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因为此刻躺在地上的卢显,俨然便是前世的谢灵瑜。
前世她是挡在昭阳公主和裴靖安中间的那个人,所以她必须死。
如今呢,圣人赐婚昭阳公主和卢显,昭阳公主并不愿嫁给这个人,所以卢显也落地一个莫名身死的下场。
虽然谢灵瑜此刻没有一丁点证据,证明卢显的死跟昭阳公主有关。
但是她却清楚,她心底的猜想就是对的。
要不然几个时辰之前还活的好好的一个人,为何便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呢,这当真只是一个意外吗?
“殿下,”一旁的萧晏行见谢灵瑜一直盯着担架上,卢七郎早已经没了平日里的模样,脸上更是血肉模糊。
所以他还是轻唤了一声,想让谢灵瑜彻底回过神。
可是谢灵瑜却并未回头,她的眼睛只是那
般望着卢七郎的尸身,整个人宛如入定般,对于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没了感觉。
而此时圣人身边的内侍田则忠,也终于出现了。
他身后带着几个人,瞧着卢大人还趴伏在卢七郎的尸身上痛苦哀嚎,田则忠上前几步,低声说道:“卢大人,圣人听闻此事,心中已是悲痛,特派老奴前来宽慰您。”
虽然卢大人确实万分伤心,可是田则忠到底是身份不一样。
他抬头看向田则忠,倒是有了些许旁的反应。
“还有,圣人说此事发生的太过意外,倒不好让七郎的尸身这般留着,特恩准您带着七郎先行返回长安,”田则忠又低声说了一句。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卢大人的嘴唇颤抖了又颤抖。
最后在场众人只听他声音悲痛道:“老臣谢主隆恩。”
“卢大人,节哀顺变,”田则忠虽说是个阉人,并无后代子嗣,但是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向来都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这一向冷静稳重的朝臣,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如乡野村夫般悲愤大哭。
此时,对面又有一人缓缓而来。
而不知何时回过神的谢灵瑜,在看见这人的时候,眼睛竟如同活了过来,轻轻眨了眨,随后她缓缓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萧晏行见状,便要跟上她。
但是却听到谢灵瑜淡淡说道:“不必跟着我。”
就这样,萧晏行的脚步一下子顿住,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朝着对面那个同样高挑挺拔的身姿缓缓走过去。
裴靖安没想到,自己围猎过来之后,看到的竟是这般凄楚的场面。
卢大人趴伏在自己幼子身上,悲痛欲绝的哀嚎着。
而他自己也是还处于震惊之中,毕竟几个时辰之前,他还瞧见了活生生的卢显,如今看见的却只是卢显的尸身。
可更让他震惊的却是,他看见原本站在对面的谢灵瑜,居然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是从来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这位殿下不知为何原因,竟一直以来都是避他如蛇蝎,不管哪一次见到他时,她都始终是冷淡而疏离的态度。
“殿下,”裴靖安看着谢灵瑜,主动开口道。
谢灵瑜望着他,声音很轻的喊了声:“裴暮朝。”
裴靖安一瞬间宛如雷击般,因为谢灵瑜喊的乃是他的表字,暮朝。
这是他的祖父亲自为他赐名的表字。
原来她竟也知道的。
暮朝。
这两个字,前世的谢灵瑜不知叫过了多少次,欢喜时唤过,娇嗔时唤过,伤心时唤过,难过时亦如此轻声唤过。
而如今这却是她第一次如此喊他。
裴靖安望着眼前的谢灵瑜,感觉到了她不一样,可是他却又说不出口。
“你可知你不杀伯仁,伯仁却为你而死。”
谢灵瑜冷眼望着他,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宛如带着诅咒般,直直扎入了裴靖安的心头。
甚至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裴靖安竟一下明白了谢灵瑜的意思,他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张开嘴想要解释,可是到了嘴边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裴靖安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相反他没少遇到小娘子的主动示好,那些爱慕的缠绵的眼神,他一眼便能瞧出来,只不过他从未回应过罢了。
因为他心中心心念念的小女郎,反而从未将他看在眼底。
她满心满眼,都是另外一个人。
所以昭阳公主待他的心思,裴靖安并非是不知,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甚至为了让公主死心,他从来都是避免与公主过多接触,好在后来圣人亲自为公主指婚,定下了昭阳公主与卢家七郎的婚事。
裴靖安忐忑的心思,这才缓缓放下了。
毕竟是圣人指婚,卢家七郎自也是不错的郎君,他本以为昭阳公主会慢慢放下对他的心意,毕竟年轻小娘子的爱慕,来的快去的也快。
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却是在亲口告诉他,公主的爱慕从未消失。
而此刻田则忠此时已经转头示意身后的人上前,几个禁卫军将原本盖着的布,重新盖住了卢七郎的脸,便抬起了担架。
卢大人颤颤站在一旁,田则忠又赶紧让身边小太监上前扶住他。
“卢大人,你若是一直这般悲痛过度,七郎便是走的也不安心,”田则忠上前,轻声叮嘱着。
很快,卢大人便跟着卢七郎的担架,慢慢离开。
显然田则忠已经安排好了车马,准备将他们送回长安。
谁能想到,这么一场寻常的冬狩围猎,竟是叫他们父子天人永隔呢。
待卢大人离开之后,众人倒也敢立马离去,毕竟谢灵瑜还在场,并未走呢。
只是谢灵瑜从看到卢显尸身那一刻起,便一直是这般失了魂的模样。
萧晏行站在对面,望着她走向裴靖安,望着她跟裴靖安不知说了什么,望着他们两人同时陷入沉默之中。
一时间,他竟是有种被排除在外的疏离感。
这世上谢灵瑜居然有可以跟裴靖安说,却而无法对他说的话。
但是在卢大人离开之后,谢灵瑜环顾四周,竟什么都未说,缓缓朝着自己帐篷的方向走了回去。
裴靖安看着她,正想要跟过去,可是对面的萧晏行却已经快步跟了上去。
而另外一边,信王抱着昭阳公主一路回到了她自己的帐篷内,很快太医便被宣了过来。
随后信王急切道:“太医,你快给公主看看。”
“是,王爷,”太医自是一点也不敢耽搁,赶紧上前给昭阳公主把脉。
咦?
太医这不把脉还不要紧,一把脉倒是满头误会。
毕竟方才他被催促而来的时候,听到情况乃是公主昏倒,乃是十万火急的情况。
可是当他替昭阳公主请脉的时候,却发现公主的脉搏强劲有力,并未什么明显的急症啊,而当太医悄悄打量着昭阳公主,却见公主紧紧
闭着的眼皮,竟有眼球滚动的明显痕迹。
显然昭阳公主并非真的昏迷。
“太医,卢七郎坠马一事,让昭阳受了不小的惊吓,她忽地昏倒,应该是受惊过度吧,”而此刻站在太医身后的信王缓缓说出这句话。
太医心底一咯噔,能在太医署混到如今的太医,哪一个不是人精呢。
毕竟他们日日夜夜要伺候的,都是这些贵人。
但凡一个不慎,只怕便是要人头落地的。
“回王爷,下官给公主把脉之后,发现公主确实是惊厥之症,确实是惊吓过度之后,才会这般突然昏倒,”太医收回自己把脉的手,起身之后,转头朝着信王如此说道。
谢陵忧心忡忡道:“既是如此,劳烦太医您尽快开药。”
太医哪儿说别的呀,他赶忙道:“王爷放心,下官这就去开药,让公主安神压惊。”
自然开完药之后,太医便赶着去配药了。
好在每次冬狩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一应准备却是齐全的。
毕竟这么多贵人同时参加围猎,难免会有人受伤,所以太医院一早就备妥了所有会需要的药材。
待太医离开之后,公主身边的人都还留在帐篷内伺候着。
“你们都先出去吧,”突然谢陵开口吩咐道。
公主贴身的侍女相互对视了一眼,正在犹豫间,却听谢陵突然又道:“本王让你们出去,是没听到吗?”
虽然谢陵的声音并未拔高,甚至还是压低着嗓音。
只是他隐忍者的怒气,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昭阳公主身边的宫女们,经年伺候着公主,对这位信王殿下自然也是熟悉的很,毕竟信王乃是昭阳公主的同胞兄长。
平日里信王最是温和,便是待她们这些宫女们,都是和颜悦色。
这些宫女自是从未见过谢陵发火。
如今谢陵这般,宫女们哪还敢逗留,一个个赶紧离开了帐篷。
随后谢陵又朗声喊了一句,将此时正站在外面的贴身侍卫喊了进来,他冷声吩咐:“从现在开始,你守在帐篷外面,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一个人靠近帐篷。”
“是,王爷,”贴身侍卫立即应道。
随后待这人出去之后,偌大的帐篷内,只剩下信王和昭阳公主两个人。
信王缓缓坐在了方才太医把脉的那个位置上,他冷眼望着眼前正躺着的人,一言不发,时间仿佛在这个大帐内凝滞了。
可是他越是这样一言不发,躺在床上的人反而动静越大。
原本还紧紧闭着的眼睛,此刻眼皮上不时浮现了眼睛转来转去的滚动痕迹。
“还不睁开眼睛吗?”终于谢陵望着眼前的人,淡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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