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牙酱
她抬眼看他,过了会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如果你有需要,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下。”
程述微微一怔,挑起眉梢:“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占你便宜。”
祝好嘁了一声:“知道你正人君子,行了吧?不靠就算了,我睡觉去。”
说完就要站起身,却被程述摁回了原处。
程述调整坐姿,抱着双臂,把头轻轻搭在她肩上:“我才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既然你都提出来了,哪有不靠的道理。”
他的身躯滚烫,散发着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的淡淡的香味,没有完全擦干的头发轻扫过皮肤,带来若有似无的痒意,惹得祝好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这个姿势看似亲昵,但两人之间还是保持了一些距离,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过了许久,祝好犹豫着,把手轻轻搭在了他的后脑上,一下一下捋顺他半干的头发:“程述,你现在还会做噩梦吗?”
程述笑:“如果我说会,你今晚能抱着我睡吗?”
这家伙果然正经不过三秒钟,祝好啧了一声,作势要推开他。
“开玩笑的,别推开我,让我再靠一会儿。”程述死皮赖脸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颈侧:“以前我几乎每天都会做噩梦,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
“为什么?”
“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过了很久,才后知后觉是因为有别的事情分散了我的注意力,让我不再一刻不停地咀嚼和回味那些痛苦,噩梦自然也就消失了。”
程述就着靠在她肩上的姿势微微抬起头,目光透过浓密的睫毛落在她脸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近到他每一个表情的变化都纤毫毕现、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闻,近到祝好能看清他眼神中的直白和热烈,如同燎原的野火,几乎要蒸干周围空气的水分。
这样下去简直太危险了。
祝好调整了姿势,随手抓起茶几上的资料,顺势将他的脑袋推开,想要不动声色地扑灭这场火。
她转移了话题:“这张帖子里,指甲油杀手说他连续跟踪了蒋婷婷三个月才对她下手,他一直都那么有耐心吗?”
程述接过那份资料,说道:“对,他行事十分谨慎,当他锁定一个受害者时,会先花很多时间观察、跟踪,在确认对方单独出行、并且周围没人时才下手,就算他消失之前作案频率变高了许多,但是根据我们的推测和部分受害者家属的证词,他至少会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来观察受害者,以确保万无一失。”
祝好疑惑:“我听说连环杀手的行为通常会有一个冷却期,之前指甲油杀手两次作案之间的间隔一直保持在两三年左右,可为什么五年前他的作案频率会突然增高?”
程述:“连环杀手作案时间的间隔可能受到内在心理状态,外部压力,机会等多种因素的影响,有可能是某个突发的重大事件触发了他心理上的变化,导致他的行为模式也发生了改变。”
祝好问:“比如什么事件?”
“还记不记得我对指甲油杀手做出的心理剖绘中,提到过所有的受害者都是某位女性的替代品?”
祝好点点头。
程述把那份资料翻到背面,随手抓起一支笔,在空白处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杀害一个替代品→暂时缓解仇恨和愤怒→仇恨和愤怒再度累积→下一次作案。
然后说道:“这是指甲油杀手一开始的作案模式,触发他杀戮的导火索有可能是生活中的挫折,也有可能是心理上的压力,但终归来说还是有迹可循的。”
他突然停下了,理直气壮地又把脑袋靠在了祝好肩上。
祝好不满地推他:“我说了只借你靠一下,别没完没了的。”
程述纹丝不动:“你不让我靠我就不继续说了。”
祝好:……
差点忘了这家伙的脸皮厚得可以用来糊墙。
她急于了解后续,只好妥协:“行吧,再让你靠五分钟。”
程述露出一脸心满意足的坏笑,这才继续说:“五年前他的作案间隔突然缩短,很有可能是因为那名女性突然离去——或许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又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总之,她的离开引发了指甲油杀手的某种情绪,例如未被解决的愤怒和被抛弃的痛苦,也让他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心理投射目标,因此只能通过更频繁的作案来宣泄这些情绪。”
祝好敲着下巴思考:“既然指甲油杀手选择的目标受害者是二十多岁,而他又是在童年时期受到的创伤。这么说来,那名女性有没有可能是他的母亲?”
程述点点头表示认同:“就算不是他的母亲,也是某位与他关系十分亲近的人。而且这个人可能极为专横,总是会对他使用严厉的惩罚。”
祝好思考片刻,觉得不对劲:“那为什么夏嫣和严雪儿被害的时间只间隔了几天?”
程述沉吟片刻,说道:“这一点确实很反常,我也还没有想明白。对指甲油杀手来说,应该不会再有比那名女性的离开更重要的应激源了。他现在杀人已经不再是为了宣泄情绪,更多的是想要向外界传达某种信息,并获得公众层面上的认可。”
他话音一顿,又说:“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只要他不再按自己的习惯行事 ,就一定会露出更多破绽。”
第197章
翌日早晨,祝好难得没被扫帚捅天花板的声音吵醒,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她揉着眼睛从阁楼下来,问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的程述:“今天怎么大发慈悲不叫我起床跑步了?”
“让你休息一天,不过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程述从厨房里端出一盘鸡蛋卷和一杯豆浆放在餐桌上:“去看看小霜。”
早春的天色清朗,温润的微风拂过墓园里的柏树。树影摇晃,撒下一簇簇细碎的阳光。
等程述用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把墓碑擦拭干净后,祝好把路上买好的提拉米苏和奶茶递给他:“这回你自己给她。”
程述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奶茶和蛋糕摆在墓碑前,静静地与那张不会褪色的笑颜对视了一会儿,就要站起身。
祝好问:“你不对她说点什么吗?”
想了想,又说:“如果你难为情,我可以离远些,保证不偷听。”
程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没什么好说的,等一切都结束,我还会再来的。”
白色的雏菊簇拥在墓碑前,衬托着少女鲜妍的笑脸,似乎无声地接下了他的承诺。
祝好点点头,跟在程述身后离开了墓园。
回去的路上,程述接到了秦聿风打来的电话,随即调转方向,把车开往警局。
跟他预料的一样,没有等到警方的回应,指甲油杀手没过多久就迫不及待发布了第二条帖子。
帖子依旧附上了一张受害者的照片,照片里的“主角”祝好也认得,那是许安宁的姐姐,许安然。她的手脚同样被麻绳捆绑,面露惊惧。
帖子的内容依旧是以第一人称详细叙述的“杀人日记”——
“我本来没有打算那么快对她下手,但那天的时机简直太完美了。一开始我只是在车上观察她,没想到她突然朝我走来,敲开车窗焦急地问我有没有见过她妹妹。
我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告诉她看到她妹妹跟一个男人往那边去了,并表示可以开车带她去找,没想到这个傻女人居然相信了,毫不犹豫地上了我的车。
开车前我观察了一下,发现四周并没有摄像头,难道这是老天在暗示我今天是动手的好时机吗?
没想到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我她妹妹在哪儿,请求我不要伤害她。
我怎么会知道她妹妹在哪里,但她苦苦哀求的模样让我感到十分兴奋,于是我骗她说只要她不叫,我就不会对她妹妹下手,结果她真的闭嘴了,还说随便我做什么都行。
这句话突然让我十分愤怒,她一定是知道我没办法对她做什么,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贱人!biao子!你们跟那个女人没什么两样,只想着看我的笑话!通通去死吧!
我疯了一样把刀刺进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直到她不再挣扎,我才把刀插进她的胸口,结束了她的生命。
这种感觉令我畅快无比。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个女人的妹妹居然模仿我的手法杀了一个人,她是不是以为这样我就会上钩?
幸亏你们聪明,才没让她夺走我的名声。不过可惜了,要不是她在监狱里,我真想当面把她姐姐当时说的话原封不动告诉她,她的表情一定很令人期待。”
帖子的最后,他照例留下了一段话:“程警官,你怎么不像当初一样分析我了?是因为害怕吗?之前的游戏有些玩腻了,我已经想好了新的玩法,你们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期待?”
这段话让祝好毛骨悚然,虽然她对许安宁当初差点一刀把她送走的事耿耿于怀,但指甲油杀手更是变态中的变态,不仅将人命视如草芥,把谋杀当成游戏,还以别人的痛苦为乐。
秦聿风掐着腰,焦躁不安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游戏?他管这叫游戏?等我找到他,非把他的皮扒了不可!诶,老程,你倒是说句话啊。”
程述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没应声,秦聿风忍不住上前拍了他一下:“你到底研究出什么没有?老程。”
程述的思绪被打断,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别一直‘老程老程’的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又吐槽秦聿风:“你这队长到底怎么当上的,局长给你走后门吗?什么都要问我。”
秦聿风酸溜溜的:“家里的床舒服吧?知不知道我几天没睡好觉了?天天都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应付,脑子都要转不动了。”
程述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嫌弃地推开他:“那你不会没洗澡吧?”
秦聿风赶紧捂住他的嘴:“怎么可能没洗,天天洗,干净得很,你闻闻。”
说完下意识转头瞟了祝好一眼,似乎是生怕她误会。
祝好完全没在意他们的拌嘴,兀自坐在电脑前把那篇帖子又看了一遍,脑子里充斥着无数个疑问。
昨天她花了大半宿时间把程述那本笔记本认认真真、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再对照NPK发布的这两篇帖子,总觉得重新出现之后的指甲油杀手,和程述记录的那个指甲油杀手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首先,既然指甲油杀手知道许安宁模仿他的作案手法杀人的事,说明他一直很关注跟自己有关的新闻。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会因为自己的名声差点被抢走而气急败坏,早就忍不住跳出来了。可从帖子里的措辞和语气来看,他似乎并没有表现得太愤怒。
其次,连环杀手的作案模式会随着时间而改进,就比如从指甲油杀手的自述来看,他本来打算将蒋婷婷勒死,在发觉勒死一个人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后,才改用匕首将她杀害。
在犯罪前期,他的技法并不熟练。而到了后期,他几乎已经可以每一刀都避开受害者的要害部位,迫使她们在清醒中感受痛苦,最后再一刀刺入她们的心脏。
连环杀手的犯罪手法会不断精进,但犯罪标记一般不会轻易改变。
虽然他仍保留着将受害者尸体摆成祈求姿势并涂上红色指甲油的习惯,可在夏嫣和严雪儿的后颈处发现的那个两条竖线的标记,不论代表什么含义,都说明现在的他与之前有所不同。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他出现这样的变化?
难道说……
她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无声扯头花的程述和秦聿风,说道:“先别打了,我有
个想法。”
秦聿风松开扯住程述领子的手,换上一副笑脸:“怎么了,祝好?”
祝好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秦聿风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最近这两起案子有可能跟之前不是同一个凶手?”
祝好也有些拿不准,为难地挠了挠头。
虽然这两起案子与之前相比确实略有不同,但不论是受害者的选择、指甲油的成分,还是抛尸现场的布置和绳结的样式……几乎每一处细节都与指甲油杀手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样。
当然,这些并非不能模仿。毕竟当初许安宁只通过偷看程述的笔记本,也几乎还原了他的作案手法,不过指甲油杀手还有一个十分明显的个人标记,就是会在尸体旁边放置上一名受害者的照片。
经过技术部的鉴定,在夏嫣尸体旁找到的程霜遇害的照片,和在严雪儿尸体旁找到的夏嫣遇害的照片,以及NPK发布在网上的两张照片均不是伪造或合成的。
如果只是模仿作案,凶手不可能对案件的细节了解得如此清楚,更别提还能拿到那些照片了。
而且这回出现的指甲油杀手不仅故意在程霜的坟前摆上一束勿忘我,还在帖子中提到了程述的名字,明显对五年前他接受采访时对自己做出“错误判断”的事情还怀恨在心。
程述沉吟片刻,说道:“我觉得祝好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们不需要一口咬定最近这两起案子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只是要把之前的九起案子和这回的两起案子分开分析,找出导致他的行为发生变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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