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拂剑去
谁知,下一刻,汇聚成数只硕大蜗牛的螺旋形肿包,自己从肉山上脱落下来。
包裹住它们的黄油,亦滋滋冒出热气,温度倏地提高了许多。
李昼垂下镰刀,望着缓缓蠕动,把她包围起来的焗蜗牛和黄油,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一次的食物,居然要倒反天罡,想要攻击她。
第75章 天尊居然敢欺世盗名,拿您当幌子招摇撞骗!
比砂锅还大的蜗牛成群结队, 爬下肉山,围成了一个圈,间隙中填满了滋滋冒烟的黄油。
两个食材手拉手, 包围了李昼。
旁边,肉山的哭嚎声终于停了, 臃肿庞大的肉山随着蜗牛与黄油的离开,不断缩小,被肥肉褶皱掩藏的衣物显现出来,穿在了变回正常体型的府君身上。
这位地府之主,朗眉长髯, 衮龙袍上绣着日月山川, 飞鸟走兽,只是头发散乱,冕旒不知滚去了哪里,显得狼狈不堪,毫无威仪。
李昼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原来你有头发。”
刚刚那堆肉山,光不溜秋,一点也不看出来。
刚想说什么的府君:“……”
捏着隐身符、躲在柱子后面的殷婵、吕神婆、鱼妙萝等人:“……”
谈神医真会抓重点。
蜗牛蠕动着, 口一张,便向李昼喷出了网状黏液。
数十只黏液组成的巨网,欲将李昼包裹在其中。
府君顾不上为自己的头发分辩了, 他头发真的挺多的, 连忙喊道:“小心!一旦被这黏液碰到, 便会有无数分.身钻进你的身体, 从你体内长出,窃夺你的本体。”
说话间, 已经有一只大网张开,眼看就要落在看似呆立的李昼身上。
府君大惊。
殷婵、吕神婆、鱼妙萝等人心头一沉,呼吸都变得粗重,连隐身都顾不上了。
那可是连府君都能寄生的天外邪.神,谈神医怎么没躲开?
难道说,谈神医也要被寄生,变成那副肉山模样了吗?
众人心中,顿时生出绝望之感。
下一刻,却见谈神医刚刚穿上的米色暗纹云肩,倏地伸出无数枝丫般的黄绿色黏液,看起来,竟比邪.神的黏液更为邪恶。
只看了一眼,书生梅棠就差点哇地一声吐出来,被镖师宋刚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些黄绿色黏液,它们触碰到巨网的瞬间,后者猛地一个急刹,接着便向后倒退,却被黄绿色黏液死死勾住,无法后退分毫。
局势,竟在一瞬间逆转。
数十张巨网,纷纷被黄绿色黏液扯住,吞噬。
天啊,他们竟然对谈神医的实力产生过质疑,怀疑她没邪神邪。
殷婵、吕神婆、鱼妙萝等人,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对“谈神医”的本质,了解得更多一些的府君,更是心里不停地斥责自己,刚刚居然还给这位提醒,祂岂会需要这所谓的“善意”?
他自己中了招,竟然就敢以己度人,也不想想,人家的位格和实力。
要不是祂现在还对人间感兴趣,光凭这种“善意”下隐藏的冒犯,这个世界,就已经足够被毁灭数次了。
府君陷入了深深的后怕中。
众人内心如何翻江倒海,李昼一概不知。
她只是看了眼落在口水兜上的口水,幽幽地扫了眼还在吐口水的蜗牛大军。
这也不是羊驼啊,怎么喜欢用这招?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
吃饭前戴好口水兜,可真是个好习惯啊。
李昼运起《玉.洞百炼地皇经》,展开满怀善心,分作数十块,分别朝着四周还在活跃的焗蜗牛飞去。
一颗颗善心张开嘴,露出森森白牙,一口一个,将焗蜗牛叼进了嘴里。
黄油向着阴暗角落退去,被善心伸出长长的舌头,顺着它流淌的方向一舔,舔得干干净净,拖出一串晶莹水渍。
焗蜗牛可真嫩,肉质肥美,Q弹多汁,一口咬下去,黄油与蜗牛肉本身的香味一起在味蕾上爆开,让人齿颊生津,吃了还想吃。
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一眨眼,李昼就把满地蜗牛宴吃了个干净。
她悄悄打了个嗝,收起善心,对沉默的府君说:“多谢款待。”
接连几声噗通声响起,李昼疑惑地看过去,只见不知何时跟来的殷婵、吕神婆、鱼妙萝等人,横七竖八地摔倒在地上,眼睛晕得像万花筒,口角还留着可疑液体。
诶?
低血糖犯了?
李昼转头看了看光洁得像刚拖过的地面,她之前还说府君吃独食,结果轮到自己,一个都没剩。
李昼顿时心虚起来,对府君说:“他们是我的同伴,似乎身体不太舒服。”
一定不是饿的。
府君回过神,露出微笑,语气温和地说:“神医放心,我这就找人照料他们。”
他抚了抚掌,殿外便飘进了一群身着青衣的鬼侍从,鬼侍从们扶起晕倒昏迷的众人,离开了大殿。
大殿中只剩下府君和李昼,红色烛光平静地照亮幽邃的黑暗。
李昼忽然有点害怕,府君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形象,把她杀人灭口吧。
她看到府君朝她走来,默默取出了镰刀和斧头。
下一刻,便看到府君纳头就拜,跪倒在她脚底,最后一点威严也没有了。
“神医……谈神医……若不是您,我这病还不知何时能好……”他抽抽搭搭地说,“若您不嫌弃,我想找人为您立一尊神像,日夜参拜……”
李昼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收起镰刀和斧头,没注意他低下头后,看似泪眼朦胧的眼中,露出了精光。
嘿嘿,天神是吧,等他抱住了大腿,看你们都往哪儿跑。
李昼还在感叹,没想到府君是个实诚人,谢就谢吧,还行这么大礼。
不过,他说要给自己立神像?
想起《静真吃鬼图》,李昼瞬间警惕起来:“立神像就不必了,你堂堂地府之主,又怎么能参拜我呢?”
府君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情真意切地说:“怎么不能,您对我有救命之恩,从今日起,您便是我祖师奶,我们做徒子徒孙的,参拜您再合适不过了。”
李昼:?
李昼捋了捋这关系:“可我师姐公孙赢,刚收了你前世徒弟元季蕤为徒。”
府君正色道:“哪有什么我前徒弟,您是我祖师奶,您师姐就也是我祖师奶,元季蕤就是我师姨!”
李昼:“……”
李昼忍不住批评他:“你先别急着认亲,这么一搞,都乱套了。”
怎么就乱了,府君正要继续拉扯一番,殿外忽然传进声音:“启禀帝君,微臣有要事禀告。”
李昼眨了眨眼,看到刚刚还极尽谄媚之色的府君,猛地起身,抬手往脸上一抹,便抹去了满脸泪痕,再抬手一招,便将滚入黑暗深处的冕旒戴到了头上,一头凌乱长发,也顷刻间束得整整齐齐。
“进来。”
府君从仪态到声音,都充满了威严,与私下里的形象截然不同。
难怪地上那些府君像,都那么威严神圣,凛然峻极。
李昼连忙在心里记起了笔记,瞧瞧人家这派头,医女用不上,宗主用得上啊,她要学的还多着呢。
府君话音落下,一道喜笑颜开的高瘦白影,飘进了殿中,头顶一只白色高帽,帽子上四个黑字:
【你可来了】
原来是白无常。
李昼已经见过两个无常了,看到他便格外亲切,正要代黑无常向他问个好,却见白无常脸上笑意一僵,天生的微笑唇都笑不出来了。
府君皱眉:“何事来此,没见到朕正在招待贵客吗?”
白无常把头埋得低低的,身上发起抖来:“启,启禀帝君,事情紧急,微,微臣斗胆……”
“莫要废话。”
白无常小心翼翼瞟了眼李昼。
府君道:“谈神医并非外人。”
“……大量亡魂逃出了地府,各地城隍、土地、山神、活无常均已失去联系,阳间浩劫已至,我们地府冥官,该如何行事?”
李昼心中一惊,什么浩劫,娘还在阳间呢:“我刚从地府大门一路走来,确实见到地府空空,鬼魂纷纷外逃。”
她看向府君:“只是在下以为,只要府君病愈,召回亡魂,不过在一念之间。”
病好了,该干活了吧?
当着下属的面,充满威严的府君依然冒出了冷汗,勉强绷住脸色,郑重道:“此诚本君职责所在,谈神医不必忧心。”
说罢,他信手一招,手中便出现了一只镌刻着龙纹、系着黑色长穗绶带的黄金王印,他将王印抛给白无常:“将阎王印带去阳间,交给季蕤,你等冥官接下来俱归少府君麾下,听她调遣。”
白无常唱了声喏,捧着王印,匆匆离去。
李昼不解道:“府君为何不自己去?”
这都天地浩劫了,府君还不肯挪窝,要是没个合理的理由,耽误了事,害得娘亲掉了一根头发,少了一根汗毛,她,她就……
察觉到“谈神医”眼神越来越危险,目光在他头顶流连,在祂想出怎么对付自己的酷刑之前,府君连忙解释道:“非不愿,实不能也。”
他恭敬地作了个揖:“请随我来,谈神医。”
“谈神医”三个字,他咬得格外重,似乎在强调这个身份。
满心记挂着月娘安危的李昼却没注意,跟上他的步伐,走向了宫殿更深处。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连两侧的红烛都已经消失,府君敲了敲太阳穴,令自己变成幽绿的魂体,照亮这幽邃无边的黑暗。
李昼顺着这点绿光,向前看去,只见一扇突兀的古朴大门,就立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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