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海盐
所以他说:“你们要是还想大儿子能安安稳稳和他老婆过日子,最好消停点,别弄到最后你大儿子丢了工作,跟你们反目成仇。”
一直没有说话的姜母眼睛里终于有了丝神采,她看向紧闭的房门,为了大儿子,强压着心里的不甘。
最开始姜沅读书厉害还能拿到奖学金她是开心的,也有种减轻罪孽的如释重负。
毕竟自己连亲女儿没送去上学,反而送她去了。
可刚才得知姜沅是高考状元全国第一,姜母立马想起当年那个貌美的女人,她长得漂亮嫁得好吃得好,在那个艰苦的年代依旧生活优渥。
姜母心里滋生出了嫉妒。
她恍然回神,一抬头,就对上了孙主任警告审视的目光。
姜母心里一个激灵,不敢再多想。
房间内。
谢宥川不知道该收拾什么,他看向衣柜上的镜子,和第一次见到的不同,多了份易碎的脆弱。
“姜沅,”他开口道,“你的后顾之忧解决了。”
昨晚在隔壁姜二宝的房间里,他第二次和姜沅沟通。
对于他的再次出现,姜沅一开始是有些不安的,但她很快调整好状态,和谢宥川暂时达成一致的目标。
不管是姜沅还是存在于她身体里的谢宥川,都不可能让她嫁给姜安。
谢宥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只有当姜沅失去意识,
他才能暂时掌控这具身体。
姜沅只稍片刻,就制定出了一个计划。
她清楚第二天孙小麦一定会过来找她,这是下午的约定。
而杨英母子也会迫不及待带走她。
所以她没有反抗,跟着杨英走了。
不过姜德胜和姜二宝的行为还是让她彻底对这个家断绝了最后一丝希冀。
姜沅要的不是逃婚,而是一劳永逸,把姜城以及他的家人全部送进去,她不想为自己留下后患。
她做到了,杨英非法拘禁,故意伤人。
胡局长包括孙兴和关校长都是目击证人。
杨英母子跑不了。
镜子里的女孩脸只有巴掌大,因为太瘦了,脸上没有肉,下巴尖尖的,一双杏眼显得格外大,瞳仁很黑,像是无底黑洞,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谢宥川看着镜中这张十分清瘦但又貌美到极致的脸,有些不赞同:“以后不要再冒这种险了。”
如果两人的猜测是错误的,那么现在的后果难以想象。
脑海里传来极浅的笑声,无奈又温和。
-抱歉,麻烦到你了。
姜沅说。
谢宥川能听出来她现在很虚弱,也是,如果不是太虚弱了,身体的主导权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易主。
他被那声无奈的笑意弄得心烦意乱,镜子里的人也跟着蹙起了好看的柳眉。
谢宥川忽然意识到,姜沅她没有别的办法,在这样的处境中,她只能冒险一试。
她向来习惯了自己拯救自己。
谢宥川沉默了,脑海里女孩的声音也就此沉寂,受了这么重的伤,加上这段时间的心力交瘁,姜沅短时间内可能缓不过来。
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孙主任的声音,谢宥川才起身准备收拾东西。
他尝试询问姜沅需要带什么,女孩却没有任何回应。
一向沉稳的谢宥川难得有些烦躁。
他冷着脸,在外面孙主任一声接一声的询问中,打开衣柜,收拾衣服。
姜沅的衣服并不多,衣柜里装的也是姜家人的衣服,目光扫到最下面一格,谢宥川弯腰,目不斜视拿起那几件叠好的衣服。
因为动作冷硬生疏,有灰色的棉麻布条掉了下来,他下意识垂眸,面无表情捡了起来,塞进打着补丁的军绿色布包里。
做完这些,谢宥川熟稔地抬起桌角,抽出泛黄的书本,把里面的十二块八毛四一分不少数了出来。
这些天在姜沅身体里,谢宥川记忆最深的就是这十几块钱。
他现在都不能算是个人了,身无分文,这些钱必须带上。
还有十块钱在隔壁姜二宝房间的布书包里,去省城没有花钱,回程的公交费也是愤怒的姜德胜出的。
拎着布包,谢宥川推开门,去了隔壁房间。
被孙主任骂到自闭的姜二宝躲在房间里,看到她进来了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谢宥川连个余光都没有给他,拿起桌上的军绿色斜挎包,拿出最里面那本书翻了一下,眸色瞬间暗沉。
他抬眸,看向缩在床上的姜二宝,眼神冷厉。
这熟悉的目光让姜二宝回想起自打那天开始就笼罩在心上的阴影,他吓了一跳,从床上弹起来,扒拉两下枕头,双手奉上:“姐,钱在这,钱在这。”
赫然就是书包里少了的那十块钱。
姜二宝大气都不敢出,他没想到姜沅还能回来,而且听孙主任的意思,姜城一家都倒了大霉了。
姜二宝之前是有点怵这个三姐,现在则是打心眼里害怕,总觉得这个三姐不是以前的三姐了。
所以他更加不敢把姜沅的身世说出来,生怕姜沅连最后一点情分都不顾了。
直到他手酸得快要抬不起来了,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谢宥川才从他手里拿走那张大团结。
姜二宝如释重负,等姜沅出去,他瞬间瘫倒在床上。
看到姜沅出来了,孙主任瞥了眼跟孙子一样谨小慎微赔着笑的姜德胜,脸上的厌恶怎么压都压不住。
“你的户口学籍资料还有街道办的各种证明都在我这里,以后没有人再拿捏得了你。”孙主任这话是故意说给姜德胜听的。
他冷笑,添了一把火:“街道办那个给姜圆圆改名字的办事员还有县四中的校长都被公安带走了,有些人要是不老实就去沙漠里种树,或者跟姜安一起去矿场采矿也行。”
听明白孙主任这就是奔着自己来的,姜德胜哪还敢说话,从牙缝里硬挤出一个笑:“不敢,绝对不敢。”
没了工作,在云县这一亩三分地又到处是孙主任的人脉关系网,他现在哪还敢蹦跶。
姜德胜现在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孙主任连多看他一眼都不屑,对姜沅说:“走吧沅沅,我送你去车站,到了首都记得给我打电话,要经常给我写信。”
谢宥川“嗯”了一声,松开手任由孙主任从他手里拿过布包,跟着他出去了。
姜德胜差点开口想叫住她,碍于孙主任这尊煞神在这,愣是不敢开口。
姜母眼看着小女儿背影远去,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多少是带着恨的。
“我二叔早就想见你一面,但是时间来不及,厂里的事太多了,他忙不过来,希望以后有机会你俩能见一次面。”
孙主任说完,让姜沅在路口等他一下,他回了趟家,骑了辆自行车过来。
谢宥川坐了上去,孙主任一路絮絮叨叨把他送到火车站,又亲自送他进站。
临上车的时候除了把车票给他,还递给他一个包裹。
“这是你婶子提前准备好的干粮,不要推辞,就当这段时间给小麦补习的酬谢。”
孙主任没有给对方拒绝的余地,继续道:“沅沅,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没有什么话要留给你,我说的对你而言可能也用不上。”
孙主任将女孩推上车,摆摆手:“你放心,我会督促小麦把你留下来的笔记都好好复习完的,裴处长说了,你要把以前的试卷都留给小麦,他稍后会让人送过来。”
“记得给小麦写信,这孩子要是知道你没跟她告别就去了首都,回来肯定会哭成泪人。”
“在火车上别轻易相信别人,有事就找列车长,我和他打过招呼了。”
“沅沅,好好保重自己!叔叔祝你在首都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上车的人把他挤了进去,手里的东西也没办法还给孙主任,谢宥川垂眸看了眼,孙主任的真情实感让他有些默然。
走到座位,是个卧铺。
谢宥川将行李放在床铺最里侧,他偏头看向车窗外。
孙主任依旧站在月台那儿,眼睛数着车厢,在看到她后,笑着挥了挥手。
刚下火车的姜圆圆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上了对面的列车,她瞪大了眼睛。
是姜沅!
想到前天遭受到的耻辱,她下意识要过去,脚步刚挪动,就被穿着便衣的公安按住。
“我们是云县派出所的,姜圆圆,你和姜安违法犯罪证据确凿,别动,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
姜圆圆一扭头,就看到旁边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哥哥,双手被拷在后面。
等她再想找到姜沅时,前面已经被上车的人群挡住。
哪怕再不甘再愤恨,也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沅去首都。
几分钟后,火车缓缓启动。
谢宥川看着倒退的孙主任,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能让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真心以待,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不经意间已经开始对姜沅产生了好奇与探究。
火车开动的鸣笛声让他思绪回笼,谢宥川意识到有另外一个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
他不可能代替姜沅去参加入学考试。
谢宥川十五岁参军上战场,十六岁读了两年军校,对于枪械或者作战指挥方面他是精通的。
可如果去答卷学习,他恐怕会辜负姜沅这么多年的努力。
他再次尝试,脑海里还是没有姜沅的声音。
谢宥川紧紧皱眉。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军区大院看自己到底是什么
情况,能不能尽快让姜沅苏醒把她换回来。
可大院外面戒备森严,自己如今对于谢家来说又是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