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胡芦
刚刚还催着陆韬和小苏秉公判断呢。
“人证物证俱在,少他吗扯这些,你,廖娟你得当着所有人面给我赔礼道歉!”马芹据理力争。
话音未落,气得廖娟端起旁边的尿盆子,就照马芹这边泼了过来。马芹也不甘示弱,转身飞奔厨房,端出来一缸子酸馊水。
妈呀,赶快跑,远离是非之地!
苏麦麦护着怀里宝贵的臭豆腐,赶快拉扯陆韬的袖子,往机关单位方向跑开了。一群看热闹的家属和孩子们也匆忙推推搡搡着,作鸟兽散,生怕沾到了乱泼的额屎尿酸馊。
到了分报社的办公室,才看到陆韬因为仓促奔跑,不知道被什么刮着了,手面上一道渗血的口子。
衣摆上还溅有几滴是尿或馊水的污点子,看来陆韬刚换洗的军装又得脱下来了。陆韬直庆幸:“刚才那廖嫂子拽住我,要不是小苏你扯了我紧急跑,尿盆子怕扣我脸上,可不止这几滴!”
还好还好,低头瞅瞅,罐头瓶子里装的臭豆腐完好无损。
六旅家属院的战斗力啊,马妹花来了都得叫声前辈。苏麦麦出于同事道义,又陪他去了趟卫生所。
第64章 小苏嫂子,咱贺副团长特……
今天周六,卫生所里的值班护士正好是徐丽。徐丽穿着白大褂,头上戴绿色军帽,正中一颗五角星红心闪闪。
徐丽看到苏麦麦和陆韬并排走进来,显然很惊讶。陆韬她还算认识,是军区分报社的记者,之前有打过交道。但小苏婶子怎的也穿上
了军装,胸前挂着一台相机和他站在一块呢?
自从战术演练开始,徐丽和贺辞琅就都跟随六旅大部队去了演练基地,苏麦麦已经一个多月没见着他们。
徐丽晒得黑了些,不过脸色却红润有光彩,想来按照原书里的剧情,她和贺辞琅在这段时间里的恋爱关系已经突飞猛进了。
徐丽诧异道:“小苏婶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和苏麦麦年纪差不多,但她既然与贺辞琅谈对象,也就顺着男朋友的称呼来叫了。
演练结束这些天,徐丽工作还挺忙的,平时吃饭都是贺辞琅打了送过来,两人要么坐在树底下吃,要么在卫生所的办公桌一块吃,很少去食堂。同事都取笑他们“还不赶快打结婚报告,都腻歪成这样了。”徐丽每每嗔怪贺辞琅黏人得紧,贺辞琅则大言不惭任由人们知道她是自己对象,知道的人越多他心里才越踏实。
所以这周还没机会遇到过苏麦麦呢。
苏麦麦就把自己暂时到总军区分报社当编外记者的事说了一下,又看向陆韬,啧叹道:“刚才家属院里马芹和廖娟两个嫂子打架,我和陆记者跑得匆忙,他手背不知道被什么刮着了,过来上点药。”
徐丽听了,便抓起陆韬的手看了看伤口。她在卫生所里工作,对六旅家属院的嫂子们也都有所耳闻,听苏麦麦说到现场泼屎泼尿战况倒是淡定,但怕陆韬的伤口万一沾了这些,得小心破伤风。
于是让陆韬坐下来,给他涂点酒精消消毒,再上一层碘伏。
苏麦麦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忽然发现徐丽的中指上多了枚小小的银戒指。中指戴戒指代表的是热恋的涵义。
苏麦麦就笑问道:“你和贺连长的好事将近了吧,准备什么时候把婚结了?”
徐丽一边给陆韬上药,听得耳根子泛红,一边应着:“还没那么早呢。贺伯伯和陈雪阿姨打电话来说,让我后天跟辞琅一块儿休假,先去乌市家里做做客,然后我再领他回一趟我的老家。等到结婚,再怎么也得明年开春后了。”
又问道:“你和贺副团长啥时候休假呐,陈阿姨在电话里也问过一嘴,我答说我也不清楚。”
陈雪是贺衍大哥贺军的爱人,苏麦麦的大嫂。
苏麦麦稍默:“估计比你们要晚几天,我这边还得采访几个名额,贺衍也要开会。”
从卫生所里出来,陆韬把小苏胸前的相机放进了自行车头的篮子里,一边推着走,一边低头看了看她浓密微卷的眼睫毛。
忽地咧嘴一笑道:“刚才听你和徐护士聊天,忍不住就羡慕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你呢?好像从没听你说过对象呀?”苏麦麦随口问道。
陆韬略感失落,又坦然起来:“我就不提了,当初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妹妹,约定好了等我在部队扎下根了就结婚。后来她等不住,她家里也催促,她就主动放弃了。她和你一样,都有扑扇的长睫毛,也爱笑……呵呵,还是你们好,看小苏你和贺副团相亲相爱的生活,幸福又丰富。”
苏麦麦听出了他话意中的惆怅,便谦虚道:“我和贺衍也就是机缘巧合在一块儿了,有啥好羡慕的。不过你那位青梅竹马既然放弃,应该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如果你觉得还放不下,不妨重新再追一遍,不给你们之间留遗憾。要是放下了,就再寻找新的恋情,感情是双方的选择,天涯何处无芳草。”
陆韬却也是想得开,淡淡地道:“已经无所谓放不放下,她已经结婚了,她结婚时我也送去了祝福。至于新处对象,现在我每天只忙于工作,也没那个心思,就顺其自然吧。”
憋在心里的话说完,让他脸上神情有种莫名的释然与轻松,笑容都舒展了不少。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分报社的办公楼前。四点半就到下班时间,苏麦麦上楼整理了东西,准备出去赶十一旅接送孩子们放学的班车回家。
她和陆韬笑盈盈从二楼走下来,抬眼便看到了楼前停着的212吉普车。
陈建勇熟悉的脑袋从车窗探出来,招呼道:“小苏嫂子,咱贺副团长特地来接你下班了!”
陈建勇盯了眼陆韬,莫名目光一瑟,咋和咱小苏嫂子靠得挺近呢?忍不住瞅了瞅贺副团的脸色,贺副团倒是挺平静的。
苏麦麦欢喜又诧异,抱着帆布包问道:“你们怎么过来的?看来我不用赶班车咯!”
后座窗玻璃上映出贺衍的身影,他拉开门走下车:“过来办点事,就顺道接小麦一块回去。也没等多久,上车吧。”
男人宽阔的肩膀微俯,对苏麦麦展露温和,又侧身对陆韬点头示意。 :
陆韬轻快地接过话:“有贺副团长送小苏,那我就不用自行车载你赶班车了。周末愉快,我先走了。”
友善地挥挥手,一脚跨上自行车,便往他们文职干部的单身宿舍骑去。
坐到了车里,苏麦麦忽地才回味过来,既然贺衍来找自己,刚才她与陆韬说说笑笑的一幕他肯定早看到了。
她瞄了瞄某人清隽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在落日光辉下清晰有棱,他的五官真是耐看。尤其从侧面望过去的时候,军装挺括,莫名一丝冷肃感,但实际却又正气温柔。
知道大佬是个醋坛子,看似淡然无波,那是被苏麦麦三申五令不许凶陆韬,方才按捺住的。
苏麦麦咳咳嗓子,主动圆润道:“今天采访撞见了六旅家属院掐架现场,陆韬为了帮忙澄清事实,险些被泼了尿桶。他手背被刮伤了,我和他一道去的卫生所,徐丽也在,是她给上的药。”
看吧,未来的侄儿媳妇都在现场,可没啥暧昧的。
陈建勇松了口气——哎,陈建勇也不清楚自己瞎操啥心,瞧咱贺副团都不介意的样子。
主要就小苏嫂子实在太美丽晃眼,性格又好,看着还像未结婚的小女兵,放在十一旅还安心些,六旅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会不会被人赖上。
贺衍虽说每次遇见陆韬都略生芥蒂,但并不疑虑自个媳妇儿——只有他最晓得,他跟小麦的感情到了多好的程度。况且最近两次,发现陆韬的表现是越来越坦荡了。
贺衍便沉声一哂:“他是男同志,粗糙点没啥。反而是你,以后吵架的事儿离着点,小心别影响自身安全。”
这倒是,苏麦麦也算长了经验了。若真被泼到,她的洁癖该无所适从。
围观掐架现场须谨慎,找准安全距离是第一啊。
苏麦麦便把下午马芹廖娟惊天动地的场面描述了一番,然后又从陈建勇话痨般的嘴里,听到了一堆十一旅家属院的陈年八卦。
也不知道这小子,成天跟着自己跑这跑那,哪来的功夫捞来这么多婆婆妈妈的事。
贺衍在旁听得都有些无语了。但看小麦一脸津津有味的八卦模样,又觉得她有趣。
*
回到家后,苏麦麦在锅里起了热油,把王勤凤送的臭豆腐放进油锅炸。
炸臭豆腐的油要烧到六成热,炸至表面发酥微微鼓起的时候,再捞出来控控油。如果想吃口感硬点儿的,就放进去再炸一次,增加酥脆感。
王勤凤送的两袋酱料和辣椒面,都是她已经调好的味儿了。苏麦麦尝了尝,果真正宗带劲,鲜辣香麻样样俱全,要是还能有
香菜就好了。臭豆腐的蘸酱里放香菜末,那简直堪称绝配啊。
但当季的北疆只有那种拇指粗的大葱,苏麦麦就切了些葱末拌进去。
五六点钟,各家都在做饭炒菜,马妹花一边蒸馒头,一边吃力地嗅了嗅鼻子,再吃力地嗅了嗅鼻子。然后又不死心地低头看看裤脚和鞋底,都干净着。
忍不住,还是冲去厕所里瞅了眼茅坑,也没堵啊,最后发现熏臭味儿是从小苏那边扑面散过来的。
马妹花就热心地踅过去道:“小苏啊,你家厕所下水道是不是堵住了,一股子臭屎味捏!”
待走进她厨房里一看,哎哟,满油锅的熏臭,黑乎乎的一团团翻滚来翻滚去的。她捂着口鼻一脸不可置信:“小苏啊你…你…咋恁个讲究人,忽然炸起羊屎吃了?这又不是六几年闹饥荒,咱部队还没缺粮到那份上吧,羊屎是当肥料用的!”
再扫了眼旁边,本来望眼欲穿、现在生无可恋、坐立难安的贺副团和陈建勇,马妹花的脸上露出了同情。
……就算是六几年饥荒,人们饿的也只吃树皮或者土啊,羊屎是能下锅炸的玩意?
莫非这又是小苏发现的什么壮阳补肾新食谱?!
她瞬时暗中一动心。羊屎能当肥料,没准还真能养生?听说有些地方晒干用来做中药呢——(遥远处正在供销店里打酱油的廖政委,莫名感觉到某种生死逼迫感袭近,给出去的两毛钱都掉到了地上。)
最近因为花椒粒事件,心虚的马妹花已经断掉一个多月的那啥事了。后来听小苏说南瓜海米壮阳,忍不住又给廖满仓顿顿吃起了南瓜,可好,真的把阳虚补回去了,能耐得叫她意外!(在廖政委看来,纯属隔了好久没动静的自然反应。)但马妹花对小苏的食谱那是倍加赞肯的。
苏麦麦正用筷子把臭豆腐一块块夹起,瞅见马嫂子进来,便将豆腐在蘸酱里翻了翻,顺便让马妹花尝尝:“没堵,我在炸臭豆腐呢。六旅‘豆腐西施’王勤凤嫂子送的,这个可谓是绝顶风味美食,马嫂子你来尝尝看,保证你吃了从此就爱上它。”
是挺风味的……
马妹花瞅了瞅这黑乌乌冒油烟的丑东西,嫌弃地呷了呷嘴,确实像豆腐没错,但咋能恁臭啊?哪腌制出来的玩意?
唯想着小苏应该不会骗自己,就捏着鼻孔吃下去一块:“哎哟,熏得厉害,把老娘鼻子都熏憋气了,我只尝这一块就够!”
说完赶紧跑掉了。
苏麦麦也就不留她,统共就只有十几块,这么多人不够分的。
她把拌好了蘸料的臭豆腐,郑重地搁到饭桌上。转过身,对已经被熏到满脸木僵的陈建勇和贺衍说道:“搞定,你们来吧,开吃。”
苏麦麦这两天来了例假,贺衍没允她沾水下厨。晚饭是陈建勇从食堂打回来的,一份萝卜炖羊肉,一份五花肉焖白菜,洋葱炒蛋,还有炒土豆丝。
本来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就听苏麦麦大肆描述了一番,今晚要给他们做一道绝顶美味的小吃。
陈建勇满怀憧憬地盼着,结果等来的是一块块黑臭的豆腐。起初他还带着奢望,下锅之后炸了可能会变不一样,毕竟小苏嫂子做饭手艺能化腐朽为神奇,一盘随便的小葱拌豆腐都做得极为好吃!
结果直到出锅仍然还是越炸越臭,一股说不出来的味儿,鸡屎吗又形容不像,难怪马大嫂说是厕所堵住了呢。
陈建勇也不敢拂小苏嫂子的“美意”,生怕过了这遭,以后打击了小苏嫂子做好菜的积极性。
他也顾不上管贺副团长的面子了,连忙扯了个谎说道:“我……那个,刚记起来贺副团命令我整理的材料还没整完呢。小苏嫂子你们先吃,我去忙完了再说!”
话说完,赶紧冲出门去大口呼吸地跑开了。
十月的北疆入夜气温骤降,苏麦麦看见那背影好像都在透着深呼吸的口雾。
她转向贺衍,盈出微微笑。
老婆是真美,笑起来两个小酒涡。
贺衍魁梧的身躯却略僵硬一顿,冷冰冰瞪去陈建勇的背影,好小子,说好有难同当有臭豆腐共吃,竟敢临阵脱逃。
他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也跟去看看,怕陈建勇整理不到位。”
揩了军帽,拔腿就要大步流星跟上去。
苏麦麦就知道会这样,男同志大多不懂欣赏美食。
她凶巴巴跺脚,冲着贺衍挺拔的军装说:“贺衍你给我站住,回来。说好的夫妻搭子有福同享,你今晚要是不陪我吃,以后别想我再下厨露手艺了,也不许再上床睡。”
啧……媳妇儿发令,重于泰山。
贺衍无奈,只得顿了顿,走回到饭桌旁:“有福同享,陪你吃,吃几块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