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盘菜 第8章

　　“嗐，我也是这么给说的，不过方家说了没有这一两的金子婚事没了都成，人家女方都说成这样了我还怎么样儿呢？明儿一大早还要去到几十里地外头一趟，所以这才忙忙的过来跟你们家先说了，我看你们家先考虑考虑我也先去办完了那一件事儿再去给你家说合一回看怎么着，如今先冷一冷罢。”

　　说完看一屋子面上都不好看许媒人就对着金铃打趣道：“你这个女儿虽然凶悍了些，但是女儿家有时候凶悍也是有好处的，等我闲了给说个她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的，保管不埋没了这丫头的胆气。”

　　王大娘勉强笑道：“难为你还愿意看她一眼，也是个生来跟我怄气不安宁的，没一点样子。”

　　“行了，天儿也晚了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一摊子要安排的。”说完笑着告辞。

　　“金宝，你跟着去把许媒人送回家了，这一会儿功夫天已经黑透了。”

　　金宝忙掀帘子让许媒人先出，然后自己也赶紧跟了上去，看着人走了王大娘一屁股坐下半天不想动弹，这个婚事实在是折腾她太久了，就算是稍微高娶了一点也没有这样的。

　　金铃也默默回屋了，银铃见她回来赶紧问：“什么事儿让人这么晚过来，又是要东西的？你也是胆子大还敢留着听，之前把人许媒人吓的不清呢，人没骂你？”

　　金铃铺着自己的被褥道：“我的事儿倒是小事，不过今儿让你猜着了，方家是来要东西的。”

　　银铃本只是那么一说，结果还是真的，立刻道：“这都要到过门的日子了还要什么？娘就差把棺材本送去了还不知足？娶个仙女也没这样一趟趟要东要西的。”

　　“要一两金子打首饰，娘不乐意，如今拖着呢。”

　　之前画眉总是拉着金宝买些小东西银铃已经不满多时了，如今一听金子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道：

　　“她还真敢！真当自己是官家小姐了，她自家对她也是这样予取予求不成？”

　　“谁知道呢，睡吧，今天干了一天的活儿，明天我都怕起不来。”

　　银铃冷哼：“这叫我怎么睡得着，我也就只有一对儿娘不要的银耳钉子，她都要有金子了。”

　　正房王大娘夫妻也没睡，王老三关了前头铺子进来连饭都没得吃，几个灌汤包哪里顶饱，不过一家子今天本来就累也都没有给他再做饭的力气，王老三厨房里拿了几个不冷不热的馍馍蘸着下饭酱配着剩下的饮子也就凑合一顿了。

　　王大娘在他旁边一叠声的骂方家不知好歹，就连王老三也觉得那边不懂事儿了，不过如今也没办法只好过几天再让媒人问一回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大娘悄悄跟金宝说：“你抽空想个办法把画眉那丫头约出来问问她这是谁的意思，看看能不能让她那里通融一二，以后她嫁过来咱们还要过日子的，难道为了她戴金子好看一家子还不吃饭了？”

　　金宝默默的点点头，他也烦躁的不行，就算他喜欢画眉也没有这样的，他以后在一家子跟前都没脸，为了他讨媳妇已经得罪了二妹了，结果刚出来就见小妹瞪着他不吭声。

　　好了，又一个不高兴的。

　　方家

　　其实要金首饰这事儿是画眉的姐姐方婉月窜撮的，她嫁人的时候方家那个亲戚还没到衙门里做事所以她嫁人的时候按正常规矩来的，这次见妹妹光聘金就有一百多两更不用说王家聘礼里别的东西了，反正就是样样都比她好的多。

　　她那会聘金才四十五两已经算高的了，哪里知道却连妹妹嫁人的零头都不够，再加上方家现在日子也比以前好了很多画眉的嫁妆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于是方婉月就让想让娘家给她补一些。

　　结果她娘直接道：“没有的事儿，没这个道理，哪有嫁了人的闺女回来要钱的，当年给你的陪嫁也很好了，你不要一对招子只顾看着你妹妹，正经让你男人争气才是，而且你妹妹聘金那么多我要嫁妆给的少了还要不要脸。”

　　她方家一向觉得自家跟王家比起来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刚开始也没想同意，结果画眉那丫头死活看上王家老大的面皮长得好非要嫁，于是才狮子大开口要了一把大的，结果王家没被吓住还同意了。

　　再加上相看的别的人家虽说跟她们家差不多但是也不会掏出这么些银子娶亲，最后自家也就愿意了。

　　而且画眉是低嫁只要她们老俩口在王家就不敢怎么样，也算放心，总比去别人家慢慢媳妇熬成婆的强。

　　婉月见自己娘不愿意补贴她又看妹妹一副天真模样越来越来气，所以不平之下就要添堵，她是明白过日子跟未婚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就对画眉说：

　　“咱们家今时不同往日，那王家小子虽然现在对你好但我还是不放心，不如你试一试他？咱们二叔本可以让你嫁给衙门当差的，你这样便宜他只怕他不知珍惜。”

　　画眉作为小女儿方家一向疼爱，十几年也没受过什么苦，听了姐姐的话也觉得可以试一试，甚至她还觉得这是男女间的一点小情趣，往日她要什么金宝就是刚开始不愿意最后也一定会妥协，这次想必也是一样的。

　　她被家里惯得不知生活艰难，平日里她娘总是给她几个钱花，所以一点不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苦，很是天真烂漫。

　　金宝找她出来的时候画眉还只当是又带她玩儿去，最近碧霄娘娘庙有一班人在说一出她没听过的小戏，今日就去那里好了，回来顺路去吃一回河鳝面，结果见了金宝却发现他面色不好。

　　“怎么了，你有烦恼事儿？”

　　金宝看她依然如往常一般万事不愁也不知如何开口，画眉一向不管这些闲事儿的。

　　金陵城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出来见一面算不得什么，俩人一起走了半响一个心里甜蜜一个心里烦躁不已。

　　终于金宝试探开口道：“画眉，媒人说你家要一两的金子你知道吗？”

　　画眉璀然一笑：“知道啊，还是我提的，我已经想好了样子，你回去就打一对鸳鸯戏水的金镯子出来。”说到鸳鸯的时候满脸的娇羞。

　　金宝面色更难看了：“你知道一两金子能打多少物件吗？”

　　“这倒是不知道，我就见我娘有一个素面的金镯子她宝贝的不行，不过咱们是成亲还是一对的好。”

　　金宝平日爱她无忧无虑的美好，可今日实在头疼，虽不忍让她不高兴可还是道：

　　“一两金子至少要十两的银子，况且大户人家也没有金子随手拿出来的道理，我家为了咱们的亲事已经花费了许多，这金子实在艰难，不若等以后我攒一攒私房再给你打，早晚叫你戴上，现今实在是没办法有了。”

　　画眉听着脸色慢慢的变了，她不懂就是要一对金镯子怎么就艰难了，金宝一百多两的聘金都给了竟然舍不得十两银子。

　　“这么说

　　你是不愿意了？你家也是有房子有铺子的，怎么就艰难了，照你这么说你后面还有弟弟妹妹难倒不结亲了？他们也要花银子的，难道家里就差我这一点？”

　　金宝赶紧道：“我底下也就二妹立刻要嫁人，比娶亲容易多了，大不了她的聘金不留着给她继续当嫁妆也算能出门子，唯独三弟需要银子可他结亲还有几年家里也能缓一缓，如今却是真的是拿不出来了，你就体谅体谅我如何，不过是早晚戴的事儿。”

　　画眉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这还是第一次金宝拒绝她，所以伤心的扭头就走，金宝赶紧跟上看着人进了方家的大门才放心回。

　　方婉月等着结果所以这几天借口给画眉的亲事帮忙一直没走，画眉哭着回来她心里先是一喜，就说呢，谁家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还能这样给女方送，她压住一脸的喜意过去问道怎么了。

　　画眉只道金宝对她不是真的，哭哭啼啼半天，婉月站着看她趴在床上哭，心里冷笑，什么年纪的人了还爱不爱的，夫妻哪有几日恩恩爱爱，过起日子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个离了银子都不好使，娘也是偏心的狠了，把妹子养成这样，她在家的时候也没见过的这么轻松。

　　本是她窜错的画眉去要金子如今画眉哭着回来她又假惺惺道：“没有就没有吧，人家不是说了以后给，不过一般这种话也当不得真，你姐夫说给我打个金耳坠才几两银子也几年都没见着，如今问了也白问。”

　　“不过夫妻过日子就是这样的，金首饰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有没有也不重要，他在男人里也算不错了，咱们不要了就是，没得为了这个生气的。”

　　她说完画眉哭的更厉害了，画眉自认为姐姐的婚事与她不同，姐姐那会儿是盲婚哑嫁一切爹娘做主的，可她不一样啊，她跟金宝是自己看上的，那情谊能一样？

　　若是金宝跟姐夫一样平庸她嫁了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看上他的真心罢了，所以更是不依不饶非要把金首饰拿到不可，势必要赢了这一次，不然以后次次敷衍她如何是好。

　　见她这样不服气婉月终于放心了，也不能一家子姐妹她一个吃亏，总得让小妹也吃点教训才好，若王家给了金首饰那心里一定不舒服以后早晚发作出来，若不给只怕依画眉的心思要闹的很不可开交，王家喜帖都发出去了断不会退婚，怎么看都有一场笑话。

第17章 未雨绸缪

　　画眉在自己家觉得金宝对自己的情谊掺了沙子哭哭啼啼，这边金宝回来也不知如何是好，王大娘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这一趟白跑了。

　　为了给儿子留面子王大娘直到第二日金宝出门了才开始骂骂咧咧，金铃忙忙的拿着自己的东西就也出门了，再不走这就该骂到她的头上了。

　　这一日她到码头时还早，工人大都没有下工，金铃捧着一小罐子下饭菜走到卖饮子的钱大爷跟前笑着道：

　　“钱大爷好，人都说您家的酸饮子味儿好，我来这些日子忙也没喝一口，今儿可是要尝一杯。”

　　钱大爷见她笑眯眯的过来还慌张了一下子，之前他给这丫头说话让张婆子编排了些有的没的可把他气坏了，左右看看发现无人注意这里才松了一口。

　　又暗骂那张婆子不做人让他变得神神叨叨的，赶忙摆出一张慈祥的脸道：

　　“当不得夸，都是大家给面子，不过我这饮子确实也是弄的干净，别的不说酸梅饮子最是好，你喝一些看看。”

　　说话间用竹筒给金铃递了一杯，金铃也不客气，拿过来就是一大口，果然酸甜爽口，口舌生津，怨不得人家一摆就是多年。

　　“钱大爷，您的酸梅饮子实在好，您也尝一尝我这个下饭酱，保管也不让您失望。”

　　这钱大爷就不敢收了，他的饮子才值什么，人家这个下饭酱这几日却卖的又好又贵，顿时推脱连连。

　　金铃又道：“您就收着吧，本也是有事儿求你，咱们一起摆摊子早该来跟您打招呼了，今日有事儿才来已经是我这个做晚辈的脸皮厚了，您就当帮帮我好了。”

　　听她说有事相求钱大爷反而不那么客气了，他这个年纪被晚辈求上门也是说明自己有本事，只要不是麻烦事儿他也愿意帮衬一二。

　　只道：“就是没有这酱都是一个码头做事的人我还能不帮，你左右问问都知道我老钱是个热心人，你直说吧，什么事儿我能搭上手儿？”

　　金铃见钱大爷如此客气心里一喜，立刻又夸了几句，直夸的钱大爷得意起来才道：

　　“我有个亲戚是城外来的，想在咱们城里租个小院子，听说您儿子街上认识的人多，不知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若是能帮着租个合适的，我那亲戚必有重谢。”

　　眼看画眉这个嫂子就要进门了，金铃的危机感更重了，这年头大部分媳妇可比女儿重要，毕竟女儿那是要嫁出去的，媳妇才是一家人要开枝散叶。

　　别看王大娘今儿骂画眉骂的那么狠，以后进门人家怎么也比自己这个女儿有地位，到时候多个人口多一些麻烦，她得趁早找好地方，不然事到临头就慌乱了。

　　不过她也不敢说自己住，没有这样的，说是亲戚才正常。

　　钱大爷听了立刻就应了，这不是什么麻烦事，他儿子确实街上人脉关系多，容易的很，何况还有重谢。

　　“你亲戚急不急？”钱大爷又问。

　　“倒也不怎么急，一俩个月都可，有合适的立刻就能租，不合适呢就先帮着慢慢打听也可。”

　　钱大爷点点头：“那你放心，既然不急就多给你找几家看看，保管让你满意就是了。”

　　金铃赶紧又谢了一遍然后硬是把人家不要的酱留下，俩人推脱了几次钱大爷才收下，回自己摊子时人钱大爷还又给石头了一杯酸梅饮子。

　　乐的石头还竹筒的时候对着钱大爷笑个不停，钱大爷看着石头这么个一表人才的大高个傻兮兮的心里一阵可惜。

　　金铃把租房子的事儿拖了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事儿她也不敢托付给熟悉的，不然瞒不住让家里知道不好。

　　本来还不知道找谁，城里专门看房子的中人她又不放心，听说那些人看人下菜的很，她一个小姑娘自己找上去未免被人轻视随意搪塞。

　　钱大爷的儿子人头广还是一个常来买萝卜的人告诉她的，早知道她也多光顾钱大爷几次熟悉些才好说话，好在人家是个热心肠。

　　忙了一天回去王大娘心情依旧很差，银铃眼睛也红红的。

　　金铃就问她怎么了，银铃正等着她问呢。

　　立刻连珠炮似的道：“娘也太偏心了些，我不过是抱怨了画眉几句娘就骂了我一日，没进门呢我就先成了那个替她挨骂的，明明是为了她的金子烦恼却来骂我，哪有这样的道理。”

　　金铃忍不住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明知道娘今日烦恼你还上赶着提那事儿，不骂你骂谁？”

　　“往日你那个精明劲去哪了？你这不是给自己找气受？”

　　银铃其实也明白，她不过是让金子冲昏了头脑实在忍不住了，毕竟才十几岁的小女孩再聪明也嫉妒的火气上头，抬起头恼怒道：

　　“我就是气不过，怎么亲女儿还比不过未来媳妇了？”

　　金铃心里道，她也是亲女儿以前跟银铃也没有被一视同仁，那会儿不见银铃觉得不对，果然还是自己觉得亏了才知道难受。

　　“有那亲女儿更亲的，不过不是咱娘，咱娘早等着抱孙子了，孙子金贵你金贵？”

　　银铃恨恨道：“我才是娘肚子里出来的。”

　　不过这话她说的没有底气，这里的人少有觉得女儿比孙子金贵的，银铃自己也是。

　　又看金铃彷佛这事儿跟她无关的随意样子，银铃又道：“你倒是万事不争，难道嫂子进门就与你无关？”

　　金铃摆摆手笑：“自然与我无关，娘几时也没把我放在心上过不是？多个人少个人我也还就那待遇，反正我自己顾自己就好了，不然指望谁？”

　　银铃听出她语气里对往日的不满也不吭声了，因为她自己以前对这个二姐也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说不上尊重。

　　晚间吃饭桌子上气氛又很差，王大娘已经是

　　爆竹一般一点就炸。

　　她那会儿去前面铺子算了算账，除去给亲事当天开席留出的银子家里实在没有几两了，金珠读书月月也要留一份出来，若是真的给了画眉金首饰家里可就捉襟见肘了。

　　第二日看着金铃出门的身影王大娘又想拿她换几两钱花了，之前那个婚事若是成了岂不宽裕？可如今想摆布这个女儿却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