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您问我,我问谁去。”索额图长子格尔分蹙眉道,“太子性子随了元后,我那苦命堂姐,天生耳根子软。我早就劝您,想办法把内定太子妃换成咱们的人,您却迷信太皇太后眼光,说太皇太后不会害太子。”
“太皇太后是太子曾祖母,当然不会害太子,可先帝例子摆在那里,您真觉得太皇太后眼光好吗?”
怕惹阿玛生气,格尔分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太皇太后选儿媳看走了眼,选孙媳同样不灵光。
本朝元后端庄贤淑没得说,奈何命短,也是个没福气的。
饶是如此,阿玛仍然不悦地训斥他:“不许胡言!”
训斥完之后,又问他主意:“依你怎么说?”
索额图纵横半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仅有两个儿子却不成器。
其中格尔分略好,靠恩荫成了太子身边的近卫,整日跟着太子厮混,对太子性情和做派十分解。
太子小时候聪明伶俐,人也乖巧,谁知长大之后越发不羁,说话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索额图有时候都摸不准脉,习惯把格尔分叫来询问。
格尔分从哈哈珠子做起,成年之后混成侍卫,跟在太子身边七八年,自认为把太子的心思摸得很透。
“太子偏爱汉人女子,娶太子妃完全是迫于压力。”这话不是格尔分编的,而是当年太子亲口所说,“妻者齐也,娶回去自然要敬重,不然皇上那关都过不去。太子耳根子本来就软,再赶上一个会吹枕边风太子妃,可不就做了糊涂事。”
“太子妃是怎么想的,不重要。”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后宫藏龙卧虎,没有一个憋着好屁,谁知道受了哪一个撺掇。
格尔分无意探究:“眼下最紧要的,是想办法让太子回心转意。怎么回心转意,就是我从前劝您,往太子身边塞人,塞合他心意漂亮女人。”
“皇上盯着呢,这事不好办。”索额图拧眉。
要好办,他早办了。
阿玛哪里都好,就是人情世故上差点意思,这才给了明珠机会。格尔分自认为在这一点上,比阿玛强。
“这事好办。”他狡黠地眨眨眼,“太皇太后和皇上不是都看好石家吗,石家又不是只有一个姑娘。”
索额图没懂:“你什么意思,石文炳还能算计自己闺女不成?”
除了人情世故差一点,目下无尘也是阿玛老毛病了,格尔分只觉心累:“阿玛您忘,和硕额驸石华善有两个儿子,长子叫石文炳,次子叫石文焯。石文炳一共有三个女儿,他的弟弟石文焯也有一个女儿。”
索额图瞪眼:“知道又如何,石文炳不会算计自己闺女,石文焯就能算计自己侄女了?”
“为何不能?”兄弟之间气人有笑人无的多了,格尔分道,“和硕额驸还活着,石家就开始闹分家了。”
父母在,不分家,石家这样闹,可见内部生罅隙。
索额图从前只觉得两个儿子不学无术,到处胡闹,没想到关键时刻还能用上。
索额图想不明白太子妃为何劝太子治理河道,明珠却品出一点滋味来了。
“只要不作妖,以皇上对太子疼爱,和皇上对元后的情分,太子躺着都能继位。”躺得越平,地位越稳。
太子妃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劝太子退出皇权中心,跑去河道总督府这个冷门衙门躲着。
这头脑,这格局,这耐心,这手腕,不愧是太皇太后亲自为太子选定太子妃。
想通这些,明珠便将视线转移到了太子妃身上,然后震惊地发现,撷芳殿和毓庆宫一如既往地岁月静好,东西六宫却被搅成了一锅浆糊。
惠妃两只眼睛都盯在宜妃和德妃身上,跑前跑后忙着宫斗,完全没注意到太子妃那边的动作。
为太子鼎定之后若干年的轨迹,凭一己之力把东西六宫搅得地覆天翻,明珠冷笑:“太子妃留不得。”
可怕,太可怕了,太子妃才进宫不到两个月,几乎让他之前针对太子所有筹谋毁于一旦。
等她生下皇上的嫡长孙站稳脚跟,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行!”大阿哥闻言立刻道,“这是我与太子之间的较量,把一个女人牵扯进来算是怎么回事!”
女人?如果这个女人是第二个太皇太后呢?
太皇太后把豪格和多尔衮两个亲王耍得团团转,让他们心甘情愿扶先帝上位,然后借多尔衮手除掉豪格,又在多尔衮死后将他挫骨扬灰。
这样的女人还算女人吗,比男人都可怕。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能妇人之仁,更不能感情用事。”明珠知道大阿哥心里有过石家大姑娘,并且至今难以忘怀,可那些都是过去事了,石家大姑娘已然成为太子妃,站在了大阿哥对立面。
大阿哥闭了闭眼,半晌才低声道:“不要伤她性命。”
七年前,胤礽在太皇太后门口听见的那段对话,他也听见。
太皇太后问掌珠是否喜欢太子,掌珠回答对太子无意。
当时胤礽气疯了,他后悔死了,真想冲进去追问掌珠,她对太子无意,对谁有意。
可他那时候已然成亲,失去了追问资格。
太子成亲之后,宫里人都说太子与太子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其实与太子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是太子一个人。
还有他。
准确点说,是他们三个人相伴长大。
不知是太皇太后教导的结果,还是掌珠知道了自己归宿,她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追着太子。
不管自己怎样讨好她,她都看不见,却轻易被胤礽带来的吃食吸引。
后来他失望退出,娶了皇上指给他的福晋。
同年,太皇太后病重,他听见了掌珠与太皇太后对话,知道掌珠的心意。
他们三个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掌珠对太子无意,是不是意味着她喜欢的人是自己呢?
可掌珠知道太皇太后对她期望,也明白皇上的看重,所以才故意疏远他,让他知难而退。
这何尝不是一种对他的保护。
只可惜他知道的太晚。
掌珠当年一心护着他,今时今日他能为她做,只是不让人伤她性命。
终究是他负了她,亏欠了她。
如果她愿意,他可以不在乎她曾经的身份,在她落难之时,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竭尽所能保住她,呵护她。
除了名分,什么都可以给她。
明珠从来没想过要杀人,只是不能让石家大姑娘这样厉害的角色坐在太子妃位置上,替太子筹谋。
可看见大阿哥这一脸痛苦的表情,他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改了主意。
七月中旬,石静照常来了月事,皇上的嫡长孙再次爽约,又一个月白折腾了。
石静心情有些低落,胤礽安慰她:“七月太热,受孕辛苦。”
“八月呢,八月怎样?”石静仰头问他。
胤礽不敢保证八月一定能怀上,想了想笑道:“八月天气正好,奈何生产在五月,天热坐月子辛苦。”
石静掰着手指头:“照你的说法,九月和十月也不好,坐月子在六七月份,还是热。”
胤礽苦笑:“是这个意思。”
“冬天受孕的话,在秋天生,坐月子也凉爽。”石静有热症,怕热不怕冷,夏天坐月子确实受罪。
胤礽迟疑:“冬天也不好,菜果少,除了肉没什么吃。”
石静蹙眉看他:“那春天受孕?”
胤礽摸了摸鼻子:“坐月子在冬天,容易受风。”
“夏天不行,秋天不行,春天不行,冬天也不行。”石静转头看他,目光锋利,“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生孩子?”
“胡说,我怎么不想!”他为自己证明,“不想我在床上那么卖力气。”
夜深了,两人躺在床上说话,胤礽想把石静搂在怀里,石静怕侧漏,没让。他就侧躺,面对她,用暖热手掌给她焐着肚子。
“如果我能生孩子就好了,你怕疼,我不怕疼。”说着,胤礽轻轻给她揉了揉。
石静好笑:“说什么傻话,男人怎么能生孩子。”
手覆在他手背上,表态:“我也不怕疼。”
她是穿越者,之前都穿成男人,什么样的疼痛没经受过。
生孩子这点疼,毛毛雨啦。
古代女子生孩子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可能有生命危险,但她是穿越者,去了鬼门关都没人收。
反正死不了,疼点就疼点呗。
“当真?”胤礽问。
石静拍胸脯保证:“千真万确。”
胤礽收回手,不揉了。石静小腹一凉,隐隐作痛,闭眼想睡,肚子更疼。
翻了一个身,侧躺蜷曲,自己抱着自己,还是疼。
从前明明不怕疼的,怎么穿到这里,穿成女子,连肚子疼都无法忍受。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石静才放出狠话,怎么能轻易喊疼。她强迫自己闭上眼,额上沁出汗,咬着嘴唇装睡。
身后轻叹一声,很快被人抱着翻了个面,温热的手再次覆上来,听他道:“睡吧。”
被人这样宠着,难怪自己越来越娇气,可被人宠着感觉……真好。
上元节这一日,养心殿佛堂设道场,也叫放焰口。由高僧主持,僧众诵念经咒,向焰口施食,助饿鬼道众生超度,借此积聚功德。
类似的仪式每年都有。
太后和皇上信佛,每年的道场都有参与,今年也不例外。
后宫围着皇上转,皇上信佛,后宫众妃嫔没有不信的。
然而有资格陪同皇上去道场,只有四妃。
石静来了月事本来不想去,奈何太后要去,也只得跟着。
谁知她才陪太后走进养心门,院中闹哄哄的念经声忽然一顿,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今日主持道场高僧,是云居寺明波法师。只见他于蒲团上忽然睁开眼,环顾四周,高声对皇上说:“有恶鬼进门,请皇上避到养心殿中,容贫僧会会她。”
明波法师此言一出,养心殿前广场顿时乱起来,皇上和四妃在太监宫女簇拥下避进养心殿。
石静是穿越者,不信神鬼之说,奈何太后十分相信,催着她赶紧往养心殿去。
经过院中道场的时候,明波法师忽然起身,对着她和太后一顿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上一篇:七零大院后妈带来的幸运星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