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皇上记性好,肯定能想起来,下一息龙颜果然有所变化。
皇上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良久什么也没说,继续提笔批阅奏折。
翌日,大张旗鼓赏了太子两盒子月饼,说慰劳他监工辛苦,中午喊了太子过去一起用午膳。
席间,康熙让人给太子夹他最爱吃的菜,忽然笑问:“朕记得你和保清从小很能玩到一处,只在你十四岁那年起过冲突。你打了他,是因为什么来着?”
胤礽一听就知道昨夜的事瞒不住了,微微蹙眉。
不过皇上这样问,显然没有刨根问底意思,他坦然道:“因为那年他抢了儿臣的心爱之物。儿臣说那是儿臣,除了那个,什么都能给他。可他说,他什么也不要,只求儿臣成全。”
心结解开之后,再说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胤礽没有恨,只剩后怕。
“儿臣打了他一顿,就此放手。”说到这里,胤礽深深吸气,“可他转头便有了新欢,再没回头看一眼。”
还好大阿哥没有回头,不然他与掌珠之间的误会可能一辈子都解不开,始终像根刺扎在心里,午夜梦回痛彻肺腑。
如果他与掌珠就此分开,胤礽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后悔,然后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与大阿哥易地而处,他可能更疯。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永远点到即止,说得太白等于侮辱对方智商。康熙很快会意,安慰他:“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胤礽则举起酒杯敬皇上:“当年儿臣走入歧路,若不是汗阿玛坚持,儿臣恐怕要悔恨终身。”
有这么严重吗,动不动就终身?
康熙眼中闪过讶色,瞬间明白了太皇太后考验石家大姑娘的苦心,又想起太子妃对太子不甚热情的态度,心中掀起的波澜才勉强平息。
在暗卫加入之后,焰口道场案很快有新进展,由此牵出明珠次子揆叙乳母一双儿女来。
这对兄妹仗着揆叙势坏事做尽,哥哥放印子钱,身上背着人命,妹妹荒淫成性,与云居寺僧人有染,还不止一个。
康熙让大理寺把调查结果透给明珠,明珠赶紧将揆叙择出来,然后给大理寺递话,要求严惩。
“阿玛,乳母一家对我忠心耿耿,当真救不得了吗?”揆叙得到消息,冲进书房跪下哀求。
倘若尽心为他办事的人最后落得身首异处下场,以后谁还敢豁出命去。
再说不过是放印子钱,还是一个人放,罪不至死,怎么全家都判了斩监候?
明珠像看傻子似的盯着揆叙,额上青筋蹦起多高:“你忘他们都做过什么?”
揆叙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悟行不是被太子杀吗,死无对证!”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明珠说着闭了闭眼,“悟行死了,线索全断,大理寺是怎么顺藤摸瓜摸到你乳母一家?”
揆叙瘫坐在地,半晌才道:“皇上会不会也怀疑上我?”
“目前没有消息,你不要自乱阵脚。”这恐怕是唯一值得庆幸,但愿皇上能看在自己面上,不予追究。
事实证明,明珠还是很了解皇上的,大理寺只判了揆叙乳母一家斩监候便结案。
但在勋贵子弟中间酌选翰林院编修的时候,早已经是二等御前侍卫,且与兄长纳兰性德一起发表过词集揆叙意外落选。
非翰林不能去六部,没有六部观政经验无法进内阁,这是官场不成文的规矩。
从功勋子弟中酌选翰林院编修,而不用通过考科举,考庶吉士,可以说是一个晋升的捷径。
这样的机会不是年年都有,错过这一回,下回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揆叙求明珠想办法,明珠能有什么办法:“焰口道场事,皇上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已经是法外开恩。你且好好在御前当差,不许再掺和进来,以后还有机会。”
揆叙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大阿哥,于是去求大阿哥帮忙。
中秋宫宴第二天,皇上赏了月饼下来,太子独得两盒,其他皇子各一盒,大阿哥也得了。
等他打开月饼盒子,却发现里头是空的。
不知是皇上的授意,还是御膳房奴才的疏忽,大阿哥想问不敢问,只觉脸更疼,好像又被人打了一拳。
揆叙这时候撞上来,不但没把自己的请求说出来,反而喜提新差事。
“御膳房人说,这回送给皇子月饼,全都请梁九功过目。”揆叙不知道大阿哥为什么要问这个,照实说,“主事说不会有错。”
梁九功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大太监,办事从来滴水不漏,怎么可能出这样大纰漏,多半是得了皇上的授意。
皇上为什么只赏了一个空盒子给他?大阿哥心里窝火,怀疑是焰口道场事暴露了,这会儿再听揆叙请求,哪儿能有好脸色,没踹他一脚都是因为自身涵养好。
揆叙话没说完便被请出了书房,至此恨上大阿哥,再不肯为他的事上心。
“大阿哥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明珠有些怀疑,派人去问无果,只得求助惠妃。
没想到惠妃还一肚子怨气呢,在回信里大骂云居寺明波,说老秃驴吃饱了撑的往太子妃身上泼脏水,把慈宁宫后罩房那尊真佛都给惊动了。
然后一佛出世,众佛升天。自打苏麻喇姑住进毓庆宫,每天不干别的,专拿宫规刁难人,只用了几天时间便将她花了十几年才安插进毓庆宫眼线拔了一个干干净净。
连洒扫小宫女都没放过。
毓庆宫迎来送往每天都乱糟糟的,皇上不管,太后称病,太子妃装糊涂,全都由着苏麻喇姑。
没有了眼线,她现在就是瞎子聋子,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读到最后,明珠差点怀疑惠妃不是在骂明波,而是骂他。
原来苏麻喇姑已经把火烧到东西六宫吗,明党这边的眼线早在半个月前就全军覆没,明珠只清楚自己这边情况。
这事到底是谁的手笔,并不难猜,端看事成之后对谁更有利。
第一受益人自然是太子,可这么多年过去,毓庆宫无论怎样乱,太子都不理不睬,又怎会心血来潮搞这些。
第二受益人便是太子妃了,明珠猜这事多半是太子妃所为。
她没嫁进宫的时候,毓庆宫风平浪静,等她进宫之后,先是撷芳殿,再是毓庆宫,就连东西六宫都没个消停。
太皇太后病逝之后,苏麻喇姑潜心在慈宁宫礼佛,等闲根本请不动,太子妃用了什么法子把人请出来的呢?
从前毓庆宫有很多明党这边的眼线,也没听说太子妃做了什么事啊。
尽管想不出原因,明珠也绝不相信苏麻喇姑出山是被云居寺和尚惊出来,或者像她自己所说是个偶然。
最近的事一桩接一桩,逐渐超出他的掌控,明珠有些心慌,索性吩咐下去,暂停所有行动。
他得好好捋一捋,不能让自己辛苦筹谋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索额图不是要给太子屋里添人吗,怎么还没动静?”明珠问心腹。
心腹立刻道:“石家闹分家呢。老太爷和大老爷都不同意,二房闹腾了半天也没结果。石家不分家,大姑娘嫁给太子,其他姑娘进宫无望。”
明珠没想到索额图盯上石家:“石家还有适龄姑娘?”
“本来没有。”心腹笑道,“可两房面和心不和,二房愿意放下身段,让大选撂牌子的独女进小选,谁拦都不好使。最近一直在闹分家,不分家二房姑娘进小选也得被送回来。”
东西六宫有好几对姐妹花,可皇上似乎并不愿意让一家姐妹服侍太子。
明珠清楚皇上的心思,挑眉道:“那咱们就帮石家二房一把,让他们把家分出来。”
太子妃将计就计用焰口道场事件撬出苏麻喇姑,别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帮着索额图把她的堂妹送进宫,分她的宠。
事办好了,添堵的同时没准儿还能搞点事情。苏麻喇姑有本事换掉毓庆宫里宫女内侍,还敢把太子侍妾一并换了不成!
“皇上,奴才的干女儿素心也被退回内务府,您看是不是让内务府再把人送回去。”用过晚膳,皇上心情正好的时候梁九功低声提醒。
得到皇上的授意,他一共在毓庆宫放了五个眼线,前殿四个,后殿一个。
素心便是安插在后殿人。
彼时苏麻喇姑以协助太子妃整顿内务为由,住进毓庆宫开始大清洗。也不知那五个眼线足够守规矩,还是被苏麻喇姑看出了端倪,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清洗始终安然无恙。
眼瞧着人员清洗进入尾声,在后殿服侍的素心忽然被退回内务府,打了梁九功一个措手不及。
康熙记得这个素心,问梁九功:“以什么由头被退回去?”
梁九功实话实说:“犯口舌。”
又替素心解释:“那孩子是个锯嘴的葫芦,谁犯口舌,她也不会。奴才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独独安排她到后殿服侍。”
还有一个原因,梁九功没说。毓庆宫是太子寝宫,就像乾清宫是皇上的寝宫一样,按规矩只有太子一个人住,便是太子妃都不能常住。
太子习惯住前殿,做什么都方便,后殿人少,他便只安排了一个人盯着。
谁知大婚之后,太子以子嗣为由求了皇上,把太子妃留在了毓庆宫,住在后殿。
梁九功才动了给后殿添人的心思,又传出太子妃整肃撷芳殿事,便没动。
结果素心也没能幸免,因为犯口舌这样离谱原因被退回内务府。
这下后殿完全脱离掌控,梁九功都不知道如何给皇上解释了。
给个闷葫芦按上犯口舌的罪名?康熙挑眉,怕不是被苏麻喇姑看出来了,觉得他手伸太长,都伸到儿媳屋里去了。
人是从前安排的,他哪儿知道太子会把太子妃留在毓庆宫常住。
大婚之后,太子主动为君父分忧,坐镇河道总督府,每个月总有几日外出公差,对上朝和观政都不甚热情。
前殿留几个人满够了,他这个公爹实在不好留了人在儿媳屋里。没人看出来也就罢了,既然被瞧出端倪,不如早早撤出。
再说太子妃是太皇太后看中的,最近帮着太后协理六宫事也做得有模有样,谁出错她也不会。
比如中秋宫宴之后,她被大阿哥纠缠,撞上太子引发矛盾。以胤礽性子,怎么可能只打一拳就放过大阿哥。大阿哥挨了一拳,也不会善罢甘休,便是不还手,也要想办法告太子一状。
可在他面前,太子和大阿哥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提,大阿哥说脸上的伤是不小心撞在了门框上,太子则说是在工地上绊了一跤摔的。
都没说实话,却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住皇室颜面。
要说这里头没有太子妃斡旋,反正康熙不信。
如此周全儿媳,自己受了委屈不声张,识大体顾大局,还能劝住太子和大阿哥化干戈,又有什么可盯呢?
“撤了便撤了吧。”康熙不以为意。
作者有话要说:
苏麻喇姑:把梁九功干女儿退回去,真的好吗?
石静:好不好,等等看就知道了。
第64章 解心结
与此同时,在毓庆宫,苏麻喇姑和石静正在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
苏麻喇姑看向石静,见她坐在炕上喝茶,悠闲自得,忍不住先开了口:“素心是梁九功干女儿,把她退回内务府,太子妃就不怕有人在皇上面前告状?”
也不知是梁九功疏忽还是怎样,居然只在后殿安插了一个人,通常这种情况都是成双成对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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