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云际
闫衡那样自负的人,若是知道了,会是何种反应?
不过,常玉翡倒是本事不小,刚回京就勾结了芷兰,还能再次唆使府里花匠行恶,就是不知道这府里还藏了她多少暗线?
之前常听王嬷嬷说,苏御对王婵冷淡,他在自己面前也从未提及过与王婵的只言片语,好像那个人未曾存在过一般。
可昨晚自己注意到,苏御进屋看到那盆茉莉花,分明也是恍惚了一下。若真的对王婵无情,就不会有那种反应。
他要是知道了真相,定要发狂的。
想了想,周云若决定将这事交给他处理,毕竟事关他亡妻的死因。
也只有让他知道了,才能摸查出常玉翡在府里的其他暗线。
周云若看向王嬷嬷,低声道:“把花盆移到外间,先别惊动花匠,以免他狗急跳墙。”
又对石霞道:“派人速去请大人回府。”
二人闻言,立即行动。
午膳前,苏御匆匆回府。
周云若斜靠在软榻上沉思,随着珠帘颤动,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缓缓抬眸,恰好对上他焦虑的目光。
苏御立在她眼前,一身官服都未及换下,红衣玉带,头上还带着乌纱帽,整个人显得威严而庄重。
他胸前的仙鹤图腾,在急促的呼吸中微微起伏,仿佛也随着主人的心情而波动。
额上还冒出些许薄汗,脸上的担忧,似在看到自己安好的一瞬,疏散了不少。
周云若起身,抬起手想为他擦汗,刹那间又被他温暖的大手包裹住。
苏御知道她昨夜没怎么睡,一直担心她,又见府里的小厮着急忙慌地寻来,说她急唤自己回府。
他当时心里一紧,手中的笔就不由自主地掉落在了案几上。顾不得属官们异样的眼神,心急如焚,大步流星地就向外走。
此时,他眉峰微凝,垂眸道:“这般急着唤我,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听他这样问,周云若先是愣了愣,又想到可能是那送信的小厮没讲明白。
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徐缓:“我身子无恙,叫你来是因为府里有重要的事,需要你亲自处理。”
话音未落,就被他密密地拢在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温声道:“我真想做个普通男子,这样就能时刻呆在你身旁,知道你吃没吃饭,心情好不好,有没有背着我哭。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走到哪都牵挂你。”
闻言,周云若心间萦绕起一股暖意。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样温情的话。
这可比他在床上,说那些让人脸红的荤话,动听多了!
周云若睁开眼,那彰显尊贵的仙鹤就印在眼帘,她其实很喜欢他穿官服的样子。
这样想着,也便这么说了!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他的闷笑声,继而是他意味不明的语调:“那我今晚不脱了,就穿着它搂你睡觉。”
周云若见他这般不正经,推了他一把,转而又想起自己唤他来的目的。
抬起眸子望向他,却见他低头亲了过来,周云若忙用手指抵住他的薄唇:“别闹,我叫你来,真的是有事告诉你。”
见她神情严肃,苏御总算察觉出一丝异样,眉间一沉,低声道:“何事?”
周云若将他带到外间,指着那盆茉莉:“这盆土里掺了麝香。”
话音刚落,苏御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上,倏然浮现寒冰一般的冷冽之色。
霎那间又解下腰牌,命文远速去宫里请御医。
周云若见他这般紧张,不由地想,一定是王婵的死对他打击太大,所以他才这般担忧。
若是当初苏御再细心点,十个月的孕期总能发现些什么,兴许王婵就不会死了。
此刻,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在他紧绷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脸上的戾色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与闫衡发怒的样子不同,那双星眸里此时毫无波动的迹象,好似古井一般沉寂。
可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害怕!
第205章 可怜的王婵
命人将花搬出去!
周云若抿了抿唇,对他轻声道:“芜归院的花盆,在她逝去后,被换过。”
说罢!特意看了看苏御的神色,随即是本能的退后一步。此刻,他周身散发的冷压,让她下意识地想离远些。
这时,沉沉的星眸瞥向她,周云若眼睫轻颤,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夫君,若不是我今日给花松土,还发现不了那花匠的居心叵测。先后两次谋害,一个花匠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这背后定是受人指使。”
说着,眼中又闪过一丝后怕:“还好发现得及时,不然我怕是也要同王婵一般,悄无声息的……”
话音未落,苏御猛地握住她的手,力度大得几乎让她感到一丝疼痛,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不许胡说!有我在,你绝对不会有事。”
周云若一愣,她的本意是想让他彻查全府,将幕后的常玉翡连根拔起。
此刻瞧着他眸心颤动,眼底还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红意。她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当下就轻声安抚他:“夫君,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紧张!”
苏御这才松了手,只是一双眸子沉得愈发让人胆寒,接着就见他转身走出了屋门。
周云若低头看了眼被他攥红的手背,微微蹙眉。
又见他突然回来,不等她问,就牵着她的手去了厅里。
盯着眼前丰盛的午膳,周云若愣愣道:“不是应该先去审问那花匠吗?”
话音刚落,一筷子金乳酥轻放她的碗里,又端来一碗黄焖鱼翅。
苏御眉眼未动,只将她平日爱吃的菜,都夹进她的碗里,待碗里放不下了,才看向她:“听说,你早上只喝了一碗粥,中午得多吃些,我看着你吃完在去。”
见她不动筷子,苏御眉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此事交给我处理,你无需忧虑。我保证,往后府里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他眼眸中的坚定,好似能在一瞬间抚平她的心绪。
周云若落下眉眼,朝他轻轻点头,而后执起筷子,待一碗菜吃完了。
就催促他:“你去吧!我身子无碍。”
他这才缓缓起身,行走间步伐沉稳和平时无异,周云若盯着他的背影,不觉凝思,这人温怒不露于外,难怪上一世他能成为举国敬重的帝师。
苏御走后没多久,文远便匆匆步入厅内,身后跟着一位身着官服、手提药箱的御医。
御医缓缓上前,先是行了一礼,随即打开药箱,取出丝帕搭在周云若的手腕上,开始细细把脉。
等了片刻,也不见他出声,周云若便问他:“胎像可稳?”
御医收回手,笑了笑:“夫人,莫担忧!这脉象沉滑有力,加之尺脉跳动明显大于寸脉,您这胎怀得稳健,胎儿健壮啊!”
闻言,屋里的丫鬟婆子都露出喜色,御医说胎儿健壮,那夫人怀的很可能是位小公子。
周云若倒没想那么多,前世暖暖孱弱,只哭了两声便咽气了。如今只要她健康,自己就别无所求了。
御医走后,门外来了一名小厮,说是奉了苏御的命令,将府里的仆从全部唤至思齐堂。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都去了,一直到傍晚,下人们才从思齐堂回来。脸上都带着怯意,仿佛刚从一场风暴中逃生。
廊下立着的丫鬟,与院中洒扫的婆子,俱是低着头,谁也不敢言语,往时活跃的院子,此时沉寂了许多。
周云若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思。
这时,王嬷嬷也回来了,进了屋子,周云若瞧见她双眼通红,似是哭过了。
将她招至身前,轻声问:“嬷嬷,查出来了吗?”
王嬷嬷听了,用力地点头,眼中露出愤恨:“那花匠开始不承认,但大人只用了几个回合的审问,他便招供了。原来,他背后确实是有人指使,是那常玉翡!”
说着,王嬷嬷想起可怜的王婵,她是那样好的女子,忍不住哽咽道:“常玉翡喜欢大人,我家小姐也是嫁给大人后,才知晓的。她常常借着探望长公主的由头来府里。”
“我家小姐从未针对过她,甚至有一次还主动和大人开口,要让她进府,那次大人为此发了好大的火,小半年都没进我家小姐的屋。”
“夫人,您说她怎么就这般恶毒?一尸两命啊!我家小姐死的时候,下身都是血,惨啊!”
周云若听得动容,也不由地为王婵难过。
她拿起帕子给王嬷嬷擦泪,轻声道:“嬷嬷,如今真相大白,她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王嬷嬷止了哭,抽噎着道:“万幸被您发现了,不然您恐怕也要遭她的毒手。老奴现在想想都后怕,她竟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又道:“那花匠是受她胁迫,逼不得已才为之。花匠入府之前曾是琼花居的种花师。他发现妻子与东家通奸,一怒之下失手将妻子掐死,埋在院中的玉兰树下。”
“之后对外道妻子与人私奔,后来就入了侯府,常玉翡不知从哪知道了这事,以此威胁他,言说,这次之后,就将手中的证据销毁。并给他一笔丰厚的银子,让他远走高飞。”
说着,王嬷嬷叹了一声:“真应了您那句恶有恶报,老天爷总算开眼了。只是可怜了大人,这么多年,王家一直误认为是大人冷待小姐,让她抑郁成疾,才在生产时没撑过去。”
周云若闻言,眼前不觉浮现出他那道挺拔的背影。
那些被误解的日子,他是如何默默承受,又如何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想到此,心底就泛起丝丝疼意来。
王嬷嬷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迷惑的问道:“夫人,老奴想不明白,之前听说她被流放了,她在千里之外,是怎么将手伸到您这里来的?”
第206章 终是负了她!
闻言,周云若眸光转冷,精致的眉眼染上一抹阴沉之色。
“她假死逃生,现在人就在京都,只怕已经有了新身份!”
如今想要定她的罪,需得先拿出她假死的证据,此事牵连到中郎将,有些棘手。
中郎将虽是四品武将,可常家老太爷身居兵部大司马,位列三公之一。她不懂朝政,可也知道朝中势力错综复杂。
常家可以舍弃一个常玉翡,却不会允许有人撼动中郎将的地位。
苏御动中郎将,便是与大司马结仇。
前段日子自己也曾听大伯说,苏御与萧翎明争暗斗,二人已是水火不容。
古往今来,凡是在朝中树敌过多的人,大都没有好下场。
一个是内阁首辅,若在加上一个位列三公的大司马,对苏御而言,无疑是步步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