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拂剑去
罗教众人皆是东倒西歪,不知生死,曲善却不慌不忙,右手与左手交互合拢,右手指略高于左手指,口中念道:“普化一声雷,白云朝顶上,甘露洒须弥,自饮长生酒。*”
话音刚落,他头顶便升起一把金色宝伞,伞下飞出一捧甘露,撞上大红身影胸口。
大红身影惨叫一声,竟然被这捧看似寻常的甘露撞飞出去,胸口还被腐蚀出一个凹坑,滋滋冒出青烟。
“快去。”
就在曲善追出屋时,打坐的石一山睁开了眼睛,急声道:“趁他们争斗,找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李昼担忧地看了眼他的腿:“但你的伤……”
“不要紧!”石一山加重声音,“这两个妖邪的赏金加起来有五千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李昼:“!”
正愁宗门启动资金呢,原来曲舵主这么值钱?
怪不得他说自己不穷!
李昼忙说:“那我去了!”
“嗯。”石一山再次闭上眼睛,奋力运转功法回复体力,“我马上就好,我好了就来帮你,到时候我们按贡献分成。”
他语气十分急切,生怕自己恢复时,两个妖人已经两败俱伤,李昼包揽了全功。
李昼一口答应,一边往屋外跑,一边顺手捡起掉在地上没人管的喜乐神面具,嘴一张一吞,就把三张合体面具吞进了肚子。
不能浪费粮食啊。
虽然又没怎么尝到味道,但李昼还是给自己的节俭点了个赞。
她不知道,虽然石一山正在闭眼打坐,没看到这一幕,韩大却是刚刚醒转,正好看到她的深渊巨口张开,把无声尖叫的喜乐神面具一口就吞了下去。
那深渊之中透出的无尽绝望,足以令任何一个亡命之徒胆寒战栗。
正面受到此等冲击的韩大,心魂俱震。
回忆了下自己是怎么和李昼相处的,刚刚的分组是怎么故意躲开李昼的,他更是如坠冰窖,而又汗流如瀑了。
此刻的他,内心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呐喊,与屋外看到李昼的朱富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完全一致:
舵主,快别打那个红衣人了啊!
这里有头真正的邪祟,能不能先管管她啊!
第31章 她还没发力呢。
客房门前, 身穿大红襟衫的师娘与一袭破衲衣的曲善激战正酣。
铃铛声响个不停,间杂着法螺之音,与两人“你这妖孽”“你才妖孽”的对骂。
两人斗法斗得专心, 浑然不知,有三人正急得跳脚。
朱富和朱贵悄无声息向两侧移动, 和中间的李昼缓缓拉开距离。
韩大手脚并用地爬出屋子,一边提防着李昼,一边小声呼唤:“舵主,舵主……”
曲舵主没理他。
他死死盯着变换了步伐的师娘,感受到越发冰冷的气息, 越发急促尖锐的铃声, 心中顿觉不妙。
他当即也改变了手诀,驱使头顶宝伞旋转起来。
然而师娘毕竟是在主场,只听前院一声巨响,伴随着惊呼声与惨叫声,一口土陶坛快速飞了过来。
朱富朱贵抬头望去,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土陶坛现在的模样,与他们印象中的不能说一模一样, 只能说毫不相干。
借着明亮的灯光,众人能清楚看到,土陶坛飘在半空, 坛底飘荡着一根长长的彩带, 彩带上串着朱老爷、朱夫人与一众前院下人, 犹如婴儿脐带一般, 不断汲取着他们体内的精.血。
坛口则是吐出一匹白布,一个个骑着纸马的纸人顺着白布滑下来, 落在地上,见风就长,转眼就成了骑着高头大马的威武将军。
这些将军举着长枪与大刀,口中咿咿呀呀地呼喝着,裹着一股腥风,冲向曲善与罗教众人。
本来还指望师娘先收拾了人头女鬼的朱富朱贵,一颗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和食人精.血的土陶坛一比,那晚只是询问“见过我的身体吗”的人头女鬼,都显得和善多了。
而与师娘对阵的曲善,也是不甘示弱,头顶宝伞高速旋转,身后竟缓缓打开一扇充斥着混沌星光的大门。
这扇门虽然只开了一条缝,渗透出的恐怖气息却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一团不断蠕动、闪着荧光的灰色物质,拼命从门缝后挤出一角,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限制了一般,无法再前进半步。
然而,即便只是露出这一角,原本战意昂然的纸人将军们,也都蓦然一滞,连带着胯.下宝马一起,出现了一条条细细的裂缝。
见状,师娘高喝一声,土陶坛连着的彩带猛然一抽,串在彩带上的朱老爷、朱夫人与前院下人们,都凄厉哀嚎起来,体内精.血以更快速度流向了土陶坛。
曲善却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对罗教众人说:“须弥天将有你们一席之地!”
话音落下,那闪烁着混沌星光的大门便吱呀一声,强行扩大了一丝,更多蠕动的灰色物质从门缝中挤出,身上的荧光向罗教众人散播而去。
包括韩大在内,所有修炼了罗教功法的人都被这些荧光捕获了。
一瞬间,他们仿佛看到了超出自身层级所能接受的东西,纷纷露出迷茫与痛苦之色。
他们的神情越是痛苦,周围的荧光便越是活跃,灰色物质散发的气息也就越恐怖。
显然,两方人马已经到了决一死战的关键时刻,放出了自家压箱底的大招。
在场唯二还能动的凡人朱富和朱贵望着这一幕,浑浑噩噩的大脑第一次如此清醒。
原来两个互相辱骂对方邪魔外道的人,并不一定是有好有坏的,还有可能是狗咬狗。
不对,这里还有第三个……
朱富朱贵悚然一惊,不约而同扭头望向李昼,她为什么还不出手?
难道是一个小女鬼,在这两个大妖面前,上不了台面?
还是说准备等他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两人正胡思乱想,却见安静了许久的客房里冲出一人,神情慨然,左手握法剑,右手举一张亮澄澄的云纹符牌,口中喝道:“缉妖使在此,立刻放开你们手中的凡人,束手就擒!”
曲善与师娘俱是一怔,前者随即了然笑道:“好个石一山!好个缉妖使!想不到我罗教中居然潜伏了朝廷鹰犬。”
说罢,他一挥衣袍,宝伞下方再次飞出一捧清冽甘露,向着石一山胸口扑了过去。
石一山拿法剑一挡,将甘露甩在地下,在滋滋冒烟声中,捻出一张符纸,就要向曲善掷去。
下一刻,却感觉到后背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一根彩带从他琵琶骨穿出,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素衣。
师娘摇铃轻笑:“就这点本事,也敢班门弄斧?”
缉妖使一出现,她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帮曲善。
短短几十息,朱富和朱贵的心情大起大落,没想到缉妖使早已潜伏在妖人身边,更没想到缉妖使败得这么快,也就露面时威风了下,完全没有他们想象的神通广大。
这下完球了,两人绝望地想,这座朱宅,恐怕要沦为他们这群人的葬身之所。
究其原因,竟然只是为了给两只邪祟提供燃料。
可悲,可叹。
就在石一山即将被彩带串上天,正道大势已去之时,喧嚷的小院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铃铛声。
这声铃铛响与师娘摇动的声音截然不同,不仅不会让人昏昏欲睡,胸口憋闷,反而将这些负面状态一扫而空,仿佛一阵清风,扫过众人灵台,令所有人神清气爽。
师娘一怔,接着猛地转头,看向铃声响起的方向。
那个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女帮工,手中竟然拿着一只与她同款的八宝铜铃,手腕旋转,颇有韵律地摇动,发出悦耳的铃响。
“你是谁?”师娘不禁皱眉质问,“喜大人座下,没有收过你这样的弟子!”
“薛姑娘快走。”串在彩带上的石一山紧接着说,“出了朱府往东走三条巷子,去找缉妖使陆瑶,让她带你去缉妖司驷州分部,搬救兵!”
若不是太多凡人落在了妖人手里,石一山本来也不会主动跳出来。
他焦急地望着李昼,心里祈祷这个新人能机敏些,不要在这里枉送了性命。
“哦?”曲善挑眉,望向手持八宝铜铃的李昼,“你也是缉妖司的人?”
李昼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摇动铜铃,恐惧化为的灵气流转,本已被蜈蚣精认主的八宝铜铃,就这么被她轻松摧动——
这全是因为,掌门大师姐所掌握的《夺天录》。
《夺天录》共分五层,分别为信夺、闲夺、慧夺、定夺、神夺。到第五个层次,就能万法通神,阴阳交感,夺天之寿。
当然,要应对眼前的情况,第一层“信夺”已经足够。
李昼有足够的自信,自己的修为在师娘之上,这八宝铜铃,蜈蚣精用得,师娘用得,她怎么就用不得?
她对百思不得其解的师娘说道:“你的八宝铜铃,见了我的便要乖乖让位,因为我手上这个,是你家喜大人的祖宗,就是你家喜大人来了,也得磕头喊太奶奶好。”
师娘恍惚了一瞬,少顷反应过来,简直怒不可遏:“胡说八道!竟敢诋毁喜大人……”
她说着,就要驭使彩带,把李昼手中的铜铃砸个稀巴烂。
然而不知怎地,她的八宝铜铃竟然真像孙子见了祖宗一般,整个铃儿都哑了口,铃身也裂开一条条细缝,仿佛再动一下,就要自裁谢罪。
师娘一惊,心中一阵狐疑,但要让她认李昼的铜铃当祖宗,那是万万不可。
她转头对神色戏谑的曲善说:“还不出手?没听到吗,这女子也是朝廷走狗。”
“缉妖使?呵!一群被蒙骗的可怜虫还差不多。”曲善一边说,一边双手合掌,驱动宝伞,伞下飞出熟悉的清冽甘露,往李昼胸口急速飞来。
“薛姑娘小心!”
见李昼不仅没按他说的逃走,还留下与妖人斗法,石一山心急如焚,高声提醒。
李昼却是不慌不忙,一手摇铃,另一只手在腰间一拂,取下一把刀环挂铃的小刀,念了句变大咒,转眼就把先前变小的鸾刀化成一口长约二尺的弯刀。
刀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轻描淡写地划开了飞来的甘露,在甘露落地,腐蚀地面之时,去势不减,穿过石一山,在保证他毫发无伤的同时,划断了他琵琶骨上的彩带。
到这一步,竟然还没结束。
满脸戏谑的曲善眼睁睁看到,这道刀光分花拂柳般,轻轻落在了挤出门缝,露出一角的须弥天身上。
这团蠕动的灰色物质,立刻被切出了一道光如镜面的切口,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尖叫。
鸾刀,本是祭祀宰牲之刀,鸾刀诀,自然也就能起到庖丁解牛的效果。
“不要!”曲善笑容消失,下意识大喊了一声,往须弥天扑了过去。
挨了一刀的须弥天,却是连回击都不敢,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一边尖叫,一边砰一声,死死地关上了星光闪烁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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