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非子
元滢滢不敢直视越曜的视线,但她却无法忽视那样炙热的目光,握着象牙著的手心一颤,象牙著落在桌面的清脆响声,惹得周围人的注视。元滢滢越发觉得羞怯,淑妃轻蹙柳眉,三两句话便为元滢滢解了围。
因着大庭广众之下,一举一动都落在旁人眼中,淑妃不好径直起身询问元滢滢发生了何事,便派了一女婢前来询问。
元滢滢怎敢说出实情,说她是被越曜看得久了,才慌神丢了象牙著?她只得随意寻找了个借口。
“……是喝多了酒,才一时拿不稳。”
女婢便轻声安抚道:“醉酒罢了,人之常态,元大娘子不必觉得羞愧。有娘娘在,其他人哪里敢轻视了你。”
元滢滢怯怯颔首。
宴会开场,时隔多日光景,元滢滢再一次见到了何娘子。她今日所穿的衣裙,偏亮色的绯红,却没有梳女儿家的发髻,而是将青丝尽数拢起,用发带绑成马尾。
元滢滢听着众人言语,才知晓查清旧案之事,何娘子功不可没。她虽然身为女眷,却能变做男装,装作男子游走于众人之间,将剪不断理还乱的线索,一一梳理清晰。
身旁人在窃窃私语。
——“难怪前些日子,传出何娘子有疾的消息。自此之后,她从未在宴会上露面,原来是查案去了。”
众人之中,既有钦佩何娘子的,也不乏嫌弃何娘子行径粗鲁,只会舞刀弄剑,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那人言语间满是轻视,甚至问到了元滢滢这里:“元大娘子也觉得如此罢,像你这种,才是真正柔怯动人的美人,而何娘子……”
元滢滢拢起黛眉,这是第一次她明显地表露出不喜的情绪。
元滢滢声音轻柔:“何娘子她很好,既聪慧又有胆量。比起只知道暗地里说人坏话之徒,她不知道要胜出多少倍。”
那人顿时面红耳赤,正要出声反驳,却见了何娘子站在元滢滢的身后,不禁偃旗息鼓,悻悻然地坐下。
何娘子未发一言,不过轻蔑一笑,引得众人跟着笑了起来,只让那人感到无地自容,觉得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何娘子轻轻俯身,双手捏着元滢滢的肩头。她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元滢滢水光轻颤的美眸,忽然叹息道:“可惜了,你这样的美人,竟然要便宜……”
话未说完,何娘子便堪堪止住。元滢滢没有听懂她未尽之意,纯粹干净的眼眸中,满是疑惑。
何娘子轻嗅着元滢滢身子的香气,突然道:“元大娘子,今日的你,简直美的不成样子。”
不仅模样动人,身子窈窕,一颦一笑更是动人心魄。尤其是方才,元滢滢即使胆怯,却仍旧出言为自己说话的画面,更是令人心跳不止。
被何娘子这般夸赞,元滢滢的脸颊绯红,柔声道:“何娘子今日也极美。”
闻言,何娘子朗声大笑,她拍着元滢滢的肩头道:“你还是第一个,夸赞我美的人,我很欢喜。”
陆应淮端坐首位,按照功劳为众人一一论功行赏。这其中,不论男子女子,只凭功劳而论。
到了何娘子时,她便从席位中走出,朝着陆应淮行礼,说着要一个恩典。
陆应淮微微移动视线,落在了眉眼清隽的越曜身上。他心中想起,前些日子的流言蜚语。在陆应淮看来,传言并非尽数为假,虽然越曜对何娘子并无男女情意。但是何娘子却不然,她望向越曜的眸色中,并不是那么纯粹。
依照陆应淮看来,何娘子既然要求恩典,或许会求赐婚。毕竟圣人金口玉言,一但陆应淮开口,无论越曜想不想娶妻,都要迎娶何娘子。
陆应淮好整以暇地看着何娘子,示意她开口。
何娘子却没有求一门婚事,她坦言道,自己无需金银珠宝之类的赏赐,只要陆应淮允诺,日后她或婚嫁或孑然一身,都由自己做主,不容旁人置喙,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何家。
何娘子的话一出口,便惹得满座震惊。
陆应淮轻挑眉道:“你此话是何意?”
何娘子缓缓道:“此话便是,纵然我此生不嫁,选择云游四方,也无人可以指摘我,愿圣人成全。”
说罢,何娘子便俯身跪下。
陆应淮微微沉吟,便允了何娘子的要求。
听到那一声“可”,何娘子顿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重担,于此时尽数散去。
她眉眼舒缓,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欢喜。何娘子第一眼看去的,不是她相识已久的越曜,而是身姿柔美的元滢滢。
果真如同何娘子所料想的一般,元滢滢白皙的脸蛋上,虽有丝丝诧异,但更多的是为何娘子欢喜的笑颜。
两人视线相接,皆是弯唇柔笑。
自此一遭,以后再无人会提及,何娘子和越曜的关系。毕竟何娘子向圣人求了恩典,这便是终生不愿嫁人,可见她和越曜之间,一点旁的情意都无。若非如此,何娘子怎么会求这样的恩典。
其余众人,都一一求了赏赐,或是前途坦荡,或是金银珠宝、偌大宅院。
唯独越曜,始终没有起身,向陆应淮诉说请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管弦丝竹之声传入耳中,身姿曼妙的舞姬们,轻舞长袖,翩翩起舞。元滢滢面露醺醺然,脸颊似沾染了桃花粉嫩。
淑妃正要开口,命女婢将元滢滢带至附近的寝宫休息,却见冯英已经朝着元滢滢走去。
冯英俯身在元滢滢耳边低语几句,便有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引着元滢滢离去。
淑妃柳眉拢紧,命女婢前去查看。
女婢归来后,只道冯英将元滢滢带去了圣人寝宫。此时此刻,元滢滢因着意识不清,也未曾分辨出,面前的床榻是龙床,便俯身睡去。
淑妃的手心收紧,她和陆应淮相识许久,能够揣摩出陆应淮的几分心思。淑妃早就看出,陆应淮待元滢滢有着莫名的情愫,不过陆应淮不喜主动,他更欢喜美人投怀送抱,对他任予任求。陆应淮假意宠爱和元滢滢同住一寝宫的沈三娘子,便是打着“逼迫”元滢滢去争宠的念头。
只是元滢滢没有陆应淮想要的反应,陆应淮按耐许久,终于在今夜下定了决心,他要完全地享用元滢滢这等美人。
朝堂顺利,又能拥温香软玉在怀,这是何等的人生幸事。
但淑妃绝不允许这一切发生,她明白只要陆应淮沾染了元滢滢的身子,那元滢滢便会重蹈覆辙,走上前世妖妃的道路。
淑妃已经为她和元滢滢的未来,仔细谋划好了一切,她怎么能允许旁人打断这个计划。即使这个人,是她应该敬之如神明,探首仰望的圣人。
身为高位妃嫔,淑妃笼络的妃子不在少数。她不过随口一言,便有许多妃嫔,轻轻扭动着腰肢,围绕在陆应淮身侧,一口一个“圣人”,直将陆应淮缠在原地,再无法去享用此时在龙床酣睡的美人。
事先挑好的侍卫,被越曜除去,淑妃只能再挑选人选。她不在宫中选人,而选了一个自己的本家小辈,生的模样俊美,虽有些少年意气,但只要她用些手段,想必也能乖乖听话。
淑妃已经想好,这几日,她命人把本家的小辈乔装打扮,装作小太监送进宫中,和元滢滢私底下成了好事。只要元滢滢有了身孕,她便再不必忧心。
淑妃抬起酒樽,饮了一盏又一盏。即使酒意微醺,她还是不忘记叮嘱女婢,要她看好圣人,莫要让陆应淮挣脱妃嫔的纠缠,去了寝宫。
但淑妃只想到了提防陆应淮,却忘记了,她最应该关注之人,是本应该端坐在对面,却不知道何时离席的越曜。
何娘子了结了一桩心事,心头觉得畅快无比。她看着越曜空荡的席位,不由得轻轻摇首叹息:“元大娘子这般的美人,可惜被越曜看中了,想来是逃不掉的。”
至于越曜觊觎帝王妃嫔之事,何娘子不以为意。在她看来,陆应淮可以有后宫三千佳丽,那元滢滢为何要为他独守空闺。
只不过,何娘子想到元滢滢今夜的盛装美艳,暗自叹息,为何从小到大,越曜都是这般的好运气。
连这般绝色美人,都即将成了他的了……
第60章
云鬓散乱,美人的娇靥浮现出两抹烟霞色。圣人的床榻,首尾各自镶嵌着腾云驾雾的赤金色蟠龙,元滢滢轻俯在床榻,因着脸颊的滚烫醉意而吐息急促,她身旁是两床叠的整整齐齐的金福禄寿字锦被。
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地搭在锦被之上。纤细嫩白的指收拢,在光滑柔软的被面牵扯出细小的褶皱。
元滢滢的朱红唇瓣微张,口中说着“水”,她的身子颤悠悠地站起,试图去拿桌案上面的茶水。
柔软的身子,刚缓缓地站起身,便被紧实有力的双臂,拥在怀里。
元滢滢伸出手,轻轻地推搡着身后人。她的言语变得颠三倒四,想要解释自己要去饮水,要身后这个炙热的怀抱离她远些,莫要阻碍了她。但越曜没有放开双臂,反而将手臂收拢的越发紧了。他轻捏着元滢滢精致小巧的下颌,迫使她侧过身来,直面自己。
越曜咬开了元滢滢的唇瓣,他半推着元滢滢朝着不远处的桌案走去,一手揽住元滢滢的腰肢,另外一只手倒出茶水。越曜骨节分明的大手,拢着茶碗的边缘。他短暂地松开了元滢滢,让绵软的身子向后仰去,半依着他的手臂。
越曜饮了一口茶水,便朝着元滢滢的唇瓣印去。喉咙之中辛辣的酒意,让元滢滢舌尖发干,她迫切地需要甘冽的泉水,熨平她心头的烦躁。
抗拒感逐渐退去,元滢滢抵在越曜胸膛的柔荑,变为揽着他的脖颈。柔软的唇瓣,宛如她这个人一般,柔顺地贴上越曜的薄唇。越曜自然察觉到了元滢滢的变化,他身子微顿,随即双手便牢牢地握紧元滢滢纤细的腰肢,加深了这个轻吻。
晶莹的丝线,在两人的口齿之间纠缠、分离,又重新纠缠着。
越曜虚托着元滢滢柔软的后背,在绵软晃眼的肌肤,落下他的痕迹。宛如皑皑白雪之中,盛开出点点红梅,不必细看,只需匆匆一瞥,便令人面红耳赤,心跳久久难平。
牙齿轻咬着元滢滢的耳垂,齿尖颇有耐性地细细碾磨着。元滢滢身子如同一泓春水,瘫倒在越曜的怀中。她脸颊赤红的不成样子,连一句完整的言语,都无法说出。本就楚楚动人的脸蛋,此刻越发显得可怜可爱。
越曜的掌心,带着轻微的粗糙之感,他摩挲着元滢滢的脸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软意。
“滢滢,你看得清楚,面前之人是谁吗?”
若是叫那些越曜曾经用狠辣手段审问过的人瞧了他这幅模样,定然不会相信,面前这个眼尾泛红的男子,会是气势凛冽的大理寺卿。
一双潋滟美眸,轻含粼粼水光,从刚刚开始,元滢滢的眼前就仿佛笼罩了一层薄纱,让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因而,意识混沌不清的她,自然也辨别不清,和自己肌肤亲近的男子,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而越曜的一番话,将这层薄纱缓缓揭开。元滢滢微微侧首,端详着越曜的眉眼。她从额头看至鼻尖,又把视线落在越曜的唇瓣,轻声道:“陆郎,你是陆郎……我认得的。”
越曜心头微颤,他拦腰抱起元滢滢,朝着明黄色的软榻走去。
窗外风声阵阵,吹的庭院中的草木簌簌作响,掩盖了屋子中的一片春色。
雪白与古铜色交错,纯色的牛乳白,如同无瑕美璧,无一丝一毫的疤痕,而古铜色的肌肤,却参差不齐地落着几道旧伤。交相辉映之下,不觉突兀,反而有一种相得益彰的融洽美感。柔软的肌肤和坚硬的胸膛相互触碰,令人眼花缭乱,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汗水,汇聚交融在一起,让本就炙热的温度,一步步攀升不停,袅袅青丝被汗水打湿,彼此纠缠在一处。元滢滢环着越曜的后背,她垂落的发丝,落在越曜的肩头,时不时地又轻轻滑落。独属于元滢滢身子的香气,在一方屋子中,缓缓地弥漫开来,直叫人熏得脊背沁出汗珠,眉峰紧皱,面色隐忍。
原本折叠的整齐、无一丝褶皱的金福禄寿字锦被,不知道何时被弄的凌乱,轻轻搭在越曜的腰间。
陆应淮推开门时,面色发沉。他从众多娇滴滴的妃嫔之中,抽身离开,脚步匆匆地来见寝宫中的元滢滢,便是因着对元滢滢惦记已久。陆应淮已经耐不住性子,静静等候元滢滢想通一切而去争宠,在他面前肆意讨好。
他是帝王,想要什么便去得到什么,本就是自然道理。而陆应淮清楚,他如今想要的,便是元滢滢的身子。这个念头在他的心中扎根,让他日思夜想,始终不能平复躁乱的心绪。陆应淮便想着,既然迫切地想要,那便去取罢,待真正得到了元滢滢的身子,他或许会生出厌倦。
只是,陆应淮推开殿门,看到的不是静卧床榻、等候他垂怜疼爱的美人,而是他信任的朝臣,和他的嫔妃颠鸾倒凤的场面。
陆应淮犹记得紧跟在他身后的冯英,他目光凛冽扫去,冯英当即停住了脚步,厉声呵斥其余侍卫太监散去。
而屋中的越曜,他素来警惕,今日在陆应淮的龙床上意乱情迷,也是情难自己,一时间无法控制。他心中浮现出淡淡的慌乱,但却没有后悔。
在发现陆应淮的一瞬间,越曜便轻巧地翻过身子,用锦被将脸颊绯红的元滢滢,如同蝉蛹般包裹了个严实。
面对陆应淮脸上的沉色,越曜丝毫畏惧都无,他走下龙榻,紧实精壮的胸膛,已布满了各种痕迹,有胭脂红色、指甲的抓痕……
而越曜的腰间,还欲掉不掉地悬着一条苏绣大红牡丹的小衣。越曜原本毫无所觉,直至他顺着陆应淮幽深的视线,才注意到那件小衣。
越曜的脸上,没有丁点难堪,他极其自然地扯下悬在腰间的小衣,攥在手心。
“圣人。”
越曜淡淡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清冷。
陆应淮看着这个他素来重视的臣子,突然扯唇笑了。只是那笑容之中,尽是冷意:“越卿离席,你身旁伺候的小厮说你不胜酒力,想寻个地方休息。怎么,越卿竟跑到了我的寝宫,在我的嫔妃身上好生休息了一番?”
闻言,越曜轻拢眉峰,他不去理会陆应淮言语中的讽刺,只是径直说道:“圣人今夜曾说,会允诺臣一事,作为查清陈年旧案的奖励。方才臣未曾开口,如今却要求圣人一事。”
陆应淮已经猜测到,越曜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但他仍旧颔首,示意让越曜继续说下去,因为陆应淮不愿意相信,越曜会胆大妄为到,说出那样的要求。
越曜轻轻一瞥,在看到锦被之中元滢滢的身姿时,目光微软。他冷峻的声音,在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愿圣人为我和滢滢赐婚。”
听着越曜当真说出了这句话,陆应淮当即变了脸色,他指骨捏的咯吱作响,几乎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怒声。
“越曜,你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