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第46章

作者:不言归 标签: 异闻传说 正剧 穿越重生

  想要在苍茫大海中捞人,与捞一根针又有何异?

  宋从心伤得很重,她如今的状态是即便立刻入定修整也会被同门怒斥是否活腻味了的程度。她根本无法在涡流中停留太久,之所以不顾一切地跃下海沟,也不过是因为实在不甘心放弃那仅有一线的生机。

  宋从心本以为这不过是徒劳无用之举。却不想,在她彻底被漩涡撕碎之前,她早已被黑暗蒙蔽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颗渺小却明灭不定的光点。

  那光点悬停在风暴的最中央,散发着皎月般霜白的冷光。层层重水之下,无数银丝捆缚包裹而成的星子在海底不断地沉浮。宋从心能看出那光芒的微弱与不稳,但它就像一个求救的信号灯,在分明不会有人到来的海中闪烁着,口不对心地流露着自己想要被人找到的心绪。

  找到了。宋从心咽下一口气,她穿过风暴与涡流,自天穹来到了深海,朝着那明灭不定的光点伸出了手。

  在这无尽嘈杂喧嚣的世界里,唯有它,是寂静的。

  ……

  ——神明是否也会做梦呢?

  “祂”不知道,祂舒展自己庞大如山峦般的躯体,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浮动、游走。祂和陆地上的生灵不同,或许是因为羽化登神的过程出了一些差错,祂的记忆混乱而又无序,连祂自己都理不清条理。祂有时会觉得自己是人,有时又会觉得自己是条鱼。

  笨笨的鱼儿会很快忘记自己经过的所有,重新变得无忧无虑。可祂的人生就像被孩子随手打翻、散落在地的拼图,零零碎碎,却无论如何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自己。

  神明没有办法,祂只能选择去编织一个个串联记忆的梦境。把那些记忆的碎片缠绕在一起,是否就能拧结成渔网,网住那些游鱼般纷乱的感情?

  在

  那些残缺零碎的记忆中,祂曾经看见过飞鸟低空掠过海面,绒绒尾羽带出些许的水滴;祂曾听过豪迈的歌声与热烈的回应,一群小小的人在礁石的后头劳作,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祂曾见过皎洁的月轮自海平面上升起,清冷的霜色泼洒在祂的身上,如尘世给予祂的些许温情。

  祂曾跑过开满珠玉与花树的园林,捧着一支漂亮的珊瑚穿过长廊,推门看见坐在案桌旁的“母亲”;祂曾经被一只宽厚温暖的手牵着,看着“父亲”伟岸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踩着还带着余温的砂砾,祂伸着脚丫子去够那不停摆动的手臂的阴影。

  ……神明,是否也会做梦呢?

  祂偶尔从梦中苏醒,睁开“眼睛”,视野所及范围之内皆是一片空洞黑暗的寂静。祂居于大海的最深处,那是一片连游鱼与水母都不会到来的生命禁地。祂听得见大海的低语,海洋在问祂:“神啊,您为何不上游?到您怀念的天光中去?”

  祂没有给予海洋回应,而是再次倚靠在礁岩旁,沉入了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境。

  梦中,应当被称为“母亲”的存在抚摸着他的脸颊,留下了一句不知是祝福还是诅咒的私语:“你会和我一样,总有一天要回到漩涡中去。”

  梦中,可以被称为“父亲”的存在揉了揉他的头颅,话语中苦涩得就像过于咸涩的海水沉淀下的白色盐粒:“憎恨吗?这样的宿命。”

  憎恨吗?怨怼吗?厌恶吗?万千种声音汇合成流水,在祂耳边如歌唱般低吟。

  什么都没有,毕竟我只是一条不知悲喜的鱼。祂仰头,望着看不见尽头的重水,触须卷着海螺,吹着一首自己也不知其名的旋律。

  祂一直一直吹着,一直一直地吹着,不知道要吹给谁听。

  谁都不会听见的吧,在这寂然无声、连风都不会到来的海底。这里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掠过海面的飞鸟,没有那些“躲”在礁石后小小的人群。祂知道这些东西都在天上,上游便能看见这些梦里的情景。但祂不会去,因为去了,这些东西就真的从此只会存在于他编织的梦里。

  祂很平静,一如身周冰冷黑暗的海水。祂平静地接受了“父亲”口中应该被憎恨的“宿命”……与即便是神明也无法逃脱的“死亡”。

  祂听见海底火山喷发的巨响,炽热的岩浆与冰冷的海水轰然相撞。

  接触砂砾的那部分表皮在腐朽溃烂,细小的颗粒砌入柔软的肉里,有比尘埃还要细小的东西在撕咬着祂的身体。

  痛楚如海浪般连绵不绝,祂的骨与肉在溶解。祂听见自己心如擂鼓,那震动是如此的剧烈,与远处喷发的火山相互辉映。

  在这个消融腐化的过程中,祂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躯干还剩下多少东西。祂“看着”自己的眼珠滚落在地,血肉流淌了一地,就连胸腔内的肉心,也只剩下一片空洞嘈杂的回音。

  祂独自品尝着一种寂寞的死,在生命的尽头,祂咀嚼着这远比世间一切苦难都要摧折人心的苦涩。

  “我曾见过鲲鹏死去的遗骨,看着祂化为深海最美的国度。”祂举起自己溶解的手,朝着天空,“我曾想过,若海中的生灵皆是如此,那无论被打碎重组多少次,我都不会孤独。可原来,我无法开出琉璃一样的花树。”

  母亲,我不会成为你。祂平静地散去自己的神力,神祇腐烂的血肉消散作猩红的泡沫,悄无声息地滋养着这片广阔的海域。

  他不会回到漩涡中去。

  “……!”咕嘟咕嘟的气泡翻涌声中,突然间,有什么东西穿过了祂正在溶解的五指,反扣住他的掌心,“姬……!”

  “既望……!”不知是否太久没有窥见明光,濒死之际,眼前似乎浮动着萤火般的微茫。

  忽然,一声雷鸣般的怒喝,打破了深海的寂静。

  “醒来!姬既望!”

  “祂”猛然从梦中惊醒,暗无天日的重水之下,他睁开了一双幽蓝深邃的眼睛。姬既望茫然抬头,他看见了自己伸出的手,没有溶解,没有腐烂,他无意识伸出的手正和人十指相扣,被人死死地攥在掌中。

  毁天灭地的漩涡与风暴之中,浑身沐血的少女如倒挂在炼狱上空的蜘蛛丝,以一种岌岌可危之势攥住了姬既望的手。她墨发飞扬,衣袂狂舞,疯狂催生灵力让她鬓边浮现出狰狞的青绿色纹路。握着姬既望的手已经出现木化的迹象,可她却不管不顾。

  宋从心之所以敢跳海沟,并不是真的因为她如此鲁直孤勇,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天书昭示她觉醒的三个属于山主的天赋。

  【天赋[和光同尘]:“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化作一颗细小的尘埃,使自身不被侵染与同化。】

  【天赋[药石]:腐草零落于泥,也可孕育一个沉默的春。

  药石之道源于山林,发乎自然,泽被苍生,蕴养万物。】

  【天赋[六律调和]:“声音之道,以六为首,以阴阳之节为度……六律和五声之调,以发阴阳天地人之清声”。

  调和之道,阴阳为律,人间百味,五脏六腑,天地之炁,无物不可调和。】

  天书的标注说得含糊,大抵便是让宿主自己去摸索。但宋从心回忆起自己被迫继承山主记忆之时的感受,突然便有了一个想法。

  “姬既望。”明明几乎要被漩涡可怕的吸力撕裂,宋从心却不曾松开姬既望的手,“不成神也可以,对吗?”

  姬既望识海一片混沌,他的世界实在安静了太久。然而,在听见宋从心说话的瞬间,他的本能已经先于他的判断,颔首。

  同意了就好。宋从心闭上了眼睛,她的灵觉如树木的枝桠般蔓延开去,一部分散于这片海域,一部分扎进了姬既望的身体。正如她先前推断的那般,姬既望根本容纳不了神祇庞大的神力,力量带来的污染会侵蚀他的神魂与躯体。只是因为他氐人的血脉带来的强大体魄,让他的躯体还未发生异变。和躯体最先产生异变的姬重澜不同,姬既望是灵魂先开始产生异变的。

  发现这一点的瞬间,即便身处冰冷的深海,宋从心也不由得因为后怕而汗流浃背。海祇与山主不同,山主是天地之灵,海祇却是堕化之神。得到山主的传承之后,宋从心筋脉气海虽然发生异变,但肢体的木化却可以随着自身认知的坚定而逐渐消减。可海祇不同,海祇神力对身体带来的异变是不可逆转的。她若是再晚来半步,姬既望恐怕就会堕化异变成姬重澜那般模样,再也无法回头。

  才不稀罕成为什么神呢。宋从心将自己的灵触刺入姬既望的筋脉,将其中狂乱驳杂的神力引出。瞬间,宋从心识海中的天书放出光芒,为她的神魂镀上了一层金光,宋从心也催动天赋[和光同尘]保护自身不被同化,将那污浊的神力转移到自己的体内后便迅速将其散向周围的海域。

  姬既望如今的形体极其脆弱,他若是为了阻止归墟而强行散去自己体内的神力,其结果约莫便是将自己化为无数血沫的泡影。但宋从心以自身为媒介转移神力,通过[六律调和]理顺原本狂暴不稳的神力,并以[药石]维系姬既望本人的生机,便能以一种较为安全的方式将神力化解开去。

  这其中的风险不亚于在战地进行一场紧急手术。若没有天书,最可能的结局便是两人一同异化死去。

  宋从心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失去了知觉,她自身彻底失控之前,她终于理顺了姬既望紊乱的气脉,保住了他的性命。

  姬既望从浑浑噩噩中回过神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紧攥着他的手、大半边身体都已经木化的宋从心。

  她抬起似是蒙了一层灰翳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却是将另一只手握住的缚丝递了过来。随即,宋从心呕出一口血,力竭地闭上了眼睛。

  姬既望下意识地揽住少女的肩膀,反手将失去支撑的人抱在怀里。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被一根蜘蛛丝拽出了炼狱,她却气息微微,仿佛下一秒便要死去。

  “为什么……?”感受到体内的神力溢散了大半,剩余的部分也不知为何变得平和温驯。姬既望咽下了那些多余的话语,他刚从独自一人死去的绝望中抽离,却又猝不及防地直面了另一种将要失去的恐惧。

  不要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点燃了

  炽热的火,一股莫名的烫意自骨髓中升起。

  唇齿萌出了齿牙,天灵传来痛楚的痒意,深邃的蓝眸染上了旭日般的金泽,缀在姬既望脖颈处的龙神目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

  怎么能死在这里?少年的十指化为了利爪,他的“手掌”不停地生长,越变越大,最后甚至将少女整个人包拢在自己的掌心。

  决不能死在这里!额头生出一对龙角的少年双目彻底化为旭日的金色,他仰头发出一声低吼,如利箭般爆射而出。他的身影在海水中拉长,变幻,眨眼之间,宛如月色的少年便化为了一条银白色的苍龙。

  银龙仰天长啸,遁入风暴与巨浪,他切裂重水,逆流而上,带着护在“掌”中的人,奔向高天与月明。

第79章

  世间万灵,开悟者为妖,混沌者为兽。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即便血脉同出一源,妖族也不会将妖兽视作同类。

  妖族的形貌与人族相仿,只是绝大部分妖族的体表仍会留存着兽类的特征,随着修为与灵性的增长,他们的形貌也会越来越像人。除此之外,妖族拥有兽类的天性。与万物之灵长的人族不同,妖族的强大在于体魄。绝大部分妖族自诞生之初便会在丹田处蕴养出妖丹,仅论肉身便堪比人族中的金丹期修士。但在这之后,他们将会进入极其漫长的生长期,血脉越是强大的妖族,成长速度便越是缓慢。

  而妖兽,则与妖族有些和而不同。有些妖兽生来便拥有强大的躯体,但却神智浑噩,始终不得开悟。比如九婴、鲲鹏,它们天生便拥有堪比分神期修士的力量以及肉身,但终其漫长的一生都将被兽类的本能所支配,直到得到帝流浆之类的开悟契机或是被大能点化。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一种天道的制约与掣肘。

  而就像不止几千里之大的鲲最终会化而为鸟飞向天池一般,氐人生命中也有一道名为“龙门”的坎。祂们一生将会有三次羽化蜕变的机会,需要纳天地之炁打通自己全身上下的龙骨,经历筋脉裂变、脱胎换骨之痛。其中,大成者化为飞龙,可得道飞升;小成者蜕而成蛟,寿数延长至千年;失败者则仍为鱼儿,约莫三百年间,便会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以姬既望的年岁,他其实还远远不到第一次开龙骨的时间。然而,一来他是氐人与人的混血,本身血脉不纯,传承有缺。他无法遵循寻常鲛人的羽化蜕变之定律,但也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二来,宋从心以调和之道理顺了姬既望的筋脉,助其驯化体内狂暴澎湃的神祇之力,这个过程实际就是在“开龙骨”。而最后,宋从心虽然散掉了姬既望吸纳的部分神力,但剩下的那部分神力也足以将姬既望灌上渡劫期。

  龙神渡劫,风雷化雨。

  这条刚刚完成蜕变的银龙冲入了湍急的水流,逆着整个世界的狂风暴雨争流而上。面对层层重水的封锁与几欲压城的风暴雷霆,银龙仰天发出凄厉的长啸。然而天穹的回应却是一道撕裂长空、直贯大地的九霄紫雷,似要把这新生的神明镇压在东海海底。

  “师兄,这不对头啊!”宵和被一个大浪打翻了跟头,险些被风暴与涡流席卷了进去,“这看着怎么像是有人在渡劫啊!”

  湛玄根本没空回应宵和的话语,他们封锁了整片海域,尽可能地遏制漩涡的蔓延。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时天地异象尽数搅和在了一起。手持八卦罗盘演算四方的弟子看着罗盘上疯狂转动的指针,惊得焦头烂额背生冷汗。由各宗弟子临时组合成的队伍分散开来,四处搜寻,然而即便是修士,一个大浪打来不小心被卷入漩涡也很可能有性命之危。此时归墟已经成型,他们再想进入深海,已经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到了这一步了,拂雪和佛子真的还能生还吗?湛玄抹了一把脸,看着咆哮而来的巨浪,面上却仍旧沉着冷静地指挥着搜救队伍。他们搜遍了每一片海域,奉行的命令只有一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宵和见师兄不理自己,只能摒弃杂思,深吸一口气后再次下潜。但这一回,与大海捞针无异的举动终于迎来了一丝转机。

  “师兄!好像看到了师姐的飞行法器!”宵和在海浪中艰难地扑腾挣扎着,声嘶力竭地道,“天爷的!这么大这么结实这么浮夸还下了这么多符文禁制的飞行法器,一看就是师父的手笔!来人啊快来人啊!”

  湛玄听见宵和的嘶喊,猛然回头,极目远眺,果然在风暴圈的最外围看见了闪烁着防御符文的灵光、马力全开试图逃离漩涡吸力的巨型楼船。

  共同参与搜救队伍的仙家子弟也听见了宵和的喊话,他们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在哪在哪?!天啊快来人,帮忙把船拉过来!”

  “我的天爷啊,这么多符文和仙禁,你们无极道门是真的有钱……”

  “要被卷进去了,要被卷进去了!”

  来到东海的各大宗门弟子原本还是挺顾及自家宗门的脸面与形象的,然而这次共事,身为正道第一仙门的无极道门以自身“务实”的行事作风感染了在场的所有弟子。众人找寻了这么久,心里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此时突然出现的转机,对士气而言是个极大的鼓舞。

  天穹之上的风暴衔接着漩涡,将海底之水都逆卷到了天上。湛玄眼见着一个巨浪打来,险些要将龙卷外围的楼船吞没。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毫不犹豫便拔剑出鞘,朝着那兜头而来的巨浪斩出一剑。

  漆黑无声的刃芒一闪而过,剑气如长风,剑意似飞鸿,没有杀意,没有戾气,如一朵翩然离枝的花,死生寂灭,皆是常理。

  然而,就是这平平无奇、看似毫无锐气的一剑,却是在没入浪潮的瞬间便将其“四分五裂”。剑本该是斩不断流水的,但浪潮的“势”与“力”皆被斩碎了,于是那纷扬的水珠如雨般淋漓地落下,又好似山巅飞出的雪花。

  “岁青宫主。”湛玄归剑还鞘,拱手行礼道,“还望宫主助晚辈一臂之力。”

  湛玄话音刚落,仿若回应一般,一叶翠色的绿柳忽而朝着海中的楼船飘飞而去。那娇嫩的绿意击中船身,霎时便散开成无数烛火般的游萤。然而,肉眼可见的,楼船在狂暴的风浪中突然稳定了下来,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朝海面升起。

  这一式看似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度,然而若有人在近处旁观,便能听见楼船船身发出的欲碎的哀鸣。

  那浮动的游萤竟是与涡流的万钧之力相抗,硬生生将卷入其中的庞大楼船缓缓“举起”。

  湛玄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对于这位不愿露面的东华山长老也深感无奈。岁青宫主,道号折柳,身为分神期的大能修士,岁青宫主赶到东海,统筹众多弟子的权利便应该移交于这位曾与姬重澜并称“建西青山,东溟重海”的一宫之主。但很可惜,岁青宫主生性孤僻,除东华山掌门与太阴宫主之外,平日里从不露面,不喜见人。这位长老本人也没什么大能的架子,丝毫不觉得晚辈领头来指挥自己有哪里不妥。

  岁青宫主稳住了楼船,然而归墟吸力终究太大,强行将楼船拖离,只可能会破坏船上禁制,反而害了船上人的性命。

  就在这时,天穹雷霆大作,风雨骤急。流电如虹,照得天幕敞亮,海中却传来阵阵清越的龙吟。

  不好。眼见天边乌云翻滚,劫雷蓄势待发,楼船即将遭受无妄之灾,湛玄已是俯冲而下,意图以身相抗雷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穿雪白袈裟的身影凌空虚度,如出水菡萏般自海上肃然而立。禅心院的弟子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一张比一张肃穆的面容忽而生出了喜意。然而,不等他们呼唤出声,众人便看见面容清圣的佛子猛然拽紧缠在右手上的雪禅菩提。

  雷霆撕裂长空直贯而下,仿佛天道都见不得神龙问世。看着身陷囹圄的楼船与仍在涡流中挣扎的银龙,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