跄一步,差点两人都摔了个狗吃屎。
“你好重。”姜夕叹了一口气,这力道,谢缨起码有两个自己那么重吧?
许是因为受重伤的人不是自己,姜夕还有心情漫无边际地乱想,一路上竟然没有发现谢缨一声不吭,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猛地回头。
见谢缨还睁着眼睛,总算松了一口气。
谢缨的眼神不自然地飘忽了些许,“怎么了?”
“没事。”
姜夕回过头去,露出苍白的一截细脖,被白色的狐裘包裹着,只是一片纯白中出现了一点艳丽的猩红,是方才踉跄之时无意中印上去的。想到这里,谢缨不自在地挪开了眼。
费了老半天,姜夕总算将谢缨带到了山洞之中,只是怎么处理谢缨又让她犯难了,“对不住了。”
谢缨闭上眼养神,只是耳边忽然传来这么一句,然后胸膛就被姜夕摸了个遍。
肋骨果然断了。姜夕心里沉了沉,背部又箭伤,胸前又断了肋骨,大概是不能就这样将人放在地上了。
姜夕将自己的大氅脱下,垫在了谢缨背后,为他驱寒的同时还能稍微减轻一下伤口的压迫。但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姜夕又将谢缨拍醒。
谢缨这回没有睁眼,却也回答了他,“会的,你一定能够出去。”
“那你呢?”姜夕盯着谢缨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的唇色,“你应该快死了吧。”
谢缨没有回答。
姜夕皱了皱眉,如果谢缨此时真的睡了下去,那就真该出事了。
就在姜夕打算伸手将他打醒的时候,闭目的谢缨忽然准确无比地擒住了她的右手,“论受伤,我比你熟悉地多,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我只是想……歇歇。”
“哦。”姜夕抽回了手,在谢缨阖眼的时候,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一动不动。
半夜的时候谢缨发起了高热,唇瓣也干裂起皮,伤势恶化的程度远远超出了姜夕的想象,最直观的例子就是有老鼠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去啃食谢缨的手指。
幸好,姜夕即使将它抓住了。
她捧起谢缨的手瞧了瞧,乌漆嘛黑的也看不出有没有伤口,只能顺着指头一点点地摸索上去。好在,没有摸到什么属于啮齿目动物的牙印。
第二天的清晨,姜夕将谢缨叫醒了。
高热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但还是在姜夕锲而不舍的呼唤中眼睛微微睁开了些许去瞧她。
姜夕毫不客气地扒开他的眼皮,“别睡着了,你发热了。”
“嗯。”谢缨有气无力地应答一声,余光却无意间见到了脚底下黑压压的一排,理智被吓回来不少,“这,是什么?”
姜夕拎起起老鼠的尾巴在谢缨的眼前晃了晃,“老鼠啊。”
“死了?”
“死了。”
“你杀的?”谢缨不可置信。
“嗯,我手熟。”
“也对,之前你在冷宫……应该是不怕这些东西……”谢缨说服了自己。
“有必要的时候,它们就是食物。”虽然姜夕觉得染上鼠疫的可能性更大,但都到那个时候了,也不在乎了。
中午的时候,姜夕出去找了些野果,先是喂给了唯一一只被她昨晚留下来的活口老鼠吃,观察了一阵子,见它没有异样,这才下肚。至于水,幸好这里头是溶洞,倒也不难寻,早上的时候她就将一部分的水放到凹壮的石头上沉淀,如今刚好可以入口。
姜夕用手帕沾了沾水,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沾湿谢缨的唇边,毕竟人不喝水不行,但她又怕谢缨如今的身体状况喝了只会雪上加霜。
“最后一点了。”姜夕收回了手帕。
一直沉默地谢缨忽然开口,声音微弱,却不失条理,“乌岐在南边,气候温暖,四季如春,水稻可以一年三熟,无比富庶……”
姜夕抱着双膝,下巴枕靠在膝盖上,听着谢缨慢慢地描述那个他引以为傲的地方,侧过头盯着谢缨,一动不动。
“……姜夕,
你应该会喜欢哪里。”
最后一字落下,洞穴内便陷入了良久的沉寂。
直到姜夕开口询问,“谢缨,你这是在回光返照吗?”
自然,再也没有声音应答她的问题。
第99章 第99章初见端倪
“公主——六公主——”
“王爷——”
叫唤声此起彼伏,幽幽回荡在山林之间。
而负责管辖这一地带的朝廷命官更是被吓得冷汗直流,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在自己的地界出了如此大的岔子。
摄政王……六公主……无论是哪一位都是自己招惹不起的存在。
眼见到了晌午知府琢磨着这位长公主的脸色,提议:“公主不如先到下官府中用完午膳再继续,如何?”
“皇妹和摄政王生死未卜,本宫又如何吃得下饭。”
眼见姜若如此震怒,知府头上流着冷汗,虽然早有听闻还是公主的时候,大公主就对自己皇妹极为宠爱,但如今看来,比传言更甚。
“报,西南方向有发现!”禁卫军匆匆来报,“今早雾气散去,发现底下的树上挂着鹅黄色的衣裙,我等猜测六公主应当是坠崖了。”
知府立刻回头询问当地的山民,“哪里是什么地方,可还有生还的机会?”
山民不敢怠慢,“大老爷放心,草民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饶进去,哪里虽然看着险峻,可只要熟悉地形,还是有活命的机会。”
众人不敢怠慢,匆匆出发。
……
姜夕站在山洞外面,半夜的时候睡不着,她起身把书上的积雪全都给晃下来了,然后将自己里头的一件棉袍脱下,在一角系上了石头,好半天才将它投掷挂到了树上。希望谢家的人能够早点发现,不然……谢缨大概是撑不过今晚了。
想到谢缨,姜夕正打算回去看看谢缨还有没有气,忽然地面传来震动,不一会儿,人声就越发响亮。
“六公主——”厚厚的枯萎灌木被推到,见到姜夕好端端地站立着,来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姜夕认出了他的衣着,居然是宫中的禁卫军?那么来的人就是……姜若。
这个念头才刚起,一个人影就飞扑过来,将她抱在了怀中,“小夕儿……”
冷不丁被满满抱住,姜夕胸膛岔气,咳了两声。
姜若这才意识到自己激动了,“你有没有受伤。”
“小伤……”
“六公主,我们王爷……”谢家的护卫等不住了,开口打断姐妹两的叙旧。
“山洞里,快死了。”姜夕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利落。
谢家的人听完后脸色大变,直接冲入了洞内。
姜若忍不住回头去看,似乎也想跟着进去。
“皇姐。”
“嗯?”姜若回过神来,关切地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回宫吧。”
……
姜若出行的时候带了太医,回到府衙中,姜若第一时间让太医为姜夕把脉问诊。
太医看了又看,最后下了结论,“六公主吉人天相,只是受了些许皮外伤,只是看起来恐怖。除此之外,由于几日未曾好好进食,有些虚弱。”
姜若的脸色稍霁,“那就好。对了,还有摄政王。”
一旁有人接话,“摄政王那边自己带了医官,因而拒绝了太医的诊治。”
“他们还自己带了医官?”姜若问道,“但自己的医官哪里比得上宫中的太医。摄政王乃本宫的左膀右臂,如今出了这等事,本宫岂能没有表示?”
“那边还说了,摄政王受的是刀剑之伤,宫中太医久居安乐,恐怕不善诊治,还是他们的军医更能对症下药。而且……”
“而且什么?”姜若不喜有人吞吞吐吐。
“长公主恕罪,属下听闻那些军医乃是从乌岐所来,医术精湛,更甚太医。”
姜夕的视线先是落在了太医的脸上,果然,被当众指出不如他人之后,太医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而姜若的脸色倒是淡淡,看不出什么端倪。
姜若:“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强人所难,回宫之后你就拨些上好的药材送去将军府。”
“是。”
*
谢缨这一次伤得是前所未有的重,连贺朝东都惊动了,连夜赶路从乌岐抵达京城,带来了最好的大夫和伤药。
所幸,在各种新型药物和新式大夫的支持下,让谢缨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当谢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谢缨睁眼,入目的就是陌生的景色,可这床榻所用的木料又极为贵重,不像是一般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