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折栀
一堆人集体挪动实在是太过明显,又都还是蹲着的,就像是一群挤挤挨挨畏畏缩缩的鸭子。
就这?
宋软笑了。
郑秋月挂不住脸:“宋软你别嬉皮笑脸,我是很严肃地在向你提出批判!你要是一直这个态度,我就要批|斗你了!”
批|斗,这个词就十分严重了。
宋软收了脸上的神色:“说。”
郑秋月初中的时候当一段时间红小兵斗了不少人,甚至这次被送下乡也因为家里受影响怕之前被斗的人来报复,扯起大旗来那叫一个熟练:“主席说过,要团结不搞分裂,你游离在知青之外,十分影响大家团结!”
宋软咔吧咔吧捏了捏拳头。
要打就打吧,非得像个法师似的,干起来之前还得逼逼叨叨吟唱一段。
关键就这时空环境你还不能打断。
好在宋软在刚穿来不久就好好习读了魔法宝典,和人对轰也不虚:“主席也说过,要用事实求是的态度来对待问题,忌带主观性、片面性和表面性。你说我游离在知青之外,有什么依据?”
“对啊对啊,”她俩魔法对轰韩珍珍反应不过来,但“游离在知青之外”她还是能听懂的,当即仗义地插一杠子,“宋软天天和我一起,咋,我不是知青啊?”
“你们只是小团体……”
韩珍珍啊呸了一声:“那你天天也和顾均一起玩儿,没来找我玩儿啊,这就不是小团体了?”
天真中微带点憨的人的话总是最难接的,尤其当她有底气的时候,因为她真是有什么说什么,装都不装一下。
“那不一样!”郑秋月被噎了一瞬,转头专攻宋软,“我们现在是讨论宋软的问题,大家下乡就是一个集体,你抓到了东西我们居然是最后知道的,这是越级上报!”
听到这话的知青点众人情不自禁地在心中点了一下头,对啊,凭什么先告诉村里的人,结果他们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那都是肉啊!
他们虽然是从城里来的,但是这个年代即使是城里,吃肉的时候也并不多,更何况他们下乡以后因为干活不如当地队员,吃的更差了。
也就是靠着宋软,他们这段时间才吃了几次肉。
但人总是不满足的。
“怎么没告诉你们,我抓到鱼了还专门去工地上走了一圈,大家都知道你不知道,你偷懒了吧!”宋软撇嘴,“说是下乡建设农村,结果干活儿的时候不知道跑哪里去偷懒,还好意思指责我这个正儿八经做了贡献的,你的脸大的我家驴走半个时辰都走不完。”
“宋软,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郑秋月下意识一抹脸,面皮涨得想跟充血的猪腰,尖叫,“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猎物的处理问题。”
宋软笑了:“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要是再打到什么东西,还得专门交一份给知青点,这样才能算不游离在知青之外?”
“哼,知道自己错哪儿就好。”郑秋月双手抱胸,但下巴高傲地抬起,一脸等着宋软认错的表情。
“好哇,咱这原来漏了个大地主资本家没挂路灯上啊!”宋软扯着嗓子嗷嗷叫:
“大家快看这剥削人的劲啊,我打到了东西想分为大家还得先给你一份,咋地,这山里的东西是你的,你要效仿古代土匪的占山为王要过路财啊!”
正零零散散在蹲在田坎地头吃饭的人下意识探头探脑望过来。
这个帽子扣得又大又重,郑秋月一下子白了脸:“你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之前一直装死的负责人刘永强捅了捅田慧妮——你是女知青负责人,去劝劝啊。
田慧妮埋头吃饭眉毛都不挑一下,别说均哥今天是上公社取包裹了不在,就是在,她也不会为了图一时表现上招惹那个能打能骂的婆娘的。
表现把自己表进土了,那有什么用!
现在禁封建迷信,好处都不能给她烧过来。
刘永强戳了半天没戳动,不得不自己站了起来。
“宋知青,宋知青,你别喊,郑知青不是这个意思。咱们知青内部的事,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宋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刘永强,忽得笑了一下。
叫她想起什么了呢,一家子里面的那个老实人丈夫,平时像是死了一样让媳妇泼妇一样又争又抢,自己躲在后面不声不响吃得满嘴油光,闹得太过别人找上门了,忽然就又活过来了,涨红了脸指责媳妇,还被别人夸一句“管的好”——反正错误都不是他的。
看着是个好的,呸。
幸好她搬出去了。
她不阴不阳地拉长了语调:“哟,原来点长您一直听着的呐,我还以为这个谁……”
韩珍珍在一边十分有眼力补充:“郑秋月。”
“哦,对,郑秋月,我还以为这个郑秋月指责我不把肉都上交给你们的时候你也不在呢。”
刘永强的脸有些发红,不过因为肤色黝黑看不太出来:“宋知青,郑知青只是想着我们都是知青也是个集体,有东西一起商量最好,当然你要是直接交给村里也没啥。”
韩珍珍眨巴眨巴眼睛,精准扎刀:“那你的那罐咸菜怎么不拿出来一起商量,每次都是一个人偷偷吃,我看见好几次了!”
宋软嗤笑一声,语调那叫一个波涛起伏地阴阳:“一~起~商~量~”
刘永强被刺得面皮子都在烧,他其实
知道自己这样不占理,但当众这样下面子,窘迫中又带了不满。
本来也是找你商量,不行就不行,怎么这么咄咄逼人呢!他大小也是知青点的点长,不要面子的?真是不懂事!
郑秋月终于回过神了,她家世不错长得也算漂亮,自小就被众星捧月的,如今虽然是躲事下乡,但在夹在一众小地方来的知青和本地的泥腿子中,心底的傲气反而更甚了。
现在被人当面这么一撅,更是恼羞成怒,说又说不过,看着宋软艳丽的脸,恶向胆边生:“我撕了你的嘴!”
她说着,指甲却朝宋软的眼角处抓去。
宋软反应极快地一偏头,反手揪住郑秋月的大辫子,就跟揪住萝卜缨子提萝卜似的,把她薅了起来。
“占不到便宜就跳脚,我看你叫啥秋月,叫秋风吧,天天想办法到处挣秋风。”
宋软单手薅住郑秋月头发,嘲讽大开。
女生打架薅住对方头发,就跟战场上夺了敌军大旗没什么区别,就是胜利在握。
郑秋月被她薅得头直往后仰,咬紧了牙,不服气地还伸长手指试图继续抓。
宋软对着她的膝盖窝一踹,手上一个用力,就跟按着警察犯罪分子似的,一下子把她压在了地上。
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郑秋月已经被像个王八似的按在了地上。
韩珍珍的手伸了又缩回去:好,好像不用她帮忙,哈。
刘永强看上去人都傻了。
正好这时,几个上公社的新知青提着东西回来了,一眼就看见被按在地上嗷嗷的郑秋月。
“你凭啥欺负人!”
蚂蚱一直对郑秋月有点意思,一看自己的女神被像个王八似的按在地上,当场一股热血上头,也不管什么男不打女,东西一放就扬着拳头冲上来。
宋软眼皮都不抬,反腿就是一脚。
“嗷啊啊啊!”
蚂蚱一声惨叫,伴随着破空声,真像个蚂蚱一样被踹得高高弹起,呈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落到地上,脚还抽搐一两下。
剩下的两人当然也站不住了。
先不说他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义气,谁都知道他们四个新来的是一国的,同伴被这样打了他们还没反应,以后谁还会把他们当回事!
反正不过是个女人!
顾均一脸寒冰,撸着袖子走上去:“我本来是不打女人的,但是这位同志你实在是过分了,谁给你勇气动……”
“啪~!”
宋软懒得听他哔哔叨叨的前摇,反手就是一巴掌,“党给的!”
顾均被打的原地一个螺旋坐在地上,猩红着双眼:“如果你是想故意激怒我,那你成功了!”
“蚂蚱,方阳,一起上!”
“瞧您,打个女人还得摇人还这么气壮山河的,”宋软嘲讽地笑着直起身,“可低声些吧,难道光彩吗?”
韩珍珍左右看看,见宋软手还按郑秋月没撒空,一个起步跳跃扑了过去。
老娘坐马桶!
碰通一声,才跟着直起腰的郑秋月被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这个我帮你坐着!你撒手打他们去!”她嗷嗷的。
一对二她不行,就按死一个吧。
宋软腾出了手,也撸了袖子气势汹汹地看向剩下的三人。
好一阵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混战,方阳一开始还觉得三个男的打一个女人家不好的,被连着两巴掌抽得像个滚圈一样后也改了主意,龇牙咧嘴的决定认真给她个教训。
……虽然也没什么用,被宋软一脚踹飞和蚂蚱作伴去了。
然后宋软就跟蹿上去就是一顿锤。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挨揍啊。
顾均被打红了眼,顺手抽出赶场时买的捆成一棒的甜杆,劈头盖脸地朝宋软的头上砸去。
被打的还送武器啊。
宋软反手一接一扯,顾均被扯得踉跄一下,宋软再对着他膝盖窝一踹,他碰通一下砸地上了,正好压在并排躺着嗷嗷叫的蚂蚱和方阳身上。
宋软一个猛虎下山扑上去,就跟骑在一个品字小山上似的,挥着甜杆棒一抽抽三。
打累了顺便咬了一口甜杆,嚼吧嚼吧把渣吐到一边:“多客气,知道我打累了还送点水果补充一下。”
她真善良,都没直接吐他们脸上。
宋软夸夸自己。
但对于被镇压的三人来说,伤害性很大,侮辱性极强。
奈何顶上的人戴了力拔山兮气盖的buff,那叫一个稳如泰山纹丝不动,三人只能无能狂怒。
这还是个女的吗!咋这么能打!她是镇山石吗,八头猪叠起来都没这么重啊!
三人绝望,奇妙地被如来镇压在五指山底下的孙悟空共情了,恍惚间觉得自己看见了祥云观音。
周围的村民原本见三个大男人围攻小宋知青一个小姑娘义愤填膺要上来帮忙的,结果没过两秒三个男的都被摁着捶,就又默默坐了回去。
啥打架不打架的,没看到,没看到。
只是到底若有若无还是会偷看,一边暗自摇头城里的男知青干活不行就算了,结果连打架都不行,一边在心里咂舌小宋知青真能打。
几个大婶子专门把自家小伙儿拉过来指着教育:“虽然小宋知青人不错,但绝对不能娶,你瞅这凶的,一打三都能把人按着捶,要结婚后有点矛盾,你娘我可没九条命叫她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