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云际
闫衡闻言,眉头一皱,当即大声道:“不可,王爷,苏御此举就是要激怒我们,此时,援军未到,我们若是攻城,一定会中他的埋伏。”
“那你说,这窝囊气本王要受到什么时候,总不能由着他张牙舞爪。”
闫衡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王爷,苏御狡猾,但并非无解。今夜,我带领神武军,设下埋伏,明日就叫那些人有来无回。”
一旁的顾欢看了眼闫衡,沉思,父王信任闫衡,可自己对他始终抱有防备心。
他能背叛皇帝,也能背叛父王。万一他带着神武军一去不回,那父王和自己不就危险了。
这般想着,顾欢上前一步,对顾临道:“父王,神武军这几日军心不稳,又疲于奔劳,依儿臣之见。神武军留下,让闫将军率领溯北军精锐前往。”
镇北王看了看儿子,又将目光落在闫衡身上:“闫将军意下如何?”
闫衡垂眸:“就依世子所言。”
待闫衡离去,大帐内,只剩父子二人。
顾临眼神看向顾欢,眸色沉了沉:“欢儿,用人不疑。且,闫衡的家眷都在军营内,你着实是多心了。”
“父王,闫衡在溯北对常玉翡百般宠爱,可进了京都就翻脸无情,致她惨死。前两日还亲手打断了他亲娘的腿,这样狠毒的人,儿子不信他。”
顾临走过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你年纪尚小还不懂,男人一生可以喜欢很多女人,可若遇到让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眼里心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就像我对你娘,入了心,一生难以割舍。”
闻言,顾欢沉默了一下,又道:“父王,这女子也是苏御的挚爱,这么好的一枚棋子,您当真要为了闫衡弃之不用?”
话音一落,顾临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那要看闫衡的本事,若他能杀了苏御,他的女人我自然不会动,否则”
——
这边,闫衡隐去脸上的阴沉之色,进到帐篷,目光温柔地看向周云若。
“可用过晚饭了?”
她虽没说话,却是朝他点了下头。闫衡脸上不觉露出些许笑容。
这几日,她对自己的态度,好似没那么冷了。
闫衡扭头吩咐人去打些热水。回过身,缓步走到她身前,又坐与她身侧,见她没躲,心间不觉一动。
他盯着她粉润的朱唇,脑海中不觉闪过曾经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
喉结不觉滑动,小腹也随之一阵发紧,
他抬手想抚摸她的脸颊,还未触及,便听见帐帘掀起的声响。
目光看去,是一名端着热水的士兵,瞧着面生得很。
便沉眉问了句:“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人垂首回道:“我之前做杂役,没在将军跟前露过脸。”
闫衡微眯了眸子:“抬起脸来。”
话落,那人便抬起一张平凡无奇的脸。
闫衡打量了他一番,未说什么,只吩咐人,将热水端过来。
随即他就蹲下身子,给周云若脱鞋子。
她微微一怔,记得刚嫁给他那会,他常给自己洗脚。
他说她的脚生得好看,每次洗的时候,都要摩挲许久。
后来,这事被闫母知道了,她便故意给街坊邻居说:我家大郎疼媳妇,每晚都给媳妇洗脚。满平洲也寻不到他这样好的男人。
她夸赞儿子的同时,还要说周云若嫁给闫衡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别人表面跟着附和,背后就议论,说周云若仗着家世好,欺负出身低的夫君。
这话后来传进她耳朵里,她便再也不让闫衡为她洗脚了。
此刻,双脚没入水盆,又见闫衡撸起袖子。周云若冷声道:“不用你,我自己洗。”
说话的同时,周云若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抬眸看去,瞬间一怔!
方才没留意,此刻才看清,这人生了一双星眸。可惜不是桃花眼。五官平平,扔到人群里都认不出。
周云若移开视线,想是自己对苏御日思梦想,才会一时恍惚。
当下又见闫衡已将手伸进水盆里,她就要缩回双脚,却被他一把摁住。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碰过。”
闻言,周云若瞬间沉了脸:“和你的那些过去,是我最不愿想起的事。”
说着,就用力推他,又瞬间被他抓住手,她当即将水盆踢翻。
一盆水大半溅在他的衣上和脚上。
闫衡盯了她片刻,突然,起身强制将她摁进怀里。
低沉有力的声音里,满是执着:“无论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可你不能将我们曾经的美好都否定。”
话音刚落,便察觉怀里的人不挣扎了。
他不知道,此刻周云若的目光全放在了那人身上,只见那人双眼赤红,一把寒刃从袖口落出。
正一步步靠近闫衡。
视线交汇的一瞬,周云若心弦猛地一颤,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到他凸起的喉结,又落在他握刀的手上,
她蓦然红了眼眶,启开唇,对他无声说:“夫君,别轻举妄动。”
苏御脚步一顿,又见她轻轻朝他摇头,一双凤眸隐隐含泪。
忽地又见闫衡松开她,回头间,苏御倏地将刀没入袖中。
闫衡看向他,微眯了眸子,冷声道:“出去。”
苏御面上不显,可心口已经翻江倒海。
第302章 你与他不止七年?
从闫衡说出那句“你身上我哪里没碰过”,苏御胸腔内的那股戾气就压不住。
他明白此刻,不是杀闫衡的最佳时机。可看着自己的女人在他怀里,那股子杀意便克制不住。
周云若见他一动不动,心头一紧。目光快速瞥向闫衡。见他的右手已然搭在腰侧的刀柄上。
她眸光一闪,当即就赤足下地,指着闫衡大声道:“你拿别人撒什么气,我不过是泼你半盆水,你就急了。那你当年往我脸上泼茶,罚我在雪地里长跪。冬日里不给炭火,把我关在偏院,一日只给一顿饭”
“这些,我都生生受着,你一句知错,就要我原谅一切,凭什么?”
闫衡听着这些话,想起那些被自己刻意忽略的过往,心底蓦地一痛。
目光聚焦在周云若的脸上,触及她眼中的泪光,他的心更难受。
旋即握住她的手:“云若,我不是嘴上说说,我是真的知道错了,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照做。”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地上的铜盆:“那你就亲自去打一盆热水,跪着给我洗脚。”
“这样你就会原谅我了?”
周云若看着他,闫衡生性多疑,她若说得那么简单,他定然不信。
拿手指戳向他的心窝,冷声道:“你想得美,我不仅要你日日跪着给我洗脚。还要让你将我曾经受过的苦,亲身体会一遍,”
听到她这样说,闫衡弯腰默默捡起地上的铜盆,他眼眶泛红,嘴角却带着笑意。
回头看她:“云若,这些我都能做到,你不能食言。”
周云若抿了抿唇,没应他,只将脸转向一旁,呵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把地上的水擦干净。”
话落,苏御缓缓上前,蹲下身子。
闫衡走到帐门前,突然回头,周云若心里一惊,袖子下的手紧握一团。
他那双狭长的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深邃又锐利。随即,又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没将暖暖扔进乱葬岗,我将她葬在你院里的梅树下。”
说完,闫衡不忍看她眼底的泪意,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从他脸上吹过。
闫衡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想到前世,自己那样对她,她都没有离开自己。
这些足以说明,她对自己情深意重。前世她没有跟苏御,这一世,只要自己努力对她好,她一定会忘记苏御。毕竟他们之间还有昭儿。
她从前那么爱昭儿,如今昭儿也悔改了,他们才是一家人。至于她肚子里的那孩子,若是女孩就留下,若是男孩,养上三两年,总有法子让他人不知鬼不觉地夭折。
未到伙房,闫衡便被吴监军叫住。
“将军,军队已集合,王爷让您提早出发,去五里坡设伏。”
闻言,闫衡眸色一凛,虽是急了些,可苍虏军后日就到了。今晚设下埋伏,等明日神锋军经过,一举歼灭。
再联合苍虏军,攻入京都杀了苏御。
闫衡的目光不由地看向远处的大帐,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与云若光明正大在一起,过安定的日子。
随即唤来一名兵士,将水盆交到他手里,转身往营地大步行去。
大帐内,周云若埋在苏御的怀里,双手紧紧揽住他的腰。
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我没让他碰我的身子。”
“”
良久,未听到他说话。
她心间一沉,抬起头看他:“你不信我?”
苏御看着她,不是他不信,而是方才听了她与闫衡的对话,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令人调查过她与闫衡的过去,他们没有女儿,闫衡在平洲对她很好。
她嘴里的那些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虐待,闫衡竟也没有否认。
这一切都让他想不通,不觉想起林绾绾临死时说过的那些话。
他与林绾绾生了两个儿子,林绾绾甚至能够说出孩子的名字。
没人知道他听到那两个名字时,心里有多震惊,因为其中有一个名字,曾是他给王婵肚里那个孩子所取——苏云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