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为 第79章

作者:参果宝 标签: 平步青云 爽文 科举 朝堂之上 成长 穿越重生

  举人的身份在这些搜子面前什么都不是,众人鸦雀无声地排队,一一通过搜捡,都是老考试人了,所幸没有抓到可疑之人,众人浩浩荡荡地依次排队进入了贡院。

  会试考试,整个大周朝所有的举子相会京城赶考,沈江霖是占了地利了,其他人则是天南海北都要赶过来,只为这一场考试。

  参加会试的举子这次一共有近九千人,九千人中最后只取三百人,会试之难,难于上青天。

  沈江霖走到自己被分配到的考棚,考棚前两年朝廷重新修缮过一次,他们幸运是修缮好的第一批考生,基本上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便是这次考棚中的两块木板都是簇新的,想来是之前的已经破烂不堪被扔掉了。

  十八名考官在考生全部入场之后,开始下令关闭一道道大门,辕门落锁,除非考完开锁,否则再无人可以进出。

  沈江霖从十岁进入这个身体,到了这个异世,就一直在不停地读书学习,哪怕是最闲散的在黄宁村的两年,他依旧每天安排了时间放在读书上,七年的日日夜夜,再加上上辈子读的十来年书,何止是寒窗苦读十载?

  周围的考生大都十分紧张,有些人是第一次考,心中忐忑不已;还有些人是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第四、五次考了,依旧难以平静内心,想到自己要在如此多的举人中脱颖而出,实在是很难有把握。

  一面是平步青云、高官厚禄;一面是手不释卷、寒春苦读,中了就是前者,没中便是后者,一切重新来过,三年又三年,三年何其多?

  放眼望去,好似只有沈江霖是如老僧入定一般,根本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但是他心中不是没有目标。

  他的目标不单单是中这个进士,更是要中魁首。

  师父师母的殷殷期待;需要自己庇护的家人朋友;行走在世间看到的诸多不公与困苦;被宁王毫不放在眼里的轻视……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用一举成名天下知来捍卫,只有自己走的更高、站的够远,才能让人看见他、相信他、跟随他!

  师父唐公望曾对沈江霖道:江霖,为师知你生性淡薄,并非是追名逐利之流,但是人总有自己的理想,总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想爱护的人。若无入世,何谈出世?等尝过世间百味后,再讲归隐田园吧,你尚年轻。

  你尚年轻。

  沈江霖的心思埋藏的再深,可是在阅人无数的唐公望眼里,还是能看出破绽。

  唐公望的话,沈江霖听懂了,人生就是一场体验,年轻的时候就该去追求波澜壮阔的人生,不要等到年老之时再追悔莫及。

  他的淡薄疏离,在于他上辈子没有牵绊很深的家人,在于物质生活的极度富裕,在于他过于能够看透人心的聪明,而现在,他是应该做出一些改变了。

  会试的考试内容和乡试几乎一样,四书五经中选题作时文九篇,五言八韵诗三首,策问两道。

  对比时间来说,这些题量还是很大的,若中间稍有意外,很有可能完不成。

  沈江霖对于很多题目的解读如今已有了肌肉记忆,如何破题、承题,如何用词用典用韵,一旦确立好思想,下笔如有神,片刻不停。

  三日复三日,三日又三日,冒着寒风笔耕不辍,入了神写文章,有时候手上会冻到没有知觉,等到发现蘸墨的砚台都有些凝固的时候,沈江霖才恍然回神,加了点水继续研墨,继续写,仿佛是一个不知道疲倦的考试机器。

  贡院里有人考着考着就倒下了,被官差拖下去放到贡院集中看管的房间内让大夫诊治,从此失去了考试资格;也有人突然考疯了,把试卷答题纸全部撕碎,然后趴在桌板上嚎啕大哭,考官立即赶过来,勒令官差堵了嘴压下去;还有人在考试期间沾染了风寒,咳嗽声不断,呼哧呼哧鼻子不通、呼吸声极重,甚至脸上都有了不正常的红晕,但是依旧坚持在考。

  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但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和未来在奋笔疾书,笔下落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决定了是否是他命运的转折点,没有人敢松懈下来。

  等到陆庭风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满意地读了一下全篇,觉得自己这次是超常发挥了,真正做到了文思泉涌,宛如天成!

  他举目四望,看到的是黑压压一排排看不到尽头的考棚,心中暗忖:不知道沈江霖是坐在哪个位置上,今年的会元又会花落谁家?

  陆庭风对自己很有自信,世间能让他看的上眼的对手,唯沈江霖一人耳!

  一般来说,哪怕得了会元,等到殿试那一场的时候,皇帝还会另外选择自己心仪的状元出来,不一定会元就是状元。

  但是今年是比较特殊的。

  他和沈江霖都是连中小三元,又各自中了解元的,若是他们中无论谁中了会元,那么这个状元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盖因已经连中五元了,再有一个状元,那便是六元及第,这可是大周朝创立以来,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这般殊荣,不仅仅是中了六元的人的,更是大周朝的皇帝的。

  只有文风鼎盛的情况下,才能出现这般六元及第的大才,是对封建统治者的无上褒奖与肯定。

  陆庭风所料不错,当会试一考完,坊间的赌场中已经开始开赌盘了,他和沈江霖以及另外几个府的解元被放在了一起,而目前为止,他和沈江霖的呼声是最高的。

  他居第一,沈江霖居第二,他的赔率是一比二,沈江霖的赔率是一比三,下注之人极多。

  陆庭风听到小厮回来和他说了这个事情后,心情微妙的有些好,忍不住问道:“坊间为何认为我能比沈江霖更有机会取中会元?”

  小厮九鼎“嘿嘿”憨笑了两声道:“他们都说少爷您比江霖少爷年纪大,读书时间长,名声都一样大的话,应该是少爷更加厉害一些。”

  陆庭风噎了一下,只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如不听的好。

  九鼎挠了挠头,不明白为什么少爷好像有点不开心,想了想又问陆庭风:“少爷,上京的时候太太让您考完之后,便去赵家拜会,您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太太把礼都备下了。”

  陆庭风想了想,点头说好:“等我先递上一封拜帖,三日后再去便是。”

  陆庭风知道母亲为了自己的亲事操碎了心,最后兜兜转转地说到了京城赵家姑娘。

  赵家如今风头很盛,赵家姑娘的父亲赵秉德如今官拜正三品工部右侍郎,赵家族中子弟近些年来在官场上很是活跃,升迁人不少,陆庭风也没想到,赵家千珍万宠,留到如今还未出嫁的宝贝姑娘,居然有意思和他结亲,还是在他尚未考中进士的情况下,就愿意结两姓之好,确实让他有些好感。

  过了几日,陆庭风就携礼拜见了赵秉德,赵秉德见陆庭风果然一表人才,心中很是欢喜,想到女儿说这陆庭风是未来的状元郎,且后面官途一帆风顺之后,更是想立即定下这门亲事。

  这几年来,赵秉德已经觉得女儿预知未来的能力越来越弱了,很多事情和她说的都有出现对不上的情况,好在他自己本就是一个有能力有决断之人,几次逢凶化吉,如今登上了三品高位,手中握了更多的权力后,听到女儿说过未来的状元郎是陆庭风后,赵秉德就有了这个结亲念头。

  女儿留在家中已经这么多年了,他迟迟没有给女儿再定下亲事,张氏对此已经很不满了,甚至隐隐有些猜到了赵秉德的心思,言语中有过几次试探,而赵安宁同样也在给他这个做父亲的施压,希望赵秉德如今拥有了权力,能够实现当初他对自己的诺言,帮她报复沈家。

  若是荣安侯府还是当年那样,只有沈锐一个软脚虾当家,赵秉德便是当作哄女儿开心,对付一下荣安侯府那又如何?

  可是这两年,他虽然一升再升,可是荣安侯府那边也没闲着,大儿子、小儿子的出息不必说了,大儿子攀的亲家是辽东赫赫有名的总兵钟涛,小儿子的师父是退下来的高官唐公望,唐公望更是牵扯出了两个十分能干的儿子,还有他一手提拔出来的梁尧臣,有了这些人在,赵秉德如何敢轻举妄动?

  对方不是软柿子了,捏不起,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将对方一击即溃,赵秉德是不想冒这个风险的。

  为此,赵安宁对他施压过很多次了,若不是他每次都好言好语安抚好了赵安宁,或许父女两个早就闹翻了。

  如今乘龙快婿在此,赵秉德想着将女儿嫁过去之后,或许转了心思,有了夫君后就不去想荣安侯府的事情了,如此一来,既解决了他的麻烦,又让他在官场上再得一个助力。

  赵秉德愿意俯身屈就,两个人就没有谈不拢的,谈了一会儿,眼见着到了饭点,赵秉德邀请陆庭风到外边“知风亭”内一同用午膳,美其名曰可以观一观他们赵府府内的景色,实际上这大冷天谁想在外头吃饭?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陆庭风从善如流,果然两杯酒下肚,就远远看到一个女郎款款走来。

  想来这就是赵家小姐赵安宁了。

  陆庭风视力很好,很容易就看清楚了赵安宁的面容,长得确实美貌卓绝,只是整个人有些冷冷清清的,遥遥在廊庑下走过后,也没回头再看他一眼,便离开了。

  赵秉德见陆庭风一直目送着赵安宁离开,心下已经觉得是稳了,自己女儿这般长相、这般家世,想来是没有男人会不心动的。

  陆庭风默不作声地继续和赵秉德吃酒吃菜,其实心里并没有对赵安宁有多大感觉。

  或许有些男人很喜欢那种冷淡的冰山美人,有征服欲,但是陆庭风却是喜欢那种娇俏活泼、柔情似水的女子,赵安宁容貌是极美的,但是人却是冷冷的,并没有给陆庭风那般的感觉。

  所以陆庭风欣赏这种美,但没有被其打动。

  只是两户人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年龄相仿,陆庭风想着,赵家小姐定然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母亲既然相中她,赵伯父又是如此豁达爽朗之人,想来成就这段姻缘应该不差。

  陆庭风挑不出毛病来,况且他如今更多的心思还是在会元的争夺之上,故而想着若是再去打听打听,没有什么问题后,就禀告母亲上京提亲便是。

第79章

  赵安宁其实是没有再想着嫁人的。

  霍去病曾言:匈奴未灭, 何以家为。

  虽然赵安宁的事情,只是儿女家族的小事,当不得民族大义, 但是赵安宁的心情却是和霍去病一样的——沈家未灭,何以成家?

  当一个人过多的去关注一个人、一件事的时候, 她会陷入到一种思维的怪圈里,仿佛人生之中除了这件事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她人生的成败与否, 全凭这件事来决定, 若是这件事成了,她便成了;若是败了, 她就一败涂地了。

  这些年来,赵安宁根本没有心思谈婚论嫁, 她不是没有意识到父亲想要留她在家中的心思, 但是她也并无反对,因为她想要借助家族的力量去对付荣安侯府。

  赵安宁只要一想到,如今沈江云已经高中进士、娶妻生子,甚至还儿女双全的时候, 赵安宁在上辈子的记忆中反复恍惚后, 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愤怒!

  沈江云每过的好一分, 都仿佛是在对她极大的侮辱和嘲笑, 可是更加让人怒火中烧的是, 她在痛苦中反复煎熬,但是对方却活的肆意潇洒, 根本没有再将她放在眼里过。

  赵安宁不知道为什么沈江云如今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和上辈子截然不同,但是她已经找不到上辈子的沈江云了, 她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如今的沈江云身上。

  若是没有这个精神支柱在,她觉得她会疯掉。

  若无复仇,这些年来,她所做的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像个傻子一样吗?

  甚至到如今,她已经不会再主动透露荣安侯府的一切,因为荣安侯府因为她的重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想过很多原因,但是都没有确切的证据,唯一她始终坚定的就是,她要沈江云全家都不好过,要让他终有一天哭着跪在她脚边认错、去求她!

  赵安宁甚至有时候都痛恨自己为什么是女儿身,不能同哥哥们一样去考科举做官,困在后宅中的她,只能依靠家族的力量去实施她报复的手段。

  可是哪怕这些年,她为家族鞠躬尽瘁,极尽可能地提供各种信息,但是随着许多事情都出现了变化,她父亲对她的信任感也越来越低。

  她不是傻子,并非看不懂世事,两世为人,她自觉已经能看懂人心,父亲既然有了想要让她嫁人的打算,那她就嫁,而且要嫁她也要捡最好的嫁!

  她不信,以她的姿色和手段笼络不了人,到时候父亲不愿意帮她做的事情,那就找她夫君出手便是。

  总有人能收拾得了沈江云的!

  因着这些算计,赵安宁将目光放在了陆庭风身上,透露出未来状元将会是陆庭风后,果然她父亲就动了心思,想要招揽陆庭风为婿了。

  赵安宁这些年来殚精竭虑的算计,让她变成了一个外表淡漠冰冷之人,都说相由心生,半点不错。

  在原书中,她与陆庭风相看的时候,沈江云已经身败名裂,荣安侯府也成了京中有名的破落户,只需要再有人推一把,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那个时候的赵安宁轻松写意,恢复了自己性格中柔和的部分,而且她是真的有好好打算重新找人嫁了的,与家人更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和隐瞒,这样的赵安宁让陆庭风一见倾心,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可现在的赵安宁,心境完全变了,哪里来的柔情似水?满心满腹只有各种算计和不甘,再回不到当初。

  只是赵安宁的十拿九稳,在陆庭风身上却并不奏效。

  陆庭风别看表面是个桀骜不驯之人,但是内里却是个心细如发的,他并没有因为这桩婚事看着完美无缺就马上头脑发热,满口答应下来。

  之前他在苏州府读书,并不清楚京中状况,如今他人都到了京城,又是婚姻大事,有此便利,如何不用?

  因着不够倾心,因着更多的双方门当户对的考量,那就没了情愫的羁绊,只剩下了理智的思索。

  这一打听下来不要紧,陆庭风竟然打听到了之前赵安宁攀过一门亲,对象就是沈江霖的大哥沈江云。

  嘶~

  这就有点微妙了。

  陆庭风之所以将沈江霖看作对手,除了是觉得他是自己科举路上实力极强的竞争对手外,更是因为他的人品才华、为人处世,没有一样不让他心生佩服的。

  能培养出这样一个后辈的荣安侯府,陆庭风并不相信家教会是差的。

  更何况,哪怕陆庭风没见过沈江云,但他还是知道沈江云也是中了进士的,能考中进士的,就绝对不是想要靠着家族荫蔽、贪图享乐的二世祖之流,沈江云非但中了进士,还娶了辽东总兵之嫡女。

  人家总兵虽然是武将,但也是正二品的官员,钟大人嫁女绝对算是低嫁了,便是这样都肯嫁,那说明什么?

  说明沈江云这个人本身足够优秀、可以托付。

  而且沈江云虽然做官暂且没有传出什么大名声了,但是在京城行走这么多年,恶名是一点都无的。

  这样一个人,赵家看不上,却看得上他?

  陆庭风越想越觉得蹊跷,他可不相信明面上说的八字不合这种鬼话。

  陆庭风不动声色,既然都是熟人也是好办,他本就要上门拜会沈江霖一番,想来是能见到他大哥的,到时候他大哥到底是何品貌,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