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食肆经营日常 第7章

作者:添蜜一匙 标签: 灵异神怪 美食 市井生活 成长 穿越重生

  在段知微和阿盘的帮忙下,白玉翡翠盅、子母豆腐丸、脆炒乌丝、清炒芥蓝、三鲜锅巴行云流水的从厨房被运送了出去。

  段知微想了想,收尾的点心便做一份八宝饭,她将糯米洗净蒸熟,放入素油拌匀。再将蜜枣、核桃、金桔蜜饯、松仁切成细碎小丁与糯米拌在一起。拿出几个粗瓷小碗把糯米压实,然后一起上屉蒸。

  笼屉里已经弥漫出阵阵甜香,段知微瞅准时机把糯米饭取出摆盘,撒上白糖,再妆点一些红绿丝。

  糯米饭晶莹饱满,散发淡淡米香,蜜枣金桔颜色鲜艳,缀在上面霎是好看。

  几个厨房帮厨的小沙弥从开头就在暗暗咽口水,段知微很是好心的将八宝饭多做了几份,没想到几个小沙弥很守规矩,摇头不肯吃。

  段知微只好放弃,又拿起一份给阿盘,阿盘也是摆了摆手,就一个人坐到了角落的阴影里去,对着竹林发呆。

  段知微正不知如何是好,监院又匆匆回来了,说是中午的素斋几位高门娘子很是感兴趣,想见一见厨娘。

  这倒是正中段知微下怀,但凡商贾人家,若能结识到高门娘子,生意定然是能更上一层楼的。于是她也不推脱,爽利的就跟着监院走了。

  素斋堂的雅间在二楼,雅间挂着翠色的帷幄,墙上挂一副字画,当真谈得上雅致。四个装扮华贵的妇人在席间跪坐,见有人来,纷纷敛了笑容。

  首席的老妇人白发花白,只利落簪一只鎏金银花叶簪子,背脊挺得笔直,看上去精神头很好。见到段知微,先是凌厉打量她一下,而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你便是今日的厨娘了?”

  段知微规矩行完礼道:“是妾身,听闻各位夫人相邀,不知是否菜色不合口味。”

  她其实对菜色挺有信心,只故意扯个话题,只见那老妇人满意点头道:“菜色倒是不错,老身对这道炒三泥甚是感兴趣,不知可否介绍一下。”

  那盘菜红白黑三色相间,色泽甚是鲜艳

  段知微道:“此菜名为炒三泥,先用素油炒山药泥,再用素油炒豆沙泥,炒成沙状以后码放到山药泥旁,最后再熬上山楂泥。”

  她顿了顿继续

  道:“此菜的特点便是山药软糯细腻,滑润爽口,味道清甜。豆沙则细腻绵密,甜味醇厚,,微微甜酸,能吃到山楂果的清香,能把胃口打开。”

  那老妇人微微点头:“老身最近胃口不佳,怪不得吃了这炒三泥,倒是觉得饿了。”

  一旁年轻些的妇人见她点头,很有眼力见的唤来丫鬟给打赏,丫鬟递给段知微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今日收获颇丰,段知微拿着荷包想。

  老妇人又叹口气道:“老身早年在苏州,也甚是爱吃甜食,什么金丝蜜枣、糖渍青梅、松子南枣糖、玉带糕是流水的往崔府送,如今老了老了,甜食也懒惫吃了。”

  段知微本已欲退出去,听闻这话又留了一会道:“妾也会做些苏式点心,擅治麻饼。”

  见老妇人有些兴趣,段知微继续道:“选上等大枣蒸熟制泥,拌进炒香松子仁、桃肉、桂花蜜、糖猪油。”

  老妇人接话道:“这麻饼老身年轻时也吃过,那饼烤得色泽金黄而又无焦斑,皮薄松脆,油而不溢。”

  段知微笑了“妾身住在通义坊尾部槐树下,夫人若是哪日想食甜食,派家奴去找妾便是。”

  这边段知微得了赏赐,高兴地拿着荷包提裙跑下楼,结果又见到阿盘一个人躲在阴影里埋头扫地。

  段知微升起点好奇,去找了监院才知,阿盘是广府那边逃过来的流民,那年广府干旱,全家都遭了灾。只剩她一个人逃到长安坊。

  悲田坊本就是寺庙建立的救济贫困的慈善机构,事务也由僧人主持,于是阿盘在南严寺谋了个差事。

  阿盘逃难过程中失去了家人,似乎脸上还有遭人欺压鞭笞的一大块疤,她用一块布蒙住脸,好像世界上的喜怒哀乐与她皆没有关系。

  可是“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其父母给她取名阿盘,应当也是有爱家庭生长起来的姑娘。

  段知微讪笑一下向监院道:“妾身的小食铺最近人手紧缺,可否让阿盘去妾身那里帮忙,今日素食宴的薪俸妾身也就不要了。”

  监院本也有慈悲之心,寺院清苦,阿盘一人在厨房打杂无人说话,因此点头道:“贫僧倒是没有意见,只是阿盘并非奴籍,还需听其本人意愿。”

  段知微准备了一大段话,比如薪俸多少,员工福利,自家姑母虽然抠门但是和蔼可亲之类的,岂料阿盘抬头望一眼竹叶便点头:“走吧。”

  令段知微准备了一大段的术语卡在了半道上。

  眼下暮色四合,段大娘在槐树下边饮酪浆边等段知微回家,远远见到她驾着驴车,后边还斜坐了一个人。

  段知微热情把阿盘拉进店里,又喊段大娘:“长姑,找一床被子出来。”

  段大娘拎着一壶酪浆,把段知微从店里扯了出来:“你带了个人回来?”

  “是啊,我找来帮忙的,不是你成天嚷嚷忙得脚不着地,都没时间跟隔街卖菜的老李欢饮达旦了。”

  段大娘老脸一红:“可靠吗,有提要多少薪俸吗?”

  段知微把阿盘的经历给她这么一讲,段大娘立时眼睛里溢出些泪水,她用帕子擦擦眼泪,重新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跑去关爱阿盘去了。

  段知微摇摇头,透过夯土窗看一眼天空,今夜月明如白玉盘,正是团圆夜。

第9章 第九章长安网红店--萧家馄饨探店^^……

  虽说段家铺子也勉强算个食肆,地方却甚是狭窄,最多同时只能坐四桌人,因此销售最好的果然还是能外带的肉胡饼和炸酥肉,只能堂食的绿豆粥、馄饨与馎饦销量还是不佳。纵然有人想买,也都是买了带走吃。

  这几个月靠着顺应时序和节日的美食,段知微也赚了些钱,陆续有了些忠实的食客,便琢磨着赁一处地理位置好点的店铺,来专门提供午食和晚饭。

  只是手头还缺着些钱,正在疯狂打算盘的时候,过来窜门的耶律大娘建议道:“不如去借些?”

  长安除了东西两市的钱庄,就属几家大寺庙可借钱,当然那也不能叫借钱,寺庙的事能叫借钱吗?那叫做功德。

  段知微和段大娘一合计,便抽空骑个驴满大街探探道,首先探了探朱雀大街中轴线靠近皇城的开化里,地段甚好,价格也高,段知微找了个牙人一问,这儿的宅子怎么也要三百万钱,只能哀叹一声“长安居,大不易”驾着驴车走了。

  一时却也找不到适合的,但俗话说来都来了,段知微便打算找个店吃个午饭。

  最后段知微选择了朱雀门颁政坊的萧家馄饨。无他,这萧家馄饨原是长安最知名的馄饨,千年后仍有老板顶着萧家馄饨的名头打广告,既然已经来到此地,不得尝尝老祖宗的手艺。

  颁政坊远离闹市,在颁政坊第三条街,段知微驾了小半个时辰的驴车,吃了无数驴子扬起的黄土。

  终于到了这处,这萧家馄饨地点偏僻,铺面也不大,只用翠色的幄帐隔出几个单间,但门口竟是大排长龙。

  段知微都想放弃了,岂料被人叫住,定睛一看竟是官署的录事苏莯,今日未穿淡青色的官服,换了身月牙色澜袍,整个人显得更加白净。

  他已然已经吃上了,热情邀请段知微过来拼桌道:“段家娘子果然于吃食上甚有品味,某打包票,这长安第一馄饨的名头非萧家莫属。”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段知微见那汤底金黄诱人,便知是鸡汤汤底,舀上一勺尝尝,那醇厚浓郁的鲜美口感一下子在口腔里弥漫出来而出,想来是小火慢炖了半日,鸡肉的精华都炖了出来。

  再捞出一个馄饨,面皮擀得薄如蝉翼,举起来对着窗外太阳还能透光,馄饨皮捏出的皱褶也像小花般可爱。里头透出鼓鼓囊囊的粉色馅料,段知微咬一口,馅料鲜嫩多汁,鲜香汁水在口腔迸发出来。

  段知微吃出来了,这是葱花水打猪肉馅,这猪肉馅打了许多回,因此口感有嚼劲,里面掺和了些剁碎的虾仁和香菇用来提鲜。

  段知微大叹口气,古人还是聪明,几千年的食物并不逊于今日。自己作为现代人的自傲立刻就被打击到了。

  显然那苏莯也是个爱吃之人,他又滔滔不绝的向段知微推荐起其他美食:“光德坊的葫芦头、宣慈寺的软枣糕、庾家粽子皆是一绝......”

  光德坊的葫芦头,把软绵滑韧馍掰成箸头大小,再把馍块渗入热汤中,喝一口汤浓味醇,肉嫩且肥而不腻,吃的时候佐些糖蒜、泡菜更加清爽利口,若是冬天,吃完一碗便是浑身都热了。

  庾家粽子选用晚造糯米,里头是五花腩肉作馅,加上蒜蓉、沙姜、五香粉等,做出来的粽子莹白如玉,因为配料过于复杂导致全长安找不到替代品,这粽子连圣人都赞不绝口。

  宣慈寺的软枣糕则是用了西域运过来的干枣,那糕都不必再放糖,吃起来就香甜适口,枣香浓郁。

  段知微认真记着,准备闲暇时多去走访探探长安人民的口味。她无意想起便问眼前吃馄饨吃得甚欢的苏莯:“最近郎君似乎来店里来得少了。”

  官署的公家食堂味道极差,最近的槐叶冷淘更是难吃得让人怀疑人生,自从苏莯带了一次肉胡饼大受欢迎后,他在官署的地位直线大幅度上升,之后恨不得每天挑个扁担去上班。

  作为段家铺子的忠实顾客,苏莯最近买得少了,段知微不免要担心,是不是食物做的不合口味了。

  那苏莯茫然看她一眼:“袁都尉那日在南严寺的玄阴池沾了妖水,染了些风寒,告了两天假,段家娘子不知道吗?”

  段知微这才了然,原来是吃朝饭的主力担当生病回家了,不是饭菜不合口味了,段知微稍稍放下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那日在玄阴池毫不犹疑地一脚踏进去把她拖了上来,好歹也算半个救命之恩,应该去表示一下。

  于是趁日头还早,问苏莯要了地址,用食盒装了些耐存的糕点去了袁慎己的宅邸,这位前途大好的武将住在新昌坊,不过段知微甚至没能进门馆,就被年迈的管家请了出来,说是都尉身体抱恙,没奈何只能转身抱着食盒走了。

  袁慎己沾了那池里的水,到底体魄健硕,也只身体不适了一小会,无奈家中管家已前去请了两日的假。只能在家练

  练枪法,眼下他正拎起一桶井水从头浇下来,管家前来复命:“已将那娘子打发走了。”

  袁慎己解决了玄阴池蛙僧的事很快传了出去,那杜家表妹很快便带着珍贵药品前来慰问。被管家拦下了,没想到今日又来。

  袁慎己点点头回房,不想没过一会管家又进来,说是苏录事求见。

  却见苏莯抱着公文跟一个食盒进来道“都尉竟是大好了,刚刚在门外偶遇段家娘子,她还跟某说都尉暂时还不能见客。”

  “什么,段家娘子?”袁慎己皱眉。

  那管家颤颤巍巍进来奉茶,耳背道:“没错,是杜家娘子啊。”

  苏莯把手抬起做一个喇叭状,大声对管家道:“不是杜家娘子,都尉说的是段家娘子啊。”

  等苏莯报完公文离开后,袁慎己打开食盒,只见里头是些新鲜的糕点,他对长安大部分路还是熟悉的,这厢便骑着马出来沿着大路走,很快便在一家糕饼铺旁边遇到了段知微。

  她正坐在台阶上吃一块枣糕,再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青苹果喂给驴子,驴子慢慢嚼着,段知微抬手给驴脑袋顺顺毛。

  眼前出现一双长靴,段知微抬起头,见袁慎己往眼前一站,她赶忙拍拍裙子上的灰站起来问:“几日不见,都尉可大好了?”

  袁慎己点点头:“某未向管家说清楚,不知是段娘子前来。”他双手一抱拳“上次南严寺,多谢段娘子提点。”

  那日在南严寺,袁慎己本欲持刀对付蛙僧,听了段知微的话,才收起刀命人看守,自己去向上级禀报,圣人反倒赞扬其有所成长,不再如以前一般鲁莽。

  “不用客气”段知微讲,二人一时无话,空气里透露着些尴尬,反倒是袁慎己这个沉默寡言的人又突然开口:“苏录事说,你在找房子?”

  这话一出,段知微立刻开始大倒苦水,说那地理位置优越的地方价格贵到离谱,价格便宜的地方一看,都要出城了。

  “怎么就没有价格适中的地方呢”她叉腰抱怨道。

  倒是袁慎己稍加思索后说道:“某倒是知道有个地方,价格适中,位置也不错。”

  于是长安街中,石拱桥上,袁慎己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领路,段知微骑着老驴在后面晃晃荡荡跟着,老驴走得慢,袁慎己不时还要拉住缰绳回头看看她有没有落下。

  最后袁慎己把她领到了宣阳坊的一处铺面道:“此处是要闹坊区,北邻平康,东邻东市,各地考生赴长安赶考,多半住到这里,价格自然是比平康便宜许多。”

  段知微很是惊喜地环顾一下四处,左边是一家旅舍,右侧则是一家书肆,再往前则一家脂粉店,往来书生、仕女皆有。

  她当即就要点头,又思量这地段好、客流量也不少的地方,租一年怕是得要不少钱,又踌躇了起来。

  袁慎己一眼看出她的担忧:“段娘子不必忧心,此房主乃是袁某旧识,家中颇有家底,如今跟着商队去了西域,此铺也是闲着,如今托着牙人对外租恁,价也不高。”

  这下段知微稍稍放了些心,很是真诚地朝袁慎己道谢,又笑着说:“士农工商,商处最末,都尉尽心帮妾这个大忙,妾很是感激不尽。”

  袁慎己倒是不甚在意:“女子当垆不易,其间各种心酸,段娘子上次帮胡女出头,某倒是深感敬佩。”

  这话倒是戳到了段知微心坎上,在现代不觉得,在这地方卖吃食,什么类型的顾客都遇得到,也是受过些闲气。如今这四品官员竟然能些许体谅。

  她不觉点点头,扭头望一眼破败着的房屋感慨道:“只愿以后能顺当一些,赚些体己给长姑,让她安度余生。”

  袁慎己不免问道:“那你呢?”

  段知微回过神,脸上却略微露出向往之色:“我想...我想去看看扬州的二十四桥,武汉的黄鹤楼,凉州的天梯山石窟。”

  明月夜下,二十四桥垂柳依依;黄鹤楼上极目远眺,看长江滚滚东逝;当涂江上的月光仍静静照着青莲居士最爱的那壶烈酒;锦官城下了一场春雨,又是满目香色鲜浓的花色,那些都是怎么样的美景呢,真让人向往,让人想要见识。

  袁慎己倒是未想到她有此等志向,颇为赞赏的点点头:“袁某曾路过扬州,夜市千灯、高楼红袖十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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