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拂剑去
她把李昼揽进怀里,也露出提防之色,语气谨慎地说:“不知道长修的是什么功法?”
玄阳子侧过身体:“未来师祖师尊请进,且听我慢慢道来。”
月娘犹豫片刻,见李昼在悄悄打量玄阳子,哪还不知这小机灵鬼对老道士充满了好奇。
她牵起李昼的手,点了点头:“也好。”
三人进了屋,玄阳子年纪最大,辈分却最小,自觉地给李昼和月娘倒了茶,才在对面坐下,开口说道:“两百年前,金玄观举办了一场罗天大醮,醮典上,老君传下了这局长生劫,曰,宇宙有常,劫数将近,长生不死,周而复始,世界将在毁灭中重生。”
月娘静静听着,婴儿·李昼悄悄问模拟器,罗天大醮是什么?
模拟器弹出了提示框:一种祭天法仪。
玄阳子喝了口茶,小心地摸了摸额头,确认没再鼓出赘瘤,才继续说道:“这世界毁灭后才能重生,岂不是要生灵涂炭?金玄观观主连忙恳求老君赐下消劫的办法,老君曰,此劫非凡人可挡,我马上就要降临人世,尔等做好准备就是。自此,观主按照老君的吩咐,带着门人抽灵骨,炼三尸,封闭飞升之路,开辟老君下凡的通道。”
婴儿·李昼托着腮,思考着怎么不小心打翻娘亲手边的胡萝卜猪肉粥,感觉到娘亲看了她一眼,连忙直起身子,装作认真在听的模样,点评道:“这个方法出问题了吧。”
不然老道士又何苦来拜她为师,嘿嘿,她真聪明。
玄阳子摇了摇头:“方法本身没有问题,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老君降临时,长生劫也随之降临了。原来,开劫与消劫循环往复,却是应在这里。生机到来的同一时刻,死劫便也已经来了。”
婴儿·李昼担忧地说:“那可怎么办呢?”
童真的声音里,充满了扮演出来的忧虑,却无法掩盖本质上的漠然与茫然。
李昼甚至都没意识到,玄阳子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两百年前就该毁灭了。
月娘眉心微蹙,不解地望着玄阳子,却不知道,这些话怎么能如此直白地讲给昼儿听。
玄阳子则面色不变,继续说道:“好在当时,药王山也正在为天灾做准备。他们请出了三昧真火,耗时整整三年,以所有弟子为药材,炼制了一丸能够医治天地的丹药。”
说到这里,玄阳子又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这丸灵药的名字,叫太岁。”
月娘一怔,无意识喃喃:“太岁?”
婴儿·李昼“咦”了声:“这药被你吃了?”
不然她身上怎么一股太岁味。
那“薛宗主”又是怎么回事?
这太岁怎么到处都是?
“太岁自然喂养了天地。”玄阳子又摸了摸脸,尴尬地笑了笑,“老道就是个挂单道士,可不敢吃这灵药。只是,药王山炼制的太岁,本来是要等岁星归位才能用的。老君推断,唯有岁星与太岁同时归位,才能真正消去天地大劫。药王山已经没有人手炼制第二丸药了,老君思来想去,只能祂老人家自己进药王鼎,把自己炼成新的太岁。”
月娘从李昼的提问中,听出了些许端倪,试探道:“道长与这太岁,有什么关系吗?”
玄阳子说:“太岁炼成后,便有了主见,跑出了药王鼎,化成万千分.身,四散逃了。老道虽然只是一名挂单道士,却受观主临终托付,要寻回逃散到各地的太岁。”
月娘心头一跳,重新打量一番玄阳子老树般布满褶皱的面孔:“你……”
玄阳子点头:“寻回的太岁,都镇压在我的身体里。”
婴儿·李昼佩服地说:“你胃口真好。”
玄阳子才要说话,苍老的面孔忽然皮肤舒展,掉光的眉毛重新出现了,五官像被内部的一只大手揉捏,捏成了“薛宗主”的模样。
与此同时,剑客·李昼面前的“薛宗主”,却仿佛被妖鬼吸干了精气,挺拔的身躯变得枯瘦干瘪,英姿飒爽的面孔布满了皱纹。
“薛宗主”和玄阳子,转眼就完成了互换。
月娘:“……”
顾盛与韦都统等人:“……”
玄阳子看到面前的景象,呆了片刻:“老道只知道,太岁每一个分.身都能互相感应,却从未听说,还能互换身体啊。”
“薛宗主”说:“那你现在知道了。”
月娘听不到她与玄阳子的对话,只觉得毛骨悚然,抱起李昼就要跑。
“薛宗主”却站起身,房门随之自动关闭,明明是在室内,她的周围却涌出了璀璨的星光。
月娘心跳如雷,正要挡住李昼的眼睛,婴儿·李昼“阿秋”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薛宗主”身上的光芒,倏地灭了。
因为李昼不喜欢,所以她的身上,不应当有光。
“薛宗主”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面孔却忽然像橡皮泥一样,被无形的力量压塌了。
接着,剑客·李昼面前的玄阳子,脸上罕见地露出了肃穆之意,一边凌空画符,一边诵念:“思五藏三神,勑身卫灵咒……五行相推纲,最持威六纪……”
她的身体也像橡皮泥一样垮塌,先是堆在地上,接着融入了地面。
漫天星光黯淡下来,一轮苍白圆月从云中探出身体。
剑客·李昼面前的玄阳子消失了,婴儿·李昼面前的“薛宗主”重新凝聚成了玄阳子,褴褛黄衣,面容苍老,眼瞳深邃。
玄阳子舒了口气,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消失的“薛宗主”说话,又或是对其他散落的太岁说:“老道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做啊。”
她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正回想刚才说到哪儿了,忽然感觉到,其他太岁分.身止不住的战栗与颤抖。
剑客·李昼走到了太岁消失的地方,将知北游刺入了地下,她的寻宝游戏还没有结束,其他太岁应该也可以玩吧?
刹那间,霜白剑气席卷大地,苍茫四野一片冷白,在清冷月辉照耀下,宛如撒了层盐霜。
太岁,太岁,剑客轻声细语,声音被剑气传播到四合八荒,你在哪?
第151章 人甚至无法理解从前的自己。
剑气扫过九州大地, 很快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剑客抬起头,看向了气息方向。
那里是……
羊头岭,谷远村, 白家。
村里人一向知道,白家供奉了一位白大仙, 遇上什么人力难以解决的怪事,便都往白家跑。
这段时间,怪事出奇的多。
几名墨者来了村里,推广朝廷的新型织机,比从前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 这种机器上手极其容易,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刚开蒙的幼童,一学就会。
这本是件好事,却不料,全村男女老少一起上阵,停人不停机地埋头苦干了一阵子后,每到半夜, 便有老鼠跑到织机旁的油灯、蜡烛前,直起身子,前爪如人手一般, 拱手作揖膜拜。
这是第一桩怪事。
第二桩, 织机在所有零件完好的情况下, 忽然停摆, 墨者怎么都查不出原因,半个时辰后, 它又自己好了。
第三桩,有人说,在干活的时候,时不时听到一道哀伤的声音在耳边说:“龙脉……断了……”
听到这声音的人越来越多,村里人一合计,快去找白家仙姑问问情况吧。
众人挤在白家大院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讲着自己遇到的怪事。
有小孩注意到,仙姑的眼瞳不知为什么没了眼白,想要告诉大人,却反被点着后脑勺警告,别在这时候作妖。
仙姑听完大家的诉说,点了点头:“这些事,白仙已经知晓了。”
村民忙道:“那还请仙姑解惑,是不是有邪物在暗中捣鬼呢?”
仙姑看向了人群中的墨者,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听到她缓缓开口说道:“白仙告诉我,墨者带来的织机正在散播邪恶,破坏地下的龙脉,要想保命,必须立刻砸烂织机,把这几个外乡人沉塘,白仙才能出手,解决村子里的邪祟。”
众人先是一静,接着,像是被热水浇了的蚂蚁,炸开了锅。
“墨者是来帮我们的呀。”
“自从有了新织机,家里人人都能穿得起棉裤了,这怎么能砸呢?”
“龙脉那不是皇帝的东西吗,关我们老百姓啥事哟。”
“皇帝不急白仙急什么?”
穿衣吃饭才是头等大事,老百姓哪管你龙不龙脉的。
白仙姑却也不急,从腰间抽出几张符纸点燃,符灰纷纷扬扬,洒在地上,显出一枚枚婴儿手掌大小的小手印。
众人被吓得连连后退,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在这时,仙姑的脸上长出了一根根尖锐的棘刺,好似一只刺猬。
她的声音也变得似人非人,夹杂着野兽般的低吼:“还不看看自己身上!”
众人知道这是白家人祖传的请神术,往常也见过,并不害怕,低头看去,只见一只只黑漆漆的小手,正拉着自己的衣袖,抓着自己的头发,扯着自己的面皮。
“啊!”
陷入慌乱的人群你推我搡,几名墨者被挤到了最前面,有人抓住他们的衣襟质问:“这是什么?”
墨者正欲解释,白仙姑却又厉喝道:“尔等在我村中行此勾人魂魄的妖术,当真以为我白氏无人吗?”
这一刻,对村民们来说,夹杂着低沉兽鸣的嘶哑声音格外具有权威,人们颤抖着说道:“天啊,原来他们是来勾魂的。”
至于勾魂又和破坏龙脉有什么关系,村民们又怎么会多想呢。
比起被人夺走魂魄,穿衣吃饭的需求就又要往后站了。
几名墨者被愤怒的人群痛殴了一顿,扔进了猪笼,好在现在水塘还没结冰,还是能沉塘的。
人们推着织机,扛着猪笼,打着火把,连夜来到了黑黝黝的水塘边。
白仙姑走在人群最后,一对没有眼白的黑瞳伸出一根根芽孢,鞭打起脸上的棘刺,像是内斗了似的。
黑水倒映着点点星光,猪笼里满脸青紫的墨者望着近在咫尺的平静水面,拼命思考着逃脱的办法,忽然感应到什么,扭头望去。
一道清瘦的身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的脚步却很沉重,每一步都发出砰的一声,仿佛要把地都踏陷进去。
她的腰间,一枚令牌散发着血红光芒,光芒勾勒出矩和规的图案。
猪笼中的墨者心中一震:消失了十年的巨子令,终于现世了。
“什么人?”
“外来人,我们在料理家事,别过来!”
村民们警惕地呵斥着,怪人也果然在三丈外停下了脚步,她高声说道:“在下是缉妖司缉妖使,你们认错了邪祟,还不快回头看看!”
尽管没有立刻相信,村民们还是下意识听她的,转头看向了白仙姑。
只见白仙姑那张长满棘刺的脸,伸出了一根根纤细的芽孢,粘稠的漆黑液体滴滴答答顺着下巴肆意流淌。
芽孢与棘刺纠缠着,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厮杀,既然已经被发现,仙姑也不再遮掩,口中发出了愤怒的兽吼,震得人耳膜生痛。
“她说得没错!”不知是仙姑自己的意志,还是白仙在挣扎着说话,“有邪祟上了我的身,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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