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刺棠
四处溜达几圈，加上婷婷和阿强每日放学后去搜集的情报，林可盈又发现了一条位置更佳的临街商品区域。
中环皇后大道中段附近有两大商场和三栋写字楼，甚至还有去年开盘的单位楼盘以及今年春天开售的新楼盘。
商圈、办公区域与居民区交叉的核心地带，目标群体吻合，消费力也不错。
这一带商铺面积多在400到500呎之间，面积不小，比之前小霍医生介绍的商铺要大上100呎左右，房屋结构好，外层修缮一新，整体十分合适。
林可盈同何阿姐约好礼拜四下午同去看看商铺情况，这才在午饭后从别墅出发，一路打的士到了皇后大道。
夏日炎炎，林可盈先去附近的冰室买上两瓶冰镇维他奶，自己启开盖子饮下几口，这才退散了燥热。
剩下一瓶维他奶准备带给一会儿过来和自己汇合的何阿姐。
林可盈站在冰室门口喝下大半瓶维他奶，目光逡巡扫过过往路人，来往匆匆间满是夏日冷饮生意的火爆。
——砰！
一声皮肉坠地的响声惊扰了林可盈的观察，不远处，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正对着地上一个衣着破旧的老人拳打脚踢，恶语相加。
“没钱？你装什么没钱？”
“我刚可看见你从兜里掏了一个大饼出来买咖喱鱼蛋，当时你兜里还有几个大饼！”
林可盈远远听了一耳朵，只见穿着破洞白色背心，脚踩破旧拖鞋的老人正喃喃自语自己没钱，双手抱头，也不会反抗的样子，身边是一根被折断的鱼竿。
而周遭路过行人多是普通市民，瞥见几个双臂纹身，头发或黄或红的帮派小混混，哪里敢多言，只纷纷避祸，绕路而行。
林可盈环视四周，急中生智，忙大叫一声：“警员警员，我的钱刚刚被偷了，你快帮我查一查！”
听闻周围有差佬出现，几个帮派小混混互看一眼，只快速抢夺地上老头兜里的三个五蚊银以及才刚吃了一口的咖喱鱼蛋，这才快速离开。
“阿爷，你没事吧？”林可盈见小混混离开，这才上前扶起被踢了几脚的老人家。
“可盈，这是怎么了？”何阿姐赶到汇合地点附近，远远便看见林可盈正同一老人说话。
待清楚原委后，何阿姐低声咒骂一句：“那些小混混真是杀千刀的！”
形容破旧的老人家向林可盈道了谢，又摆摆手：“我无事呀，女仔，你倒是好心。”
林可盈见这老人家有些轻伤，提议要不要送他去医院，却被人断然拒绝。
“我个老头子没这么脆弱，我看你们像是有急事？”
何阿姐点头：“是，我们准备去福华街看商铺。”
老人家精神还算不错：“那条街商铺是不错，你们快忙去吧，今天多谢你们。”
林可盈在附近买了一份咖喱鱼蛋，同手中维他奶一并送给老人家，这才离开，等经过冰室时，重新再给何阿姐买了一瓶维他奶。
因着小小插曲耽搁，两人赶到看中的街区时便加快了脚步，直奔出租中心去，准备询问看中的一套面积450呎的商铺。
这套商铺本是卖些港城零散小吃的店铺，因老板举家搬迁至九龙，这才退租腾位。
“先生，这套商铺租金如何，押几付几，能立刻投入使用吗？”林可盈指着墙上的出租告示询问负责这条街商铺出租示意的管家。
“每月房租两千三百块，押一付半年，水电气自费。”那料这管家西装革履，腋下夹个公文包，瞧着人模人样，在打量二人一眼后，说话语气却急冲冲的，“不过，你们租得起吗？”
林可盈年纪轻轻，只看脸像是和大学生差不多，加上何阿姐节省惯了，衣着朴素，管家随意打量两眼便发出这样的感慨。
何阿姐眉头一皱，打心底里厌烦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精英”。
港城商铺出租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商铺房东直租，通常在商铺墙上贴上出租告示，写明要求和条件即可，有意者详询。
另一种便是商铺或写字楼管家，类似后世的中介，不过他们权利不小，基本是承包了整条街或是整栋楼的业务，上对房东负责，下管理所有商户。
这样一来，房东倒是省事。
这样的管家薪水不菲，虽说手里没房没商铺却拽着房东的架势，往往爱狗眼看人低，甚至许多租户想租旺铺或是位置好的单位还得给他塞钱送礼奉承着。
林可盈看上的商铺便是第二种形式，由王管家负责整条街的商铺出租，是以，这人趾高气扬惯了，在各家租户跟前也是拽得如同港城首富。
“王管家，我们来问了自然是租得起的。我们租是看得上这套商铺，要是不租也是它不符合我们的要求。”林可盈懒得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只慢条斯理地上商铺中转悠，四处检查一番。
待确认好各项出租细节，林可盈心中有数，同王管家砍价杀了几个来回，最终敲定两千一百块的月租金。
面积更大，地段更好，要不是这商铺是临时退租，压根儿不会流入市场。
“那就2100一个月，你拟好合同我们就签了。”
王管家没想到这两个女人还挺爽快，干脆利落就定下了商铺，当即有了几分笑模样：“行，我现在去打合同……”
就在王管家去忙碌合同的等候时间，自街东面迎面走来一中年胖男人，宽松的衬衫被啤酒肚撑起，像是怀抱西瓜。
“王管家，来，抽烟抽烟，刚买的良友。”胖男人自来熟地进屋，脸上肥肉震颤着递去一根香烟，又将手中剩下的一包完整香烟塞到王管家手中，同人去到里屋窸窸窣窣般说话。
林可盈和何阿姐自然是听不清里屋的情况，只一心等着自己的合同。
谁料，几分钟后，王管家空着手从屋里出来，一脸不耐烦道：“这商铺不租了，就愿意闲着，你们别等了，走吧走吧。”
“这是什么意思？”何阿姐皱着眉反驳，“我们不是已经谈妥了，要签合同了吗？”
“合同还没签，房东反悔了不行吗？人不愿意出租了。”王管家昂着头，一副趾高气扬的做派，语气中全是赶客的意思，“难不成你们还想硬来硬租啊？”
他身后的中年男人粗着嗓子附和：“听见没有！你们两个女人还是回去洗衣做饭当师奶，学什么男人出来租商铺做生意啊？赶快走，别碍着我们谈生意。”
林可盈仔细打量两人几眼，心中有了猜测。
“我看不是商铺不租了，是这位先生后来居上，走了王管家的关系要插队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中年男人狠狠瞪林可盈一眼，肥胖的手指指指点点，好不凶恶。
林可盈对于自己精心挑选好，又费时费力确认各项细节，就只剩签合同的好商铺有些不舍，而此刻更加气愤的还是管家和中年男人企图把自己两人当猴耍的态度。
“王管家，你说是房东在这几分钟时间里反悔不愿意租了，不然现在打个电话，让我听听，电话费我来出。”林可盈已经看清两人狼狈为奸的模样。
王管家冷笑一声：“郭先生名下房产无数的，你以为为了这么一个商铺，随便谁都能联系到？”
郭先生夫妻俩深居简出，不喜摆阔露面，他都没见过真容。
原本正常价格把商铺租出去是好事，王管家也喜闻乐见，只是另有人送来好处，给自己额外五百块的好处费，将即刻就要租出去的商铺反悔留下。
王管家没有丝毫迟疑，果断毁掉口头约定。
原先还愿意装一装，这会儿，他连装都不愿意，干脆对着中年男人道：“刘总，商铺租给你，来，我们签合同。”
许是看出这两个女人的气愤，王管家得意道：“我是反悔了又怎么样？去警署去法院去找郭先生告我啊。”
王管家同刘总一道进屋，准备商讨租房事宜，正得意洋洋之际，却听身后响起清脆声音。
“郭昌达先生，今年六十一岁，家住深水湾别墅区，常年活动在铜锣湾、湾仔、九龙和中环……最的爱好是钓鱼和拾荒，全因他早年靠拾荒发家……”林可盈见转身望来的王管家露出一副惊讶表情，面带微笑道，“那我正好去找郭先生说说情况。”
林可盈叫上何阿姐气定神闲般离去，走出几步却回头，海藻般的卷发飞舞开来：“对了，这商铺我们确实不租了，不过不是因为商铺的问题，实在是和你这样不守信不重诺，只想着捞油水的管家难以相处，就怕这里风水都要被带得不好，生意做不起来呀。”
“你——！”王管家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心紧蹙，一时有些担心，“难不成那女人真认识郭先生……”
刘总宽慰他：“王管家，你怕什么，她们怎么可能认识郭先生！来来来，我们谈我们的，大不了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王管家脸色却是越来越差。他突然反应过来，年轻女人身上的长裙看起来精致不菲，对了，是商场里最贵的新款裙子，他老婆想买一条，价格贵得他肉痛，根本舍不得！
……
“那些个管家好多狗眼看人低的……”
“最近帮派打架也多，真该让警署的多管管……”
走出街区，何阿姐低声哀叹两句，不忘同林可盈鼓舞：“可盈，我听街坊邻居说另外有条街区上也有商铺出租，我们再慢慢找找。”
“行啊。”林可盈并不气馁，权当是港城旅游了嘛，尤其是还能顺便练练粤语，何乐而不为。
都说学习一门语言再快速的方法就是是骂人，林可盈刚刚还是第一次用粤语怼人呢。
爽快！
何阿姐听她这番言论忍俊不禁，又问起刚刚她言之凿凿提及的郭先生：“可盈，你真的认识什么郭先生？”
“当然不认识。”林可盈笑得狡黠，眼睛明亮如水，透出几分得意，“我骗他的。”
在考察到福华街商铺时，林可盈曾经找杨秘书问询过这一段的情况，当时杨秘书便提及了整条街的业主都是一名郭姓富商。
此人行为怪诞，不喜混迹港城富商圈，鲜有交际来往，但却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人，不然也不可能从一个穷小子靠拾荒发家。
“我就是吓吓他。”林可盈心情舒畅，估摸那王管家真要担忧几日了，“这种人以后真成了我们商铺的管家才愁人呢。”
——
忙碌大半日，林可盈最后用一份冰镇绿豆沙安慰了自己，清清凉凉的绿豆沙下肚，夏日酷暑瞬间消散，沿着盘山公路的点点苍翠回旋。
今晚程万廷没回来吃晚饭，傍晚时分，华嫂通知林可盈：“林小姐，下午明辉打了电话回来，说大少爷让你不用等他吃饭。”
林可盈自然无所谓：“好的，知道了，华嫂。”
华嫂上完菜，忙又出门和阿忠叔嘀咕：“大少爷还知道报备不回来吃晚饭了，不得了唷。”
阿忠叔一脸欣慰。
一个人吃晚饭，林可盈仍旧吃得香甜，等到夜里八九点，未婚夫始终没有露面，林可盈估摸今晚的学习应该取消了，忙洗漱好换上睡衣去床上躺着看八卦杂志。
就在她看得兴起时，半山别墅五号宅门口被车灯照亮，杨明辉同大少爷确认好明日工作安排，又汇报起私事：“大少爷，今日下午林小姐撞见了几个小混混打人……”
“林小姐没事吧？”程万廷迈出车门，颀长的身形被月光拉长，“把那几人扔去警署。”
“没事。林小姐机敏，听说是喊着附近有警员把人吓跑了，还救了个老人。”杨秘书汇报完一事，又起一事，“不过下午林小姐去租商铺被管家刁难毁约。”
“哪条街区的商铺管家？”程万廷面无表情往别墅走。
“林小姐吓唬那管家说认识房东，反倒把人给唬住了，还挑了他的毛病说自己不租了，好像没受什么委屈。”杨秘书也是没想到，林小姐瞧着娇艳，竟然是个厉害的。
程万廷唇角一勾，无奈道：“也就敢在外面伸爪子挠挠人。”
在自己跟前，倒是乖得跟只懒洋洋的猫似的。
杨秘书心知如今林小姐地位不一般，大少爷更是难得地拍拖，也就壮着胆子打趣一番：“大少爷，待会儿林小姐回来肯定会跟您诉苦，倾吐委屈。我老婆也这样，就爱跟最信任最爱的男人吐苦水，说说在外面哪里受委屈了，您可得好好安慰林小姐。”
程万廷不置可否：“你倒是想得挺远。”
杨秘书：“……大少爷，还有一件事。松贤少爷在非洲打了通电话找您，说他在非洲日子太苦，想回港城来。”
听闻松贤二字，程万廷心口渐生阵阵刺痛，耳畔似乎又回响着一声娇柔的‘松贤哥’。
程万廷神色凛然，当即回绝：“年轻人出去历练一回还叫苦？让他好好待着，不准擅自回来！不然我必定代他父亲惩罚他。”
杨秘书见大少爷一派肃杀之气，身体不由绷直道：“我会转告松贤少爷。”
程万廷回到别墅，并没让仆人们多加伺候，自己洗漱后便敲响了一楼客房的门。
林可盈看八卦看得起劲，听见男人的敲门声便警觉起来，起身前仍是将八卦报纸藏得严严实实。
“大少爷，你下班啦？工作辛苦吗？快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