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罗翠红其实也不会做猪肚汤,别看她六十多岁,活了大半辈子。所以中午没做。下午张怀民走后,罗翠红找邻居打听,邻居也不会,就拽着罗翠红找有可能会的人。
罗翠红一听人家说洗干净后焯水,捞出来过了凉水再洗,莲子还要去心,她就嫌麻烦不想做。可都买回来了,不做不就浪费了吗。
下午一边收拾猪肚一边嘀咕张怀民给她找事做。
晚上看到张怀民喝汤,罗翠红就问:“好喝吗?”
“还行。”张怀民不太满意,跟他从前喝的不一样。
罗翠红没好气道:“还行也只有这一次。以后什么猪下水猪肚猪肝猪肺,不要拿过来叫我收拾。”
张怀民诧异:“这么麻烦吗?”
“你说呢?”
张怀民:“比鸡简单吧?”
老张:“鸡鸭鱼你妈收拾习惯了,不觉着麻烦。再说,也不一样。小鸡用热水烫一下毛就掉了。最麻烦的鸡肠翻过来洗洗好了。你这个猪肚,又是洗又是切又是炖,收拾了小半天。”
团团问:“爷爷怎么不给奶奶搭把手?”
“我剥莲子心呢。”
团团好奇地问:“莲子还要去心?”
老张本来就有点老花眼,盯着莲子半天,要不是他坐得住,得烦的没心思吃饭。虽说当时撑住了,不等于他现在心情好,“还得用水泡呢。”一脸的阴阳怪气。
团团转向苏笑笑:“妈妈——”
“回头你给妈妈搭把手。”
罗翠红闻言不禁问:“团团喜欢吃猪肚?你这孩子——”把“嘴巴真叼”几个字咽下去,“想吃回头奶奶再做。”
团团顿时愣住,不是嫌麻烦吗。
老张见状立刻说:“爷爷奶奶说笑呢。你和
妞妞不用爷爷接送,你爸的腿也好了,爷爷奶奶在家闲着也没事。“不等其他人开口,“越闲越没精神。我们不像你学习辛苦,星期天能睡一整天。我们一天睡五六个小时就够了。爷爷要不是白天太闲,也没心思去乡下钓鱼。”
老两口说得跟真的一样,团团一时弄不清他们哪句真哪句假。
张怀民心说,都是真话!
苏笑笑想笑:“团团,先吃饭。”
饭后,苏笑笑和她婆婆收拾碗筷,罗翠红一看见她干活就习惯性皱眉。可是当着二儿媳妇面也不能说,你放下让王芳收拾。
罗翠红就端着剩菜剩馒头随她去厨房。
苏笑笑看看没别人,小声说:“周末我们就不过来了。团团想请几个同学去家里吃饭。”
罗翠红本能想说,不年不节的吃什么饭。忽然想起十三年前的这个时节:“团团的生日到了啊?”
苏笑笑被问愣了愣神,好像快了,“今天几号?”
罗翠红每天撕掉一页日历,清楚的记得明天初一:“农历四月三十。”
苏笑笑算算时间:“下周二?那没法给他过,就当提前庆祝吧。”
“要不要我给你搭把手?”
苏笑笑:“不用。我周六下午不上班,回来把配菜买好,顺便叫菜市场的人给我留个猪肚,周日早上买回来,上午半天能收拾好。”
“那你回去吧。我刷。”罗翠红把碗筷放锅里就倒热水。
一口锅前面只能站一个人,苏笑笑就没往前挤,她把案板收拾一下。
团团哒哒哒过来:“妈妈,我出去玩一会儿?”
苏笑笑点点头。
罗翠红下意识朝外看,瞥到他的鞋:“团团的脚怎么了?”
团团正准备走,闻言停下:“好好的。”
“你咋穿着拖鞋上学?”
团团乐了:“哪有。我回来换的。今天学校运动会,跟我的脚一样大的同学穿我的鞋跑步,里头湿透没法穿。”
“你同学没有球鞋?”罗翠红下意识问。
苏笑笑故意说:“忘了吧。团团,你先去,一会儿妈妈去找你。”
等团团走远,苏笑笑才说:“大部分学生穿布鞋,其中一部分学生的鞋都快露脚趾头了。”
罗翠红天天看着她孙子衣服整洁鞋子合脚,时间长了潜意识认为高中生就是团团这样的,“一时没想那么多。你别收拾了,出去看着吧。”
苏笑笑心说,团团都十三四岁了,哪用得着她看着。估计婆婆嫌她跟个柱子似的碍事,顺着她的话出去。
翌日清晨,团团和苏笑笑起来张怀民就把饭买回来。
团团看看时间,六点钟,不禁问:“爸,您今天有任务啊?”
“洗脸刷牙去。”张怀民三两下吃好就拎着他的公文包去坐公交车。
路上人少,中间也没转车,半个多小时张怀民到单位门口。他看看表,不到七点,张怀民就在四周转转。直到八点张怀民才去单位找局长报到。
跟张怀民预料的一样,大家对他很客气,把他当客人的那种客气。
张怀民不急,先认清人,熟悉了手头上的工作再说。所以他一上午窝在办公室里一动没动。
市局有张怀民熟悉的同志——以前排查办案开会没少打交道,但他没找认识的人打听其他人的情况。可别人找跟他打过交道的同志打听过他。
市局同志对张怀民的印象枪法准,看起来没脾气但敢追车,前些天就被车撞了。录口供时脾气特好,嫌疑人想聊什么他聊什么,十次有九次能把嫌疑人绕进去。
别人学他,通常被嫌疑人带偏。
反正挺矛盾一人。
以至于他半天没出来,市局刑警队上下弄不清他是给他们个下马威,还是真脾气好坐得住。
中午在食堂吃了饭,张怀民就回办公室。有人急脾气,想早点弄清楚他是人是鬼,就拿着底下递来的案子:“我去问问?”
副大队长在警队干了二十年,本以为这次无论如何都是他,没想到被空降兵截胡。哪怕他知道论军龄张怀民跟他不差上下,论学历张怀民比他高一截,他心里也不服。可让他直接直接使绊子,市领导能把他调到派出所巡逻。闻言他使个眼色,那个暴脾气探员立刻去找张怀民。
办公室里的几个女同志见状不高兴:“孙队,人张队刚来,咱们大队有多少人他还没弄清,您就让他上案子?”
“心疼了?”
几个女同志呼吸一顿,不想理他。
法医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经常跟孙副队出现场,搭档了十几年,跟他比较熟,直接说:“心疼了。怎么着?”
孙副队噎住。
女法医问:“既然把案子交给张队,那验尸报告——”
“给我!”孙副队一把抢过来,“是谋杀还是损坏尸体?”
女法医:“死后焚尸!”
孙副队眼神示意她说明白点。
上面号召火化,但很多农村老人不愿意,家里人就偷偷安葬。可这种不稳妥,一旦被查出来还得火化。有些人属于愿意火化但没钱,就把老人拉到地里烧了再埋。
所以“死后焚尸”不等于是凶杀案。
孙副队手上这个案子是一个男人老婆病死了,他把人拉到坟地里火化,打算就地掩埋。
火光冲天被打更的村民看到以为着火了,村民和男女老少赶到地里看到那男人也没多想,毕竟他家确实没钱。
村里有个女人跟着男的媳妇是一个村的,她赶集碰到娘家人说起这事,死者娘家人认为男心虚不敢火化,女的是被他杀死的,所以就报到派出所。派出所没有法医没有刑侦专家,就告诉死者娘家人他们要把案子给市里,所以没有那么快出结果。
死者娘家人不放心,跟派出所的车去市里。原本是去分局,到门口被同行识字的小辈提醒:“分局不如市局大。”
既然要闹,当然找个官大的。死者的丈夫也在,孙副队见他毫不心虚,提到分尸只有一点害怕,很像没钱火化自己烧的那类人,就觉着案子没问题。
不过既然报到市里,就要走个过场,于是交给法医尸检。
法医坐下休息:“他杀!”
“他杀?”闲着无事的探员不由得坐直,有的甚至站起来问:“嫌疑人是死者丈夫?”
法医:“这一点需要你们查。我只知道伤口在脑后,出血不严重。娘家人一直有所怀疑但不知道怎么死的,也许是因为死者一直躺着,伤口又被死者头发挡住。”
孙副队:“不说她一直身体不好?”
“阎王让她五更死,你三更把人杀了,你也是嫌疑人!”
孙副队下意识想怼两句,扭头一看张怀民拿着资料过来,他不敢故意找茬只能把话咽回去。张怀民把此事交给刑侦组,让队长带几个刑侦人员再带两个刑警。
为了迎接张怀民,没有要事的警员今天都在单位。部分手上没大事的警员就在大办公室唠嗑,刑侦队长正好也在。
队长问:“去这么多人?”
张怀民点点头,想起一件事:“到了那边先去死者娘家,让死者的兄弟陪你们过去。”
“他们去干什么?”
孙副队不敢怼张怀民,敢怼之前跟他争大队长的刑侦队长:“张队怕你们进去了出不来!”
法医经验丰富:“很多农村一个村是一个宗族,他们帮亲不帮理!”
刑侦队长还没遇到过这么彪悍的村民,本想说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可他见几个刑警也点头,就带几人先去派出所,又捎上死者娘家兄弟,然后才去死者婆家。
公安局的车停下村民就围上来。等他们把人从屋里叫出来,痕检专家找到凶器,车前车后几十个大老爷们,一个个跟狼盯着肉似的看着他们。
村长也来了。死者的兄弟一看到村长就让他偿命,村长这个时候要阻止公安拿人,那就是两个村子的事。村长不希望两个村的村民打得头破血流就说听公安的。
张怀
民下班时他们还没回来。刑侦队长要是连这么简单的案子都办不好,他也不用干了。所以张怀民也没等他们,到点就下班。
周日清晨,张怀民也没去单位坐班。
团团起来见他在院里打拳,跟他玩十多分钟就叫他洗漱。张怀民擦擦脸问:“你还有事?”
团团抹上郁美净,去书房存钱罐里拿二十块钱,又去厨房找篮子和布口袋,让他妈在家做饭,他和他爸去买菜。
原先苏笑笑要提前准备,团团说他知道同学吃什么他来买。
张怀民见团团瓜果蔬菜买一布口袋,买了鸡和猪肚,还要买鱼:“这么多吃得完吗?”
“吃得完。”团团拽着他到家,吃过早饭就给父母安排活,他妈洗猪肚,他爸杀鸡洗鱼洗菜。
张怀民气乐了:“你干嘛?”
“我还有事!”团团换上球鞋和外套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