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云际
“知道了!”
她微愣,抬起眼帘,对上他的星眸,刚才都没怎么看他,这会离近了,才发现他走了两日,面色竟憔悴了许多,那眼底布满了细细的红血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对方,窗外的光线映射在眼底。周云若的心口止不住起伏了一下。
“苏御,你当真能保我一世安稳吗?”这句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她压下心头的丝丝异样。
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闫昭的呼声!
“娘~娘~你在哪~”
周云若抽出手,忙把衣裙整理好。随后走出房门,昭儿一见她就快速跑过来。
待看见苏御从屋里走出来时,脚步一顿,他记得这个人,舅舅说,他是天下文人的楷模。
此刻,见他与母亲并肩站在一起,瞬间明白,这就是母亲的新丈夫。
小脸一皱,抬手就指向苏御:“我娘是我爹的,你凭什么娶她?”
“昭儿~”
随后赶来的陈氏喝道。
“你忘了外祖母的话了!”
闫昭眼圈红了,他没忘,外祖母说,要想和母亲长久地呆在一起,就要和他处好关系。
可想起爹,他就难过。爹要是知道娘嫁人了,一定很伤心。
周家人都说父亲对母亲不好,可记忆里,父亲分明对母亲很好。
他们都说,父亲忘恩负义!他虽不知道这是何意,可大概也能明白,是因为父亲有了别的女人。
他曾趴在门缝里,偷瞧父亲与崔姨睡在一起。
父亲骑在她身上,很凶!崔姨哭着喊疼,他也不撒手。
他也曾偷瞧过,父亲与母亲一起的时候。那时父亲一点也不凶,还会轻声哄她。但凡母亲哭了,他就放开她。
还有那秋蝶,父亲都打她呢!祖父说,那些妾就是供男人消遣的玩意儿。
父亲对母亲和她们不一样,他从不惹母亲哭,可是母亲却让父亲哭了!
他记得,那次父亲喝醉了,抱着自己,流了泪,说母亲变心了。
如今再看母亲与这个男人站在一起,他心中就升起一股恨意。
紧接着就大声质问:“你对得起我父亲吗?”
周云若闻言,心中苦笑,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啊!
她看向闫昭:“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我问心无愧。”
话音刚落,就见闫昭坐在地上大哭。陈氏忙去抚他:“地上凉,你身子还没好,快起来。”
闫昭晃着身子依然哭闹:“我要爹,我要爹,我要去溯北找我爹。”
见状,周云若心里堵的厉害,她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握住他的双肩,看着闫昭稚嫩的面庞,红着眼一字一顿道:“想活命,就别去找他。”
“还记得那两个穿心的木雕吗?那是他亲手所做,一个是我,一个是你,他想抹杀与我有关的一切。”
闫昭摇头,泪水模糊:“不可能,你骗人”
“那木雕你不觉得眼熟吗?”
听此,闫昭双肩一沉,平洲的家里,有一箱子形状各异的木雕。他记得,那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又想起当初祖母赶他出闫家时说过的话,你爹不差你一个孩子。
“昭儿,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你们又何曾对我公平过,他负我,弃我,连你也”
过往的画面一幕又一幕重重地砸在心间,让周云若哽咽了。明明过了那么久,还是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那样子,显然是吓坏了闫昭,他怔愣地望着母亲。
又见那人将母亲揽在怀里,一双忽明忽暗的眸子,盯着自己:“入侯府,做我苏御的养子,我能给你的,是你父亲一生也无法企及的。”
“只一个要求,孝顺你娘。”
他胸前的绣金仙鹤,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这样的图腾,闫昭只在夫子的画本里看过,夫子说,这是一品官服,百姓见了要跪拜,文人见了也要折腰。
沉默片刻,抬起眸子再次看向母亲:“娘,我不去溯北,我要和你在一起。”
——
傍晚,周云若带着两个孩子,同苏御回到了侯府。
下人们一见她同大人一起回来,还带来了两个孩子。
全都吃惊不已。
先前也曾听过,新夫人是和离过的女子,可没听说过有两个孩子,如今这俩孩子还被大人牵着手,可见其对新夫人是格外重视的。
行到主院,亭子里丫鬟婆子们正围成一团议论着。
“我当时就站在厅里,梦华翁主二话没说,一巴掌就扇在新夫人脸上,那声音可响了。”
“哎呦~新婚第二日就被扇脸,那往后谁还把她当主母看。”
“听说还是个和离的,身子都被人睡过了!大人怎会娶她呀?”
“原来竟是个残花败柳,难怪会被长公主罚跪一天,回门日,大人都没回府,可见也是嫌弃的”
丫鬟婆子们正唏嘘着,一人抬头,猛地就是一跪。众人回头看去,瞬间全都匍匐跪地。
只见苏御沉着脸,胸腔剧烈颤动,如同压抑着翻涌的怒涛。
“给我打!”
声音在院中回荡,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立刻上前,将那些嚼舌根的丫鬟婆子们反剪双手按倒在地。
棍棒挥舞,破空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丫鬟婆子们凄厉的哭喊声。
第153章 兴师问罪!!!
闫昭和子归吓得瑟瑟发抖,周云若让石霞先将两个孩子带进屋里。
丫鬟婆子的哭喊声,声声入耳。
苏御负手立在那里,一身凛冽,他不喊停,即便有人疼晕了,护卫们也接着打。
随后冷厉的眸子又转向周云若:“她打了你,为何不告诉我?”
周云若轻撇了嘴角:“一个是你姑母,一个是你祖母,连着血脉。说了,你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嘴上说两句,然后我就成了挑唆你的不贤妇人。过后,你们还是一家人,我反而就是祸害了。”
话音刚落,手就被他擒住,只见他眸中翻滚着怒火。
“我说过,我与他不一样。”
“是不一样,你家一个公主,一个翁主,哪一个我都惹不起。”
“你不愿嫁给我,怕的就是这些对吗?”
她微叹,眸子里带着稍许怨怼:“这不都明摆着吗?不是一路人,非要往一起凑,日子哪能安稳的了!”
苏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逼近了:“我能娶你,就能给你安稳,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些。”
公主府
梦华翁主与长公主坐在雅阁内插花,芷兰在一旁制茶,气氛融洽。
一个丫鬟走进来,脸上带着不安:“殿下,大人往这边来了。”
长公主轻抬眼眸,扫了那丫鬟一眼,手中的君子兰往桌子上一丢,看向梦华:“兴师问罪的来了!”
梦华拿起那束君子兰,右手的剪刀,“咔嚓”花朵应声而落。
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看来,是那一巴掌打轻了。”
长公主睨了她一眼:“梦华,这次你打错人了。”
“母亲,她一个和离的女子,本就配不上御儿,您当初就不该由着他自作主张,女儿本欲将芷兰许给他,亲上加亲,郎才女貌,多好的亲事,可您就是不吐口。如今娶了个二婚妇人,您知道京中贵妇们是怎么议论的吗?”
长公主目光幽然转冷:“我只问你,王婵比之你的芷兰如何?”
话音刚落,芷兰倒茶的手一颤,又不着声色地擦去了茶渍,垂眸端坐着。
梦华撇过脸:“王婵自恃清高,御儿不碰她,她也不愿意自降身份去讨好,只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实则都闷在心里,生生将自己闷出了病,这样的女子最是无用。”
长公主沉眉:“我不吐口,是怕芷兰步了王婵的后尘,御儿成亲三年才与她同房,你可知道为何啊?”
“不是你在他茶中下了药吗?”梦华说着,抬手将一朵兰花插在芷兰的发间,母女俩相视一笑。
长公主目光看向窗外,只见夕阳下,孙儿正冷着脸,向这边走来,眉头轻蹙:“你也说了,王婵清高,那茶她如何会给御儿喝。”
说罢,起了身,神色一凛:“周云若与元承十九年重阳节那日出嫁,御儿便是那日和王婵圆了房!”
闻言,芷兰手中的茶盏倏然落地。抬眸间就见苏御沉步走了进来。
苏御踏入雅阁,扫过几人,最终定格在长公主与梦华翁主身上。
长公主面无表情,对苏御道:“坐下说话。”
待他坐下,丫鬟添茶倒水。茶香四溢,苏御却未动一下,他看向梦华翁主,眼里没什么温度。
梦华翁主只垂眸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故作镇定,长公主的话回荡在心头,倒是小看那女子了。
“姑母,她是我苏御的妻子,你掌掴她,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低沉的嗓音带了几分斥责。
梦华挑起眼尾,欲开口,便被长公主抬手打断,转而对苏御道:“你不要只听一面之词,她不敬长辈,公然顶撞,你姑母不过是小惩大诫”
长公主的话音未落,苏御便道:“她没在我面前说一句,要不是院里的下人议论,我未必知道!您说她公然顶撞,为何顶撞”
说罢,缓缓转头看向梦华,神色冷峻:“姑母,你来说。”
室内茶香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梦华翁主紧握茶盏的手指微微颤抖。
“御儿,你怎能质问我,当初她状告夫君,与宁国舅还传出过那种谣言,我不过是教她守规矩,可她不仅顶撞我,还口出狂言,张嘴就要休书。”
“这京城之中,哪家的媳妇敢如此放肆?她周云若,不过是个再嫁的妇人,若非侯府怜悯,她怎会有今日?你却为了她,与我反目,真是可笑至极!”
言罢,她狠狠地将茶盏置于桌上。
室内茶香愈发沉重,苏御眼皮轻掀,眉峰间的锋利,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满是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