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折栀
现在在地下躺着的是人山
人海方队。
宋软看着一瞬间四分五裂的人海人海方队,对着系统嘀嘀咕咕:“快看,苏联解体!”
怼精系统呱唧呱唧鼓掌:
【壮观,真壮观!】
人山人海方队摔得可惨喽,最先飞出去的陈桂芬和吴建国率先给大家拜了个早年。
他俩一飞,坐在后座上压着木板中间的孙婆子就那个被投石器弹出去的巨大石块一样,吧唧一下弹出去又重重落地,溅起了一地雪花。
赵为军和刘小娟坐在前后都有人的中心位置,倒是没直接飙出去,但是也正因为前后都有人卡着跳不了车,被倒下来的自行车结结实实压了个正着。
这年头的二八大杠质量为什么好,那是因为人家用料扎实不掺假,条条道道都是实心的,运转时如牛车能载八个人艰难前行,倒塌时如泰山压的人五魂去了六魄。
赵为军两口子差点没被砸的内脏碎片都被呕出来。
赵为军尤甚。
他毕竟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肩膀比刘小娟宽,体格子也比刘小娟大,自行车砸到了他的身上后他被撑起来了个小空间,刘小娟只被波及到了一点——虽然这一点也叫她够呛就是了。
但要说最惨的还是小铁蛋。
他原本是骑在他三叔赵为民脖子上的,本身就比别人要高一截,赵为民一个猛子飞扑出去,慌乱之中只下意识护住了怀里的妞妞,没系安全带的铁蛋就跟坐在弹射加速器上似的,轰得一声飞得更远更高,以一个零分跳水运动员的姿势一头扎进了雪堆里,溅起了好大一片雪瀑布。
铁蛋上一秒还沉浸在小村花看我春风得意马蹄疾里面呢,下一秒就被马一个仰蹄丢了出去,直直地摔进了烂泥坑。
小凤迟疑着走上前,拿着一根树杈子戳了戳他:“你还好吗?”
呕吼,烂泥坑还正巧在女神面前。
其他小孩子也陆续地围了上来,小兰稚声稚气地说:“铁蛋哥哥,你飞得好高。”
有什么比自己丢完人,爬起来发现自己这辈子认识、一起玩儿的伙伴都在面前,并还很明显看完了全程还叫人绝望的呢?
铁蛋艰难地从雪堆里扬起脸,黑黑的小脸上沾着零星的冰雪,看着把他围成一圈的小伙伴们,终于绷不住了,汪嗷一声哭出来:
“二叔坏!二叔坏!二叔不会骑自行车!”
摔得七荤八素的陈桂芬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拨开孩子堆把铁蛋搂紧自己怀里,带着埋怨地看着赵为军:“二弟你也是,你怎么骑的车?看把我们摔的。”
同样被摔了个够呛的孙婆子也哆哆嗦嗦爬起来了:“老二啊,你这不是从部队回来,你这是从阴曹回来,想带我下去是吧?”
也就是好在她摔出去的地方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没踩实做了垫子,不然她现在指不定就下去找她那个死鬼老头子去了!
赵为军到底是个饱经训练的军人,又还算正当壮年,虽然被二八大杠砸了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但是缓了一会儿后,眼珠子到底还是收了回去。
他平吸了两口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刘小娟伸出手扒拉住他的裤子,也踉踉跄跄地跟着爬起来。
赵为军不满地对着陈桂芬说:“大嫂,要不是铁蛋乱动,我也不至于摔!”
陈桂芬搂着嗷嗷哭的铁蛋,一腔心神都变成了对孩子的心疼和维护:“铁蛋一个小孩子,他懂什么?他就这么大点人,再动又能有多大劲?你骑稳一点不就好了?”
吴建国也终于从雪堆里拔出了头,呸呸呸地将混着泥的雪水从嘴巴里吐出来,额头上的青肿后知后觉地鼓了起来,他抖着手往头上一摸,嘶。
一整剧痛直冲天灵盖,再仔细一看指尖,卧槽,是红的!
他愤怒了!
吴建国重重地踏步上前,对着赵为军的屁股就是咣叽一脚,刚站起来的赵为军猝不及防,整个人呈“>”啪叽一下扑了出去。
“赵为军你干什么吃的你连个自行车都骑不好,你那俩爪子是刚长出来的还是你那两蹄子高压锅炖久了烂糊,没那个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蝙蝠身上插鸡毛你装什么鸟!”
一口气噼里啪啦炸完连个顿都不带打的,不等赵为军爬起来气愤喊冤枉,也不等陈桂芬点头附和,他又猛地一转头,夸夸给了铁蛋两大嘴巴子。
“你叔叔在骑车呢你就举着个爪子在那儿挥啊挥,还起飞,我看你是皮子烧得慌了想被扇飞!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熊孩子,一害害一窝,古代抄家都没你这么狠!”
原本还气愤的赵为军突然舒服了不少,他默默地自己爬起来,盯着嗷嗷嗷又哭起来的铁蛋心旷神怡。
吴建国瞪着一双眼睛在地上巡视一圈,又冲上去给赵为民啪啪就是两大嘴巴子。
赵为民晕晕乎乎才护着妞妞坐起来了,自家媳妇爱的招呼已经糊上脸了。
他捂着脸委屈极了:“你打我干嘛!自行车不是我骑的,我也没挥手,你打我干什么!”
吴建国插着腰咆哮地气壮山河:“你他妈是负责抱铁蛋的,一个大老爷们,屁大一点孩子你都管不好,你还有理了?我踏马要是你,我一个猛子扎河里用冷水好好反思我自己!”
赵为民直面超声波,脑瓜子被吼得嗡嗡的。
“三弟妹,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打……”陈桂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疼铁蛋被扇的红红的小脸,开口就要指责。
吴建国刷地一下扭过头,瞪着俩眼珠子跟X光一样扫射过来:“你不吱声我还忘了你!”
他三步并作两步杀上前,对着铁蛋又是一个大鼻窦:“我今天还就打了,怎么样?”
但单手拎着陈桂芬的衣领把人拎起来,对着咆哮:“你怎么教的孩子!啊?坐着车呢就敢吱哇乱叫对骑车的上手,你这养的是孩子还是猴子啊?你实在不会教你给他送峨眉山去,好歹叫他和自己同类一起长大啊!”
愤怒上头的吴建国那叫一个大杀四方,陈桂芬都快被他摇出残影了。
原本在家里最跋扈、同样正准备骂儿子儿媳的孙婆子默默地住了嘴。
已经有人替她骂了,她就不骂了。
骂了他们就不能骂我了嗷(慈爱脸)。
跟在后面仿佛二鬼子打探情报一样探头探脑的韩珍珍和宋软两人眼睛都瞪圆了。
紧跟在两人身后探头探脑的金花和好事也瞪圆了眼睛。
三个不同物种脸上的表情在这一时刻奇迹般地同频了。
韩珍珍喃喃地说:“没想到啊,原来叶香姐在老赵家的地位这么能打啊。”
那边,吴建国平等地冲每个人宣泄怒气后,径直走向倒地的自行车,自顾自地将自行车扶起,左脚踩在踏板上,推着向前蹬了两步,右脚一跨,整个人利落地骑上了自行车,乌拉拉蹬着就走了。
那叫一个头也不回。
甚至路过宋软小猹队的时候哐哐踩的脚蹬都没有停一下。
被冻严实的江面上一片安静,直到圆发髻大娘惨呼一声:“我的棒槌!”
仿佛解禁了似的,大家一下子叽叽喳喳议论开来。
徐大牙拿着洗衣棒啪啪啪地敲,一点都没发现手下的衣服已经被捶得纸一样扁了,震撼地说:“原来,我们大队的女知青,各有各的厉害啊。”
你看看,力能打猪宋小软;和男对打郑秋月;现在还有一个虽然嫁了,也能称霸婆家的叶香。
你看看你看看。
刘大婶也终于合上了几乎张脱臼的嘴巴,默默地开始抖手里的衣裳。
她原本想着,要是王杏儿不行,她给自家老小找个女知青也不错,虽然不太能干活吧,但这玩意多练练就行。而且女知青有文化,娘家又不在这底气虚,好拿捏。
但是——叶香娘家也不在这啊,这也没见着她底气虚啊,那大嘴巴子哐哐哐哐的,过年放鞭炮都没这么响的。
老赵一家子也终于回过了神。
早在吴建国大杀四方的时候,机灵的小孩子们已经见势不妙一窝蜂地散开,小脸顶着巴掌印铁蛋孤零零地待在妈妈身边,更悲伤了。
他妈不仅没给他讨回公道,还害他多挨了一巴掌!
他嗷得一嗓子再次哭出声来。
他妈真没用!
铁蛋踢踏着小脚呜呜嗷嗷地想要投奔到奶奶怀里。
孙婆子此刻一点也没有给小孙子找场子的想法,她一拍大腿:“老二,她把你自行车骑走了!”
赵为民摔了个大马趴又挨了两个大鼻窦,因为天天挨吴建国的揍不太敢朝他撒气——主要是人也已经骑车走了不在现场,但心中的怨气还没消呢,在一边对着自己二哥阴阳怪气地嘀嘀咕咕:“你别说,我媳妇骑得确实比你好。”
赵为军这一天受累受伤又受气,终于憋不住了:“你给我闭嘴!”
毕竟是当过军官现在又还是转业干部的二哥,赵为民嘟嘟囔囔:“你就只能在我面前装相了。”
老赵一家人装相装相没装成,反
倒在东风大队众人面前丢了大人,一个个就跟那抢夺母鸡配偶不成还被叨的底层公鸡似的,成群结队灰头土脸地往回头。
然后就看见了蹲在路边看的正乐呵的以宋软为代表的吃瓜小猹队。
赵为军率先冲她发脾气,沉着一张脸怒声道:“你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还敢挑衅她!
big胆!
宋软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她当场开始茶言茶语:“啊呀呀,可是我也不知道您的自行车技术这样……呀,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的军人,一定身手很好呢。你看叶香姐,骑得多好啊。”
陈桂芬赞同地点头——她也觉得不能全怪她的铁蛋,明明是赵为军自己也有问题!叶香就是个是非不分的!
连孙婆子都不自觉用有些异样的眼光看向了自己二儿子——他能升官,不会是赵三柱那个老东西贿赂上级了吧?
赵为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正要再开口,宋软又快言快语地截住了他的话头。
她看上去似乎是痛彻心扉地说:“你们说说,买了咱大队第一辆自行车,原本多光荣的事啊,结果现在闹成了这样,你说说,多可惜。”
孙婆子这次点头点的诚心诚意:“就是啊!”
宋软瞄了一眼赵为军因为一次带七个人现在还在颤抖着的双腿,笑得单纯善良又热心:“我有一计,可挽当前之颜面。”
赵为军心中预感不好,还没来得及叫这个黑心娘们住口,他娘已经先开口:“什么东西?”
“既然赵为军同志骑车技术不行,不如就干脆叫他在前面骑着,在车后座榜一根结实的麻绳,系上板车,你们坐在板车上,这总不会摔了!而且还拉风,别人坐得都是牛拉的板车,你们坐得的全公社第一辆自行车拉的板车!”
孙婆子若有所思。
铁蛋十分心动。
赵为军面色大变,一次带七个人已经够累了,现在还要再拉一辆车,牛都不是这样薅的啊!
还没带得及说话,那个恶毒娘们又开始叭叭了:
“而且这样稀罕的场景,就在东风大队怎么够呢?正好赵为军同志之后不也要天天去公社上班嘛,你们不如就顺路一起去公社,倒时候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能看见。你们呀,可就是这方圆十里的头一份,那多拉风啊!”
孙婆子就是个好炫耀的,她更心动了。
宋软最后再添了一把火:“而且有了为军同志,你们以后再去公社都不用搭牛车了,牛车一次一个人两分钱,八个人可就是一毛六啊,你们这样去一次公社,相当于省下一毛六!”
爱占便宜的性格都几乎浸到骨子里的孙婆子不自觉就跟着点头了:“小宋,还是你脑子灵活啊!”
赵为军眼睛一黑:
这个恶毒娘们,这个恶毒娘们,这是脑子灵活吗?这是不想叫他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