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但是萧晏行一向对谢灵瑜深信不疑,是以便是她再荒唐的话,他都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殿下可是能确定?”
“不能。”
萧晏行心底明白,毕竟方才那两人脸上也带着面具,谢灵瑜并未看见他们的脸,自然也不可能确定。
定然是谢灵瑜发现了什么。
“可是那个女子身上有什么古怪?”萧晏行又问道。
谢灵瑜此时心中还处于翻天覆地的震撼,听到这话时,心底倒是有种说不出的苦笑感:“辞安,当真什么都瞒不过你。”
还真是让萧晏行猜对了,谢灵瑜是发现了对方身上的古怪。
此时谢灵瑜才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
“是她头上戴着的那根发簪,跟柳郗的一模一样。”
萧晏行这下倒是有些不解了,不过是一支发簪而已,这世上发簪何多,便是有一样的,也并不足为奇。
“辞安,你乃是男子,自是对这些发簪首饰不够关心。但是我见柳郗次数颇多,每次只要他着便服来见我时,头上都会插着那支发簪,可见那支发簪并非寻常之物。”
此时因为谢灵瑜的话,萧晏行才慢慢回忆与柳郗见面时的场景。
柳郗此人亦是出身贫寒,对穿着打扮之上,确实没有特别之处。
“况且最重要的是,你瞧这街上,”谢灵瑜望着眼前的满街灯火,衣香鬓影,“今夜乃是上元节,多少女子都是要跟情郎出门游玩,哪个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可是方才那个女子头上并无太多首饰不说,偏偏还簪着那样一根古朴的木簪。”
“可见这根木簪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谢灵瑜这一番话,萧晏行点了点头,确实十分有道理。
而说到此处时,谢灵瑜抬头看着他:“而且你知道女子何时,才会时时刻刻戴着同一根木簪吗?”
“何时?”萧晏行若说对旁的还有些研究,女子心事他确实不如谢灵瑜懂得多。
“当那根木簪,是她喜欢之人所送之时,她必会时时戴着。”
只是说完这句话,谢灵瑜遥遥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
倘若她今夜所猜测的都是对的,那么柳郗便当真是个女子了。
此事若是为真,这对于整个大周朝堂而言,都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虽然如今朝堂之上,已经有一个身为鸿胪寺少卿的谢灵瑜,但是她乃是圣人亲自的永宁王,即便如此,当初她不管是被封为亲王时,还是后来入朝堂成为鸿胪寺少卿时,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不是圣人强压,一意如此,只怕谢灵瑜也并不能有今日。
况且柳郗还是科举出身,倘若他当真是女子,又牵扯到科举舞弊,毕竟他都能过了验身这一关了。
谢灵瑜
想到此处,更是心乱如麻。
她一直对柳郗十分欣赏,自是不愿意看见这种局面。
况且别说是她,便是连圣人都一直很器重柳郗,要不然羽林卫一案,他不可能交给柳郗和谢灵瑜两人去查。
“殿下,先别着急,毕竟你并未瞧见那个女子的真容,”萧晏行安慰道。
萧晏行点头:“如今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但是经此一事之后,谢灵瑜原本涌满胸腔的开心也去掉了一半,脑海中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件事,也没了什么游玩的兴致。
即便萧晏行陪在她身边,可是她走在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几次都险些被旁人所撞到。
“殿下,不如我们先回去吧,”萧晏行瞧着她实在没什么继续游玩的兴致,便开口提醒说道。
谢灵瑜这会儿回过神,朝他看了过去,有些诧异道:“难道你不想游玩了吗?”
“我瞧着您这般,应该是没心情了吧。”
谢灵瑜瞬间便有些歉意:“对不起,辞安,是我扰了这个上元夜。”
如今虽已至夜深之时,可是整个上元节依旧热闹非凡,甚至不远处还有人在表演吐火,大口一张对着面前的火把,下一秒整个火把腾地燃起了巨大的火焰。
这惹得周围众人开始不断开始拍手称赞。
“阿瑜,我们并非只有这一个上元夜,”萧晏行微微垂眸望着她,轻笑着说道:“况且与你在一起时,每一日对我而言,都如同这上元夜。”
谢灵瑜未曾想到,萧晏行竟这般会安慰自己。
眼前原本如此清冷疏离之人,如今竟也如同雪山之巅被融化的泉水,轻而柔缓的流淌在她的周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这一侧。
待两人上了马车,准备打道回府之后,谢灵瑜依旧未曾展颜。
等到她到了萧晏行的小院,院中自是乌漆嘛黑,萧晏行解释道:“今夜乃是上元夜,我便让清丰也去玩了,想必他此时还在坊市上,并未回来。”
好在方才他们在街上游玩的时候,买了花灯,此刻便提在谢灵瑜的手中。
入了房内之后,萧晏行点燃房中的灯,瞬间四周大亮。
谢灵瑜将手中花灯放在一旁的桌上,却并未在椅子上坐下来,随后她慢慢在房中踱步,显然还是在思考柳郗之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要是不验证一番,只怕是如何都不能平息的。
“辞安,我想……”谢灵瑜看着萧晏行正要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居然又咽了回去。
倒是萧晏行替他说了出来:“殿下,你可是想要试探柳大人一番。”
谢灵瑜到底是对柳郗还是心存爱才之心,是以她才这般左右为难的很。
毕竟一旦真的试探,若他当真不是上元节自己所遇见的女子,那自是万事大吉。
可是倘若他真的是那个人呢?
谢灵瑜要如何处置这个惊天大案,这件事一旦处置不好,她便如同是火中取栗,对她而言也是灭顶之灾。
毕竟柳郗若真的是女子,他混入朝堂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况且他如今还是大理寺少卿,在他手里过了的案子,不止多少。
他更是有铁面判官的威名,这个名字便意味着他断案时公正严明,只是这公正严明的背后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长安城内有些权贵世家,只怕早就恨透了柳郗。
只可惜柳郗一直深受圣人的信重,他一不贪墨,二不结党,寻常事情压根扳不倒他。
如今一旦这事是真的,日后若真的泄漏天机,别说那些言官会疯了一般上书弹劾他,便是那些先前被他得罪了的权贵世家,也定会趁机落井下石。
到时候柳郗是断断不可能有生路的。
谢灵瑜此时不仅有些头疼,因为这件事竟是前世她从未遇见过的。
毕竟前世她并未深入朝堂,对于这位柳大人的印象,也仅仅是他乃是铁面判官,后来官至大理寺卿,身为这么年轻的九卿之一,他自也算是年轻有为。
便是到了新帝登基的时候,柳郗也从未传出过他是女儿身的传言。
谢灵瑜只觉得冥冥之中,她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只怕也改变了其他的命数。
该不会,柳郗便是被改变的其他命数?
谢灵瑜想到这里时,原本就犹豫不定的情绪,如今越发飘忽。
她自是不愿意伤害柳郗半分的。
况且真正说来,柳郗在朝为官从未对百姓做过一件错事,若只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女子,便要被杀头,谢灵瑜无论如何都不愿害他。
“殿下,心底还犹豫?”萧晏行见她迟迟不说话,便开了口。
谢灵瑜轻轻点头。
许久,她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愿意害了柳大人。”
萧晏行思忖了说道:“殿下若是心中有疑惑,不妨探个究竟,不管结果如何,殿下只管放在心头便好。”
谢灵瑜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怀疑了,便不妨去查证一番。
好在上元节没过多久,长安城内竟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整个长安再次被一片冰雪所覆盖了。
于是谢灵瑜便干脆在别庄设宴邀请柳郗前来,还让他一并带上怀恩。
自然是以商量羽林卫之事为理由。
要不然一般的宴会邀请,以柳郗的性子,只怕并不会参加。
这处别苑平日里谢灵瑜极少前来,毕竟她也公务繁忙。
倒是如今沾了柳郗的福,反而有了理由前来。
而设宴的便是在别苑湖边的亭台之上,只是这个凉亭并非是那种四面通风的,反而门窗皆有,屋内更是燃着温热的火炉,让人一入内,便周遭宛如入了温泉。
谢灵瑜特地让人准备了新鲜的肉,更是找了西域的厨子,以西域特有的作料烘烤。
就这般,待柳郗和怀恩到了的时候,便被婢女引至亭台内。
“柳大人,怀恩王子,”谢灵瑜笑着招呼他们。
柳郗倒是恭敬行礼:“见过殿下。”
谢灵瑜轻笑:“今日来者皆友,不拘泥与这些俗礼。”
“还是要多谢殿下邀请,”柳郗却还是客气说道。
谢灵瑜不由无奈摇头,但是她随后打趣道:“若要说谢的话,我还是要多谢你啊,毕竟柳大人你是出了名的不喜宴饮之人,今日能与你还有怀恩王子在此饮酒,乃是一大幸事。”
此时说话间,谢灵瑜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柳郗的头上。
只见柳郗并未戴着帽子,依旧如先前谢灵瑜私底下见到他那般,是以一根木簪束着自己的乌黑长发。
那根古朴而简单的发簪,牢牢簪在他的发间。
谢灵瑜眼前的画面却宛如走马灯般,急速的旋转流动,那日上元节时瞧见的画面,竟当真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浮现。
那个身姿挺拔的女子,穿着样式老旧的裙装,
头上戴着一根古朴而简单的木簪。
而那根木簪,当真与柳郗眼前所瞧见的一模一样。
突然间,谢灵瑜眼瞳微缩,死死盯着柳郗木簪上的一道白色痕迹。
“殿下,怎么了?”柳郗瞧着谢灵瑜死死盯着自己,竟出神般,忍不住轻唤了声。
谢灵瑜恍然回过神,轻笑着说道:“只是瞧着柳大人多日未见,竟是消减了几分似的,过年这般的佳节,大人难不成还在忙着公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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