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牙酱
祝好思忖片刻:“凶手对陈少和孙菲菲的攻击明显抱有敌意,应该属于另一种攻击类型吧?”
程述点了点头:“敌意性或表达性的攻击,是对愤怒诱导条件的反应,比如攻击者受到的侮辱、攻击和自己的失败,这种攻击的目的在于在让被害人感受到痛苦,因此通常会伴随强烈、失控的愤怒情绪。”
这两起案子的犯罪现场都十分混乱无序,而且陈少和孙菲菲的尸体上存在着过度杀戮的痕迹,说明凶手行凶时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他的意图不仅仅是将被害人杀死,而是想让他们感受到同等的痛苦。
祝好很快反应过来:如果凶手是受了李砚川的指使,那么顶多就是拿钱办事,把人杀了就行,根本不用再大费周章砸烂陈少的脸,或是把孙菲菲拖到垃圾堆里,毕竟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甚至还有被人发现的危险。
愤怒,敌意,痛苦……
李砚川为了帮祝好解围被陈少打了一拳,又因为拒绝了孙菲菲的搭讪而被骂“垃圾”。这些情绪就算要有,也应该属于他才对。
凶手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些本应该属于李砚川的情绪,会在凶手身上表现出来?
祝好心头微动,喃喃了句:“会不会是——”
话说到一半又收住了,毕竟这只是个猜测,没有证据。
程述仿佛摸透了她的心思:“我们现在不是警察办案,不需要讲求证据,你可以按你所谓的‘直觉’大胆推测一下。”
祝好这才开口:“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报复他,所以杀了那些跟他产生矛盾的人,然后嫁祸到他身上?”
程述很快否定:“如果是想要报复,与其费老大劲杀死两个无辜的人,直接对李砚川下手不是更快一些吗?”
有道理。
祝好有些发懵了:“那你说为什么?”
程述给她意见:“不如你换个思路,试着从凶手的角度去看这两起案子。”
从凶手的角度……
李砚川被陈少打了一拳,又遭到了威胁,所以他出手杀了陈少,还把他的脸砸烂。
而孙菲菲因为搭讪不成恼羞成怒,用‘垃圾’这个词辱骂了李砚川,所以凶手把孙菲菲杀了,扔在垃圾堆里。
祝好脑袋里打过一道闪:难道说,凶手是在李砚川不知情的情况下,替他除掉那些跟他“有仇”的人?
程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你有没有发现,两起案子的犯罪现场都十分凌乱,作案地点也是随机选择的,凶手甚至没想过把尸体藏起来,这说明他属于无序性犯罪者。”
“无序性犯罪者?”
他接着解释:“这种类型的犯罪者智商或文化程度不高,缺乏社交,做事冲动,杀人手段残忍,而且几乎不会考虑反侦查的问题。但由于缺乏计划,常常会在犯罪现场留下证据,就比如那个烟头。”
祝好迅速从他的分析里发觉了一丝端倪。
凶手既然属于无序性犯罪者,却能在把李砚川送回家后,却把他扶到床上,把向日葵插到花瓶里,甚至替他清理了衣服上的血迹。而李砚川家里只有他自己的指纹,说明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十分小心地戴上手套,避免留下自己的指纹,从而连累李砚川。
这些行为与混乱的犯罪现场大相径庭。
程述扶着方向盘,沉吟片刻,给出结论:“凶手对李砚川抱有一种病态的幻想,他应该患有某些精神方面的疾病,并且已经很严重了,不过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他的意识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李砚川,甚至不惜为了他去杀人。”
一阵寒意窜上祝好的脊背,所有或明或暗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严丝合缝地对上扣,把事情的始末串联起来。
难怪这两起谋杀案总是隐隐约约指向李砚川,可他却总是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祝好暗自庆幸自己的直觉没错,他果真对此毫不知情。
把程述“拉下水”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多了一个聪明的大脑,真相很快就近在咫尺了。
她浮夸地“啧”了一声,拍了拍程述的肩膀:“我终于知道秦警官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想尽办法把你弄回警局了。”
程述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也浮夸地叹息:“可惜啊,被你那么一搅和,他暂时失去了我这么个天才。”
说回正题,这推测一切虽然看似合理,却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因为其中缺少了最关键的一环:这个人究竟是谁?
祝好把探寻的目光投向程述。
程述说:“从别墅区的监控上看,凶手把车开进小区后就径直开到李砚川家,说明他对小区的内部结构很了解,但他留在犯罪现场的烟头是个很便宜的牌子,所以不大可能是里面的业主。”
祝好也想到了这一点。
别墅区的安保措施十分严格,一般人没办法随意进出。对小区内部如此了解,如果不是业主的话,那最有可能就是物业的工作人员。
一道白色的闪电穿透云层,划破了漆黑的夜幕,随即闷雷声滚滚而来。
程述抬眼看了下黑沉沉的天空,喃喃道:“要下雨了,先回去吧,明天再去物业打听打听。”
还要等到明天啊。
也是,毕竟这个点物业早就下班了,而且离开警局前秦聿风还收走了程述的证件,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用警察的身份去问话。
祝好还是有些担忧:“李砚川会怎么样?”
程述斜她一眼:“你怎么那么关心他?”
祝好怼他:“不行吗?你吃醋啊?”
他嗤笑一声,为了表现出自己的不屑,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放心吧,孙菲菲遇害时他有不在场证明,警方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最多只能拘留他24小时。他嘛,顶多就是坐久了屁股疼一些,不会渴着饿着的。”
*
回到家里洗漱完毕,祝好躺在床上,打开了控制面板,点开“剧情回顾”的选项,把时间拉到昨天晚上刚走进酒吧那一刻。
当时她的视线只是匆匆掠过吧台,并没有过多留意那些客人,所以在见到孙菲菲的第一眼才没有马上认出她来。
这回借着“剧情回顾”的暂停功能,她聚精会神注视着吧台前坐着的客人。
背对大门而坐的是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和高跟鞋的女人,看起来像是某家公司刚下班的白领,正一个人小酌。
再往前隔着两个座位是一对小情侣,他们靠在一起耳鬓厮磨讲着情话,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中,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小情侣旁边就是孙菲菲和罗佳怡,跟调酒师说的一样,两个人在祝好进来之前注意力就一直在李砚川身上,凑在一起不停窃窃私语。
陈少和孙菲菲被杀害时,距离他们与李砚川发生争执不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凶手一定在场目睹了他们争执的过程,才会在事情发生不久后就对他们进行所谓“报复”。
然而酒吧里仅有的这几个客人,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够狠下心用锤子把人砸死的狠角色。
难道会是酒吧里的员工吗?
也不对,警方最先开始调查的就是酒吧,就是如果是酒吧员工,应该早就被查出来了。
祝好毫无头绪,只好摁下播放键,继续观看剧情回顾。
随着脚步往李砚川的方向走去,她的目光也逐渐从吧台移开。然而就在余光处,她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T恤,头戴一顶鸭舌帽,面前放着一包烟。
她迅速暂停画
面,仔细观察桌上的烟盒,心脏砰砰直跳——那包烟跟程述在孙菲菲被害的现场找到的烟头是同一个牌子!
这个男人会是凶手吗?
角落里灯光昏暗,他几乎整个人都没在阴影之中,只能勉强看到他被鸭舌帽遮住大半的侧脸。
可惜她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之后一直跟李砚川谈话,再也没往那个方向看去,所以就算是剧情回顾也没法获得更多关于他的线索。
即便如此,她还是莫名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跟他打过照面。
在哪儿呢?
她又把时间调到了酒吧开业那天晚上陈少把拳头砸向李砚川的那一刻。
剧情开始,李砚川趔趄着撞到了身后的装饰柱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接着几乎整个酒吧里的人都围了过来。虽然当时她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陈少和李砚川身上,但所幸还是习惯性地扫了人群一眼。
祝好一帧一帧摁下暂停键,视线在那些人脸上来回穿梭。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她眼睛都瞪得酸涩了,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能跟那张侧脸重叠的面孔。
奇怪,难道说开业当天那个男人不在酒吧里吗?
可如果他不在酒吧,又怎么会知道李砚川被陈少打了呢?
折腾了一天,体力值又只剩下20了,祝好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混乱的思绪也随着席卷而来的困意掉进一片浆糊里,随即不知所踪。
她正要伸手关掉台灯,就听到窗外狂风大作,树枝被吹得哗啦啦作响,空气中隐约漂浮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仿佛正孕育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第52章
李砚川住的别墅区算淮江市最富有的居民区之一,毗邻森林公园,距离核心商圈只有十分钟的车程,周边各种配套设施也十分齐全。
别墅区里绿化很好,宽敞的道路两旁种满香樟树,昨夜刚下完一场大雨,来的路上满地都是被雨水打落的树枝和叶子,然而别墅区的路面却十分干净,一片落叶也没见着。
物业的办公楼就在别墅区里,前台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女孩,她把程述和祝好领进物业经理的办公室,请他们在待客的沙发坐下。
程述的视线毫不避讳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直到她转身走出门外,祝好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他才把目光收回来。
经理姓谢,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梳着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请问有什么事吗?”
祝好说:“是这样的,我们想要向您了解点情况……”
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他打断:“冒昧问一下,二位是哪号楼的业主?”
祝好客套地笑了一下,起身掏出一张名片递上前,说明来意:“我们是受这里的业主所托,来办点事的。”
谢经理接过名片只粗略扫了一眼,又上下打量着他俩,哈哈一笑,语气讥诮:“侦探?你们这是拿我寻开心吧?抱歉,物业是为业主服务的,不是跟你们玩过家家的。你们不是业主的话,请不要浪费我的工作时间。”
说完把名片往桌上一扔,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往门口的方向抬了抬手,示意他们离开。
看来没有警察证件,想要获取线索简直是寸步难行。
祝好侧头看了看程述,只见他抱着双臂,翘着二郎腿倚在沙发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笑了笑,波澜不惊地问了一句:“谢经理,您所谓的工作时间,是用来跟员工打情骂俏的吗?”
谢经理闻言脸色一变,把保温杯重重搁在桌上,面露愠怒:“什么打情骂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员工打情骂俏了?”
程述佯装无孤耸了耸肩:“虽然我只是个不入流的侦探,不过跟踪偷拍的经验多了,两个人之间什么关系,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可别质疑我的职业素养啊。”
“你……你胡说八道!无中生有!信口雌黄!赶紧走,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谢经理激动得声音发颤,唾沫星子乱飞,恨不得把肚子里的成语全用上以证清白。然而他刻意加快的语速和多少的眼神,无一不透露着心虚。
程述转向站在办公桌前的祝好:“小助手,你们女孩子对化妆品比较了解,你看看谢经理保温杯上的唇印,跟刚才那个前台客服嘴上的口红颜色像不像?”
祝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趁着谢经理没反应过来,一把捞起桌上的白色保温杯,端详着杯沿上那枚玫红色的口红印子,故作惊讶:“真的是同一个色号!”
说完眼神看向他桌上的一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痛惜地摇了摇头:“啧,谢经理,你老婆知不知道你跟同事关系那么好呀?都共用一个杯子了。”
谢经理一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上的忐忑无处可藏。
祝好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才忍住没笑出声,她清了清嗓,适时唱起了白脸:“谢经理,我们要问的事只需要十分钟,不会耽误您为业主服务的。”
谢经理下颌微微抖动,脸上的肌肉略有扭曲,许久才不情不愿开口:“你们想问什么?”
祝好跟程述交换了一下眼神,转头对谢经理道:“想跟你打听个人。”
“什么人?”
程述调整了坐姿:“你们物业有没有这样一个员工,年龄在20到25岁之间,男性,身材瘦弱或者有某些方面的残疾,比如腿脚不太方便等。”
谢经理皱眉:“我们物业从上到下有上百名员工,这个范围太广了,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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