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食肆经营日常 第19章

作者:添蜜一匙 标签: 灵异神怪 美食 市井生活 成长 穿越重生

  今日果然是八字娘娘庙香火最盛的一天,门口停满了各色宝马香车。长安仕女们插花满头,手持麦草竹箩,相携着往殿里头走。

  隔着庙的古朴黄墙,远远就能看见袅袅香火的青烟穿过树木的缝隙升腾飘散,与洒下的金色阳光交织缠绕。

  朱娘一早就站在殿外的一棵老树下等她们,蒲桃噔噔噔走过去,段知微先把自己扎好的麦草竹箩递给她们,嘱咐道:“别走太远,这个竹箩别忘了烧,早些回来吃莲子羹,里头搁了冰,太久了就不凉了。”

  两人笑着应了,拎着竹箩手牵着手跑远了。见她们走远,段知微这才把一大缸莲子羹从驴车上卸了

  下来。

  八字娘娘庙外头非常的热闹,想来参拜的仕女们结束后会买些胭脂花粉、针头线脑什么的,长安的小贩一股脑儿簇拥了过来,卖各色儿饮子的、甜糕的、胡饼的、馄饨的。还有用度上的针线、花儿粉的,整条街都热闹哄哄的。

  段知微故技重施,拿一个高脚食案摆到前头,摆上一碗色泽温润,呈白玉色的莲子羹,这羹里除了莲子,还放了桃仁、银耳和红枣碎,因此略显黏稠。

  八月正值盛夏酷暑,树上蝉鸣聒噪的厉害,段知微旁边站了个用手工编笼卖蝈蝈儿的老人,那叫声高低不一,此起彼伏。

  段知微只好安慰自己,都是夏天的声音。

  很快这好看的莲子羹吸引来了长安仕女,段知微赶紧打气精神问道:“娘子来份莲子羹吗,这莲子剔了芽心儿,煮得很软糯,而且里头搁了冰的,吃一碗消夏暑。”

  那仕女确实拿着个团扇不停地扇风,听到“搁了冰”三个字眼前一亮:“那来碗尝尝。”

  莲子确实煮得恰到好吃的软糯,银耳滑爽,还伴着微微的红枣香,最重要的是,这是凉的,依稀可以吃到里头一点小冰碴子。

  很快段知微面前排起了队。

  今日八字娘娘诞辰,就连宰相夫人也一大早的赶到,遑论其他官员。因此金吾卫加强了庙附近的巡防。

  袁慎己带着自己的卫队在庙附近巡视,一眼就看到了排着长队的摊子,于是他特意留意了一下,果然又是她。

  晌午过后,八字娘娘庙人流开始渐渐稀疏,袁慎己又往那边走了一回,这次段知微的摊子前已经没有人了。

  两个小孩玩得满脸是汗,段知微给每人来了一碗莲子羹,转头开始收拾摊子,一抬头,看见了大步往这边走的袁慎己。

  她赶紧迎了上去,后面的蒲桃和朱娘也搁下手中的莲子羹朝着他跑去。

  段知微最近老是想着磨喝乐娃娃的事情,无奈总遇不到袁慎己,现下终于遇到了,她也顾不上行礼,忙开口问道:“上回那个娃娃和高婆婆怎么样了。”

  朱娘和蒲桃也抬头看他,三张颇为焦虑的脸一起面向他,不知为何,袁慎己觉得有些好笑:“已经送过去了,高婆婆也安然无恙,放心。”

  段知微松口气,而后又不太好意思的补了叉手礼:“都尉不介意的话,来份莲子羹吧,里头搁了冰,消夏暑的。”

  她打开已经封好的瓷缸,给他倒上一碗。

  段知微忙碌着,脸色有些微微发红,几缕乌发丝散落下来,衬托的更加肌肤如雪。

  也不能怪段知微头发散了一些,自从上回把叶脉簪给了磨喝乐娃娃以后,段大娘决计不让她再带任何带金子的饰品,她只好绑了根竹筷子。

  袁慎己见她模样动人,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想了想,又从怀里拿出一根叶脉簪。

  段知微很是惊讶。

  袁慎己道:“那磨喝乐托我还给你,说是已生受娘子大恩,不能再取你珍贵的簪子。”

  段知微接过,心情有些复杂,这世道没钱寸步难行,不知磨喝乐跟高婆婆在那能不能过得好。

  袁慎己看穿她的担心道:“段娘子不必忧心,袁某将身上一袋银钱赠与了高婆婆,想来能用上一段时日,之后若有差役路过勉县,袁某也会托人看顾的。”

  这下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段知微道:“都尉心系百姓,真是令人敬仰啊!”

  蒲桃在后面不甘示弱,憋了半天道:“都尉真是如终南山的山峰一样可靠......”

  这比喻说得新奇,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不远处,几个衣着华贵的娘子朝着他们看去。

  其中一位正是袁慎己的表妹杜家二娘。从她们几个的角度看去,很像是袁慎己送了一根发簪给了段知微。

  本朝虽然风气开放,但是男性给女性送上一份首饰,也只有上元佳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光景。

  旁边一位蓝衣娘子看着杜二娘煽风点火:“妾当袁都尉是什么姑臧山上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原来只在我们面前这般,到了别人那里,那可是热情的很。”

  另一位娘子讪笑两声劝道:“汝南袁氏擅出武将,袁都尉当是前途无量,再怎么也不可能跟一个当垆的商贾有牵扯,定然是误会。”

  蓝衣娘子道:“你怎知她是当垆的商贾?”

  “妾身在她家食肆定过立夏的香糖果子和乞巧的巧果儿,味道不错,造型也颇为别致。”

  杜二娘倒是没露出什么争风吃醋的表情,只是颇为若有所思看着远处正在说话的袁慎己和段知微说道:“你刚刚说的那家食肆,地方在哪儿?”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令人困惑的杜家娘子新出……

  段知微意识到时序之更替的时刻,是夜风从燥热变得清凉、蝉鸣声变得微弱、葱郁的绿叶染上了金黄和橙红......以及逐日滞销的槐叶冷淘。

  在吃了几日卖剩的槐叶冷淘后、在大家的脸都吃得发绿后,段知微终于决定本年度暂停槐叶冷淘供应。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日一大早,段知微就开始和面,准备做一份玉尖面,听着好听又高雅,虽然说白了也就是包子而已......

  这吃食也可以算带馅馒头的老祖宗了,根据《清异录》记载,唐德宗喜爱一种名为“玉尖面”的馒头,这便是以熊白与鹿肉作馅。五代时候又有了包子,到了宋朝,那更是羊肉馒头、糖肉馒头、鱼肉馒头、蟹肉馒头满街吆喝了。

  若是待金秋十月蟹肥了,肥瘦适中的肉蓉里掺上一大勺肥厚蟹黄,再兜进皮里。待时机一到,把蒸笼一掀,蒸腾的喷香白雾里,一个个白胖包子海碗那么大,黄澄澄的蟹油溢出来,那滋味儿......

  蒲桃适时打断了她的畅想:“娘子,您傻笑什么呢?”

  段知微回过神,蒲桃指了指门外:“石匠把咱订做的石磨拖过来了。”

  前些时候段知微就在琢磨时节往冬天过,卖朝食的时候可以顺便熬煮一大锅香浓豆浆,饮上一口胃都暖了;若是下雪日,挑一袋薄皮核桃磨成细细核桃酪,放到火炉上炖煮,就坐火炉边喝上一碗,甜滋滋黏糊糊的。

  所以说,石磨是食肆不可缺少的物件之一。

  段知微满心欢喜地喊了大家一起把石磨抬到了后院里。

  熬豆浆也是有技巧的,段知微曾跟一个早餐店老板取过经,先用铁锅把黄豆给炒香一下,再放到石磨上去磨,豆浆不仅煮得快,而且非常香浓。

  明日一早定能赚的盆满钵满,段知微一边翻炒黄豆一边美滋滋的想。

  前些日子,在官署的长廊下吃槐叶冷淘闹了几日肚子的苏莯,每天早上都绕着段家食肆走,听闻朝食出了新品,又一大早来报道了。

  段知微裹了满手的面粉正忙得团团赚,见苏莯便开口打招呼:“许久不见啊苏大人,来一屉儿玉尖面不?您是常客了,免费送碗豆浆。”

  想来日头还早,苏莯便坐进了食肆里头等吃,很快段知微一手拿着一屉儿包子,另一手拿着一碗豆浆过来道:“许久不见啊苏录事,你看上去还是那么意气风发。”

  她看一眼苏莯身上洗得干干净净的绿色官服,又贴心补充一句:“这包子汤汁多,吃的时候小心些儿。”

  苏莯愣愣看她,似乎不解其意,可是今早实在太忙了,段知微话没说全,又转身埋头包包子去了。

  苏莯看向桌上那一屉儿皮薄馅大的透油包子,不觉咽了咽口水,而后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那包子看上去海碗一个大,十分的诱人,他忘记了段知微的劝告,直接咬了一大口上去,汤汁一下子溅了出来,倒是没有滴在衣服上,而是直接彪到了对面的食客脸上。

  苏莯吓得赶紧赔上不是,对方是个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子,咬牙切齿地拿块布把脸擦干净,看上去很想揪住苏莯的领子跟他一顿单挑。

  又见他一身绿色官服,深吸两口气忍住了。

  段知微站在蒸笼边大声提醒每一个人,一定要先小小咬上一口,把汤喝了再咬。

  食肆里都是浓郁的豆香和包子馅的肉香,真是热闹又慌乱的早晨。

  晌午后眼瞅着没什么食客,段知微准备去趟东市再背上两大袋面粉回

  来,无论是做馎饦、馄饨、玉尖面还是烧麦,面粉可是完全少不了得的东西。

  蒲桃照例跟着她一起往东市去,段知微听闻阿盘生日要到了,又见她成日两件粗麻衣裳来回穿,便琢磨着给她买匹好料子做套漂漂亮亮的襦裙。

  段大娘给她大力推荐了东市的云想夹缬,想来这家夹缬果然是名声在外,她一路打听着,竟然真找到了这家。

  看着这家夹缬店铺装饰的很是气派,琉璃瓦砾,雕梁画栋,段知微就有预感这家价格应该不怎么便宜。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还是迈进了这家店中。

  店里几面墙上都用红木架子展着各色的夹缬布料,店里许多仕女摇着团扇在闲逛,想来生意很是不错。

  一名身着青梅绿纱裙的胡女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开始给段知微介绍各类花式的夹缬,莲花、石榴、忍冬、云头看得人眼花缭乱。

  只是价格也确实高得令人咋舌,段知微和蒲桃选了一番,最终定下了一件绣着月亮云头纹的双色葛纱料子。

  一匹六百二十纹钱,还不让砍价,段知微没能砍下价来,掏钱的时候不免有些郁闷。

  几个伙计小心翼翼从后院抬出一匹朱红色的夹缬,这夹缬红的纯正,如丝般顺滑,店里四角点了几盏极亮的灯,照得这匹夹缬闪烁了些如月华隐隐流动的光芒,上面用暗金线绣着繁复的并蒂莲花和喜鹊踏枝,看样子应当是婚服的料子。

  饶是段知微此等对服饰并不那么感兴趣的人,也对那料子多看了好几眼。

  胡女见客人们都对那幅料子露出惊艳的神色,很是骄傲的跟她解释:“河东裴府的郎君与中书侍郎家的千金不日便将成婚,这便是裴氏在我们这订的料子,特意从敦煌请了画师画的喜鹊登枝。”

  不消说了,这幅料子肯定价值不菲。段知微回去的路上突觉不对劲,那杜家的千金,不是喜欢袁慎己的吗,怎么这么快要嫁到河东裴氏去。

  当段知微终于坐着她的驴车摇摇晃晃的到了食肆时,段大娘已经在铺子外的老树下等她了。

  然后两眼冒光的推着她赶紧往铺子里走:“来了个贵人指定要见你,老身跟你讲,那贵人别说满头的珠钗了,身上那黄地联珠小团花纹锦就值咱铺子半年租费了。”

  段知微刚在夹缬被科普了一番衣料的珍贵,现下又被段大娘一顿念白后,只好跟着她又回了厅堂。

  杜有容正坐在榻上低头搅动一碗酪浆,她确实美得鲜妍,秀发乌黑发亮,一根金累丝蝴蝶步摇斜斜插在发间。

  见段知微出来,她重重把酪浆往食案上一放,浑身平添一些凌厉,而后冷声笑道:“段娘子好巧一张嘴,南严寺竟然把妾糊弄过去了。”

  段知微确实在南严寺将其忽悠了一顿,自觉有些气短,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因此又挺直了腰杆道:“糊弄你什么了?”

  杜有容眼珠子一转,又说道:“听闻金吾卫袁慎己很喜欢到你这儿来用膳?”

  段知微猝不及防被她更改了话题,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好硬着头皮道:“这是食客的隐私,恕我不能相告。”

  这其实是个借口,袁慎己只要有空就会骑着他那匹高大的枣红马来段家食肆,左邻右舍都看得见,托他的福,慕名前来的食客也是不少。

  但是这个话题不能继续讲,社会风气再怎么开放,两个娘子因为一个男人在食肆针锋相对的故事也过于难听了。

  杜有容似乎并没能感受到段知微的一番苦心,她逼近段知微,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而后喊上后面两个家丁,摔掉了好几个食案。

  食肆这般热闹,早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食肆内几个娘子又不敢上前阻拦,只好护在了段知微面前,甄回这个胆小的书生倒是硬气了一回跑去拿了晾衣竹竿瞎舞了一通,被杜府家丁一个踉跄推出去了老远。

  食肆的地方好些木头残片,杜有容满意点点头,带着家丁扬长而去。

  段知微还愣在当地,段大娘只当她吓蒙,赶紧扑过来护住她:“好孩子,吓坏了吧,没事,咱一家都是良民,真真闹将起来,老身去官衙击鼓鸣冤!”

  段知微倒是没什么被吓到的深色,她摊开自己的手掌心,那是刚刚杜有容靠近她时塞给她的东西。

  是一块金箔,别说赔偿这几个食案了,这钱把木匠铺子买下来,人木匠还得再找两钱。

  段知微还记得她凑近时苍白的脸上带着些决绝,把金箔塞给她的时候一双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双手青筋爆起,抓住她手的时候却是很有力量。

  段大娘也懵了,头一次见到金箔没露出一个笑脸,跟段知微两个人面面相觑。

  段知微歪着头疑惑道:“她刚刚贴近我,把金箔塞进我手中的时候还对我说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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