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美人 第133章

作者:鱼非子 标签: 女配 快穿 轻松 炮灰 穿越重生

  元滢滢掌心一僵,把汗巾放回了原处。

  随清逸擦干净脸,便脱掉衣裳翻身上了床榻。他人虽然小,但被角掖得极好,丝毫都不让元滢滢操心。

  因着随清逸的不亲近,元滢滢不可控制地想起随席玉来。她胡思乱想着,明日随席玉归家,会不会因为中了举人,便看不上她了。举人是能做官的,定然会见到许多出众的女子,说不定哪一日,随席玉遇到此生所爱,便给元滢滢一封休书,彻底休弃了她。

  反正……随席玉本就不欢喜她。

  “娘亲,娘亲……”

  随清逸的呼唤声音,将元滢滢从幻想中唤醒。她脚步匆匆,走到床榻旁边,柔声询问随清逸有何事。

  随清逸有着一双和元滢滢相似的眼睛,不同的是,元滢滢的眼睛里满是媚意,但随清逸的眼眸大且清亮。

  “爹明日会回来罢。”

  “会的。”

  随清逸眨动眼睛,抿紧唇瓣,突然道:“爹要做官了,会不会瞧不上我们了。”

  随清逸听过戏折子里唱过,功成名就的书生,十有八九都要抛弃糟糠之妻,更有心狠的会派人杀掉他们,以断绝穷苦的过去。虽然随清逸觉得,自己的爹爹不是这种薄情寡义之人,但他还是害怕。

  元滢滢顺势躺在床榻,绵软的掌心轻抚着随清逸的后背,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柔和:“不会的,夫君最喜欢清逸了。清逸很想爹爹,爹爹何尝不在思念清逸呢。”

  随清逸点点头,纷乱的思绪逐渐变得平稳。

  他看着元滢滢的眼睛,轻声说着:“娘亲,我知道了,爹不会丢下我们的。”

  见他被安抚好,元滢滢便要起身离开。

  随清逸低声唤着,待元滢滢看过来时,声音细弱地说着:“娘亲今日搽的,是胭脂吗?”

  元滢滢想起自己酡红的脸颊,顿时面上发烫,轻声道:“是。清逸也觉得很奇怪罢,那我明日便不搽了。”

  随清逸摇头:“不要。娘亲搽胭脂,很好看。”

  说罢,随清逸便抿紧唇,身子下意识地往被褥里躲去。

  元滢滢心中微软,脸颊带着柔柔笑意:“我听清逸的,明日搽胭脂。”

  翌日。

  元滢滢不知道随席玉几时能到,她坐在矮脚凳,站起身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马家媳妇来隔壁瞧看,见元滢滢还未换好衣裙,便催促着要她快去换衣裳。

  待元滢滢重新走出来时,她面若朝霞,明艳的不可方物。

  马家媳妇脱口而出道:“难怪随席玉要娶你。”

  闻言,元滢滢低垂着头,低声喃喃着:“夫君娶我,不过是可怜我罢了。”

  当初家中贫苦,元滢滢便被送到绣坊做工。可她脑子笨,手艺不好,绣出来的帕子歪歪扭扭,根本卖不出去。因此便惹得绣坊老板大发雷霆,直言要元滢滢赔他的布料钱。元滢滢哪里有余钱来赔,绣坊老板便道,一月之内,要元滢滢将这些帕子全都卖出去,不然就把她卖进青楼抵债。

  元滢滢进绣坊,名义是做工,实际是家里人拿她换了绣坊老板几袋子米粮,她已经是绣坊的人了。若是绣坊老板执意要把她卖到青楼去,元滢滢余生便只能依靠卖笑来维持生计。

  她不想去青楼那种地方,便拼命地练习绣活,可绣出来的帕子只是勉强能够见人,并不能让人掏出银钱买下。

  到了绣坊老板所说的最后一天期限,元滢滢看着夕阳落下,帕子一条都没有卖出去,便掩面低声哭泣起来。

  而随席玉便背着书篓,从元滢滢的身旁经过。

  他问清楚了缘由后,沉默地摸出身上的所有银钱,把帕子尽数买了。

  元滢滢后来才知道,随席玉那日是准备买笔墨纸砚的,最后却买了她的帕子。

  这之后,元滢滢在绣坊的日子过得不好,每每都向随席玉哭诉。她没有旁的朋友,只认识随席玉一人,便将遇到的烦恼尽数告诉了他。随席玉从不安慰元滢滢,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递出来一张帕子,供元滢滢擦拭眼泪。

  元滢滢接过帕子,一看到花纹拙劣,便知道是自己绣的,不禁红了脸颊。

  在元滢滢又一次哭泣的时候,随席玉突然道:“绣坊这般苦,你莫要继续待了,便嫁与我罢。”

第162章

  看着随席玉澄明的眼睛,元滢滢下意识地颔首同意。

  为了将元滢滢从绣坊中赎出来,随席玉花费了一笔不少的银钱。随席玉家中并无奉养的长辈,但族老们得知随席玉要迎娶元滢滢,皆是不肯松口答应。

  元滢滢不知,随席玉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才能让族老们松口。她只知道,自己的身后并无娘家可以为她准备嫁妆维持体面,是随席玉同时备好了聘礼和嫁妆,才没让元滢滢两手空空地嫁进随家,被旁人嗤笑。

  想起从前的种种往事,元滢滢忽然极其想要见到随席玉的身影。

  不远处,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元滢滢的心口提的高高的,正要开口唤“夫君”。但来人走得近了,却不是随席玉,而是之前的报讯人。

  报讯人脚步急促,脸色没有丝毫喜色,而是拢紧眉峰。

  马家媳妇踮起脚尖,朝着后面望去,不见随席玉的身影,便出声询问。

  “随席玉呢?”

  “随举人……他为了救人,身受重伤,已经……没了气息。”

  字字句句宛如晴天霹雳般砸在元滢滢的身上,她似乎是听不懂报讯人的意思,又开口问了一遍。

  待报讯人说道,随席玉返程途中,偶遇一官家小姐,马车倾翻,身旁只有丫鬟陪伴。当时地处荒郊野外,徒留主仆两人在这里便容易遭遇不测,随席玉便好心让两人搭乘马车,自己则与车夫同坐在马车外面。谁知途中涌现出一群人,径直冲向马车,随席玉一介书生抵抗不得,便在争斗中受了重伤。虽然官家小姐的府卫匆匆赶来,又请来大夫尽力救治,但已是无力回天。

  元滢滢嗫喏着唇瓣,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脚步轻颤,只觉得面前天旋地转,顿时昏厥过去。

  “滢滢!”

  “娘亲!”

  惊呼声响在元滢滢的耳侧,她听不真切,只任凭自己跌进黑暗中。

  元滢滢醒来时,天色黑沉,随清逸小小的身影正伏在床榻。响动惊醒了随清逸,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看到元滢滢醒来,顿时唤道:“娘亲,你终于醒了。”

  随清逸明亮的眼睛周围,泛起红晕,元滢滢面露心疼,轻轻地为他揉着。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踉跄着身子便要起身:“都这个时辰了,夫君应是早已回来。”

  随席玉舟车劳顿,见她躺在软榻酣睡,定然会嗤笑她懒惰。

  随清逸眼圈的红意更深,他想要告诉元滢滢,爹爹已经故去,尸身都被封进了棺木中,哪里还会见他们。

  看着元滢滢失魂落魄的模样,随清逸连忙起身追了出去。元滢滢走到厅堂,见男子身形修长,身上穿的不是随席玉素爱的竹青颜色,而是一袭灯草色长袍。元滢滢不安的心绪逐渐变得安稳,她如同过去许多次一般,投进那人的怀中,娇声道:“夫君,你几时回来的。”

  怀中突然多了温香软玉,桓瑄拢紧浓眉,轻推着元滢滢,语气疏离:“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夫君。”

  元滢滢本就心神恍惚,被桓瑄轻轻一推,顿时身子踉跄。冲过来的随清逸,连忙扶住了元滢滢。待元滢滢站定之后,随清逸冲上前去,他全然忘记了父亲随席玉教导过的,君子要以理服人。随清逸学着乡野中的坏孩子,抬起脚踢着桓瑄的小腿:“不许推我娘亲。”

  这点小痛小痒,桓瑄根本未曾放在心上,他还不至于同一个孩童斤斤计较。

  元滢滢柔声制止着随清逸:“不许踢你爹爹。”

  “娘亲,他不是我爹。”

  元滢滢神情微定,目光定定地看着桓瑄,许久才辨认出眼前的这个男子,不是她的夫君随席玉。

  马家媳妇随着侍卫走了进来,连忙走到元滢滢身旁,朝着桓瑄解释道:“你们不是在寻随席玉的妻儿吗,她是随席玉的妻子元氏滢滢,这是随席玉的儿子随清逸。”

  桓瑄朝着元滢滢走近,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元滢滢面色憔悴,只是因为面容娇艳,看不太分明。桓瑄以为,像随席玉那般文质彬彬的才子,迎娶的妻子也会是温柔似水,未曾想到却生的这般媚态。

  不过元滢滢模样如何,桓瑄并不在意。他将自己的来意说出,只道随席玉所帮的官家小姐,便是他的姐姐。若是没有随席玉,桓瑄的姐姐恐怕早就已经死于非命。因此,桓瑄此次上门,一是为了操办随席玉的丧事,二是为了给元滢滢母子两人送点体己银钱,以让他们能够平安度过余生。

  桓瑄并不吝啬,所给的银钱足够元滢滢和随清逸一生的花用。只是,元滢滢面容苍白,并不去接那些银钱。

  桓瑄便索性将银钱,放置在桌案上,便起身离开。他原本的打算,是要亲自操办随席玉的丧事,只是随氏族老并不同意,只道这是随家的事情,哪里能让外人插手。

  桓瑄不懂民间的规矩,闻言不再相争,便将办理丧事的银钱给了随家族老,便要离开。

  离开随家时,桓瑄转身望去,只见元滢滢呆愣地站在原地,她脸颊涂抹的胭脂还未擦去,身上所穿是崭新的石榴裙。分明是格外喜庆的打扮,却让人看不出来半分欢喜,只能感受到浓烈的忧伤。

  桓瑄年纪尚轻,他能理解元滢滢没了夫婿,定然会愁眉不展。只是,桓瑄心想,元滢滢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应该是处置随席玉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黯然神伤。

  对于随席玉,桓瑄未曾见过。只是他带着府卫去救姐姐桓冉时,看见桓冉半跪在地面,捧着一个男子的手,要他快些醒来。桓瑄才知,地面躺着的合紧眼眸之人,便是随席玉。

  对于随席玉的死,桓家确实有错。桓瑄听说过传闻,与事实真相有些出入。随席玉领了官职之后,便一心往家中奔去。路上偶遇马车毁坏的桓冉,随席玉并未主动邀请,只是应允会通知桓家人前来相救。但桓冉知道,自己乘坐的马车,突然翻倒,原本应该在身旁保护安危的侍卫们,又尽数不在,定然是被素日不和的李家女算计。

  李家女惦记桓冉的未婚夫婿,设下此等计策,定然还有后招。桓冉隐约能够猜测到,李家女会派一些身份低贱、丑陋不堪之人来毁掉她的清白。因此,桓冉绝不能留在原地坐以待毙。

  桓冉拉着随席玉的衣角,低垂着平日里高高扬起的脖颈,哀求着要随席玉带着她一起走。

  桓冉许下众多好处,不知是哪一个打动了随席玉,他终于肯松口,带着桓冉一并离开。不出桓冉所料,李家女果真还有后招,那些准备好的人没有找到桓冉的身影,便朝着马车追去。

  而随席玉的身死,便是因为他推了桓冉一把。不然那一剑插进的,便是桓冉的胸口。

  刀刃没入随席玉的身体,虽然没有落在心脏,但因着涂了毒,很快便蔓延开来。

  随席玉临死之前,低声喃喃着“应应”两字,桓冉不解其意。桓瑄如今想来,向来那两字不是应应,而是滢滢,是随席玉结发妻子的名讳。

  这等闺阁女子争执而造成的麻烦,若是传了出去,名声尽毁的除了罪魁祸首李家女,连桓冉都要被众人议论。因此,真相不能被说出,便成了随席玉怜香惜玉,主动邀人。又因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打不过贼人,才枉死途中。

  桓冉为此心怀愧疚,便叮嘱弟弟桓瑄,定然要办好两件事情。桓瑄以为,这两件事情他都已经办好了。有随家族老在,随席玉的丧事定然会办的稳妥。有了桓瑄给的一笔银钱,元滢滢母子两人吃穿不愁,不会再为生计担忧。

  桓瑄本欲当日便要离开,但好友来信一封,要他去临城办件事情,桓瑄便暂时歇了离开的心思。

  成叠的纸钱被丢进火盆中,很快便被烧的焦黑。明黄发红的火光映照在元滢滢的脸颊,她身穿素色长裙,丁点首饰都未曾佩戴。

  前来拜访的人,看着随席玉的棺木皆是摇头叹息,再望见元滢滢纤细单薄的身影,和随清逸紧绷的小脸,心中越发觉得可惜。

  “本以为是苦尽甘来,谁知到头来是一场空。”

  有多少人读书数载,为的便是中举人。随席玉得中举人,家中有娇妻爱子,以后的日子本应该是衣食无忧,令人羡慕,不曾想顷刻间便遭了难。

  “席玉也是太过好心,那官家小姐的生死,与他何干,若是席玉不救她,如今还好生生地站在这里。”

  “你可莫要胡说,听闻那官家小姐身份高贵,可不是你我能够妄加评论的。”

  人群渐渐散去,元滢滢跪在火盆前面,神色怔怔。随清逸年纪小,早就熬不住困,依偎在旁边睡着了。马家媳妇在这里帮衬着,看见元滢滢要起身抱随清逸回房,便伸手接了过来。

  “你以后,也该为自己打算。”

  马家媳妇说罢,便带着随清逸离开了。

  灵堂寂静,更显得元滢滢身单影只。

  她跪在地面,身形轻轻摇晃。忽地,有一双手从身后揽住元滢滢的腰肢,一把将她搂紧怀里。

  元滢滢想要惊呼,那人却顺势捂住了她的嘴巴。

  “滢滢,素来听闻女要俏一身孝,我只当是乱说,素成那等模样,还有何好看的。如今见了你,我才觉得此言有道理。”

  说罢,随乙便要将手抚上元滢滢的脸颊,被她偏首躲开。

  “你莫要不规矩,快些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