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云南
老妇满是皱纹的脸变了又变,望着儿子的眼神从伤心难过到悲愤难当,抬手指着他们,手指直哆嗦:
“我……一个人把你们拉扯大,现在病重需要救命,你们却这样推脱?”
“十车米面粮油而已,我们家出不起吗?”
“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我死?”
“是不是?!”
兄弟四人扑通跪下,不断磕头痛哭流涕,就是不说回家筹粮的事情。
老妇的手瞬间垂落,浑身无力地瘫倒,却猛地抓住禁军兵长的衣摆,颤着声音问:“是报应吧?一定是报应吧?”
报应?
医生们一脸懵。
老妇苦笑着捂嘴,然后又说:“我家在方沙城下面有那么多米粮,却不肯拿出来给我治病……”
? ? ?
禁军们的四肢比大脑更快地摁住了四兄弟,兵长从袖子里拿了一截小炮凑着火把点了,用力扔到半空。
兵长正色道:“医仙请上车。”
秦主任和丁娇互看一眼,立刻回到救护车上,关车门前,兵长补了一句:“禀明陛下后,若情况允许,自会将妇人送去飞来医馆。”
救护车门关上后,禁军们一直护送到万胜门,与候在门外的黑骑们交接后,原地掉转马头急驰而走。
黑骑们又把救护车送到方沙城西门。
累得东倒西歪的大家互相搀扶,爬上移动梯看到了熟悉的医院西门,忽然就有了回家的感觉。
不容易啊!
终于到家了!
邵院长站在门边,挨个上下打量,确定大家除了少几根头发哪里都好,长舒一口气。
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洗手间。
皮肤科医生拉着推车过来,望着呼啸而过的人群:“哎,那个特别严重的病人呢?”
魏璋头也不回:“病人没来。”
“啊?怎么回事?”皮肤科医生看着已经跑没影的一群人,莫名其妙。
邵院长招呼:“走,去食堂等他们。”
皮肤科医生求之不得:“邵院长,那我回去交个班。”
欧耶!没有新病人就可以愉快地下班啦!
两刻钟后,邵院长和金老一起进了食堂,等“放松身心”的大家都到齐,已经晚上八点半。
食堂大厨可太知道在国都城趿坐和上洗手间的滋味了,特意加了硬菜,给每个人的餐盘都装得满满当当。
大家围坐在一起,埋头狠吃。
大厨又抱来两大罐金桔青柠水,用一次性纸杯装好,放到桌子上。
十分钟时间,一秒都不多,餐盘“光盘”,纸杯“光杯”,大家舒服地叹一口气,这又忙又乱但好歹没出大妖蛾子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秦主任看着魏璋:“那个女病人,你知道什么?”
魏璋故作惶恐状:“秦主任,您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对她没有半点想法。”
秦主任直截了当:“你当我三岁?”
魏璋和王强互看一眼,不得不得迎上大家炽热的视线,不紧不慢地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水:“还记得之前移动医院里的侏儒和机关师吗?”
“特别听话配合,除了治疗,就是吃和睡,很省心的那群,后来被囚车接走了。”
大家点头,这群病人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他们被迫看守方沙城西南地下的优质米粮,数量庞大,赵鸿知道以后就在米粮的真正主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查的,反正一直查不到。”
? ? ?
刚吃饱饭、全身血液优先供应胃肠道用来消化吸收食物,再加上奔波了一整天,都处于“饭饱+疲惫”的状态,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大概就是,国都城以前一直缺粮,这群人囤积米粮,高价限量销售,赚了很多黑心钱。可能是他们家,也可能是他们联合了其他卖家。”
“不仅囤在方沙城下面,出米还掺沙子,米非常贵而且还很难吃。”
“赵鸿把国都城米价打下来以后,他们囤的米粮就砸在手里,所以说最近有点穷。”
丁娇补充:“这位老妇人也是帮凶,所以才会觉得这是报应,被儿子们追的时候,她大概也只是想到这里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才突然拦车。”
小查无语望苍天:“差点吓死!”
“国都城查米粮案查得非常紧,高门大户皇亲国戚都折了好几个。儿子们怕她嘴巴太快,故意借“化蟒”想烧她灭口,没想到撞上我们。”
“老妇人想活命,四个儿子却坚定地要她死,双方撕破脸,谁都别想活。”
大家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应对,在“饭饱+奔波”的作用下,面部表情都有些僵硬,眼神也有些木然。
秦主任轻轻摇头:“她的脉相忧思悲恐惊过度,气血两亏……来这里还能多活一阵,不来,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情。”
“好啊,你个老秦,给我挖了这么大的坑?!”闻讯赶来的皮肤科熊主任先是生气,然后就是释怀,嗯 ,幸好没送到医院里。
秦主任微微一笑有点神秘:“放心吧,我知道他们不会送病人来,只是请你问一下医药费,低温烫伤面积这么多,我不会坑你的。”
熊主任呵呵。
丁娇既敬佩又好奇:“秦主任,您怎么能迅速诊断低温烫伤的?”
秦主任撸起左胳膊的袖子,露出手肘附近的陈旧疤痕:“我小时候烫过,治了很多时间才好。”
低温烫伤大多不起水泡,有些甚至烫伤部位都不明显,但其实因为“低温慢烘”的方式,烫伤处的皮肤组织甚至更深处都已经被烫熟了,所以治疗起来很有难度。
“那妇人畏寒时,冲着儿媳们大发脾气,命她们取来六只铜壶装热水裹了衣裳放进被子里,这样才能入睡。一觉醒来,烫了不少地方。”
邵院长却饶有兴致地问:“你们这次最后选了多少学生?”
“明天早晨才能知道结果,反正,不太乐观。世家子弟不论男女都很拉胯,都不如大郢。”
“那行,你们都早点休息。”邵院长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
与此同时,国都城的某处大牢,关押着刘母和刘家四兄弟,各部联合夜审才刚开始。
而国子监的考试隔间里,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放下镊子,眨着犯酸的眼皮,望着大海碗里刚过半的杂粮,只觉得眼前一黑,这要分到什么时候去?
不仅如此,完全分好还要全部粘上,拿什么粘?如何自制?
孟鸿才绷着脸在考场里巡视,望着这群学生,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他们以后都是自己的学生,刀针科后继有人了。
担心也是真担心,陛下交给自己这样艰巨的任务,能否好好完成?
孟鸿才又转了两圈,嘱咐考场杂役们将夜宵呈上来,每人一份,吃完赶紧继续,明早医仙们要来核查。
第122章
夜深人静,国子监外的大幕帐中,大长公主和魏国公两人望着案上堆积的试卷和考核成绩,双双掩面。
大长公主满面倦容, 语气冷漠还暗藏怒意:“阿弟,飞来考官们的脸色从最初的杀鸡杀鱼开始就没好过, 明明给了时间准备, 为何一个个都不知珍惜?”
“阿弟,国子监和太医院报名的学生, 已经是大郸最拿得出的人才了, 你看看现在还剩几个?”
魏国公纵使闭上眼睛, 川字眉头仍然深得能夹死蚊子:“若是邻国如此, 我们能大笑一场,庸才遮蔽良才, 国运危矣。可偏偏是大郸, 嘿呀!”
桌案一角被魏国公掰断后随手扔掉,当啷啷地撞了矮柜低足,发出一声闷响。
下一秒, 帐门掀起, 修长的手指捡起“倒大霉”的桌角,景佑帝走进来:“大长公主, 魏国公,选拔得如何?”
“你们不用起身,孤也要随意些。”
景佑帝在早朝结束后就知道了选拔不顺利的消息, 但飞快翻完试卷与考核结果,整个人都有些阴沉。
三人相顾不言,却不约而同地双肩微垂。
片刻后,景佑帝拿出手机与魏璋视频通话:“考官们什么反应?”
魏璋干笑两声, 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无可奉告。
景佑帝单刀直入:“孤听说你不是飞来医馆的人,老师也提过一嘴,你身份家世惊人,说实话,孤受得了。”
“并无君臣关系,无需这般小心。”
魏璋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
“以前我也经过这样的选拔考试,当时是另一种丢脸,但至少世家子弟不论男女都刻苦求学,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持续了将近两个月。”
“大郸太刻板守旧了,我听说国子监有不少神童,自幼记忆力惊人,现在看来都是徒有虚名。”
“英雄不问出处,既然国子监和太医院的学生不行,就从百姓百业中选拔,至少杀鸡杀鱼他们不用学,如果能有学习的机会,他们一定拼命抓住。”
这话也许在现代人听来,只算是实话实说;但对景佑帝、大长公主和魏国公三人来说,这不是刺耳,这是生剥脸皮,颜面尽失。
魏璋说的是大郸语,所以三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魏国公的眉头夹得更紧:“百姓多愚昧……”
魏璋毫不客气地打断:“魏国公,您可以无差别选择各行各业皇亲国戚中的同龄孩童,一样读书认字,一样教习礼仪,最后公平选拔,您看谁家孩子更出色?”
大长公主看向魏国公,又看了一眼景佑帝,三个愈发沉默,但是……
魏璋继续:“我有个朋友姓殷名富,是个大商户,他自小受尽欺凌,在十五岁以前完全不认识字,更别提写文章。”
“我俩阴差阳错有同一位老师,国子监卢祭酒,殷富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字写得比我好,心算比我强百倍,学什么都只是一瞬。”
“我五岁开蒙,练字绘画学棋骑马……”魏璋回忆起来相当心塞,也是在那时候他意识到,百姓愚昧粗鄙只是借口。
忍饥挨饿,不让读书认字,不教礼仪,换谁不愚昧粗鄙? !
如果殷富是世家子弟,肯定受到家主的全力栽培,可他偏偏是个随时可能饿死或被打死的孤儿。
可即使殷富成为国都城首富,仍免不了被官府欺压。
“陛下,大郸不缺人才,孰轻孰重,您心里很清楚。”
结束通话后,景佑帝把手机搁在案上,五彩丝线编成的铜钱手机链小幅晃动,像他天人交战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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