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云际
他愁眉苦脸地望着远方,因着闫母下毒,他和母亲都没吃上饭,这会子肚子饿得难受。
忽见闫二郎一脸急色带着军医,急匆匆往闫母的帐篷去。
闫昭的小脸上顿时泛起笑意,想着定是那老东西中毒了,他想跟过去看热闹。
可是饿得没力气,便继续蹲在那,等着父亲归来。
未过多久,便听到远处传来滚滚马蹄声。
闫昭猛地站起,翘首望去,便见夕阳余晖下,一大队人马如疾风般驰来。
最前方是一匹高大的黑马,马上之人身披明光铠甲,正是父亲。
闫昭挥舞着小手,兴奋地边跑边喊:“爹!爹!你回来了!”
大队人马进了军营,骑兵们骑着战马,往后方的马厩去。后面是普通士兵。
闫衡进了营栅,看见闫昭朝他跑来,当即翻身下马。
“跑这么急,可是你娘出事了?”
闫昭大口喘气,点头。
见状,他心头一紧,抓着闫昭就问:“你娘怎么了?”
“祖母,给娘的饭食下毒。”
闫昭气喘吁吁,说罢,就见父亲脸色大变。
又急忙说道:“父亲放心,我娘没吃。”
闻言,闫衡松了口气,紧绷的脸色却没有一丝松缓。转身就大步往帐篷去,闫昭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谁都没注意到,士兵中有一人阴沉沉地站在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闫衡的背影。
路过的士兵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他慢慢扭过头,白玉般的面容叫人觉得阴测测的。
士兵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又故作强硬道:“你哪个营地,我怎么没见过你?”
话落,那人沉声:“你哪个营的,我从前也没见过你?”
说罢,转身就走。
士兵皱眉,不悦道:“嗐~这人怎么这个德行?”
一旁的同伴扯了他一把:“咱们跟溯北军混在一起,生面孔多了,哪里认得全?”
“也是,不过,方才那人长得白净,瞧着不像当兵的。”
“你这话说得不对,咱们将军也生得面白如玉,上了战场一刀杀一人,谁也没他勇猛。”
闻言,那士兵点了点头:“将军生的龙章凤姿,方才那人除了白些,五官平平,声音也难听。他怎能和将军相提并论?”
二人边聊边走,身影渐渐远去。
天黑了,军营中的灯火星星点点。
帐篷内,满是闫母呕吐后的酸臭味。
闫衡令人掀开帐帘,好一会才沉脸走进去
那些饭食他已命人验过,里面掺了砒霜。
进到里面,见闫母无力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
闫衡面色更黑,她只是沾了一点在嘴里,就毒成这样。
若是这剧毒进到他们母子腹中,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
此刻,盯着闫母,他眸中寒光闪烁。
“谁让你下的毒?”
闫母看着儿子冰冷的脸,心口直跳。
虚弱地喘着气:“大郎,娘知道你心里忘不掉她,娘给她送吃食,也是想缓和下关系,可她不仅不领情,还故意往菜里下毒,污蔑是我给她下的。”
“儿啊!这女人太毒了。她想让我们母子决裂,你可不能全信她的。”
闫衡直勾勾地盯着她,闫昭已经将看到的事全告诉了他,他也去厨房问过。
那饭食是慕王妃赐给她的,说是怜她这个岁数,还要陪着儿子颠簸。
他来,是为了确定心中的猜疑。可她不仅不承认,还说得这么好听。
当真是让人厌恶。
闫衡俯下身来,声音低沉:“既然如此,那你便将那些饭食全吃了吧!”
闻言,闫母一怔!
却仍强撑着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给她下毒,娘知道她是你的心头宝,绝不会害她?”
闫衡眸光一凛,当即就伸出手,从她身上翻出药瓶。
冷冷地质问她:“这是什么?你告诉我。”
闫母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又见他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我对她的情意,还故意害她,你心里压根就没有我这个儿子。”
“不是的”
话未说完,便被闫衡猛地揪住衣领。
第299章 唯她一人从未向我索取过什么
“你想杀我的妻儿?”
闫母本就虚弱,这会儿又被他勒紧衣领,当下呼吸困难,脸色越发苍白。
闫二郎突然冲进来,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哭道:“大哥,你别怪母亲,她都是为了你好。嫂嫂肚里怀着苏御的孩子,母亲是怕王爷”
“闭嘴,别拿这个当借口。”
“这毒不是镇北王让她下的,是慕王妃。说,她许了你们什么好处?否则,我连你一家也不放过。”
闻言,闫二郎身子颤抖得更厉害。
这话传进帐外闫二娘子耳中,吓得一哆嗦。
她自来怕闫衡,深知他的阴毒。
当即冲进来,同闫二郎跪在一处,刚要开口,却被闫二郎捂住嘴。
闫二娘子一把推开他,大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恶事是她做的,和咱们没关系。就该叫她一人做事一人当。”
当下,闫母瞪着闫二娘子,那狠厉的模样,恨不能立即起身撕碎了她。
她看也不看闫母一眼,只抬头看着闫衡道:“大哥,此事是母亲一人所为,她收了慕王妃的银子,那银子我们可一分没拿。”
说着,抬手指向闫母:“银子就藏在她的枕头里,你撕开枕头,一瞧便知。
闫衡狠狠丢开闫母,拔出匕首,就要划破枕头。
闫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心疼地大喊:“儿啊!娘认,娘都认,那里面装着银票,你别用刀!”
“划破了,就白瞎了。”
闻言,闫衡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辣的光芒,他盯着她,似要把人灼穿。
这样的眼神,让闫母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可又想到自己是他亲娘,他再狠,也不会弑母。
抱住他胳膊的双手,又紧了几分。
闫衡目光幽幽的落在她手上,冷笑。随即手腕一旋,那锋利的匕首瞬间划破闫母的手背,她痛呼一声,往后倒去。
手背上的鲜血如细流般汩汩涌出,迅速染红她的衣袖。
闫母惊恐的抬头看他,目光触及他手中带血的匕首,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
她痛声道:“儿啊!我是你亲娘啊!”
他缓缓收回匕首,凝着她:“亲娘?你除了给我这条命还给我什么了?我自小跟着你们我吃不饱,穿不暖。”
“因为穷被亲戚嫌弃,被左邻右舍看不起。”
“你只知道生孩子,父亲只知道喝酒。家里没粮了,弟弟和小妹饿得直哭,身为人母,你不想法找粮食,却整日追在父亲屁股后面。怕他醉酒摔伤,怕他和街东的李寡妇眉来眼去。”
“唯独不怕我们饿死,我没法子就去偷,被人抓到打得鼻青脸肿,你还要贱兮兮地跟人家道歉。”
“你用眼泪和我来博取别人的同情,所有人都说你是贤妇,父亲是混不吝,而我是他们嘴里的坏孩子。”
闫母听他说着这些话,泪渍沾衣,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抓住闫衡的衣角。
“大郎,你怎会这么想我,母亲给他们道歉,是怕他们继续伤害你,你忘了吗!你十二岁偷了郑家粮铺半袋白米,人家要将你送到官府。”
“是我是我跪着给他们磕破头,才没让人将你扭送官府。还有你八岁时高烧不退,家里没银子。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我背着你走遍了平洲城的医馆,没一家肯为你医治。”
“娘连夜走了五里路,将你送到城外的冯大夫家。跪着给他磕头,才为你求来救命药。”
“儿啊!这些你都忘了吗?”
闫衡闻言,轻笑两声,凉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
“没忘,可那些我早就还给你了,我十三岁进军营,每次回家给你送饷银,都是一身的伤,可你只当看不见,只拿着银子眉开眼笑。”
“待我走后,你就拿着银子给父亲买酒买肉。你讨父亲欢心的时候,可有想过我在军营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若是像二郎那般懦弱,早就死在军营了。”
说着,闫衡冷冷拂落她的手。
“我十五岁勾搭了酒肆的刘娘子,你以为我喜欢她吗?她比我大了十五岁,比你小不了多少。”
“我同她睡觉,哄她银子,给二郎交束脩,给小妹买新衣裳,剩下的全给了你,我没往自己身上花一分。”
“这么多年,若不是我,你们早都饿死了。我不欠你们的。”
闫母抬手擦泪,就连一旁的闫二郎,也落了泪。
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对于闫衡来说不重要。
他仰起头深呼吸,胸腔颤动了几下:“我这一生,有人图我的身子,有人图我的财,还有人图我的权势。你们对我好的同时,都在索取更高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