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至于铁勇,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大头兵,说出去都是要被人嫌弃的。
当兵本就是这样,在外打拼还赚的不多,随时都有可能没了命,要不是穷的没办法,谁也不愿意去。
乾朝还算好的,边关虽时有小冲突,可没有大型的战争,就不会强制征兵。
有那上了年纪的老人经历过前朝末年,给家中幼儿讲古,就会提到那时十室九空的惨烈场景,相较而言,如今的生活虽然艰苦,可好歹能一家子在一起,穷也就穷点。
大娘的愤懑,阮柔无从得知,也不想知道,她正为年后的出门做准备。
宋元修出门,不说当官,可好歹也算得上官吏的吏,且此去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只一人过去,宋家人都放心不下。
遂,到底还是让阮柔跟着一起去。
两人如今没有孩子,带上东西说走就能走,可于宋家而言,情况却要复杂得多。
宋父这一辈子老早就分家了,下面只宋大哥等六个儿女。
老五是个女娃,早些年嫁出去,相距几十里,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并不常回娘家。
而其他几个儿子,从宋大哥到宋四哥都已经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宋家这些年也时有矛盾,只不过都被宋父宋母压了下去。
可眼看着就要压制不住了。
宋母盘算着下面几个儿子的情况。
老大家是最着急的,下面的大孙子大孙女马上就到成婚的年纪,大房夫妻却没有多少私财,光靠尚且空空如也的公中又能有多少。
老二夫妻倒是没什么,只是老二家的惯常爱偷懒,老是躲回屋里,还当别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至于老三家的,就是一个憨货,嫁到老宋家多少年还心虚气短,白白受娘家的闲气,她真是看一次气一次。
老四家的更早糟心,那副病秧子身体,也总不知道分家后老四能不能养得起这么一个媳妇儿。
最下面是小六,小六如今好歹是个秀才,养活一家老小不是问题,但要想去京城考举人、进士,少不得家中出把子力。
说来道去,还是没钱的问题。
宋母长叹口气,问一旁的宋父,“真要分家?”
“分吧。”宋父皱着眉,咬牙道。
“你打算怎么分?小六那边后面还要银子。”
不拘怎么说,她如今却是对成为秀才的小儿子多上几分偏心。
原先想的倒是好,等读书读出了名堂来,她就去帮衬大儿子家,可秀才后面还有举人,总没个头,都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哪有放心的时候呢。
“咱家田地不少,我估摸分成十份,老大拿三分,小六拿一份,剩下的我们和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平分。”
如此,宋大哥三成,宋元修一成,宋父和另外三个儿子各拿一成半,至于其他水田上、中等,以及旱田的分配,倒都是小问题了。
“小六那是不是有点少了?”宋母担心,且有的是花钱的时候。
“不少了。”宋父摇头,“家里这些年就他花的最多,若再多分,老大他们也不能愿意。”
宋父说的同时,宋母也在心里掂量,如果他们谁也不跟,这一成半将来供应小六也不知够不够。
两人定下章程,又去找宋奶奶商量。
宋奶奶自从宋家爷爷去世后,成日里吃斋念佛,连家里的小辈都不怎么管,但分家这样的大事总该提前告知一声。
宋奶奶果真再无意见,只说随他们怎么分,有她一口饭吃就行。
宋父无奈,又去找族长商量。
分产不分户,衙门里的户籍、地契不能变更,那便只能由族里约束,届时签了契约,再请族长并几个族老作证,不比去衙门差。
宋村长听见分家两个字就要皱眉,“你们还这么年轻,分什么家?”
像是他家,他都多大了,还是跟儿孙住在一起,当然,有多少是因着他是族长要做好表率,就不得而知了。
宋父遂将自己的顾虑一一道来,宋母只见得宋村长的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往复几次,方才有了决定。
“罢,你们情况不一样,小六出息,也不好叫老大他们吃亏。”
宋母连忙应道,“就是这个道理。”
宋村长同样顾虑秀才的花费,“小六只分一成?他可是咱们老宋家的大功臣。”
宋父无奈,“家里就这么多地,给他多分其他人就少了,族长你也知道我们家里情况,分多了,伤兄弟感情。”
宋村长不赞同,“是,可小六能耐,挣回来了秀才,不说以后能不能赚银子,就那五十亩地的田税,两三年过去,也能省上不少,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分家这么分可以,但省下的三成田税,要分出两成给小六,什么时候考中举人了,什么时候结束。”
宋父压根没动脑子,脱口而出,“要是一直没中呢?”
宋村长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敲他一拐杖,“那就定个十年,谁也不吃亏。”
十年,换成科举的时间,其实也不过三轮罢了,一般的秀才考中举人,别说三轮,就是考到老死都是值得的。
可想到这个时间,未免太过漫长,他们还不晓得有没有下一个十年呢。
“要不改成六年吧。”宋母试探着建议。
宋村长冷笑,“我知道你们做父母的只想着事事周全,可怎么不替族里想想。我说句难听话,就是老大他们种一辈子地,都抵不上小六这一个秀才。”
宋父宋母只觉得冤枉,讷讷要解释,却又张不开口。
宋村长见他们这样也只觉无趣,“罢,你们就这么分吧,我也奈何不得你们。”
两人当他没有反对,悻悻回了,约定好腊月二十五上门分家,分完了也过个好年,省得一个个都神思不属,跟丢了魂一样。
于是,二十五这天,大早上宋母就在家忙活起来,准备中午给族长以及族老,并几个媳妇娘家的饭食。
这也是乡下的习俗了,娘亲舅大,婆家分家,媳妇儿的娘家人是要来上门撑腰镇场子的,所谓撑腰,尤看成年男子,某种程度上,舅舅可以做得外甥一半的主。
当是日,宋家再次围满了人,从宋母娘家、到几个媳妇娘家,并阮家,家家都派了爹娘以及壮年的儿子媳妇,个个面上笑盈盈,至于内心想些什么,就只有自己知道。
分家的大头自然在田地,宋家田地不少,可若真分下去,其实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养活一家人容易,攒钱难。
听了宋父宋母的分家单子,一时间众人都偃旗息鼓,本以为要打一张硬仗,结果,竟然还可以?
其他人没有意见,可阮家却是立即跳了出来。
“我家女婿可是秀才公,你们就给他分这么点东西。”
两三亩地,塞牙缝都不够,她还指望着女婿以后拉扯儿子平安呢。
宋父早知道她的性子,并不去计较,只将视线转向小六夫妻。
众目睽睽下,宋元修率先表态,“爹娘,这么分甚好,往日是我拖累了家里,几位兄嫂照顾我颇多,我没有能力回报,万不敢再有嫌弃。”
阮柔紧跟着道,“爹娘,元修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宋母得意瞥一眼阮家人,瞧,他们家多和谐,可不会如了他们的意。
当事两人没有意见,阮家人说再动也动摇不了,田地的分配就这么定了下来,至于家里的家禽工具,再看各家人分配不迟。
余下就是田税收成的问题,有前年的分家单子打底,其他人也没能有什么意见,本就是占了便宜,若真分户,他们连这一成都没有,且只六年,往后的收成都归自家,总归不亏。
宋家分家既毕,宋元修亲写了一份文书,交由族长、几位族老并宋父宋母等人传阅后,一一按下手印。
一式十份的文书上,每份上面都有足十几个手印,看着着实亮眼。
分家之事就这么定了,其他人以为再无事,宋母都开始张罗着众人坐下吃席,宋村长却又有话说。
“我预备将族里那十亩免税田的一半供给小六继续读书,你们意下如何?”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还是那个道理,本就是靠人家才有的待遇,能占到一半都委实是他们占便宜了。
第64章 宋村长到底担心自己年纪大了,便又另签了一份文书,如此,一切妥当,在场每方都拿到两份啤?
宋村长到底担心自己年纪大了,便又另签了一份文书,如此,一切妥当,在场每方都拿到两份契约文书。
阮柔将其带回屋中,放入小箱子里妥善保存。
之后,便是宋母安排的席面,宋家分家分得平和,大家都挺满意,于是便连席面上都是觥筹交错,族老们赞不绝口,将宋大哥等人心里最后一点不高兴都恭维得消失殆尽。
宴毕,各归各家。
阮母临走前还依依不舍,似有话要说的模样,阮柔全当没看见,任由宋母赶也似的将人赶出门去。
外人尽皆离开,宋父宋母对着几个儿子儿媳又老生常谈了一番,无非是些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子亲兄弟就该互相帮衬之类的老话,听得几人都有些伤感。
到底没有闹过太大的矛盾,兄弟亲情也都还在,纵是往日有几分不满,此刻也不复存在。
宋大哥作为长兄,当即表态以后会尽好一个大哥的职责,看管好几个弟弟,有事多帮衬。
其他几个弟兄纷纷应和,一时间其乐融融。
二老见状老怀欣慰,只觉自己教子有方。
腊月二十五过去,便是年关,亦是宋家分家前最后一个团圆年,宋母一心想着大办,买了不少好吃好喝的,尽保管够。
年夜饭,足足摆了两大桌,这时候,阮柔就忍不住感慨,宋家人口着实多,下面侄子辈拢共七八个,待一个个成婚生子,宋家宅子早晚都住不下去,分家也是好事。
年节里,一个个都好说话的很,只等着最后分家日的来临。
正月初三回娘家,阮柔本不想回,可惦记可能是最后一次,总不好让旁人逮住把柄,到底还是提着份薄礼回去。
同为出嫁女,大娘自然也是在这一天回去的。
两人相遇,一个抱着孩子,容颜憔悴,一个带着夫君,容光焕发。
大娘在见到对面两人的那一瞬间,条件反射般低下了头,就如前世她见到已是将军夫人的二妹一样。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今日不同往日,宋元修便是中了秀才,也不过一时得意,而铁勇,早晚会成为四品大将军,且先让人得意一阵。
遂又高傲的抬起头,故作大方地打着招呼,“二娘也回来了啊,什么时候走?”
阮柔笑笑,含糊回道:“年后。”可谓十分敷衍。
恰在此时,阮母见着人,又怕两姐妹闹矛盾,忙将两边迎了进来,一个是秀才老爷,一个是未来的大将军,可都是她阮家的大靠山。
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阮家爷奶,此刻也冒了出来,一番大道理盖下来,活似他们不帮衬弟弟平安就是大不孝,阮柔理都不理。
勉强坐了一阵,在阮母的再三挽留下,阮柔还是没到两炷香时间就再次拉着宋元修溜了,总归走个过场。
出来阮家,阮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着身旁的宋元修也跟着笑,颇有种小孩子恶作剧得逞的喜悦。
离开宋家,去往一片陌生的地域,阮柔并没有害怕,反而满是向往,既是对脱离宋家范围,也是对未来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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