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奶油面包
奥兰解释了一通。
孟溪觉得这意思，似乎是在模仿的中间阶段，普拉杨就把被模仿者，也就是西曼，催眠了。
“难怪。厉害。”
西曼仍是皱着眉头，但是疑惑已经消失了。
他刚才也感受到了，在被引导的阶段，最大的变化不是他的意志有些松懈，而是超凡之力乱流的阻碍消失了。
当他进入被引导的状态后，他的土灵技能使用起来非常自如，虽然是被别人引导的，但是他的确能够拿出所有土灵的本事来了，毫无阻碍。
“话说，普拉杨的能力，不受乱流影响吗？”
这是最后一个疑问了。
“不受，热砂王族传承，他们可以在热砂城的乱流里使用一切技能。”
希斯说道。
不受乱流干扰，或许和模仿这种行为本身也有关系吧。
孟溪考虑着。
现在，确定好晚上的主体方案，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其他的人员安排和现场布置，普拉杨反复确认了时间，终于做好了夜晚的“迎接天火”计划。
就等晚上的祭拜仪式开始了。
第162章
确认好了应对天火的计划，孟溪一行就一直陪在普拉杨身边，和他一起等待晚上的祭拜仪式。
等待期间，几乎每几分钟就会有人送来一些卷宗，大部分都是战场奏报和城市奏报，普拉杨并不避讳，有些内容上报者会做总结，有些内容则是需要自己细细查看，整个过程孟溪她们都在旁听，有时普拉杨还会问几人的建议。
希斯和奥兰他们很熟悉黑塔军团和境内匪商佣兵的情况，所以还算能帮上忙，孟溪基本都在旁听。
让孟溪好奇的事，虽然奏报很多，普拉杨批阅做决定也很高效，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并没有一个军事主官来向他报告前线战况。
这种状况，说明前线另有一个统筹一切的指挥官或者指挥所，普拉杨作为国王，只需要提供一些大方向的决断以及和各方的协调。
即便兵临城下了，这样的指挥系统仍然不需要国王过多介入，这不止是说明前线指挥官的能力出色，更说明对方和热砂王之间的信任关系，非常牢固。
也许是热砂威名远扬的夜骑兵团主官吧？
孟溪正考虑着，普拉杨冷不丁问了她一句。
“你觉得热砂比沙罗的战场指挥，差在哪里？”
普拉杨手边的茶几上，是热砂王城的周边沙盘，沙盘不仅做出了热砂王城的几个主要城区，还做出了城区外的大片土地，运河、护城河、桥梁、村道、庄园和树林，然后是一个个带着小旗子的箭头方块，它们像棋子一样，每一枚代表一个中队或者大队，最大的规格是战团。
普拉杨没有问热砂和沙罗的指挥哪个更好，而是直接问热砂的指挥还有那些不足。
显然在普拉杨心里，热砂的指挥系统是比不上沙罗的，而且具体差在哪里，他的心中应该也有答案。
现在是想问问，从孟溪这个沙罗学徒的视角，是不是能得到更新鲜的答案。
孟溪想了想，她其实没有见过沙罗指挥大型作战。
但是她经历过很多大型现场的调查工作，人员安排，现场指挥，工事修建等等。
要说和热砂最直观的差别，应该就在通讯效率上吧，连国王奏报这一步，热砂都是依靠人力跑动的，战场局面实时变化，效率真的不是太高。
大概也是因为通讯效率这一点，所以热砂必须要把指挥核心放在战场前沿，如果靠坐镇后方的热砂王安排布置，那真是等命令到了，什么都凉了。
孟溪就这么回答了。
普拉杨听完点了点头。
“差得又何止是战场指挥啊。”
热砂并没有沙罗那么丰富的动力矿产出，他们是一个农业为基础的广袤大国，农业产出虽然说不上人均丰富，但是和其他势力比起来，也算是物产丰富了。
可这样的农业物产，偏偏是节点人最不需要的。
节点人只要动力矿，没有动力矿，就没有工业品，就无法建立以节点人技术为基础的统治系统。
前任的热砂王尝试过提升农业效率，通过农具改良，农作方式改良，想要让领地内的农业产出更多一些，然后用这些农业产出去和其他势力交换动力矿的动力资源，然后再用动力资源去和节点人购买技术机械。
等到技术机械的积累足够多，覆盖面足够广，他们热砂也能成为一个高效且强大的王国。
然而想法的出发点很好，结果却偏差很大。
农具和耕作方式的改革，的确带来了生产效率的提升，但是农产品产量的增大，却并没有让热砂富裕起来。
应该说，一开始的确是有改观，但是在随后的几年里，热砂出现了严重的土地兼并现象。
因为体制调节的缺位，那些优先掌握了农具和耕作方法，更早进入新模式的人，崛起成了热砂的新地主。
普通民众的生活改善没多久，很快就陷入了王国赋税和庄园租税的双重税负泥潭。
这时候上任热砂王意识到，王国的制度改改革了，否则不论生产多少财富，普通国民拿不到，王国核心也拿不到，而只有领主和庄园主，占最多的资源，交最少的税赋，把赋税的大头，全都通过资源，转嫁到了农民身上。
其实这类现象，孟溪在历史课上已经见过很多了。
封建王朝的初年，往往是一派欣欣向荣，而到了中后期，土地兼并不可避免，社会矛盾陡然加剧。
几乎历朝历代都有类似过程，然后统治者集团中就会有人主张变法改革。
一些变法成功了，一些变法没有成功。
普拉杨和上一任的热砂女王，就在这样的历史关口，王政改革的序幕，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孟溪现在觉得，或许普拉杨少年时到处游历，看似无心政务到处游山玩水追求游侠将军的罗曼史，其实也不是真的无所作为。
他的游龙戏凤让保守势力放松了警惕，让他们以为王政改革不会再现，以为现在的热砂王是个没头没脑的中二白痴，为了游山玩水甚至大动干戈，修建了许多道路，改变了王国的交通网。
并不是每个领主都明白，交通的改变意味着什么。
普拉杨在他四处游历的那些年，下令翻修了许多王国大道，有些是以庆祝节日的名义翻修的，有些是以为了某某领地的美人翻修的，这些看似无关的理由，最终建起了一条比往年更加高效率的，连通王国各个领地，连通各个边境的道路。
有了道路的改善，再加上上一任国王的农业改革，热砂领地的商业开始繁荣了。
虽然远远比不上孟溪所了解的蓝星世界历史发展的那样，但是对热砂本土来说，民间的商业繁荣用浪潮来形容完全不过为。
商人阶层的势力开始成长，他们为了更高的商业效率，开始主动引入节点人的设备。
庄园里开始出现商会，富有的商会开始使用节点人通讯设备进行商业活动，让物流更高效的流通。
虽然随后也诞生匪商这种以商道为生的势力，但是比起领主和庄园主无情压榨的年代，商路繁荣后的时代，民众的生活得到了显著改善，王国矛盾得到了缓和，热砂王也得到了更多时间。
商业繁荣带来的节点人设备覆盖率上升，让普拉杨比起他的女王母上，更加接近王政改革的实现。
当所有领地都密不可分，当所有区域都用高效率的通讯连通，当所有新兴起的势力都站到了国王这一面，保守旧势力主导一切的日子就将被打破，新的体制会从各个地区的商会，连接到热砂王城，最终改换这个王国的面貌。
然而雄伟的目标，其阻碍也是最凶险的。
有的领主，察觉到了普拉杨的意图。
他们终于明白，这位看似不务正业的国王，在他们领地游山玩水的时候，早已将国王的手伸了他们的金库，那些他们自己为坚不可摧的壁垒，已经被国王的力量穿插得满是漏洞。
孟溪明白，为什么露水岩的人会和国王关系如此亲近了。
后来，领主们的反扑开始了。
断人财路，比要人命更让领主们难受。
这些领主就是宁可等到乱世抄家，也不愿意支持变革。
随着行商越来越多，战团也越来越商业化、雇佣兵化，领主们知道，再继续下去，他们连手上的军事力量也无法再完全掌控了，等到那时候，都不需要国王动手，他们自然会被新的秩序摧毁。
想活下来，要么投身商会加入新秩序，要么现在组织起战团，把新秩序彻底消灭。
领主们没有热砂王这样的耐心，懒得去做什么封闭商路、封锁商会之类的逆转潮流的慢动作，他们北面的外部势力，给了他们一个绝好的机会和绝佳的募兵理由。
“黑塔入侵，领地危急！所有人拿起武器，加入领地战团！”
一声号令，在各个领地响起。
领主们都在尽可能集结部队，却罕有战团真的去守卫边境，捍卫国王。
每个领地，都趁机进行自我封闭，将最主要的战力，最可靠的部下，放在自己的土地之上。
黑塔的入侵战团，如入无人之地，一路上只有一些装模做样的抵抗，领主们放弃一些庄园和村庄，牺牲那些民众，让黑塔战团长驱直入，直接攻到了热砂城下。
甚至还有大胆的领主，谎报军情阻隔了大半夜骑兵团，企图等到黑塔攻下王城，去了国王首级，他们这些领主再进城勤王。
这就是本次防御战里，热砂城的第一次危机。
幸好普拉杨这些年也不是真的在军事上毫无建树，王城战团，以及王城居民，不论是新势力商会，还是民间团体，乡间民众，所有人都在普拉杨的新政中过上了好生活，他们愿意用生命捍卫这场新秩序。
顽强的抵抗等到了夜骑兵的援军，多年的友谊和交往联系，也让沙罗加入了这场防御战。
剑圣泰罗为援军开辟了通道，从天而降的夜骑兵横扫了黑塔第一战团，将敌人主力压出了王城领地的核心区域。
这是孟溪她们来到热砂之前的故事，现在这场战争还在持续，各地的领主实际已经脱离了热砂王的控制。
“但是这种孤立不会太久。”
普拉杨信心十足。
关于这一点，孟溪其实也挺相信的。
起码就她在明历克领地的所见所闻来看。
从乡村到庄园，人心是向着热砂王的。
领主们可以愚弄民众一时，但是当王城危机解除，热砂王带兵进入领地的话。
无人敢，也没人愿意和热砂王交战。
到时热砂王以国王令处置消极防御的领主，再也不会有战团出来为领主冲锋。
领主的军权自然消解。
王政改革即可取得阶段性胜利。
孟溪仿佛看了一篇历史课本，奇特的是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你好像对我的施政很感兴趣？”
普拉杨注意到，孟溪一直在翻看他的施政记录。
刚才这些内容，都是孟溪从这类记录上看出来的。
“哈哈，我也没什么厉害的，不过是效仿古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