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云际
一旁的萧氏见状,抿唇笑了笑:“二丫头如今出息了,这气度也不同以往了,将来啊!这弟弟妹妹们的婚事,还得你多费心呐!”
周云若心中冷笑,她这是想让自己给三房的孩子保媒,幸亏没喝那杯酒。
“三婶说笑了,我一个再嫁的人,可不能插手弟弟妹妹的婚事,怕不吉利!”
这话是她当初说给自己的,今日就照搬还给她。
萧氏一听,笑意僵在脸上,像贴了层假面,很难看。
即便此刻,她恼得想去撕烂周云若的嘴,也只能忍着,只因隔壁厅里坐着苏御。
想到瑾萱的婚事,萧氏咬着牙,硬是咽下了这口窝囊气,前段日子回娘家,听哥哥说魏家想与周家结亲,看重的就是苏御与周家的这层姻亲。
她今日委屈瑾萱给周云若赔礼,就是想让周云若给瑾萱保媒。周云若既然不答应,她就去磨老太太,总归是他们欠了瑾萱的。
老太太要不给办这事,自己就天天来寿春院闹。叫老太太不得安宁,看周云若帮不帮!
席间,翠英慌慌张张地走进来,附在老太太耳边轻语了几句,老太太皱紧了眉头,目光有些失神。
片刻,搁下筷子,说是饱了,就回了里屋。
周云若自是察觉到祖母的异常,她也放下筷子,跟了过去。见祖母坐在罗汉榻上,单手撑着额角,满脸愁云,不觉心头一紧,上前问:“祖母,可是有心事?”
老太太微微抬眸,看了她良久,终是哀叹一声,开了口:“刚才谢府递了信,想叫你过去一趟。”
老太太欲言又止,云若已是苏家妇,叫她去谢府见云舟,本就是难为人,前段日子,谢家主母为这事来了一次,被自己回绝了,今儿想是看到侯府的马车停在府门外,知晓云若归宁,才又命人来传信。
云舟那孩子,生了心魔,病得愈发严重。将心比心,她也是于心不忍!可叫云若去见他,万一被苏御知道了,可就说不清了。
回头闹起来,如何收场?
又怕云舟真有个好歹,这罪过就大了!
此刻,看着云若微红的眼眶,老太太愁得眉间郁结。难过了片刻,犹豫道:“不若将这事告诉孙女婿,听听他的意思。”
闻言,周云若呼吸一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祖母不了解苏御,他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内里霸道专制,他眼里容不得沙子,绝不会同意自己去见谢云舟。
一室沉重,周云若垂眸,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袖上的精致绣花,能让谢家递信,只有一种可能,云舟的病情只怕严重了。
好似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静默了良久,还是冲老太太摇摇头。
轻声道:“祖母,他不会同意我去,只怕还会迁怒谢家,那云舟在朝中的处境更难,谢府我不能去,我只能写封信给他。”
老太太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这便要吩咐人去拿纸笔,
珠帘轻响,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翠英从外面走了过来,看了看周云若,抿着唇,神色忧虑。
老太太看出她有话要说,这般为难,想是谢府又来人了,便让她直说。
翠英低声回道:“老夫人,谢四夫人来了,此刻,人在院子里,说是想见二小姐一面。”
老太太皱眉,又看向周云若,轻声问:“要见吗?”
她来定是为了谢云舟的事,看来事情比自己想的严重,周云若缓缓起了身。
“祖母,我去去就回。”
说罢,转身出了屋子。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心间微沉。
随即眼神一凛,扭头对翠英说:“立刻去前厅,将元宏给我唤来。”
未过多久,元宏来了。
老太太低声交代了他几句,元宏神色顿现慌乱。老太太眸光沉了沉,肃声道:“想法子将他灌醉了,切记,别让他出厅门。”
元宏惶恐,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领了命,硬着头皮往前厅走去,心中盘算着如何不着痕迹地完成老太太的吩咐。
刚踏入前厅,便见苏御端坐在桌前,谈笑举止间尽显温文尔雅,却难掩那身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
元宏暗自叫苦,这样的人物,要想灌醉他,谈何容易。
他硬着头皮上前,借口敬酒,试图一步步引导苏御多喝几杯。苏御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却并未点破,只是浅尝辄止。
元宏急得满头大汗,频频举杯,言语间越发谄媚,企图勾起苏御的酒兴。
苏御应允了几杯,但那眼神清明,丝毫不见醉意。 :
元宏心中暗叫不好,这人酒量好,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厅内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第179章 他心里的执念
柳氏推开屋门,周云若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最先看到的是一只苍白的手,血管隐现。似带着凉意轻垂在床沿。
走近了,视线沿着那只手向上,他紧闭着双眼,透出一种病态的脆弱,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
似是有所察觉,谢云舟缓缓睁开眼,看到是周云若,他眸心微动。
“你来了。”
周云若的眼眶红了红,缓缓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声音里夹着一丝苦涩:“云舟,我想你好好的。”
如上一世般,安稳到老,儿孙满堂。
他苦笑一声,眼泪先她而落。
两次,他亲眼看着她嫁了两次,痛到了骨子里。他如何能好?
此刻,他凝着她,满腔的委屈与不甘,又全都说不出口。
毕竟嫁给苏御是她最好的选择,自己给不了她正妻之位,也给不了她一品诰命夫人的荣华,能给的只有这一颗真心,可那也是她从来不想要的。
见他这般模样,周云若的心头涌起一股负疚感,过往一幕幕拂过心头。
她低声道:“该遗憾的人是我,不是你。
“你如今这样才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谢云舟沉默了良久,问她:“云若,如果我没有家室,你会选我吗?”
四目相对,周云若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是他心里的执念。也是他的意难平。
……………..
待她出了屋门,柳氏向前朝她施礼,此刻看着周云若,柳氏的眼中没有算计和防备,有的唯有一抹释然。
出来半柱香的功夫,周云若不敢耽搁,快步回到寿春院,老太太见到她,提起的心才算落地。
又将前厅的情况给她说了一遍,等她过去时,就见元宏醉得不轻,酒杯都端不稳了,身子斜斜地歪在椅背上。
反观苏御,他端坐于席间,眼神清明如寒潭之水,此刻,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神色复杂难辨。
周云若轻唤一声:“夫君!”
他的目光便准确无误地锁定了她,那眼神却让周云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本欲上前的脚步一顿,堪堪停在几步之外。
片刻,那种被锁定的压迫感,消失了。苏御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走了过来,离得有些近。
“吃饱了吗?”
周云若的脸瞬间一红,被他戏弄了几次,她如今对这话有些敏感。
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帘,紧抿着唇。
见状,苏御眸色深了深,转身又坐了回去。
接着闷了口酒,也不说话。
元善见状,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先去用饭。他以为苏御是未尽酒兴,不想被打扰。
周云若缓步走出前厅,回望了一眼,心间莫名一紧。
一个时辰后,苏御醉意朦胧,被文远小心翼翼地扶上雕花马车。
车内,苏御的头斜倚在柔软的靠枕上,双目紧闭,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一路上,未同她讲过一句话,即便她唤他,他也不应。
她心头一阵不安,总有种被他看穿了的感觉。
车轮滚滚,他的呼吸带着丝丝酒气,车内盈满了他独有的气息。
她的目光沿着他面部的轮廓游走,那如远山般深邃的长眉此刻微微蹙起,仿佛藏着未解的忧思。
鼻梁挺拔而优雅,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他微启的薄唇上,那唇色因酒意而略显绯红,有点勾人。
周云若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唇瓣。
一瞬间,手指似被烫了般快速缩回,她脸颊上染上了绯红,像是夕阳下天边的云霞。
慌乱间掀开车帘,她扭头看着外面的街景,却又仿佛什么也没看进去,只是转动着眼珠。
待马车停在府门时,苏御终于睁开了眼,他目光甚至没在周云若身上停留,直接下了马车,又被文远扶着进了府。
这一刻,周云若确定苏御知道了。
石霞扶周云若下车时,低声道:“主子,大人是不是知道了?”
闻言,周云若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石霞连忙稳稳地扶住她。
“主子,慌也没用。”
石霞看出她的不安,凝眉想了想说:“要不您主动给他认错,哄哄他。”
周云若绞着手中的帕子,心绪烦乱。
晚膳时,苏御没来,周云若也没胃口,倒是闫昭吃了不少。
掌灯时,闫昭回了自个的院子,周云若去了厨房,亲自熬了些山药粥。
苏御没回主屋,便让石霞去打听,石霞来时,周云若正在盛粥,听说人不在书房。
手一抖,粥液顺着瓷碗边缘滴落,洒在周云若的手背上,瞬间腾起一片红晕,细密的水泡在痛楚中悄然浮现。
她本能地抽回手,轻呼出声,眼里闪过一抹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