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折栀
河边有几个妇女正在洗衣,还有几个小孩泡在水里,你泼我我泼你地闹,在现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这是孩子们最常用的消暑方式。
一个大一点的孩子突然猛地一拍水面,溅起的水花像水墙一样四散开,正埋头捶衣服的妇女没反应过来,被滋一脸,举着洗衣板凶。
宋软怕被误伤,向上游多走几步,找到个水流平稳的水湾,小心翼翼地走下河。
正欲伸手……
“卧槽!”她小声地捂住嘴,一条又肥又胖的大鱼正紧紧地停在水草下,看上去都快一尺了。
“快,统统,从老宋家的凳子腿给我拆个棍下来,我今天请你吃麻辣鱼。”
宋软屏气凝神地鸟悄摸过去,碰地就是一棒子。
水花四溅,那倒霉鱼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凹了一块,漂漂悠悠地翻白了。
“啊,可怜的小鱼,”宋软鳄鱼的眼泪从嘴角流出,随手一抹,嘿嘿嘿地为对方哀悼,“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其所。”
她撑着水花飞溅的时候把棒子一收,从岸边扯了根长草,从鱼嘴穿进去,从腮边拿出系了个结,将鱼骄傲地提在手上。
正在水中玩耍的小孩子们哇得一声凑了过来。有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看看还有没有鱼,更多的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围着宋软。
“鱼!好大的鱼!”
“宋知青抓到了鱼啦!”
“宋知青你真厉害!”
“那可不嘛!”宋软骄傲地昂起了头,提着鱼往岸上走。
有小孩子问她:“宋知青你是怎么抓到的啊?”
宋软沉思了一瞬,面不改色地一顿自吹:“且说我一看这一处水草丰茂水湾平缓,便预测出此地易有鱼停。仔细观察果不其然看到一条大鱼,这鱼狡猾欲走,我当机立断一拳下去(省略五百字英勇搏斗)……这鱼终于落入我手。”
只把小孩吹得两眼发直晕晕乎乎。
【真能吹啊你】
“有实力,就不叫吹了!”
这么多人看见了反正也瞒不住,宋软像小猫抓住老鼠得意洋洋叼在嘴里那样,昂首挺胸甩了甩鱼,准备回家。
鱼头可以做个剁椒鱼头,鱼身做个麻辣鱼片,鱼尾做个红烧鱼尾。她吸溜一声,将这条鱼安排得明明白白。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叫她:“宋软!宋软!”
叶香也是在岸边洗衣服的一员,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知道宋软,那个搬出来却不请她吃饭,害得她被婆婆骂的新知青。对她有迁怒,所以也没打招呼。
但看到宋软抓到了那么大一条鱼,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要是抓到这条鱼的是她该多好啊!这么大一条鱼,她带回去能给他男人做一顿好的,这几天农忙,她男人都瘦了,她看着心疼极了。
而且宋软就住在她家隔壁,带这么大条鱼回去她婆婆肯定会看见,到时候又该说都是知青为啥她抓不到鱼,嫌弃她没用了。
这样想着苦涩中又带了点怨恨。
上天真不公平,为什么叫宋软遇见这么大条鱼,她又不缺这条鱼吃!
或许,宋软会看在都是知情的份上,帮帮她呢?反正这么大条鱼,她一个人也吃不完的。
这样想着,她叫住了宋软。
“宋,宋软同志,我叫叶香,以前也是知青的同志,现在住在你隔壁那家。”
叶香小声地自我介绍。
宋软急着回去打牙祭,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袖子却被扯住。
她只好停下来:“怎么了?”
叶香吞吞吐吐:“宋软同志你真厉害,能抓住这么大条鱼。”
宋软昂着下巴:“我也觉得!”
还等着对方谦虚一下叶香噎了一瞬:“你日子过得真好,家里又疼你给你寄那么多东西,自己随随便便也能逮着鱼加餐。我就不行了,婆婆年级大了,家里人口还多开销也大,我丈夫为了多挣点公分脸都瘦得凸出来了……”
宋软懒得听她七拐八歪的话:“那你加油!相信在党的领导下我们会越过越好的!”
叶香再次被撅了回来,心里暗恨她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也不说帮一下她,真是自私者有钱,怕她走了,连忙开口:“就是我想着,这么大条鱼你反正也吃不完,不如……”
她看着宋软面无表情的脸,最终还是改口:“我能换一点吗?我也不要多,给个鱼尾巴尝尝味儿就行。”
她都说得这么可怜了,宋软还好意思真的找她要东西?
宋软好意思:“那你拿啥换?”
叶香一下子呆住了,她下意识喃喃道:“我、我只要一点。”
宋软:“?”
她哪儿还不明白,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你长得不美想得挺美啊。”
“我,我们家真的……”叶香不死心。
“五保户领物资找大队去,我又不是大队长。”宋软走得头也不回。
刚进院子把鱼处理好,就外面传来一阵自行车叮叮的打铃声。
谁买了新车满村炫啊这?这大中午的不晒吗?
她正在心中吐槽着,外面传来叫喊:“宋软同志,宋软同志在家吗?有一封你的信。”
啊,还能有她的信?
宋软擦了擦手,茫然地走出来,邮递员把信递给她,匆匆地走了。
宋软撕开信封大概一扫,她爹妈寄来的。
这下她可来了兴趣。
连鱼都没管,她转身回了房间,给自己到了杯水又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片西瓜摆在一边,以一种拆电子榨菜的心态展开信纸。
让我来看看这俩打算做什么妖。
第24章
二合一姐夫!你怎么能强迫弟妹啊!……
张美娟打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家里,心中忍不住再次一哽——这这些天已经哽了很多次了。
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狗东西却缺了大德,把他们家扫荡了了个干净,屁都没剩下一点。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都不说大件的床椅桌柜,就是重新置办财米油盐那些小件加起来都是一大笔支出。
他们俩虽说都是工人,但平时吃喝嚼用得花钱,双方老人得花钱,人情往来得花钱,家宝上学得要钱,丽丫头仓促下乡什么都没有,也得寄点钱——哪儿有余力重新再置办家具?
钱钱钱!哪里都需要钱!
本来想着把宋软那个工作卖了回回本,结果一问发现那死丫头居然私自把工作卖了!
就没见过这么防备自己家里人的女子,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真是个白眼狼!
“你把信寄给宋软那死丫头了吗?”
宋国刚坐在一个一条腿短了一截的小凳上,粗声粗气地问。
张美娟放下东西准备做晚饭——锅也没了,又换不到工业票,他们家最近都用陶罐做饭:“寄过去了。”
“两张纸,一张用你的语气骂她给我们添放狠话,一张我说软话卖点惨,叫她卖工作的钱寄回来。”她表情冷漠地重复。
PUA孩子,似乎是许多父母无师自通的的本能。
宋国刚点点头,摸了一支烟出来:“听说之前隔壁家的买一个工作花了五百多,零头她留着花,剩下的五百寄回来。”
“要我说,一个女孩子,手上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就该全部寄回来!乡下农村哪儿用的了什么钱?”张美娟愤愤地说。
五百多块钱啊!
宋国刚点燃了烟:“她要给她留点,省的说我们当父母的亏待了她。”
“哪儿有这么防备自家人的,我们可是她亲爹妈!真是白养了她!”
张美娟想摔东西表达自己的不满,但现在哪儿有东西给她糟蹋?最终只是恨恨地捶了下大腿,大声抱怨道。
正说着,宋家宝从门外跑了回来,一看陶罐里的杂粮饭,闹道:“怎么又吃这个!我要吃鸡蛋!要吃肉!”
对于唯一的儿子,宋国刚还是疼爱的,他把烟换到另一只手上,把他拉过来哄:“等你姐姐寄钱来了,就带你去国营饭
店吃,吃红烧肉,好不好?”
“红烧肉!”宋家宝咕噜一下咽了口口水,但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被宋软抽得像个陀螺的事,有些犹豫,“她会寄钱来吗?”
“那咋不会?”宋国刚斩钉截铁地说,“老子是她爹,她敢不寄?”
“她还能不要娘家了?”张美娟也信誓旦旦,“不寄我们直接找她去,正好听说东北那地方不愁粮食,顺便还能拎点粮食回来。”
宋家宝彻底放心,咽着口水:“那我还要吃鸡蛋和肉包子!”
“买,都买!到时候把家具也都添一下。”宋国刚一动,屁股下的短腿椅子又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这破椅子真没卵用。”
一家人陷入了美好畅想。
“想得还挺美。”宋软嗤笑一声,瞧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还挺会配合。
她都没找他们要钱呢,到好意思来搜刮她?
顺手把信纸团吧团吧丢进灶膛,当成火引子点燃柴,把一半鱼放进锅里煎。
嘶啦一声,锅中腾起白烟,带着鱼皮被煎熟的香气。
有本事他们就来这找她要钱,正好她闲的无聊。
城里筒子楼墙壁薄不隔音,她当时还没进化还有羞耻心又急着下乡,都没怎么下狠手,有本事他们现在来,她现在强的可怕!
这里深山老林荒芜人烟的地方一片片,倒时候看她不把他们哄进山锤出粑粑来。
而且他们要是来肯定身上会带点路费啥的吧?
其实走回去也不错,锻炼身体,才能长命百岁嘛。
她真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女儿。
她把锅中的鱼翻了一面,矜持温柔地笑了笑。
想起之前隔壁的叶香想白嫖她手里的鱼,往锅里撒了一把大料提升香味,端着碗坐到右围墙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