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我先送殿下回去歇息吧,”萧晏行不由分说道。
谢灵瑜本还想要留在大帐,但不等她回应,萧晏行已经上前牵住她的手掌,竟要将她带走。
她赶紧正色道:“松手,我如今可是扬州城主帅,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萧晏行见她竟还这般顾忌,不由一笑,但他也当真听话的松手。
待他看向谢灵瑜:“主帅殿下,不知下官可有荣幸送您回府?”
明知道他这是故意消遣自己呢,谢灵瑜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下。
可是她脸上刚绽放出笑容,对面的萧晏行似乎也愣住了。
许久,他长吁了声,声音无比轻的说道:“总算又瞧见了你笑了。”
自打叛军兵临城下开始,谢灵瑜整个人便宛如一把锋芒内敛的剑,果断决绝却又镇定自若,宛如定海神针般,以至于让旁人都险些要忘记,这位殿下也还未到双十年华。
她也从未上过战场,但是如今她却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带领全城军民抵御叛军。
“每日看着扬州城内外发生的事情,我自是如何都无法笑出来,”谢灵瑜却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看着那些从战场上抬回来的尸身,看着那些伤势严重而不断发出哀嚎声的士兵,她的心头便也如同在油锅里煎熬过了一回。
随后谢灵瑜还是让萧晏行陪着自己一起回了府衙。
听荷本也跟在她身边,但是谢灵瑜见武忧已经跟着自己,便让听荷留在府中。
待到了院中之后,听荷听到动静立马出门迎了出来:“殿下,萧郎君,你们回来了,可曾用过晚膳?”
随后她肯定说道:“定然是没用过的吧,正好我提前让厨房备上了。”
谢灵瑜忍不住皱眉:“我不是说过,如今乃是非常时期,不许铺张浪费的。”
听荷当即便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她说道:“殿下,奴婢只让人准备了三四个小菜而已,未曾敢多准备。您今日又是一日未曾进膳,也不过就是得空吃了几块糕点,若是这般下去,奴婢怕您身子骨受不住。”
“听荷说的也有道理,如今你乃是扬州主帅,保住自己的身体也是重中之重,”萧晏行主动替听荷解围,随后他温柔看向谢灵瑜,柔声说道:“正好我到现在也没用膳呢,不知可否沾殿下的光,吃上几口呢。”
谢灵瑜知道他也忙了一整日,但是没想到他也没用
膳,便也来不得说听荷什么,只是吩咐道:“赶紧让膳食拿过来吧。”
听荷福身行礼,便赶紧去准备膳食。
待她走后,谢灵瑜这才有空对他说道:“你不比我,你本就是男子,又时常上战场杀敌,理应多吃些东西。”
萧晏行微微皱眉,低声说道:“这句话也是我要对你说的,如今我们守城井然有序,一时半会叛军都无法攻城。你不必太过担心。”
谢灵瑜听着他安慰自己的话,一身盔甲站在院中。她抬头仰望着头顶的明月,短短几日而已,她竟有种斗转星移,岁月交替的感觉。
眼下情形,竟堪比她前世之处境。
只不过从前只有她一个人宛如困兽般,被拘禁在那个小院之中,而如今她带着满城百姓,殊死抵抗,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辞安,你从未尝过困兽的感觉吧,”谢灵瑜突然望着他,轻声说道。
“被困在一处,外面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等待你的唯有独自凋零的命运。”
萧晏行一怔,随即他想到谢灵瑜曾经独居上阳宫的经历,他以为她所说的是那时候她的感觉。
他上前握住她的双手,低声安稳道:“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再体会那样的感受。”
*
入夜。
萧晏行正躺在床上陷入沉睡,但是忽然间,他梦中原本浑浑噩噩的场景,却慢慢变得清洗了起来。
当他看清楚周围时,竟也是一处硝烟战场过后的模样。
四周地面上全都是倒下的尸体,而周围则是穿着盔甲的战士正在打扫战场。
萧晏行正抬头往前看时,就见有人上前,低声说道:“主帅,安王殿下要求见您。”
“败军之帅不值一见,还是让这位殿下等着回京等候圣人发落吧,”萧晏行听着他口中说出冷酷而清晰的话。
安王谢琮?
他又是何时造反的??
造反的人不是楚郡王谢献?怎么又会是圣人的儿子安王在造反?
待他回到大帐内,没多久,突然有人匆匆进来,只听那人跪在地上,焦急说道:“主帅,长安传来消息,永宁王自尽了。”
什么?
一阵钻心挖骨的疼痛从他心口传来,萧晏行本来只是觉得自己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发生,可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口也跟着疼了起来。
永宁王自尽了?
不会的,阿瑜不会有事的。
为何他梦里的场景会是这般?
第149章 况且本王这把弓,也该……
梦中的场景依旧还在继续,萧晏行只觉得浑身痛到几乎麻木,好半晌他都说不出一句话,耳畔只一股脑的回荡着这句话。
“不可能的,”直到他终于回过神,摇着头不敢置信的说道。
但是跪在他对面的亲信,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不敢说话。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梦中的萧晏行一直在摇头,但是他的神色却已经从原先的不相信逐渐变成渐渐崩溃。
而梦境也瞬间变得有些模糊,似乎是因为梦境之中的人太过绝望的心情,让周遭一切都恍惚要破碎。
可是过了一会儿,梦境里的萧晏行忽地看向对面跪着的亲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亲信低声说道:“半月前,圣人突然派昭阳公主驸马裴靖安前往殿下圈禁之处,两人不知秘谈了何事,而三日前昭阳公主与裴靖安大婚之日,圣人突派内侍杨贺前往永宁王圈禁之处,秘赐鸩酒,殿下饮酒自尽。”
随着对面之人一字一句,将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但是萧晏行心头反而越来越绝望。
“是我,是我害了殿下,”许久,他突然轻声说道。
梦境中的人垂着头,整个人全然失去了所有冷静自持,他从未在人前表露过的心思,这一刻终于肆无忌惮的流露而出。
他一直爱重着殿下,却从不敢叫旁人知晓。
如今却是在殿下身死之后,他却也只能在这里这般模样。
况且他本就知晓殿下被新皇圈禁之事,只是他因为正在领兵平定四皇子谋反作乱之事,无法抽身回长安为殿下求情。
所以他便不顾一切想要平定叛乱,唯有立下如今大功,待他回朝之时,他才能向圣人求得赏赐,救出殿下。
但是他这般想着,也这般努力着,可最终得来的消息,却是殿下被圣人赐死。
许久,萧晏行低声说道:“殿下从未参与过党争朝斗,圣人却这般召集赐死她,定然有原因,让三千卫全力彻查此事。”
裴靖安作为曾经的永宁王夫,如今却又被赐婚昭阳公主之事,萧晏行早已经知晓。
倘若只是为了一个男人,新皇不会这般着急的处置殿下。
这其中定然还隐藏着别的事情。
还有裴靖安!
在殿下落难的第一时间,他便直接舍弃了殿下,他如何敢。
可是他更恨的,却是他自己。
殿下被圈禁时日并不短,他早已经知晓。只是他错误的以为新皇不会这么快对殿下下手,他本想等着平定叛乱班师回朝之日,以功勋向圣人求情,救的殿下出来。
到头来,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罢了。
他如今便是平定了叛乱又如何,殿下已经身死。
一想到这个,萧晏行原本就痛苦的心头,再次被揪住了般,连呼吸都有种无法顺畅的感觉。
那种不真实感,渐渐被巨大的现实冲击着。
殿下真的死了,他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得。
这世间一切,对他而言,又有何用。
萧晏行的脸色越来越冷硬,随后他轻声说道:“如今四皇子谋反已被平定,我也该回去向圣人复命了。”
既然一切都没有了意义,那就一起死吧。
萧晏行这个疯狂的念头涌入脑海中的时候,瞬间整个梦境也随之崩塌一般。
深夜之中,原本安静睡在床榻上的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明明如今已是初秋,夜里凉风起,但是他额头上的汗珠却犹如雨水般,一道一道的流落而下。
萧晏行在黑暗之中大口喘着粗气,周围安静的可怕。
唯有他的呼吸是那般急促又真实的。
直到他的眼睛适应了房中的黑暗时,他脑海中才又渐渐浮现起先前在梦里的事情,他又
忍不住微闭了闭眼睛。
虽然这一幕幕发生在梦里,但是却又是无比的真实。
真实到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真正发生过的。
况且这个梦里很多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首先便是殿下和裴靖安成亲之事,先前他也曾经梦见过殿下成亲,但是如今看来这个梦似乎是之前梦的延续。
应该是在他们成亲很久之后,嘉明帝去世,新皇登基。
虽然梦中虽然没有说清楚新皇究竟是谁,但是他大概也猜到了。毕竟这位新皇登基之后,原本是永宁王夫的裴靖安,在殿下被圈禁之后,却能全身而退,反而迅速被指婚给了昭阳公主。
在他看来,裴靖安全然犹如一个战利品给了昭阳公主,由此可见,昭阳公主如今身份贵重早已胜过殿下。
所以不难猜出,登上皇位之人便是六皇子信王。
萧晏行忽然想起今晚之前,谢灵瑜对他所说的话。虽然殿下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是从她的话中不难发现,她身上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说他从来不知困兽的感觉,还说被困在一处,外界的事情全然和她无关,等待着的只有注定凋零的命运。
这不就跟梦境中所说的她被圈禁之事一样,她身为天潢贵胄,却落得一个被圈禁的下场,被困在窄小的院落,等待她的是最后的一杯鸩酒。
想到这里,萧晏行忽然发现他所梦到的事情,或许当真不仅仅只是一场梦。
即便是再离谱的事情,当过于巧合时,只怕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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