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折栀
顺手再次把做好战斗准备的白围脖丢到金花怀里:“你自己再带一会儿。”
第98章
你是灯泡精啊就想抢我命……
好家伙,还有续集!
刚回屋里歇脚吃饭的东风大队的队员们,一个个像打了鸡血听到号角的战士们,刷刷地冲了出来。
他们东风大队,从古到今都有着优良的和谐友好、关爱邻里的队风,现在邻里有热闹——啊不是,邻里有事,他们必然得去关心关心。
跳河!打架!都进卫生院!听说当时为军背上的血噗呲一下喷出来、欻欻一直往外冒啊,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壮观……啊不是,这么叫人担忧的画面呢。
去!必须去!
即使卫生院是在离他们大队很有一段距离的公社,也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热情。
反正现在地里也没活儿待在家里也是干坐着,闲着就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干——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孩子打多了不利于亲子关系,但一起看别家人热闹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宋软出家门的时候,发现村道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家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整整齐齐地朝着村口的方向走。
唯一能震住大家的大队长套着牛车送伤员去了,队员们走得那叫一个大摇大摆、呼朋引伴,队伍越聚越多,那叫一个浩浩荡荡,看上去像是要出征攻打谁去似的。
宋软路过知青点地的时候头往里面伸进去,果然看见韩珍珍那个好事丫头正兴冲冲地换鞋子。
她敲敲门,韩珍珍见是她,眼睛一亮,jio拼命地像鞋里拱——没耐心了跳起来往前一磋,蹦蹦跶跶调整两下:“你等我一下,我拿两块饼干,我们路上吃。”
宋软抱着胳膊靠在门上提出不同意见:“拿啥饼干啊,都去公社上了,不如一会儿看完热闹直接去国营饭店吃一顿。”
韩珍珍醍醐灌顶,比起了大拇指:“还是你啊!走走走!”
在这种方面,两人总是一拍即合的,当即兴冲冲的往外走。
就像两滴小小的浪花,瞬间涌入到滚滚向前的潮水里。
郑秋月高高扬着下巴,一副很是不屑的样子:“瞧她们那副样子,我倒去要看看是什么稀罕事!”
其他的知青也心痒痒,对视了一眼跟了出去。
老王头一看这盛况,迅速把剩下的一辆牛车赶了出来,停在村头的大树下——马上就要下大雪了,倒时候去公社的人更少,现在能拉一点是一点。
本地人没几个上去的——这牛车坐一趟可得两分钱呢!不过就十来里路,腿着不就到了,他们以前翻几座山去隔隔壁大队看电影都走过!
宋软和韩珍珍默契地同时抬腿上了车。
对头坐车她走路,听上去多没面子啊!
郑秋月也上了车,不仅如此,还把顾均几人也硬拉了上去。
老王头一张脸笑得跟盛开的菊花一样,手上的小鞭子一甩——看看看看,他多有先见之明!
牛车悠悠地向前走,韩珍珍不想和对面的人大眼瞪小眼,拉着宋软叽叽咕咕:“真没想到王雪的气性这么大,直接就跳河了。”
王雪没想跳河的。
她气性大,但她的气性大表现在疯狂创死别人上,可从没想过创死自己。
她当时看着架势不对,跑出来说要找衣服,但河里的水滚滚,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哪里可能再找到?
她嘴上嚷嚷着去下游找,走了一里路连根布条都没看到,她就不想再走了。
——明显找不回来了嘛!这不就是白费功夫吗?
还是亲戚长辈呢,至于为了几件衣服这么逼她吗!
她丢的时候又不是没看,都是只是一些又旧又薄补、补丁垒着补丁的破衣服,她穿在身上都觉得丢人,早就该换了,她给他们丢了还替他们省力了呢,凭什么这么对她!
吾日三省吾身,吾没错吾没错吾没错!!!
王雪骂骂咧咧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觉得大队长一家就是在故意针对他,简直像豺狼一样冷酷又凶狠,女人刻薄——才来几天就逼她干活儿,干不好还要打她;男人冷漠——媳妇都这么过分了,一点也不劝劝拦拦,甚至也捏着个拳头凶神恶煞。
真是一丘之貉,一窝的狠毒心肠!看她爸妈不在,可劲地磋磨她!
她简直比电影里杨白劳的姑娘喜儿还惨。
王雪坐在大石头上,对着哗哗的流水,把大队长一家子骂了个遍,连门口的两只大鹅都没有放过,依然还没消气——她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就是觉得她爸进去了她没靠山,所以久可以随便拿捏。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偏偏她现在还不得不和这群犬住在一起!
王雪是越想越气愤,一连骂了大半个时辰,她才终于停了下来——不是骂够了消停,是被冻得只会哆嗦了。
现在东北的天气冷已经很有些冷了,之前她一路走着血液流通发热倒也还好,现在坐下来了——还是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屁股底下寒意飕飕上冒,身边时带着冰冷水汽的风无死角包裹,她能坚持半个小时,已经是身体素质强悍如牛且能扛了。
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起身打算回去。
太冻人了!什么鬼地方!
至于衣服——她已经尽力找了了,但没找到能怎么办?谁叫那个二嫂非要她洗衣服的,她要是不叫她洗,就不会有这事!
怎么能全怪她?
王雪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啥错,越想越理直气壮。
但是她也算看明白了,在这群冷漠人眼中她估计还没有衣服重要——如果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她
她眼珠子一转,打算把自己浑身上下浇点水弄狼狈一点,然后一路哭回去。
她那个叔叔可是个大队长呢,肯定还是要脸的,这大冷天的,侄女都被逼得下河给他们捞衣服了,实在没找到,他们还能揪着不放要侄女命不成?
她计划得很好,但她嫌弃河边被溅出来的水打湿成稀糊糊一样的泥地,于是一路跳着小石块踩着过来,撅着屁股就要取水。
但是同样都在河边,泥巴会被溅出来的水打湿成稀糊糊,小石块就能滴水不沾?
稀糊糊好歹还能增加阻力,满是水的小石头……知道什么叫溜光水滑?
在城里长大的王雪不知道。
甚至因为带了气,弯腰的动作还有点猛,整个人就跟那个朝地面发射的导弹一样,哧溜一下蹿了出去,以一种舍生取义、万死不辞的架势一头扎进了河水中。
现在都下了几场雪了,这河里的水温可想而知,几乎是立马就给她冻抽筋了。再加上她穿的是一件薄棉袄,一吸水重得跟铁衣似的,她又不会水,整个人就跟秤砣一样迅速往下沉。
赵为军路过得很巧,王雪刚掉下去的时候他正好到岸边,一刻没耽误就跳下去捞人,本来按照常理来说,就应该是一场有惊无险的小意外的。
但人一慌,就容易挣扎;在生死关头,那挣扎强度更是加倍。溺水的王雪比过年的年猪还难按,硬生生抽了赵为军好几个大嘴巴子,明明状态是溺水,但杀伤力和狂化的李逵一样。
赵为军身上又有伤,硬是等到王雪得半死不活挣扎不动了,才近身把人捞上来。
半死不活的人凭本能也会死死抓住救命稻草,被捞上岸的王雪还在惊恐中没反应过来,还一边死死抓着赵为军不放,一边心有余悸流眼泪。
她是个女孩子,还是个从城里来被养得细皮白肤的女孩子,又哭得这么可怜,赵为军心神一晃也没直接推开,所以看起来就有那么一点暧昧。
就,英雄救美怜香惜玉情愫暗生才子佳人什么的。
但是天地良心,王雪连赵为军是人是鬼都没看清,真
的就是想抓个救命稻草——你甚至能说她心思歹毒想抓个替死鬼没反应过来自己安全了所以不放,也不是想和赵为军搞暧昧。
但赵为军媳妇本来气自己男人好心在下水救人结果在水里旋风十连抽,现在这女的上来了还不要脸地死抓着她男人不放,上去就是一巴掌。
结果好巧不巧踩到害王雪掉下去的那块小石板,哧溜一下就跟打保龄球似的,一带二垂直入水。
——赵为军在最底下,伤口当场炸裂,一路往河里沉一路飘红丝带。
赵为军媳妇人没扇到反而自己跟着下来了气急败坏,都不急着上岸,游着泳追过去誓死要扇到王雪。
王雪重新落水惊恐万分,但之前就已经被溺个半死压根没力气扑腾,被赵为军媳妇按着打。
赵为军媳妇出了气,回过头发现自己男人只有出的气了,连忙松了王雪,慌慌张张去救人。
抢救葫芦沉了瓢。
先前赵为军媳妇扯着王雪打的时候,王雪好歹还能凭借她的拉力勉强把头浮出水面,现在她这一松,整个就跟鱼雷一样库库往下沉。
最后好不容易捞起来,人都闭着眼睛不动弹了。
赶来的大队长把她放到牛背上颠了又颠,这才吐出一口水,却还是昏迷着,甚至还发起了烧。
——另一边摆着的赵为军还在酷酷冒血。
一个比一个看上去气息奄奄,一个比一个看上去就要撒手人寰。
大队长抹了一把脸,得,两个一起送卫生院吧。
就这么说吧,大队长送他们上卫生院的心情,比送棺上坟还要沉重。
到了卫生院大夫一看说坏了这是溺过头了,现在还起烧了,搞不好会坏脑子,又是捶又是按又是吊水地一阵兵荒马乱地折腾,等最后大夫观察呼吸渐渐平稳的王雪宣布可以了只要等人醒就行的时候,大队长终于长长地松掉了那紧绷口气,一个腿软坐到边上的一椅子上。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呼吸已经平稳的王雪——不能看,一看只觉得脑仁一抽一抽地疼——心累地移开视线。
落到趴在另一张床上、背上缠着厚厚一圈绷带和纱布的赵为军身上,想到孙婆子的战斗力,更加心累地移开视线。
“你两眼一闭万事不管倒是舒服,留下一堆烂摊子叫我收拾。有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跳河,咋这么不爱惜自己生命呢?”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嘀嘀咕咕地吐槽。
王雪迷迷糊糊地听见,想说她没想跳河,她可爱自己的命了,但嘴巴却像不是她的似的,怎么指挥都没动静。
就像是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整个灵魂像是身在一片黑暗的空间中,能感受到外界的动静,却不知道从哪里出去,急得她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这是怎么了?她溺水把魂溺水飘了,灵魂出窍回不了身体了?
那她现在是死啊还是活啊?
没想到周围响起另一道陌生的声音,然后她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道亮光:“溺水穿越,多典型的套路啊,我果然穿书了!让我来看看,我是穿到女主还是女二身上了?”
王雪:???
什么什么是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但她下意识飘了过去。
亮光的嘴一张一合,声音继续传出:“啊,怎么是一个都没出过几回场的路人甲啊?长得也一般,啊,家境还不好,怎么脑子看上去还不好……什么地狱开局啊。算了,我以后会替你光芒万丈的活下去的。”
这一句她听懂了——这什么孤魂野鬼的玩意儿一边嫌弃她,一边还要抢她身子!!!
不是,她自己不能活是吗,凭什么你来替啊!
她又不是灯泡,不发光就要被报废,你他妈拿这个理由还义正言辞想抢她身子,怎么你是个灯泡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