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为 第61章

作者:参果宝 标签: 平步青云 爽文 科举 朝堂之上 成长 穿越重生

  结果加印、加印、再加印,从十月中一直印到年尾,足足印了三万余册,工人再想挣银子也撑不住了,只得放了他们去过年,等来年再议。

  沈家做事是靠谱的,等到年末账结清之后,沈季友亲自约了沈江霖和沈江云出来,将账本给他们两兄弟看,又当着他们的面算过利润分成之后,才将七千两的银票当场点给他们。

  “这里头有一些人工的损耗,反复重印以及库房存货的成本,刨除开这些,这里是你们得的。”

  弄到后面,工人实在做不动了,频频出错,所以印错率就高了一些,否则这个利润还要高。

  沈江云有些震惊地接过这厚厚一沓银票,一张是一百两,足足有七十张,就是要数清楚,都要点一会儿。

  这还是沈江云平生第一次,接到这么厚的银票,手都有些抖了。

第62章

  沈江云是豪门公子不错, 但是他也从来没有过处理大笔钱财的经验,他的收入基本上都来自于父母,论自己挣钱, 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想到当时弟弟和自己约定的,一人一半的分成方式, 沈江云脑袋就一阵阵的眩晕,也就是说,他要从中抽走一半, 就是三千五百两?

  沈江云想当然的就是想要拒绝, 自己受之有愧。

  不过现在有沈季友这个外人在场,沈江云不便说话。

  还是沈江霖在钱财方面是见过大场面的, 七千两也不足以让他有多震惊的表情,沈季友默默观察着两兄弟的神情, 大公子表现的镇定他还能理解, 毕竟是荣安侯府嫡出的大少爷,可是沈江霖一个庶出的,在钱财方面更加表现的无所谓,是他不能理解的。

  所以,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吗?明明比自己小那么多, 就能连中小三元, 还能写出《求仙记》这样的话本子, 面对巨额银两是眼睛都能不眨一下, 这就是视钱财如粪土吗?

  确实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沈季友这次来, 除了给他们兄弟二人分账,其实还是为了催稿《求仙记》的第二册。

  第一册停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许多人已经到他们印刷坊门口催促第二册了, 其中那些书商自不必说,都是净等着挣钱的人,而还有些则是看这本书看入了魔的书迷,成天蹲守在他们印刷坊门口,问有没有琢光大师的第二部新作,抓耳挠腮想看下一部,甚至他们印刷坊还抓到过几回“贼”,都是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去的书迷,就想看看他们印刷坊到底有没有在印新书了。

  搞得沈季友也是哭笑不得。

  他们手里压根没有第二册书。

  甚至沈季友也不知道,在这本书卖的如此火爆的情况下,沈江霖兄弟两个还会找他们合作吗?或者说,他们的契约是不是要改?利润要不要再让一成出去?

  沈季友并没有绝对的信心来说服他们,毕竟沈家的门第和荣安侯府天差地别。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口,沈江霖就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他。

  沈季友心中已经猜出了是什么,但是仍旧有些难以置信,他接过来之后,果然便看到熟悉画风的封面,但是与第一本却不尽相同。

  “这是?”沈季友颤着声音相问。

  “是《求仙记》的第二册,我和大哥这两月趁着闲暇的功夫完成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家中事务繁忙,就没空再写了,所以趁今日有空,就一并给你了。”沈江霖解释道。

  沈季友很是感动,他都没有提,他们兄弟二人就将第二册交给了他,甚至新的契约还没签下,一点都没有怀疑他的地方,而是全心全意的信赖。

  果然,这便是父亲说的,让出最大的利润给到对方,所求的并不仅仅是钱财,更是交一个朋友。

  如今沈江霖对自己的,不就是朋友之间的相交吗?

  在已经知道第一册如此火爆的情况下,将一本可以变现出数万两银子的书,直接给了他,让他全权负责,这就是对他的认可。

  确实,沈江霖和沈江云对沈季友有着不错的印象,认为他做事仔细坦荡,诚信经营且实力不俗,是一个可靠的伙伴。

  所以商量过后,准备就照着第一版的契约,以后出的《求仙记》都交给“沈记印刷坊”去印。

  沈江云只有一个要求,他准备从他们的收益中,抽取一成获利,给予印刷坊中辛苦了这么多日的所有工人。

  沈江云从不忘初心,如今确实如当初所说的般,有了盈利,沈江霖同样支持他后,便对沈季友说了这事。

  沈季友连忙推辞,他们自己家的工人,怎么能让沈江云他们出面赏银子,只觉得不妥,却听沈江云道:“这是我们兄弟二人早就计划好的,七百两银子,给你们印刷坊的工人分一分,我记得里头差不多有三百人,一人也就二两银子多点,只希望他们能过个肥年,也算是我们对他们的感谢之意了,还请季友兄,不要替他们推却了。”

  沈季友这才有些感动地接过了七百两的银票,心中对沈家兄弟更加高看了一眼。

  沈季友虽然生长在商人之家,在他出生的时候,家中已经是不缺银子花用了,但是沈万财从小要求他们兄弟几人在印刷坊最底层做起帮忙,每一道工序沈季友都知道其中的艰辛,所以“沈记印刷坊”给的工价才会是整个行业最高的。

  沈季友也接触过很多达官贵人、富豪商贾,很多人其实都不差银子,但是他们情愿自己几百上千两地挥霍掉,买一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也不会主动说多给手底下的工人伙计涨一点银子,这便是人心的贪婪。

  等他读到书中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时候,更是觉得描绘的竟是如此形象。

  只是他们沈家也只能管好自己家的生意,对待自己家的工人伙计更好一些,但是也不能好太多,否则一些货品的利润就被蚕食了,若是同行恶意价格竞争,那么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

  沈季友虽谄媚权贵,虽计较得失,但是他的一颗心仍旧是善的,所以,他接过那些银票的时候,是真的给沈江云兄弟二人长长作了一个揖,替那些工人谢过他们。

  若说一开始沈季友只是想巴结沈江云兄弟二人的话,如今他是真的倾心相交,三人谈完了正事,又点了一桌席面吃了起来,聊了科举之事,沈季友干脆将他近日读书时遇到的不解之处,拿出来请教沈江霖他们,沈江霖也是悉心指导,帮他答疑解惑,让沈季友受益不少。

  一顿饭,宾主尽欢。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当《求仙记》出到第四册的时候,沈江霖已经十三岁了。

  十三岁的沈江霖,身长七尺,大约是现代的一米六五左右,但是在这个人均成年男子身高不足一米七的大周朝,这个身高已经是很能看的了,随着身高的长高,脸部轮廓已经彻底褪去了过去的婴儿肥,有了独属于少年人的棱角,五官更加分明,一身淡蓝色儒生长袍穿在身上,很有几分少年如玉、风度翩翩之感,与其兄长沈江云的容貌已是不相上下了。

  沈江霖前两年连中小三元,被京城中不少人津津乐道为天才,但是这两年来,沈江霖不是跟着唐公望闭门读书,就是跑到京郊外跟着高斗南写字,哦,还要帮高先生的菜地捉虫、除草、施肥、收割,除了读书之外,沈江霖还收获了“种植”的技能。

  甚至他如今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挑粪浇粪,如果考试再坐臭号,对沈江霖而言,已经是小事一桩了。

  今年开春的时候,高斗南辞别了沈江霖。

  高斗南走的很突然,沈江霖如同往日一般到他的小院子里熟稔地下菜秧浇水,等到沈江霖忙完净手的时候,高斗南先是评价完他写的字,又抽出来一叠早就准备好的字帖,交给沈江霖,嘱咐他每日勤练,不可懈怠。

  “江霖,你是不是觉得我总叫你帮我种地,是在难为你?”

  高斗南临别前,笑着问沈江霖。

  沈江霖连道“不敢”,高斗南“哈哈”一笑:“练字与种地都是极为辛苦的事情,同样也极需要臂力支撑,手指、手腕、小臂、大臂一直到肩膀,都需要有力,才能写得出一笔好字,种地既是磨练你的心志,也是锻炼你的体力,当然了,我还能偷个懒,何乐而不为呢?”

  沈江霖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他觉着最后一句,才是高斗南的心里话。

  高斗南拍了拍沈江霖的肩膀,这两年,这小子见风就长,他本身就长得高大,如今沈江霖更是已经到他肩膀头了,他还有些怀念第一次见沈江霖的时候,他那张可爱的小少年的脸,如今长成了真正的少年郎,和他师傅唐公望一样,是越发沉稳有章法了。

  只是高斗南知道,庙堂之上,就是需要像沈江霖这般沉稳有度的人,而不是如他这样随心所欲、放荡不羁的人。

  “明日我就要走,你若是有空,就帮我照看照看院子里的这一季的瓜菜,有收成了让人收了拿回去吃,可别浪费了,后面就不用种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沈江霖问他明日何时出发,他去渡口送一送他,高斗南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不必,我明日睡到自然醒,醒了就走,到了渡口看到一条船就跳上去,漂到哪里是哪里,我是个四海为家的人,这两年的隐居生活也过够了,是时候再出去走走看看了。”

  沈江霖有时候真的很钦佩高斗南的生活状态,他是真名士,自风流,世间一切也别想束缚住他,能够得到这样一段缘分,跟着高斗南学了两年的书法,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沈江霖不再强求,对着高斗南深深一礼:“那学生就祝高先生一路顺风,心境上又有所获。”

  高斗南很满意沈江霖从不纠缠的性格,他走的十分洒脱。

  只是等他登上船,要给船家付船资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包袱里平白多出了五百两的银票,忍不住笑骂了一声:“这猴儿!”难道还怕他高斗南会没银子花?真是小孩儿胡乱操心!

  只是心底,到底是暖的。

  因着沈江霖的低调求学,再加上京中《求仙记》的风靡,以及其他青年才俊人才辈出,沈江霖的风头便被盖了下去,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沈江霖这两年的成长惊人,只等着乡试下场,再次惊艳世人。

  《求仙记》四本书,为沈江霖兄弟二人带来了好几万两的钱财收入,如今这套书已经是火遍了大江南北,而且因之篇幅很长,完全颠覆了以往话本一册书便完结的形态,一直连载到如今,书中剧情才堪堪过半,但是积累起来的书迷,却已经是不知凡几。

  但是沈江霖与沈季友商量过了,今年是乡试大比之年,他只能写完第四本,第五本要等八月乡试之后再写了。

  沈季友当然知道,赚钱要紧,但是科举更要紧,他自己今年也准备下场一试,哪里会这个时候让沈江霖分心,连忙让他专心学业,话本有时间再写便是。

  沈江云今年也要下场,除了沈江云,沈氏族学里头,这两年又出了八名秀才,如今沈氏族学里,拢共有了十名秀才,实在已经是近几年秀才数量的顶峰之年了。

  这两年,沈江霖对于族学里头的情况也没有放松过,自己每月两本笔记交给他们抄阅是雷打不动的,除此之外,沈江霖还动员起族中子弟,利用闲暇时间抄书。

  以前家贫一些的学生也会抄书,但是他们是借了书肆里的书抄了之后赚些银钱补贴家中,如今沈江霖自己就不差银子,找了沈季友的路子,从沈家书肆买了许多大部头,又借了许多时文选集和典籍注释出来,让他们抄写,抄完一本便按照市价给予一定的银钱,然后再将抄好的书籍放在族学之中新设的“图书室”内。

  这个年代,书籍是一种昂贵的资产,因为纸张油墨的贵重,书籍一般只在中上层流通,若谁家有许多典籍珍藏,一方面证明这家人家家资不菲,另一方面更证明他们家是有传承的。

  科举考试虽然划分了科考用书,但是主考官出题,却是范围可以很广,若是只死读四书五经,不涉猎其他书籍,虽然也有可能考中,但是绝对不会成为科考中的佼佼者。

  沈江霖为了帮助沈氏族学中的子弟,不仅仅自己斥巨资一千两,搜刮尽了市面上所有的名家典籍,更是陆陆续续又花出去三百两,补贴给沈家族学中的子弟抄书费用,“图书室”内的书籍越来越多,只要是沈家子弟,都可以过来借阅,帮助他们扩充自己的知识面。

  持续地奋战两年,终于要在今年八月的秋闱中一较高下,族学中同样有六名秀才要和沈江霖一同下场,都是这两年来觉得自己学有所成的学生。

  沈江云也在积极备考,自从被沈江霖点醒之后,沈江云在学习上投入了无与伦比的热情,有了真正的目标和内驱力,都不用秦先生去鞭策,沈江云自己就成了卷王,每天卯时就起,跟着武师傅扎马步打拳,然后便是换洗衣裳,匆匆吃了早膳便去秦府,下午散学后,有时候还会缠着秦先生继续请教,等到沈江云全部弄明白之后,才会离开,有时候甚至等到师徒二人讨论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秦先生好几次都干脆将沈江云留下用了晚膳再回去。

  秦先生是十分欣慰沈江云的勤勉的,尤其是这两年来,沈江云的学业一日千里,开始能够与杨鸿比肩了,实在是让秦先生高兴不已,觉着自己虽然没当成沈江霖的师父,但是好在认清了沈江云同样是块好料子,重新发掘了他,亦是一种成就感。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道路上拔足狂奔。

  时间很快就到了八月。

  桂子飘香时节,便是秋闱开始之时。

  乡试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也就是一共要考九日,中间那隔一场只能出来一天喘口气,算是对学识、体力、毅力的三重考验。

  好在八月初五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夏季的尾声,气温适宜,这方面没有那么熬人了。

  沈江霖这两年每日锻炼身体,寒暑不停,体质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不再如刚刚穿越过来时那样孱弱。

  初五天还黑着,沈江云和沈江霖就起身了,他们两个院子里的仆人几乎整夜没睡,候着主子起身,沈江云尚且因为紧张而患得患失失眠,沈江霖则是波澜不惊,到了平时睡觉的点就安然睡下,早就已经养成了习惯,雷打不动。

  王嬷嬷铜盆里兑好温度适宜的温水端了进来,一边给沈江霖绞帕子,一边叮嘱道:“这次要在考场上囫囵对付两晚,如今昼夜温差极大,一定要注意晚间防风保暖,睡的时候你带的那条毯子对折了裹在身上,厚实一些。”

  自家哥儿从没露宿过外面,王嬷嬷不担心沈江霖的学识,只担心他到时候煮的面条能不能熟,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着凉。

  毕竟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平时又都是使奴唤婢的,哪里会注意这些。

  沈江霖微微低头,看着已经比他还矮上一些的王嬷嬷道:“嬷嬷放心吧,这些我都省的。”

  这两年除了学识外,在高先生那边,没少锻炼生活自理能力,莫说只是简单的把面条煮熟了,就是一边在大灶上烧火,一边炒两个菜,自己也不是没干过。

  想到这里,沈江霖又叹了一声,高先生确实是高瞻远瞩的,看着一些简单的琐事,无不显示着他的用心良苦。

  虽然乡试是第一回考,但是其流程和县试府试等相差不多,沈江霖已经是驾轻就熟。

  起的太早,并没有胃口,沈江霖将家人给他准备好的饼子放在保温的食盒中,拎上了马车,准备等快到贡院东街的时候再吃不迟。

  初秋的凌晨,大约寅时二刻(凌晨四点),晨风清凉,吹在身上有些发冷,沈江霖兄弟二人在一家人的期待目光中上了马车,魏氏和徐姨娘一直看着马车转入街角转弯口不见了,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

  时间太早,春桃劝魏氏再回去睡个回笼觉,这两年两个哥儿眼瞅着要长大成人了,魏氏虽然表面上看着比以前不差什么,但是到底上了点年纪,难免有些精力不济。

  只是魏氏刚刚送完了沈江云,心里头装着事情,哪里睡得着,干脆走到自己平日里礼佛的地方,准备上三柱清香,求个心安。

  魏氏替沈江云也是操碎了一颗慈母心。

  自从和赵家退亲之后,魏氏就觉得耽误了儿子,着急忙慌的想要给沈江云再寻一门好亲事。

  可是自家儿子却义正严辞的告诉她,定要等这次乡试过后,再去考虑婚姻大事,不想再为了这种事分了心神。

  魏氏原以为儿子是被赵家姑娘伤了心,几次三番打探下来,儿子又说不是,且如今读书起来发狠的架势,连她这个原本一心要让儿子考取功名的母亲都有些吓到了。

  找沈锐商量求助,沈锐却大赞沈江云的想法,还说如今儿子正是要紧的时候,让自己别再去打扰儿子了。

  气得魏氏好几日都不想理睬沈锐,觉得他这个当爹的怎么也不懂自己的苦心。

  只是到底,魏氏拗不过沈江云,暂且将婚姻之事按下,只自己偷偷打听京城里合适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