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知道太子妃有热症,慈宁宫服侍的怕担责任,不敢让太子妃吃饱。太子中午放学来一次,下午放学来一次,每次都不是空手来,总要带了吃食。
亲自服侍太子妃吃完,再陪她说上几句话才恋恋不舍离开。
就是离开,也要拉着太子妃手,求她把自己送到毓庆宫,然后再送太子妃回来。
她亲眼见过,两个小人儿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
每年仅有五天假期,办过该办事,太子把所有时间都耗在慈宁宫。
元旦陪太子妃画九九消寒图,太子妃画样子,太子上色。
给太皇太后画一张,给太后画一张,给皇上和几位公主各画一张,一整天就消磨过去了。
端午拉着太子妃跟宫女学包粽子,太子妃包一个,太子包一个,两人比赛,最后煮成一锅八宝粥。
运气好的话,她也能分到一碗。
端午节包粽子,中秋做月饼,万寿节蒸寿桃,皇上看见那一大锅歪歪扭扭的寿桃,笑着问太子将来是不是打算去御膳房当差。
到五月初三,太子生辰,太子就不动手,缠着太子妃给他绣荷包。可看见太子妃被绣花针扎了手,心疼得眼圈都红了,从此再没提过。
怕太子妃吃心,非说自己不喜欢荷包,从此腰间再没挂过荷包。
就是夏天熏蚊虫用香包也不戴,身上咬了包,吓得毓庆宫李德福天天捧着熏香炉跟在后头。
太子十二岁那年,太皇太后提醒皇上该给太子选宫女通人事了,结果派去的人全被赶了回来。
太皇太后这才注意到太子对太子妃特别的偏爱。
有一回她随太皇太后出门,中午在慈宁宫附近的夹巷里,看见太子把太子妃按在墙上亲。太子妃推了一下,哪里推得开,反被人压得更紧。
直到太子妃有些站不住了,太子才托住她的腰,哑着声音哄人:“掌珠,我不要什么通人事宫女,我只要你。”
太子妃吓坏了,摇头说不行,太子拍拍她的背:“小傻子,不是现在,等我们大婚再说。”
怜惜地看向太子妃:“你把你的第一次给了我,我的第一次自然也会留给你。掌珠,我谁也不要,只要你。一辈子都只要你。”
这番话似曾相识,听得她心惊胆战。转头看太皇太后,果然见她老人家沉了脸,表情冷肃。
先帝是怎么病的,又怎么没的,苏麻喇姑心知肚明。
这根刺一直扎在太皇太后心里,并没有随着先帝薨逝消失。
后来太皇太后找到太子问话,虽然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却没见到与之相符的行动。
太皇太后又找太子妃,让她劝太子按规矩来。太子妃顺从地去了,与太子在毓庆宫说了半天话,回复太皇太后说太子答应了。
几日之后,送去的宫女被太子临幸,皆大欢喜。
奈何太皇太后不信,又赏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宫女给太子,结果收获了一小滩鸽子血。
望着几可乱真的元帕,太皇太后闭了闭眼,吩咐她:“你把那几家适龄姑娘再捋一捋,写个单子拿来我看。”
“太皇太后,定下来事,还能反悔不成?”她小心翼翼地问。
石家姑娘被内定为太子妃,消息几年前就放出去了,眼看这姑娘都要及笄,太皇太后不会想换人吧。
若当真换了人,让石家的脸往哪儿搁。
就算石家能拉下这个脸,大姑娘曾经被内定为太子妃,住在宫里九年,与太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恐怕很难再嫁出去。
这辈子就算完了。
先爱上是的太子,愚弄您老人家也是太子,与石家大姑娘不相干的话,苏麻喇姑只能在心里想想,哪里敢问出口。
还没问出口,已然被太皇太后一个眼刀劈过来:“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不知有多少年没听见太皇太后如此疾言厉色地对她说话,苏麻喇姑赶紧应是,去整理名单。
名单呈上去,太皇太后拖着病体约见好几家女眷,虽然没有明说,也透露出一些意思来。
若非病势忽然加重,力有不逮,如今太子妃是谁都不一定呢。
即便太子妃足够聪慧,用一句“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通过了太皇太后考验,太皇太后还是不放心,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让她密切关注太子和太子妃,一旦发现不对,务必提醒皇上。
“两个孩子都是好的,可我这心里呀,总是不踏实。”太皇太后躺在病榻上回忆从前,越发不安,“不是我心狠,万一掌珠也像董鄂氏那样是个没福气的,保成可怎么办呐!”
“他比皇上更像先帝,有抱负有能力,偏偏是个痴情的种子。”太皇太后病逝那一日,都在考虑要不要跟皇上说,换掉石家大姑娘。
奈何老天爷不给时间,还没想好,人就去。
说来也奇怪,太皇太后病逝之后,太子好像换了一个人,对石家大姑娘似乎不那么在意了。
石家大姑娘出宫那一日,他甚至都没露面。
之后六七年两人之间全然断了联系,石家大姑娘安心在家中守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太子则先后纳了四个格格,独宠李氏。
与李氏生下一儿两女三个孩子,甚至在婚前有庶长子。
除了李氏,被送进慎刑司林氏也曾被临幸。
先帝独宠董鄂妃是真,可先帝也没忘给皇家开枝散叶,在位十八年,育有十四个子女。
太子随了先帝又如何,该尽本分半点没落下。
太皇太后顾虑,在苏麻喇姑看来,不过是病中多思。
可太皇太后让她在病榻前发了毒誓,苏麻喇姑自然不敢懈怠,人在慈宁宫后罩房修行,眼睛却一直盯着毓庆宫动静。
看着太子大婚,看着太子妃将大哥儿养在身边,拉拢李氏围剿其他妾室。人还没搬过去,已经把撷芳殿牢牢抓在手中。
然后腾出手,借太后势,搅弄后宫风云,让看似报团取暖的四妃各自显露心机,彼此争斗,从中取利。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这些都是太皇太后当年在盛京玩过的老套路。
苏麻喇姑再熟悉不过。
太子妃是太皇太后手把手教出来的,熟练掌握一些宫斗老套路并不稀奇。可她居然在婚后劝动太子去修河堤,远离皇权中心,用“远香近臭”的道理,弥补了皇上和太子之间的裂痕,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这个千古难题,太皇太后在世时都没能解决,不然也不会亲手除掉如日中天的摄政王,为先帝腾地方。
天上不能有两个太阳,一座山头容不下两只猛虎,就是这个道理。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再加上一个洪武皇帝,都没能凑出一个顺利继位太子。”
太皇太后派她去摄政王身边的时候,眼中含泪,叹息着说:“更何况是意气风发皇上,与春秋正盛皇父摄政王呢!”
在两虎相争之前,太皇太后果断选择了自己的儿子,独自背负起忘恩负义的名声,把自己关在慈宁宫自苦。
若不是先帝去得早,皇上当时年纪太小,太皇太后压根儿不会走出慈宁宫,出现在朝臣们面前。
不管是君臣还是叔侄,抑或是儿子和情人,豁出去的话,尚且容易取舍,可亲生父子之间的难题,真是无解。
若太子妃能解开这道困扰了太皇太后半辈子的难题,也是太皇太后生前最放心不下的难题,苏麻喇姑觉得即便太子妃被独宠,真到当年董鄂氏程度,也是可以容忍的。
百年之后到了地下,她见到太皇太后也有说辞了。
“皇上那边我来解释,也不拘什么吉日,你等我消息好了。”与石静统一了思想,苏麻喇姑又提要求,“我在北房住惯了,不想住厢房,你干脆在后罩房收拾出两间屋子来。”
“那怎么行?”石静摇头,“后罩房住的全是宫女嬷嬷,临着后身夹巷又吵,您清净惯了怎么能住在那里。”
苏麻喇姑看她一眼:“办完你想办事,还了人情我就走,你还想把我留在毓庆宫不成?”
又笑起来:“你想留,我还不住呢,我得回去呀给太皇太后看屋子。”
两日后,石静带人把苏麻喇姑接到了毓庆宫。老人家在宫里服侍了一辈子,东西却少得可怜,只带了一个贴身宫女,让那宫女背了一只灰扑扑小包袱。
“我以为还要再等几日,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办妥了。”皇上慧眼如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石静很好奇。
苏麻喇姑呵呵笑道:“你是太皇太后看重人,前几日宫里又出焰口道场那样的事,我说不放心,求了皇上让我搬到毓庆宫住几日,帮着你整顿内务。”
最后几个字故意扬声,恐怕旁人听不见似的。
此时两人才穿过游廊走到后罩房,石静带苏麻喇姑进屋去看,歉意道:“之前以为您爱清净,会住在慈仁宫,没想到您要搬过来,只来得及匆匆把屋子收拾了一遍。”
毓庆宫后罩房原来住着宫女,嬷嬷,听说苏麻喇姑要搬过来住,石静便将原来的住户挪到了东西两边围房,把面阔五间后罩房全都腾出来给苏麻喇姑临时居住。
明间作厅堂,用于会客,次间作卧房,稍间按照苏麻喇姑喜好专门布置了一个小佛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然而最让苏麻喇姑满意不是佛堂,而是卧房:“里外两间都是炕,夏天睡着凉爽,冬天也暖和。”
“怎么慈宁宫后罩房卧房没有炕吗?”清朝的皇宫讲究俭朴,地龙只在主子屋里有,奴才住的地方烧火盆,如果没有炕的话,冬天就难熬了。
苏麻喇姑住的地方,不应该啊。
“原来是有炕,后来年久失修给塌了。”这样的话,苏麻喇姑不会跟皇上说,却是可以说给石静听。
石静会意:“这个好办,等会儿我禀太后派人去修,保证您住进去的时候屋里暖烘烘的。”
苏麻喇姑也不愿意麻烦别人:“我年纪大了,冬天总是腿疼,睡热炕能好些。”
“您放心在毓庆宫住着,慈宁宫那边的大炕什么时候修好了,晾干,您再住回去。”苏麻喇姑服侍了太皇太后半辈子,对与清宫里事,比石静这个半路出家的解更多,石静恨不得苏麻喇姑永远住在毓庆宫才好。
后罩房布置虽然简单,却很实用,尤其适合老年人居住,苏麻喇姑看哪里都满意,索性安心住了下来。
人是上午住进来的,风声是下午放出去的,先礼后兵。
之后半个月风平浪静,所有人照常作息。苏麻喇姑每天跟在石静身边,陪她去慈仁宫给太后请安,看着她处置毓庆宫事务,像个影子似的,一言不发。
“前殿那边忽然多出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宫女,是怎么回事?”胤礽出公差回来,拉着石静胡闹过后,还是不满足,缠着她再来一回,石静说累了,他也不让她睡,与她说起正事。
“是苏麻喇姑要出手了吗?”他问。
“有吗?”刚刚清洗完,石静躺一会儿才坐起身,抓了枕边肚兜给自己套上,套完肚兜发现亵裤不见了。
夜已深,石静懒得叫人进来伺候,索性光着裹了薄被,接上刚才的话头:“苏麻喇姑来的时候是带了一个贴身伺候的宫女,也是瘦瘦小小的。”
说着打了一个呵欠:“人一直在苏麻喇姑身边伺候,不可能去前殿晃吧。”
胤礽记性非常好,尤其是对人脸,几乎过目不忘。他懒得管毓庆宫,并不代表他对毓庆宫失去掌控。
“是有个小宫女,面生得紧。”胤礽连人带薄被搂过来,三下两下剥开,把自己也裹了进去。
“单人被,你挤进来做什么?”石静推他。
“你说呢?”见她羞红了脸要跑,长臂一伸又把人捞了回来,“单人被好,我就喜欢睡单人被。”
石静想翻身面对他,换一个更安全姿势,已然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麻喇姑:都三更天,前边怎么还没完没了?
胤礽:请回来一个祖宗,神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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