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第225章

作者:不言归 标签: 异闻传说 正剧 穿越重生

  “哗啦”,水底蹿出一道庞大的黑影,猛然下砸,瞬间便将两人栖身的小舟碾得支离破碎。宋从心回首,只见翻涌的河水飞溅百丈,金色与灰色搅和成一团,胡乱涂抹在视野里。灵希脚下漾开涟漪,连踩十数个登天步稳住重心,自虚空划开一片立足之地。

  借此,宋从心终于看清了水中摆动的蛇影——那是由尖锐骨刺环成的蛇形骨架。袒露在水面上的只是冰山一角,更庞大的阴影还埋藏在深水之下。

  几乎是瞬间,宋从心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回想起在清平传道秘境中窥见的光景——萦绕着深红血雾的骨龙盘桓着破碎的神舟。她与清平错身而过的瞬间,两座神舟也曾短暂地交叠。而后一个世界升起,一个世界沉没。只可惜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仓促,宋从心甚至来不及为之叹息亦或哀悼。

  “那是冥神的本体。”宋从心晃神之际,灵希沉声说出了与她相近的推断,“祂的正身沉在弱水河底,整个神国乃至变神天都伫立在祂的龙骨之上。数百年来,永留民寻找了无数信徒为祂豢养龙骨,玄中不过是其中之一。祂正身庞大到难以衡量,不知蔓延出几千万里之远。彼世的祂自弱水蜕生,破开了封锁的天道。祂成功带领族群飞升,却也让巨大的灾厄倒灌神舟,将故土化作一片炼狱景象。”

  “几可媲美神舟?”

  “是的,几可媲美神舟。而且,祂无时无刻不在生长。”

  宋从心心中一沉。最初踏足无何乡时,姜佑便曾对她说过见姜佑远比见其正身更为稳妥。她原本还有些不解其意,却没想到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冥神的本体。

  宋从心推开灵希的手,勉力将意识从死亡的痛苦中抽离。她活动僵木的肢体,将自己的脊骨握在手里充作武器。陪伴她多年的琴早在先前的战斗中毁去,好在脊骨上粘连的血肉与人体组织都被弱水洗去,只剩一段莹白如玉的道骨。因此,即便是注意力都倾注在她身上的灵希,都没意识到师姐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宋从心盯着水中起伏的龙骨,又抬头望向雾中的“礁岩”。她的表情像被冻住了,吐字带着冰寒的水汽。

  “祂有弱点吗?”

  “没有。”灵希站在宋从心身侧,以一个随时能保护她的姿态,“姜家的‘天才’之名并非空穴来风、子虚乌有。祂从未放弃过对虚空的探索,多年来汲取虚空之力,已是这片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祂若飞升,即便明尘也未必能阻止得了祂。”

  灵希说的都是实话,但宋从心心里很清楚,有时候“阻止不了”并不能代表什么。

  不过死战罢了。

  河流的水势汹涌湍急,水中的庞然大物时隐时现。远处传来地动的震感,隐在雾中的礁岩缓慢移动。尖锐的环形骨刺从水中升起,带起连串的水滴。宋从心无法不为此感到震撼,因为直到祂“活”过来的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眼中的礁岩与山,不过是冥神龙身上的一根骨刺而已。

  突然,宋从心仰头望着天上淌血的月亮。一瞬间的汗毛倒竖后,她迅速平静了下来。

  “祂在注视着我们。”宋从心身上升腾起白雾。道统之争,不存任何妄想。宋从心找回了自己的名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剑锋所指的方向。

  “是。”灵希垂首,她重获人形,幽神的蝶翼化作长衣披在她的身上,裁剪的星河遮挡了她莫测的脸庞,“祂正值蜕生的关键时刻,若不乘势击败祂。等到祂飞升,一切便无可挽回了。”

  灵希并不畏战,宋从心却不答。她背对灵希上前一步,却突然道:“灵希,你为何来此?”

  灵希本欲追随的脚步一顿。

  宋从心不顾一切踏足无何乡是为了向冥神证明生者的道。那灵希呢?不惜舍弃为人的自己、涉过虚空也要抵达此地的灵希,究竟是为了什么?

  灵希愣怔的间隙,天上竖作线状的兽瞳红光一炽,黑日自龙口喷吐而出。宋从心来不及多言其他,立刻拔剑斩出一道雪亮的剑光!

  漆黑的太阳与剑风相撞,切磨声刺耳得令人短暂失聪。下一秒,绽裂的白芒扭曲光影,塌缩的空间吞没周遭。巨大的冲击将弱水炸起千层巨浪,苍穹被剑光与黑日撕作两半。祂昂首发出隆隆长啸,庞大的神躯直立而起,几乎要唤醒人族铭刻在本能中对巨物的恐惧。狰狞的骨龙于雾中现出龙首,枯枝角冠下缀着两弯猩红的月轮。

  容不得犹豫退避,宋从心顶着风压侵身而上。她腾空跃起,反手斩出铺天的剑芒。其剑风所过之处,山河倾,风雨歇,天地为之寂然。

  宏大的剑光如倾盆暴雨,炸出震耳欲聋的铮铮剑鸣。浓雾织就的帷幕四分五裂,剑气纵横交错,于漆黑的龙骨上炸开大片霜色的冰花。巨龙仰首低昂,逶迤的龙尾如山倾塌,重重砸入弱水。滔天的浮沫白浪之中,猩红的兽瞳锁定那微末如尘的身影,跃动着雀跃疯执的火光。

  有哪里不一样了。烟尘与水雾相撞,下了一场突兀的雨。一人一龙隔空对峙,渺小的人类直面了与天地齐身的伟大存在,眼中却无一丝迷茫与犹疑。

  没有老练莫测的步法,没有变势圆融的剑技。无极道门授予的技艺融进了她的骨里,却再找不到一丝雕琢的痕迹。

  她的剑纯粹而又干净,她的道坚定且磐石不移。

  [不错。]喑哑沧桑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与汹涌澎湃的河水相互呼应,[不错。这才是……足以承载众生的剑。]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浮薄的人影自雾中走出。年少的君王面戴黄金假面,单手提着赤色的巨剑。他身周浮动叆叇的云雾凝作实体,垂坠化作玄色的龙袍。他与骨龙并肩而立,凌驾雾海之上。巨龙垂下狰狞的头颅,盘桓拱卫在姜佑身侧。骨鱼破水而出,似万民眷恋神舟般追随着的龙骨。此间堆砌神躯的如山尸骸,便是奉神的王座。

  若姜恒常身在此处,她定能认出这便是阴荒大殿浮雕壁画上描摹的“幽冥法王”。

  [上前来。]居高临下的无面君王伸手,以一个邀请的姿态,[上前。]

  [领受,天恩。]

  轰隆。

  低昂的龙吟于天地间回荡,尘霾笼罩的苍穹忽而洞开一隙天光。那束光照在姜佑的身上,照在环绕他盘旋飞舞的骨鱼之上。霎时间,注视着这一幕的宋从心与灵希同时生出了一种预感。即便此世已有近千年无人飞升,即便得道成仙几乎成了一个久远的神话,但在这一刻,修行天之道的修士都能感觉到,某种天外而来的引力随光照落了下来。无形的台阶自脚下铺陈,金光铸就通天的大道,只待熔炉中的蝼蚁向上攀登。

  “这是……”灵希不住呢喃,“引渡天光……?”

  千年前的人皇时代,修行天之道的修士顿悟己道、得成正果时,上苍便会投下引渡飞升的天光。这意味着修士所行的道途得到天道的认可,大地孕养的生灵得以褪去沉重的泥胎,奔向浩瀚的星海。然而,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大道无心无情,无形无名,不分善恶清浊,不问是非因果。这世间一切为存续天地、存续族群而立的道统,皆被纳入广袤无垠的河川。

  而今,天道认可了姜佑的道。

  “师姐!”

  迎着呼啸而来的狂风,立于天穹之上姜佑举剑下砍。骨龙随他俯冲而下,发出浑厚如钟的长啸。这一剑如贯虹长日,带着焚山煮海的锋芒。龙骨横扫而来,袭尘卷浪。那人影衣衫褴褛,单薄得好似一瞬便会被碾入尘埃之中。然而,须臾,冲天而起的冰凌冶作长锋,渺小的人影不退反进,凶狠无比地与陨日战至一处!

  金铁铮鸣乍起,重剑与骨剑角力。两剑短暂相触又猛然分离,随即再次凶恶地碰撞在一起。

  宋从心身后,灵希飞掠而至,一掌截停了横扫而来的龙骨。她低声怒喝,双臂青筋暴起。虚无的空间在她的掌中扭曲,竟被生生撕出一道裂隙。横扫而来的龙骨没入裂隙,随着灵希双掌一合,裂隙像怪物的巨口,坚硬的骸骨被无形的手拧作柔软的织物。庞大的龙骨寸寸折裂,破碎声不绝于耳。

  灵希这一手过于吊诡,反激起敌人的凶性。骨龙长啸嘶鸣,甩尾卷起滔天巨浪。灵希猛然仰首,冰冷的神性于金瞳中流淌。她像被触怒的害兽,与嘶吼的骨龙缠斗在一起。没有理智,没有技巧,只有生物最原始的本能与血腥残忍的厮斗。

  冥神为引领族群跋涉虚空而生,拥有天地间最纯粹强大的躯体,不死不灭,恒常永生。数百年来,祂汲取虚空之力,已可三界穿行。然而,另一位神祇的容器显然更精于此道,灵希身影虚实交替,非人的利爪一划便是灿烂的星河,并掌一拧便是空间的塌缩。她独自一人力抗巨龙的攻势,硬是

  与其打得难分难舍。

  灵希缠住冥神本体的间隙,另一边厢,宋从心与姜佑也打得如火如荼。姜佑全无留手,每一记重剑的挥砍都带着足以开山分海的力量,似要将一切阻拦之物碾作齑粉。然而,与先前以缠斗、困束、防御的战斗不同,宋从心的剑变了。她不顾伤势,不畏疼痛,拔剑仅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杀。

  若不能将对方斩于剑下,吾道何存?!姜佑在宋从心的眼中读出了与自己相似的决然。

  连绵不断的铿锵声中,火花四溅,刀光剑影,弱水河面突现上百道纠斗的残影。容不得思考,容不得踌躇,但凡失神便会顷刻毙于对方剑下。进退,黏身,转圜,姜佑所过之处,弱水的黑灰自他脚下蔓延,却又很快被宋从心脚下的金光湮没。

  黑与白以弱水为纸,泼墨山水,工笔描摹。循环往复之间,两人足下铺陈出九州壮美的山河。

  [很好。]

  砰的一声巨响,赤红的巨剑中心裂出一隙纹路,宋从心也险些被姜佑斩下头颅。两人短暂拉开距离,宋从心捂住脖颈上几乎要将她砍作两段的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与治愈的绿光交融。她的血一滴滴地落入河中,水中的金光不住荡漾、躁动。

  [这便是你的道。]浮薄的人影望向天空,[或者说,这便是尔等的道。]

  [后继者啊。告诉吾,尔等将如何存续神舟?]

  姜佑的质问在天地间回荡,霎时间,光影洞穿雾海,因果自往昔而来。

  数百年前,年少的君王孤身一人登上九宸山,叩问庇佑众生的人神;数百年前,伫立王座前的神祇俯首,询问浩浩荡荡的民众。

  祂问:人神啊,神舟陆沉,君应何为?

  祂问:万民啊,灾劫将至,君应何为?

  王是世人眼中的神,但在君王眼中,子民是凌驾自身的神。祂守望百姓的祈愿,遵循万民的抉择。王若有的,人亦当有;王背负的,人亦背负。

  [是以,这便是吾所行之道。]姜佑拔地而起,不断升空。天光照落在祂身上,骨龙盘桓于身。祂之血肉分薄于民,万民骸骨铸其神身。祂将率领族群超脱生死,冲破无妄无望的中天。若族群从此无有归宿,开始漫无边际的漂流,那祂便去成为子民的神舟。

  [吾,即是众生。]

  姜佑话音刚落,霎时间,天光大盛,金梯铺陈。盘旋飞舞的骨鱼长出鳞羽,蜕变成似鱼似鸟、神异诡谲的物种。

  然而,姜佑并未飞升。他驻足天光之下,质问拂雪,质问灵希,质问天下苍生。

  天幕漾起金色的涟漪,一粒莲种落入水中,于三息间生茎开花。千手千眼千面的佛陀自莲中托生,千臂托举森罗万象,千眼证睹万般造化,千面演绎七情喜哀。

  祂自天外而来,照亮了这一方死寂的雾海。祂伸出手臂托起一只水中的骨鱼,那畸形扭曲的生灵温驯地伏在祂的掌中,化作一朵金色的莲华。祂将莲华放入水中,鹅毛不浮的若水河上便燃起了一盏微小的河灯。河灯的光芒如此微末,如此渺茫,但它照亮了自己,照亮了周围翻覆的水浪。

  [觉悟本我,众生自渡。]祂并掌合十,道,[吾,与众生同在。]

  霎时,又是一道天光照落,两道凝实的光柱各距一方,喻示着两种和而不同的道途。

  铮然一声轻响,琴音越遍千山。宋从心往前平平迈出一步。霎时,三界九州于她足下显现,金色的鱼群跃水而出,化作横纵四海的丝弦。

  宋从心横剑而立,平静地仰望着佛陀与神明。她眼中倒映着整个世界,拔剑弄弦,四海齐鸣,九州共音。

  她说:“我在,众生犹在。”

  最后一道光柱落下,落在渺小坚毅的人族身上。

  “我,自众生而来。”

第360章

  中州,天殷。

  “水势又涨了,再这样下去,阴兵犯禁前,今年的收成全毁了。”

  天上的雨下个不停,天殷治水官员顶着花白的头发,不顾仙门弟子的劝阻依旧赶到一线勘测水位。永乐城解咒后,主张撤离民众的仙门弟子与主张据城而守的官员在仓促的争执后达成了共识。仙门召集中州所能调动的人手前来协助永乐城构筑防线,天殷则承诺一旦仙门判断局势不利,官员将倾力协助仙门撤离城中百姓。

  天甲级外道入侵事件是足以令文明崩溃的量劫,不会有人对此心存侥幸。

  “阴兵,说白了也是兵。咱们跟人抢,跟野兽抢,跟贼老天抢,一直都这么过来的。”驻城的老将站在城墙上,举着千里镜观测若水河岸。雨水敲得甲胄沙沙作响,阴冷沿着甲胄的间隙往骨缝里钻。老将伤病一身,一到雨天骨头便如蚁啃般的疼,但要将这场攸关生死的战争交给年轻人,她又有些放心不下。

  “都统,虎贲、狼骑、长水三军已集结完毕。大坝已经降下,护城大阵开启。若水中段、南城门皆出现小股阴兵,唐将军已率游骑前往围剿。”

  “东城门已经封死,战车与火炮营已就位待命。”

  “全城进入战备状态。”

  城墙上,湛玄俯瞰着城池内的景象。自城池苏醒伊始,驻城的军队便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战略与部署,情报与军令有条不紊地传递至各处。身为持剑长老,湛玄平日里也管理着无极道门麾下势力的统筹调度。他很清楚,永乐城如此迅速的战备反应以及物资调度需要多么庞大的事前准备。恐怕至少在一年前,天殷便开始为这场可能到来的战役排兵演练。其间投注的人力物力,仅是粗算便令人咋舌不已。

  这确实是天殷的存亡之战。迈出这一步,究竟是去腐生肌、破而后立,还是国土倾颓、繁华散去?哪怕天殷在这次战役中活了下来,日后如何面对各方问责,如何与其他势力重新建交也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难题。是以,那敢于走出这一步的人,定然有破釜沉舟的果决与勇气。

  “神鬼之事,听你们仙家弟子的。但打战之事,还得听俺们这些跑马的。”负责调度军队的吕都统放下千里镜,捋了一把湿透的白发,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豁达地舒展,“据城而守,总比散作流民冲击四周城镇来得稳妥。人命毕竟是与土地是绑在一起的。即便仙门神通广大,要安置永乐城内的万户人家也相当棘手。再不济,也能为各方争取一些时间。”

  “只怕到时候来不及撤离。”宵和盘腿坐在墙沿下,腿上铺着羊皮纸制成的地图。天边飘来的雨丝在触及宵和的瞬间便被蒸发成雾,一眼望去,人好似披了一层缥缈的烟缕。站在宵和身侧的湛玄也是如此,让吕都统看得很是新奇。但除了这点“土不著足,纤尘不染”的异象外,两位俊秀的小道长看上去倒是和自己的孙儿一般年纪。

  “那便且战且退,城破,则上山。中州多峰峦窑洞,城中百姓祖辈皆是山民。所谓狡兔有三窑,若无熟知山路的百姓引路,外来者极容易在山间迷路。”吕都统抱着头盔蹲下,伸指在地图上一划,“河流一重,城墙一重,山峦一重。山洞每年都会囤储新粮,密林是最好的屏障。大山吃人,祂们越不过大山。”

  雨越下越大。

  密集的雨丝编织出灰蒙的天幕,三丈以外人畜不分。水浪澎湃,河流湍急,江面如沸水般咕嘟嘟地冒着泡。

  玄甲士兵站在城墙上,如静立的木桩。昔日繁华的城池一朝静默,满城风雨潇潇。

  呼啸的风雨声中,湛玄听见吕都统的自言自语。

  “传说金凫帝,也即是若水神妃踏江而来之日,也是这么一个风雨交加的时节。据传,她有鬼神之能,能踏浪御水,停云化雨。”

  老人仰头望天,话语似有不解:“那时的人们尚且相信人定胜天,敢于僭越神权。可为何如今,人却反而跪在地上,祈求神的垂怜?”

  轰隆。雷霆撕裂长空,无人应答她的话语。

  湛玄垂眸。金凫帝——人皇氏最后的传人,天殷道业的奠基者,也是永留民的。彼时的人,敢以蝼蚁之身谋夺天命神权。但数百年过去,人皇氏的信念与永留民的初心皆被扭曲,反而成了一切祸事的根源。

  “苦海有舟千山渡,红尘有路万径出。”宵和一个纵身跳上城墙,蹲身,像猴儿一样拍了拍城墙上的石砖,“若非万法不可得,何必跪天祈神佛?”

  吕都统听他这般说,也不恼,反而笑眯眯道:“有道理,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要让更多的人有路可走啊。”宵和身为持剑弟子,数十年来走南闯北,踏遍山海,见过万般无奈,“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有能耐的多做一点,没能耐的便顾着点自个儿。但只要有人做了,就不会是无用功。”

  吕都统听罢,便笑,似要说世外来的道长天真:“可腐败往往来自内部,总有人践踏你的心血,迫圣人坠入尘埃。这又当如何?”

  宵和无奈地睨了老人一眼,两人看似一老一少,实际年龄相仿:“错的是人心,怎会是公理呢?”

  轰隆。又是一道闪电。尘世亮如白昼,照亮了一张张风吹雨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